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书与南风在婢女的引领下来到凉月的屋前,房门开着,婢女进屋禀报,却没寻到人。
“估摸着小姐又去后山练鞭了,二位公子稍候,待我去问问。”婢女屈膝告退。
白锦书蹙眉,抬手拦住,轻声道,“凉月染了风寒,身子不适岂会去练鞭,兴许在附近。”
闻言,婢女面露惊讶,“小姐病了?”
白锦书面色一沉,并未言语,南风不愉道,“偌大的归云庄,婢女仆从少说也有几十罢,主子身子不适,竟无人察觉?”
婢女面色窘迫,支吾道,“我们……平日里小姐甚少生病……”
“哼,依我看,怕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比主子还娇贵!”南风并无怜香惜玉之心。
婢女尴尬,匆忙屈膝告退。
南风轻嗤,“公子您瞧,舒姑娘在此处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凉月她……”
“锦书?”
迷糊中似是听见熟悉的声音,凉月不自觉便已轻唤出声,迷蒙睁眼,费力坐起身。
揉了揉眼睛观望,四下无人,她还在屋顶上,哪有什么白锦书。
而在屋檐下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抬头。
方才分明是凉月在说话。
南风指了指屋顶。
白锦书后退,来到院中,屋顶高,站在下面瞧不见屋顶是否有人。
他便只好出声唤她。
“凉月,你可是在屋顶?”
这一声中气十足,清晰入耳,凉月呆了呆,猛然站起身。
“公子,舒姑娘怕是在屋顶吹风透气。”
此时南风的声音让她确定不是幻听。
凉月心下一喜,提起跃起,从屋顶飘然落下,正好落在了白锦书身后。
目睹一切的南风不由得暗赞凉月的轻功极好。
白锦书转身,温润一笑。
“我不请自来,凉月莫要见怪才是。”
凉月盯着他许久才放过,垂眸咕哝,“这梦境过于真实,我大抵是病糊涂了……”
南风憋笑,默默退了出去。
白锦书上前,探手覆上凉月的额头,顿时笑意全无,微恼道,“你又发热了。”
“哟,竟会生气了。”凉月当是在梦中,抓住覆在额头上的手,踮起脚就去捏白锦书的脸。
“……”
白锦书哭笑不得,这一幕何其相似,变如同那日在匪窝里,她毫无预兆便压了下来一样。
“凉月,你仔细瞧瞧,我是真的,你没做梦。”将那只□□他脸的爪子拉住,白锦书报复回去,学她捏脸。
他捏凉月的脸,微微使了力的。
凉月吃痛,瞪他,“疼死了,捏坏了你赔我啊?”
“我没使力啊。”白锦书一脸无辜。
瞪着瞪着,凉月的眼眶便红了,赌气地背过身,揉了揉眼,梗着脖子道,“要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你当此处是严府呢,你想来便来。”
白锦书轻笑,“凉月莫要担忧,我既然敢来此,便不会被撵出去。”
“谁担忧了,自作多情。”凉月哼了哼,径自往屋里走。
她并未关门,白锦书跟着往她屋里走,在门前时犹豫顿了顿,还是将抬起的脚收回。
此处不比在严府,此处乃凉月闺房,她又即将出阁,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他总该为她着想。
方才南风只是报上是凉月的朋友,管家便让婢女带他们前来,由此可见归云庄并无太多规矩约束。
凉月坐下后才发觉他没有进屋,下意识抬眼便见立于房门外的颀长且单薄的身姿,她抿了抿唇。
“我这房里有毒蛇猛兽不成,白公子竟不肯踏足一步。”
白锦书回身,淡笑摇头,“孤男寡女当避嫌,我不能坏了你的清誉,明日你便要……多注意些到底不会错的。”
“之前在严府时可没见你这么多规矩。”凉月怒由心生,却又不好发作,只觉头晕眼花的。
隔了几丈远,白锦书亦能察觉她的异样,关切道,“让大夫来瞧一瞧罢,你之前便……”
“要你管!”凉月赌气吼他。
白锦书默然。
此时南风匆匆而来,“公子,这是主……女神医命人送来的药,给舒姑娘的。”
南风恭敬地将药瓶递上。
白锦书轻声问,“离忧在何处?”
南风朝屋里瞟了一眼,压低声音回答,“世子爷来了,主子外出散心,世子爷又追着去了。”
白锦书面露失望,他也不知许离忧到底是躲他还是躲景熠。
这两人,成了夫妻还这般能折腾。
白锦书接过药,方要抬脚,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与南风回头望去,一名中年男子与一身形挺拔的青年朝他们走来。
中年男子远远便拱手打招呼,“白公子远道而来,恕老夫招待不周。”
身后的青年也与中年一样,拱手示意。
白锦书微笑应道,“冒昧来访,是晚辈失礼,舒庄主莫要见怪才是。”
“白公子言重了,您能前来,寒舍蓬荜生辉。”
“舒庄主客气了。”
“……”
“矫情!”
凉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男人要是虚情假意起来,旁观之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众人目光朝屋中望去,白锦书笑而不语,中年男子却怒斥,“放肆!”
末了,有对白锦书歉然道,“教女无方,小女顽劣,白公子见笑了。”
“舒姑娘实乃真性情。”白锦书由衷夸赞,俊眸含笑。
中年男子与青年面色微变。
凉月起身,行至白锦书身旁,与之并肩,莫名地看着面前两人。
“爹,师兄,你们为何有空来?”
言毕,又露出恍然之色,“哦,你们是来找锦书的啊,我还以为是来瞧我的呢?”
她自嘲笑了笑。
来人正是凉月的父亲舒展与她的大师兄宋子昱
“师妹……”宋子昱苍白的面上满是纠结。
舒展威严开口,“月儿,你可是女儿家,莫要在白公子面前失礼。”
凉月不以为意笑了笑,很亲昵地挽住白锦书的手,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他是你们的白公子,却是我的锦书,哪有失礼一说。”
白锦书依旧淡笑不语。
舒展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举止轻浮无状,哪有半分女儿家的矜持,你……你还不滚回屋去!”
“师妹,莫要顽皮,如此无状,你……”
凉月挽着白锦书的手又紧了紧,示威一般扬起下巴,“哼,锦书不曾说我什么,你们倒先开始数落,依我看,分明是你们不待见我。”
一家人碰面却跟仇人相见一般,南风无语望天。
“逆女!”
凉月的态度引舒展大怒,抬手时被白锦书出言制止了。
“舒庄主息怒,凉月与我确实无需见外,真性情便是她最好的样子。”
凉月知方才的言辞必会惹怒舒展,很有骨气说完便下意识往白锦书身后躲。
他说过会保护她,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他依旧挡在她前面保护她。
宋子昱见两人之间流露出的亲昵,不禁沉下脸来,斥道,“师妹!”
凉月探出头来对宋子昱做鬼脸。
“我无状、不矜持,师兄娶我过于委屈,还是找你的清影大美人儿去罢。”
“师妹,终身大事岂能儿戏!”宋子昱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住嘴,还嫌不够丢人,当着白公子的面又胡说八道什么!”
舒展确实气得够呛,若非白锦书在前拦着,凉月必然又要挨打。
宋子昱心虚垂首,凉月不甘心地哼了哼
白锦书适时出声,“舒庄主,可否容许我与凉月单独聊一聊。”
“白公子请便。”
舒展换上笑脸,警告地瞧了凉月一眼后带着宋子昱离去。
目送两人离开,凉月硬撑着的一口气泄了,身子不受控前倾,额头抵在白锦书肩上。
白锦书一惊,忙转身圈住软绵无力的凉月,不待白锦书开口,便听凉月诉苦。
“锦书,我头疼,浑身乏力……”
“我扶你进屋,服药后睡一觉就好了。”白锦书边安抚边扶她往屋里走。
凉月头晕目眩,脑袋却还清醒,不忘翻旧账。
“方才你说……共处一室会毁我清誉的。”
“无妨。”他忽然觉得出尔反尔也无妨。
南风在外守着,还好心地帮忙把门拉拢合上。
扶凉月躺下,白锦书又倒了水让她服了药,起身要离开时,衣袖被扯住。
低头往前,是一双灵秀的眼固执地盯着他。
白锦书又在床沿坐下,神色认真地道,“你若不想与你师兄成亲,我会替你解决此事的。”
凉月眼眶湿润,却笑了,“如此……你带我离开可好?”
白锦书怔了怔,随即抬手覆上她的眼,盖住她的眸,应了一声。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古言冷,还是唯独我的文冷≥﹏≤总之一直很冷≥﹏≤
不愿承认自己文冷的蠢作者假装是小仙女们太高冷,不想搭理我→_→假装你们还是爱我的^ω^
咱们的口号是:爱男主,也要爱作者君!爱作者君就要收藏抱走~
第11章 第11章
昨日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凉月再醒来时,白锦书已不在归云庄,她几乎一夜无眠,却始终未能等到他。
说不上失落或是失望,却也不免自嘲,当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对白锦书说出那些话。
估摸着是被她吓跑了罢。
喜娘、婢女,以及她爹的正室夫人刘氏,也就是她的大娘早早便来她屋里替她梳妆打扮。
“凉月,你虽不是我亲生,可这些年我却视你如己出,许多事,你父亲也是有苦衷……往后你与子昱安稳过度日,便是你父亲与我最期望的。”
在凉月的记忆中,她的这位大娘是头一回与她如此交心谈话。
凉月微笑,真挚感恩,“多谢大娘多年的教养之恩。”
自打她记事起,她便时常听下人背后闲话,她是舒展与一个江湖女子所生,身上便打上了私生女的烙印。
她六岁时被舒展接回归云庄,可她对六岁前的事全无记忆。
舒展明面上便只有刘氏这一妻,且多年无所出,直至五年前才有了一个儿子。
刘氏虽待她不冷不热,并未苛待于她,舒展除了授她武功较为严厉,平日里却很少管束她。
唯独不让她独自外出,平日里放她出门便是与师兄弟们一道,三日之内必须回家。
以前她不懂为何,直至最近,她终于知晓缘由。
如今她只想逃离这牢笼之地。
她寄期望于白锦书,结果却……
凉月木然呆坐妆台前,任凭她们折腾,从后半夜起,直至天明。
日上三竿,早有宾客上门祝贺,炮竹声响,人声喧哗,可凉月依旧呆坐于闺房之中。
喜庆的日子,她却毫无喜色。
婢女推门进来,眼里满是怜悯,“小姐,宋公子……姑爷还未露面,该不会……”
“逃婚?”凉月忽而一笑,心中竟觉得欢喜。
她脑中浮现白锦书,忆起他昨日是答应了她的。
虽相识不久,可他却从未丢下过她,即便生死关头也不曾。
她该信他的。
婢女见她如此,不仅不怒,反而在笑,以为她是受不住打击,便安慰道,“兴许是遇上急事,小姐莫着急。”
凉月来了精神,伸懒腰舒展筋骨,打着哈欠道,“我不急……今日起早了,眼下困得慌,我小憩片刻,你在屋外守着,有事唤我。”
“小姐不可,您的妆……”
婢女想要劝阻却已来不及,凉月拢了拢厚重的嫁衣便合衣在床上躺下。
凉月的脾性,婢女很清楚,不敢多言便退到屋外守着。
不到半个时辰,凉月又被婢女叫醒了。
“小姐,出事了!”
睡意惺忪的凉月无奈支起身,理了理嫁衣歪斜的领子,漫不经心道,“如此惊慌,莫不是着火了。”
婢女急道,“是生死门的人打上门来了,向庄主讨说法,还要庄主交出宋公子。”
“大师兄?”凉月抚额的动作顿住,好端端的,生死门的人忽然来找麻烦,指名要教出宋子昱。
莫不是……
“生死门的人找大师兄所为何事?”
“这……”婢女一脸为难。
凉月也不勉强,下床穿鞋,拉开门便往喜堂方向而去。
一身大红嫁衣的凉月出现,喧闹的喜堂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皆落到她身上,神色各异。
舒展也闻讯而来,步履匆匆,不难看出他方才定然是亲自去找宋子昱了。
凉月勾了勾唇,上前行礼,“父亲,女儿听闻有人闹事,不知何故。”
舒展将她拉到身后,低声道,“月儿回屋待着,无论何事,为父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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