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简直烦地脑浆子都要开了锅了,她直接拍了桌子:“别吵了别吵了。哪儿还没到哪儿呢,吵什么啊?我还没叛变革命呢。”
盛欣都快气哭了:“那你跟人家价码儿都谈好了。”
吴祈宁简直是出离了的不耐烦:“价码儿谈好了的事儿多了,我没签字画押,就不算灵周的叛徒。蒋介石还跟日本谈过崇光堂协定呢,不签就不能算卖国贼。”
刘熙试探着问:“难道……你诓白少爷的?”
吴祈宁吐了口气:“我要是依了他,这些话敢让你听见吗?你不转脸就告诉盛年去?”
刘熙“哼”一声,“别跟我提那个王八蛋。”
盛欣愤愤地看着刘熙。
李文蔚添油加醋:“对!不提那个王八蛋!”
吴祈宁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油条干了一大碗豆浆:“不早了,先上班儿再说。”她现在是左右眼一块儿跳,也不知道是灾啊,也不知道是财。
反正够乱的。
临上车的时候,盛欣臊眉耷眼地跟了过来:“小宁,我……我还跟你去上班么……我怕我什么都不会干。”
吴祈宁点点头:“来吧,哪怕扫地呢,你也不好意思白吃我,是不是?”
一票人马到了公司,吴总照例升帐议事,盛欣想了想,臊眉耷眼地找了个凳子,坐在旮旯。
吴祈宁右眼直跳,心想恐怕是要出事儿,果不其然,这事儿果然就来了。
开会没有五分钟,李工简直有三分气急败坏地来找吴祈宁告状:“吴总,咱们的工人最近陆续地跑了……没人了,没人咱们的进度可就彻底追不上了……”
生产部的几个干部趁乱起哄:“对啊,吴总,没人了,活儿谁干?咱本来进度就跟不上。”一时间真有了几分群情汹涌。
吴祈宁心里明白,这是最近工资经常晚发,几个资深的老臣明面上不好意思说什么,有个机会就给她好看呢。
吴祈宁定了定神:“跑了?没人?什么意思?”
HR的姑娘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听说附近有一家新的飞燕洁净技术公司已经注册成功,这两天正大张旗鼓地招人呢。他们要的都是技术工人,工资又比咱们高一大截,所以……所以……最近辞职的人好多……”
吴祈宁抬起头:“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HR的姑娘低下了头:“您……您最近总是不在公司……”
吴祈宁挑了挑眉毛,还真是釜底抽薪啊……她说:“这样吧,你告诉我走了多少人?都是什么岗的?今天中午之前给我报上来,生产部先就目前的人手组织加班吧,HR和生产部下午一点找我开会,咱们讨论一下哪些岗位的人必须重新招。哪几个是富余闲人,我看走了也就算了。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搞不好咱还因祸得福呢。”说到这儿,吴祈宁理了理眼前文件,冷下一张脸,嘴里颇有几分咸咸淡淡:“说穿了这家新公司不就是当年业务员马小姐她们重起炉灶另外开张么?哎,这么多年了,没学会新的本事,重金挖角儿的事儿一而在再而三地干,真是没什么出息啊。拉走的一线工人和技术员,市面儿上不是招不到,招到也用不到花这么大的价钱。她自己的成本难道不是钱么?可见还是没算计。”说到这儿,吴祈宁正色地看着眼前的几位干部:“几位也算公司的元老了,跟着两位穆,盛总这些年,什么大风浪咱们没见过?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自乱了阵脚。最近公司是现金流不畅快,可不就是这批货压得么?出了这批货,大家平平安安有薪水拿。年底少不了奖金绩效。哎……要说走了的人也是想瞎了心,他们当初不是坑过一波儿离职的干部了么?怎么还有人不长眼……”
话说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
吴祈宁挥手散会,大踏步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衣袂生风,步履稳健。
一路上,她暗暗地跟自己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吧!咱们各逞本事,我不含糊你们!
在办公室刚坐定,不提防眼前多了一杯热腾腾地咖啡,吴祈宁抬眼看了看,居然是盛欣抿着嘴站在她眼前:“那什么……宁姐姐……你说吧……让我干点儿什么好……”
吴祈宁眨眨眼,想:那几个资深元老不知道怎么样,不过看来这个刺儿头是服了……也好……
第90章 对案
吴祈宁回了办公室,很自然地坐在了那把属于总经理的疏阔椅子上。这椅子其实有点儿年头儿了,据说做过穆骏的爸爸,盛年的老爹,盛年,穆骏,现在是她的位置。
不知道是否灵周科技的每一任总经理,都曾经坐在这里善思竭,愁肠百结。摸一摸椅子的把手,吴祈宁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前面几位是不是也如她今日这般,坐困愁城,进退失据。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五一般不算个好数儿。
看风水的说五黄二黑都主病气。
吴祈宁莫名地想起来一句话: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潜意识里是抵抗这个想法的。
给自己倒一杯带冰碴子的咖啡,吴祈宁先琢磨了琢磨内忧,再想了想外患,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死人的心静自然凉。
据说慈禧二十八岁当太后那年也半夜哭湿过手绢儿,嚷嚷过国事不可为。所以吴祈宁觉得自己打退堂鼓一点儿都不寒蠢。她又没有先帝的儿子,对手也不是披发长毛的洪秀全,就算投诚也没死罪。
慢慢地吮一杯咖啡,吴祈宁甚至觉得自己要是还不傻,就应该跟白少爷里勾外联,先把自己那一份儿变了现再说。
微微闭上眼,把一杯咖啡含在嘴里,慢慢体会嘴里微微带着苦涩的水波荡漾,咖啡不错,沿袭了穆骏开咖啡店时的优良品质。这家伙对咖啡总是很有心得的。
吴祈宁略略地失神,她好像又想到很久……或者……并不久以前,她在这家公司里受了欺负,一路“砰砰砰”地哭着跑回家找穆骏诉委屈,拿主意。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把穆骏的意见当意见了?转一转冷却的咖啡,吴祈宁有点儿伤心地支住了下巴,她不喜欢这个感觉。
她摸出来手机,打给了穆骏,她很想立刻听听他的声音,想重温一下儿当初找他拿主意的依靠感。
也许他根本不用给她什么实质性的支持,就是像当初一样告诉她:小宁,不行就不要做了……咱不受这个累了……
只要那样就好。
她是个实心眼儿的人,她很好哄的。
电话响了六声才被接起,穆骏的声音充满了抱歉:“小宁,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在开会,你能不能……等会儿……”
吴祈宁咳嗽了一声,有点儿讪讪地:“好。没问题。”
自然是没问题,她从来都没什么问题的。就算公司的另外两个老总背着她在外面买房子置地都是没问题的。
聪明的穆骏立刻感到不妥:“小宁,有什么事儿么?”
吴祈宁说:“也没什么事儿。”
有分析人士说,如果女生说没什么事儿,那事儿就大了。这个道理穆骏未必是不明白,但是真的是分不开身。
于是他说:“那等等我忙完了打给你。”
悲剧的是就这么三言两语之间,吴祈宁伤春悲秋的感觉已经消退,智商重新上线:“嗯,就是想和你说说盛年在老挝新工厂的事儿……”
穆骏很尴尬地语塞了一下儿,明显心虚:“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说得不好,简直是负心男的标配台词儿。
看来白少爷还真不是蒙她,吴祈宁近乎冷笑一声,心说,我刚才居然还想找你讨主意,瞬间从小到大一块儿吃烙饼的情分几乎扫荡殆尽:“等你有空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聊。”
挂了电话,吴祈宁开始琢磨心事儿:这一颗红心,从来不耽误有两手准备。把自己的事儿安排得当了,从来都不是坏事儿。
良久,吴娘娘升帐,叫了人力资源部的大起儿,想想不对,又拽过来李工聊了聊,果然半个月里离职了二十多人。人是不多,但是对于灵周科技这样规模的工厂来说,也就算个数儿了,麻烦在于实际上拉出单子来一看:走的都是可用肯干的人。
吴祈宁支着脑袋叹气:什么年头都这样儿,跳槽挖角,肯定也是要好手,赖赖巴巴可有可无的。他倒是想跳槽,谁要啊?鸡汤说得好,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要是自己专职不行,就是有年薪八十万的跳槽机会砸下来,估计也轮不上怂人发财。
而且这事儿主要麻烦在人心惶惶。怪不得凯文凯利说:“群体的智慧只有五岁。”要说这人群真跟羊群差不多,只要有两个领头的挪个地方儿,这一屋子人都跟着人心惶惶好久。其实也不用借凯文凯利的固智,这事儿中国人自己早有总结,无非军心士气四个字儿。看着无形无相,但是弥漫四方。
当领导的为难之处就是,自己业绩绝尘绝大多数并没有决定性作用,拉着拽着这一堆人完成一个巨大的任务,才是最大的成功。
至于怎么拉,怎么拽,那真是见仁见智了。牛逼如斯大林,不愿意加入集体农庄的可以流放枪毙。
土豪如蒋---介石一般都是重金赎买,封官许愿。
我党的革命经验就是春风化雨了:思想政治工作是传家宝么。
吴祈宁手里没枪,账上没钱,四下看看,唯独能用的就剩下这张嘴了。她揉了揉脑门子,这事儿实在是……挺烦人的……
吴祈宁想了想,在几个人的名字上画了圈儿,她跟人力资源部说:“这几个人,都挺不错,如果我让你立刻招到几个一模一样的来顶岗,我估计你做不到吧?”
人力资源的小姑娘脸蛋儿皱得和苦瓜一样:“肯定三天之内招不到,您要是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还差不多。”
吴祈宁点点头:“到俩月之后,咱们交期也就到了,这人到不到位也就没啥意思了。”
人力资源的小姑娘一脸的委屈,小声儿的嘟囔:“那也不能怪我啊……”
吴祈宁往椅子上一靠:“我并没有怪你,但是工作的意义不就是解决问题吗?我是在跟你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案……”
人力资源部的姑娘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那我也只有去努力的招人了。”
吴祈宁摇摇头:“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看。咱们去和离职的人聊聊,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改主意别跳槽啊。”
一听这话,人力资源部姑娘的眉毛就皱起来了,吴祈宁明白她的意思,在灵周科技干HR的,高高在上习惯了,只有求职的人看她们脸子,他们什么时候反过来去求过别人啊?
这就看出来员工和员工之间的差距了,只能完成简单任务的,也就是拿工资的命。
能成人所不能成的员工,才值给股权。
为什么解放后,绘相凌烟阁的将军元帅就那么二十个?留三个人能鼓捣出来一片根据地。
让领导省了大心了。
果然,任务布置下去了,没到下班儿之前反馈就来了。HR的小姑娘一脸的唯唯诺诺又有一点儿点儿的理所当然:“吴总,人家就是不回来,怎么办?”
吴祈宁对了对手指,心说如果我是个不讲理的人,我就说劝不回来你也走吧。反正我正愁给你发工资呢。
吴祈宁叹口气,看着这小姑娘没说话。当头儿的日子长了,她也学会了点儿进退之道,有时候,领导不说话比说话还要命呢。
HR的姑娘喏喏:“有人说,非得您出头,他们才肯谈回来的条件。”
吴祈宁挑了挑眉毛,于是球儿又踢回到我这里了?嗯,我雇你们是干啥的?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想一想,如果在这儿坐困愁城的是盛年,他该怎么办,想到这儿,吴祈宁悻悻地睁开眼,他指定派我去趟这个雷……
哎,国乱思良将啊。
翻一翻这几个人的工作资料,不到万不得已吴祈宁是不想亲自出头和他们聊的,毕竟如今她是大BOSS,说话板上钉钉,是最后一道防线,万一谈崩了,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可是她又真的很心疼这几个人。
正沉吟着,不提防抬眼看见了戳在一边儿的盛欣,盛年……盛欣……
吴祈宁说:“要不你去吧……”
盛欣显然都没反应过来:“啊……”
吴祈宁点点头:“对,就是你。”
等盛欣抱着一大堆资料癔癔症症地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刘熙捅了捅吴祈宁:“小宁,你这不是欺负盛欣么?”
吴祈宁堂而皇之地点了点头:“哦,你看出来了啊。”
刘熙简直不能理解:“你怎么能这样呢……”
吴祈宁抓抓头发:“我怎么不能这样儿啊,这些年,他们净欺负我了……”
刘熙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看了吴祈宁半天:“小宁,你以前不坑人的……”
吴祈宁安慰地拍了拍刘熙的肩膀儿,很真诚地告诉她:“人,都是会变的。”
穆骏的电话是下班后打过来的,其时已经很晚,总要照顾穆骏的时差问题,吴祈宁深明大义地没有任何意见。她已经安闲地梳洗罢了,漆黑地发梢还微微地滴着水。这是一个三方的视频会议。
嗯,穆骏还拽上了盛年。
吴祈宁很安闲地坐在摄像头前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面沉似水地看着他们俩。这样一来,不止穆骏,盛年都有几分臊眉耷眼。
很尴尬地沉默,穆骏忧心忡忡地看着吴祈宁,盛年表情端庄严谨到了一个欠抽的程度。
想一想,还是吴祈宁先开口了,声音淡淡的:“穆总。盛总。”
盛年一声咳嗽作答,看来仿佛是清了清嗓子,眼神游离四顾,看来也是不太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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