“王爷之前已经说过了,让你出府去,同家人一起,而不是将他们,带进来。”
“凭什么?”洛婵这声音,像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是被逼到了绝路了,她就不再在乎那些,将所有的面具撕开来,活生生的呈现出最原本的面貌。
嫉妒的,强硬的。
“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陪了他那么多年,就连他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所以他是我的,他就是我的,你江予袖,凭什么要赶我走?”
“你救的?”予袖轻笑,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
“当初在白水镇,明明是我,把他从雪地里带回来,明明是我,给他包扎了伤口,那是我家的院子,是我的房间,洛婵,你怎么好意思说那些是你做的?你又凭什么?”
声音凌厉,一字一句,句句不留情面。
洛婵怔怔的听着这些话,当时似乎还不能反应过来, 就是整个人都懵懵的,睁着眼睛,看着江予袖,难以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边连连摇头,一边似是喃喃自语:“ 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会是你?”
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她江予袖。
第74章 驱逐
“你一定是在说谎,一定是在说谎!”
这是洛婵还能抓住的最后一道筹码, 也是唯一她认为, 能够比过江予袖的事情。
如果连这个, 都没有了。
那她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是我救了他, 他醒来的时候, 只有我在他身边。”洛婵一字一句,说的也是信誓旦旦。
洛婵想, 这件事,不是她江予袖空口无凭说了就成立的, 得有证据。
可薛琰当初却是亲眼看着她在他身边, 亲眼看着是她救了他, 所以, 在他的心里, 她就是那个人。
而没有其它。
只要薛琰是相信的, 那她江予袖说什么都没用。
洛婵想到这儿,抬腿就往外走去。
她要去找薛琰。
予袖往旁边跨了一步,将她的去路拦住。
她自然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洛婵, 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现在所得到的这些, 都是因为谁,也该明白,自己如今,是何等的处境。”
予袖伸手, 一根手指,正好就指在洛婵眼前。
就是之前受了伤的那根手指。
虽然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莹白的指尖上,还是能依稀看出小小的一个黑点。
“你往我的针线上淬毒,欲置我于死地,光这一桩,洛婵,我便不会放过你。”
她江予袖最惜命,可她偏偏就想着要她的命。
这样的人,如何留得。
“我下毒?”洛婵丝毫不在意她这话,反而是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予袖勾唇轻笑,收了手回来,轻飘飘道:“我不需要证据,我说是你,那就是你,我要将你如何,你便只能如何,洛婵,我有足够的资本,而你没有。”
薛琰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她。
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我再给三日时间,三日后,搬出王府,带上那些个的累赘都一起,否则,休怪本王妃将你轰出去。”
“到时候,可就不会让你这么好过了。”
就这些,已经是对她洛婵最大的恩赐了。
她不愿对她动手,因为像她这种人,根本就不配!
“不,我不会走的,王爷不开口,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洛婵咬牙看着她,语气倔强。
就她江予袖,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她一定要见到薛琰,只要见到了薛琰,他就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予袖看着她这副模样,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的柔柔弱弱,反而是咄咄逼人,真是叫人觉得万般可笑。
她也不想再理会她。
“江予袖,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处王府,只有我才能是女主人,只有我。”
予袖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洛婵却还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这么多年,她一步一步才走到这儿。
所以,这些事,不会这么轻易,如果她过不好,那江予袖也休想。
予袖只当做没听见,缓缓的踏步往下走。
樱桃正好走过来扶她。
予袖一手稍稍的提起裙摆,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
忽然间,腹部有疼痛传来。
予袖想,许是方才一下动了火气的缘故,心下闷着,不太能喘过气来。
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快些回去。”一出声,予袖连声音都虚弱了不少。
樱桃仔细的将她扶着。
从这一路回去,予袖的脚步越来越虚软,但她还是强撑着了,最后身子挨到床沿的时候,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
鸿宁殿内。
楚珩一身月白常服,坐在殿中木椅上面,而薛琰,则在他旁边坐着。
两人皆是面色严峻。
“大堤山那处,地势严峻,易守难攻,若真要将之拿下,强攻必是不行,还得智取。”
书案上,摆着一份大堤山的地图。
楚珩顺着薛琰手指的位置看过去,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她的说法。
“按之前传来的消息来看,宣平他已经到了这儿,这临近悬崖,地势凶险,前头只有一处狭小的道路,完全进不了那么多人。”
楚珩稍稍侧过身子,手指点了点地图,接着说道:“所以他只带了二十个亲信进去,其余人,都留在了这外面。”
虽只是去前头打探,但是此行依旧凶险,卫宣平进去有两三日了,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
楚珩沉默了许久。
“再等两日,若是两日后,他还没出来,你便前去一趟。”
这也是楚珩思索了许久之后,最合适的考量。
让旁的任何人去,他都不放心,唯一就是薛琰了,楚珩相信,只要是他出马,就没有办不成功的事。
薛琰自然没有推脱的理由。
而且说实话,他也挺担心卫宣平的安危的。
“你再看这儿......”楚珩话还没说完,庆则就匆匆走了进来。
“皇上,方才定王府的人来过了。”庆则 看了一眼薛琰,当时就那么一下,马上又收了目光回来。
“什么?”薛琰直觉便是不对劲。
“说是王妃忽然晕倒――”
庆则话说到一半,薛琰已经猛然起身,直把庆则都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
“皇上,臣先走了。”薛琰向楚珩点头,甚至是来不及等他同意,人已经大步的跨了出去。
留下楚珩和庆则面面相觑。
“定王妃是发生什么事了?”楚珩无奈的摇头,看着薛琰人已经离开,然后才是出声问庆则道。
“不知道,只是说忽然晕倒。”庆则哪里晓得那么多,方才过来禀报的时候,还在担心薛王爷会不会黑脸。
“算了,朕也不同他一般计较。”楚珩站起身,同时,庆则也忙是过来,把那地图给收了起来。
薛琰他现在,可算是完全陷进去了,前头先是把他交给他的任务推了不说,这回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说走就走。
只是他也没法子。
反正是现在有了媳妇,媳妇就最重要,旁的人都加在一起也抵不上王妃的一根头发丝。
这一点,楚珩算是看的清清楚楚。
但其实转念一想,现下这般,其实也好。
薛琰他,也算是苦尽甘来。
......
薛琰回府的时候,还带着卫太医一起。
卫太医整个一这么魁梧的人,就被薛琰当小鸡仔似的提着,瘫着一张脸,难过的不得了。
这才消停多久,之前的事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是这么一桩,怎么的就武定王府日日有事,再这般下去,他都要被折腾死了。
床上躺着的人,明显看着,面色还红润的紧,当时卫太医看着,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应该是没出什么事。
但他心里还是在念叨,想着这王妃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天天的,不是晕倒就是中毒。
卫太医收了手回来,面色淡然。
“王妃之前便是身子虚寒,每回来小日子时,都是腹痛难忍,这是原本就有的病根。”卫太医语气轻松,显然便能看出,予袖并没有什么大事。
“先前寒气本就侵袭入体,再加上许是受了些刺激,心绪不宁,才会引起了病症,这是养养便好了,没什么大事。”
于是他给开了个方子。
“真的没事?”薛琰再次确认。
人忽然就晕倒了,听他这么说却是轻描淡写,好似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薛琰未免担心。
卫太医下意识的就愣了一下,之后,才马上点头。
纵然他行医这么多年,却也不是每件事都能万分保证但我,特别是在薛琰面前,哪怕是错那么一点,可都得被他打死。
“王妃去过哪儿?”薛琰看着她身上穿的衣裳,衣角处还带着泥渍,便晓得她一定是出去了。
樱桃知道予袖没事,一直紧锁着的眉心才舒缓了下来,开口,将之前发生的事缓缓道来。
“......就是从景落院出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走路都走不稳,一回到房间,就晕了过去。”
景落院。
又是那儿。
一而再,再而三。
不是说,他暂时的不去处理,就代表可以为所欲为,有些事,不是纵容和包庇。
而是等着,等着将所有的积攒在一起,等着看有些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念着当初的旧情,想过放她一条生路。
但是,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
这世间任何,唯袖袖不可伤。
樱桃看着薛琰面色铁青,心下虽是害怕,但还是开口,将洛家一家人都待在府里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他们那一家人,个个都不是好茬,洛婵天天就想着怎么害她家小姐,其余几个乡野蛮人,胡搅蛮缠,直把府里边弄的乌烟瘴气。
“好了,我知道了。”薛琰点头,朝桌子上摆着的药方看了一眼,淡淡吩咐道:“去熬药吧。”
他不会放过,所有人。
......
马车即将进去宫门。
卫太医坐在上头,总觉得心神不宁,好似有一根弦在心里头绷着,当时他一直努力去想,只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方才是忽然觉得,王妃的脉象,有些奇怪。
虽然表面上是十分明显的虚寒之症,可是在那的掩盖之下,似乎还有另一股微弱的脉搏。
有隐隐的感觉,只是想不清楚。
那究竟是什么?
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没有发现的?
他行医多年,医术造诣自认不低,从未有错诊之例,可是这一回,他却怀疑了。
这不但是砸了自己的招牌,而且......薛琰那煞星怕是不会放过他......
“掉头。”
卫太医吩咐道。
第75章 喜事
予袖喝过了药,睡得正熟。
薛琰起身, 吩咐了樱桃几句, 然后转身, 走了出去。
院子里头,聒噪的很。
洛婵那一家子闹着要见薛琰, 已经嚷嚷许久了, 虽说已经在院门口拦着不让人进,但声音传进来, 还是闹耳的很。
“闭嘴!”薛琰出现在门口,冷声喝道。
庞大的身躯压下, 当时间, 在场面前的所有人都吓得怔住了, 就这么站着, 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他们当初, 都是见过薛琰的。
在洛家人的眼里, 薛琰还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空有一身蛮力,却什么用都没有, 只会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的欺负。
这样子不堪的人, 他们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
所以,就算是现在,他们也依旧觉得,泥腿子就算进了这皇城, 那还是泥腿子,无论如何,他该念着他们家洛婵帮衬了他这么多的情分,该对洛家人尊如上宾才是。
只是如今,眼前的人,气势凌厉,仿佛利刃破鞘而出,只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吓得肝胆俱裂。
完全不像记忆中的那般。
一身锦衣,发戴玉冠,贵气自浑然天成,仿若神袛,高高在上。
洛夫人都不禁上下打量了几眼。
“把人带走。”薛琰给了旁边的下人一个眼神。
“不是,我们――”洛夫人的话说到一半,薛琰已经转身离开。
“你过来。”
这话是跟洛婵说的。
洛婵原本就是站在一边,一身素衣,落泪楚楚,顿了一下,才跟着薛琰走了过去。
“本王说过,给你一笔钱财,让你和家人离开。”薛琰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冷冽,比往昔更甚。
“洛婵知道。”洛婵吸了吸鼻子,声音中还带着哭腔,点头,说道:“洛婵在王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别无他想,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只希望能待在王爷身边。”
“本王的话,不说第二次。”薛琰听了这话,也不为所动。
“难道过往的事,王爷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挂念?洛婵为了你,和家人决裂,风餐露宿,流落在外......”
洛婵她确实不是没有付出的,就算这些是她的一厢情愿,那也不假。
可就算是这些,也都已经被她自己消磨殆尽了。
“你给王妃下毒,方才又害的她晕倒,你知不知道,若她真出了事情,你们全家,包括你,现在都不可能好好的站在这儿。”
薛琰背着身子,从洛婵的角度,看不到他的面色,但是却能看见,他手臂上已经青筋暴起。
“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洛婵立马出声反驳,弱声道:“她是王妃,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和胆子去做那些事?”
薛琰猛然转身。
就在这当头间,一道银光飞速划过,挨着洛婵的脖颈,留下丝丝凉意,接着,是“砰”的一声――
有东西撞在木桩上,刺了进去。
洛婵站在原地,愣愣的回过头去,看见后面的木桩上面,插着一把小小的刀刃,而在那一片银白上,还闪着滴滴血红。
她的瞳仁猛地睁大。
只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她今天就丧生于此。
死在他的手下。
他竟是连多的话都不愿意再同她说,竟是宁愿用这种方式来让她闭嘴,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相信,为什么,就会到了这个地步?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那是不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洛婵的眼泪盈满眼眶,不停的打着转,可是这次她却硬是忍住了,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然后,才勉强的问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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