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杏年轻的生命里,她从未见过像沈维之这样的男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这样的词语仿佛是为他而生的,这是一个和她的爹、她的叔叔、她的爷爷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
这让傅杏对他充满了迷恋,哪怕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路上相遇,一个不发生半点儿眼神交汇的擦肩,过后也足以让傅杏兴奋得彻夜难眠,良久回味。
她知道自己现下的做法是不对的,甚至是不道德的,然而心中再怎么样的焦虑煎熬,也难以抵过她的渴望。
在月光无言的注视下,她终于哆哆嗦嗦地伸出了手。
……
……
几个月后,傅桃坐在傅秀对面,拿帕子捂着脸,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一边不停地揩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姑,你可一定要帮忙啊……不……不能放过那个王八蛋……”
傅秀半晌没动一下,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别哭了!哭就有用么?”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杏儿的事儿,你奶已经在电话里跟我说了,按理,怪不着人家。”
闻言,傅桃一下瞪圆了眼,叫道:“孩子能是我姐一人造出来的?姑你可得凭着良心说话!”叫嚷完了,自己也觉着底气不足,泄了气,又说,“别管谁是谁非吧,这个事儿出来了,总得解决哪。”
“你想怎么解决?不不,是家里想怎么解决?找沈维之这不难,难的是,找着他了,怎么办?是问他要个说法,还是套麻袋打他一顿啊?”
傅秀也不想用这么嘲讽的口气说话,实在是,傅杏干的蠢事,她就是想袒护袒护,也没那个脸!
高考成绩公布后,就在喝了送行酒的第二天,沈维之就收拾行李回城了,他家不在北京,为了能回去看望父母,还不耽误开学,他只能尽早启程。
当时傅家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傻呵呵的在家里为傅桃考出去了高兴,只有傅杏脸色白得厉害,家里人也没当回事。
过年的时候,家里置办年货,叫傅杏去剐鱼,一闻见鱼腥味儿,傅杏就吐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家里三个女人都是有过生育经验的,一看她的情状,再联想她近些日子的反常,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傅杏还咬死了不说孩子是谁的,被逼急了,就扬言要去上吊跳河,红了眼的傅卫东把她揪到冰窟窿边上叫她跳,她倒也硬气,当即就要往里跳,又被一把揪回去噼里啪啦扇了几个大耳光子,大骂了一通。
那几天,傅卫东夫妻俩心里就跟油里煎过似的,饭吃不香,觉睡不着,就是这样,傅杏也始终没吐口。
最后还是傅桃灵光一闪,冷不丁诈了她一下,才把真相给诈出来了。
傅家人简直炸了锅,就要寻到沈维之狠狠教训一顿,被傅杏拼死拼活拦住了,说出了是自己强迫沈维之的真相。
既然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好事,傅家人难免气短,但未婚先孕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要是在附近传扬开来,真是傅家一家子都没脸见人了。
别管是谁强迫的谁,傅家人达成一致意见,要尽可能的找到沈维之,让他对傅杏负责,至不济也要对孩子负责,他们老傅家可不养老沈家的娃子。
初初听到真相时,如果说除了傅卫东张明芳夫妻俩,还有谁受的震动最大,那无疑就是傅桃了。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在做梦,或者大姐并不是她原来的大姐了。
傅桃又想流泪了,她也没那个强制沈维之的本事啊,只能避重就轻,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她怎么就那么傻呢……”
这个问题就连傅秀也想知道,她一直以为傅杏是个精明人,结果爱情的威力一如既往的大,硬生生把个小姑娘给冲得神志不清了。
傅桃上门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希望她能帮忙找找沈维之,叫傅秀来说,找到沈维之了又怎么样?这并不是人家的错啊!要是沈维之这人是个软性子,容易被人拨弄,还能半哄半逼着他认下傅杏,可沈维之并不是容易糊弄的,真要逼急了他,后果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行了,这事儿我放心里了,不过还是问问你大姐的意见,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做,有本事自己担起来,别叫一家子跟着担惊受怕的。”傅秀站起来,拿过一边的长围巾,“你住哪儿?”
见傅秀没有半点儿留她住下的意思,傅桃识趣地说:“我现在就住宿舍里,怪冷的,姑,你带我买床被吧。”
姑侄俩当即去百货大楼买了床棉被,傅秀把人送去大学,到家的时候,叶静还没回来。
叶静从上中学起就和大学里的很多教授关系很好,经常帮着干些活儿,上了大学后更是专门组了一个社团,教授们做课题的时候,他们就跟着观摩学习。
她迈进家门的时候,已经□□点了,傅秀正拿着本专业书看得入神,放下书去热了饭,在她吃饭的时候,就把傅杏那事儿略说了说。
叶静根本不以为意,嗤笑道:“你十□□那会儿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儿。”
这旧账翻得也太远了,傅秀想起自己那会儿的模样,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满地叫了声“姐!”
有了叶静帮忙,没几天,就有了沈维之的确切消息。
第135章 重回七零当军嫂16
傅家姑侄在校园里堵到沈维之的时候, 他正要出去吃饭。
刚到学校,正是心神舒畅的时候, 他穿了一身细布做的新衣,头发打理得清爽整齐, 步履稳健, 温文尔雅。
这些天傅桃心里恨极了他,见他这么自在舒坦,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傅秀不太想管这本糊涂账,远远的站着,只看傅桃冲过去和沈维之说话, 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转开了头。
重新回到熟悉的环境里, 沈维之身心放松,走在校园里,哪怕这会儿还是料峭的初春, 树梢儿一片叶子也没有,看在他眼里, 却像已经春回大地一样。
在他下乡的那些年里,傅家姑侄也算熟人, 故人相见, 本来也有一番高兴,可是听了傅桃的控诉, 他的额头上竟然密密地覆了一层冷汗。
傅杏对他的爱慕, 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青年男女, 相貌登对,他不是没有动过心,但有傅杏的大妹傅桃对他那股虽不明显却极为尖锐的敌意在,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打算。
那个半醉半醒的晚上,那个混乱不堪的晚上,他确实放纵了,失去了完全清醒时的自制力……但他不是一无所知的。
醒来后,他吓得脸都白了,傅杏却十分倔强,只说不用他管,就跑了,他……他一时也犹豫起来。
沈维之自认不是个坏人,如果放在一年前,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总要担负起男人的责任,可,现在毕竟不同了,他有了前程,有了光明的未来,傅杏……和他已经不相配了。
让他自己选,他绝对不会去占那个便宜,但都木已成舟了,面对这个难题,他抱了逃避的态度,只当其是一场梦。
可现实毕竟不是梦,恶果终究还是来了,而且就在他眼前。
沈维之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动,慢慢握了起来,面上力持平静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傅桃瞪大了眼珠子,嘴皮一掀,恨不得立时从里头飞出一排小刀来钉死他,“你总要负起责任来!”
说实话,虽然她极力做凶狠状,但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长得还水灵,发狠的模样不仅不吓人,还有些好笑。
沈维之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反唇相讥:“那天是你大姐主动的,我喝酒喝得浑身发软,反抗不了她——我还没说她耍流氓呢,你还好意思让我负责任?”
傅桃气得满脸胀红,大骂道:“混账,你无耻!”说着挥手就要打他。
沈维之眼中寒光一闪,偏头躲开,同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子,傅桃很会变通,立刻狠狠一脚踹在沈维之的膝盖上,两人顷刻间就扭打起来。
傅秀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状况,见两人谈着谈着就打起来了,连忙过去把两人分开,喝道:“行了!有话好好说!”
沈维之的头发乱了,面上也泛起一片潮红,显然,在和傅桃的战斗中,下地好几年的知识分子没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喘息未定,还不忘给自己正名:“是……呼……是她先动的手……”
傅桃的情况看着比他要好些,冷笑着回嘴:“打的就是这个缩卵!没种的东西,也叫个男人?我呸!”
听了这话,没有哪个男人不生怒的,沈维之又要挥拳打她,被傅秀半哄半强制的给制止了。
傅桃可得了意,还指挥傅秀:“小姑,给他一顿厉害的,叫他欺负咱们家没人!”
“行了,闭上你的嘴吧!”傅秀脸都青了,喝止住她,又稍微放缓了些语气,“出去等着,我跟他说。”
她口气不好,傅桃也不敢造次,嘟了嘟嘴,还是扭头走了。
爆|炸源离开了,沈维之整了整衣领,嘲弄地看着傅秀,一字一字吐出来,极为刺耳:“你不会也想让我负责吧?”
“放心,”傅秀捋了把耳际的头发,平静地说,“我没那么想,怎么说,你也是受害者,这个孩子的降生,从来就不在你的规划之内,啊,也不在他妈妈的规划中,一个可怜的意外。”
被傅桃喊打喊杀一番,沈维之满心都是懊恼,想到孩子时,他想到的也不是那是自己的血脉后代,而是满脑子的惊恐,但傅秀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却仿佛拨动了他心底的某根弦儿,顿时品出点儿五味杂陈的滋味儿。
他不禁问道:“……还好吗?”
傅秀耸了耸肩,爽快地答道:“孩子没事儿,有事儿的是孩子妈妈,这孩子不能堕掉,说是会有害母体,影响生育,再说了,孩子的妈妈很珍惜他。”
沈维之无奈而厌烦地闭了闭眼。
“如果你不想见他,不想和孩子的妈妈缔结婚姻关系,我们也理解你,但你是不是应该支付一份抚养费?毕竟孩子大了,总会和你产生接触。”
傅秀向他提出建议,她对自己作死的傅杏没什么同情心,但是孩子无辜,她总是忍不住想做点儿什么。
沈维之却避之唯恐不及,皱着眉冷冷道:“如果你也认同我是受害者,那么就不该提出这种要求。”
交涉的结果最终是没有结果,傅家人早有心理准备,嗟叹了一阵,也认了命。
后来傅杏就搬出了家,搬到了村里一处偏僻的房子里居住,她父母嫌弃她未婚先孕丢脸,此后很少与她来往,倒是傅桃时时惦念着她,信件不断。
说回北京这边,傅桃来到北京之后,起初是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兴致勃勃地到处逛,不到半年就厌了,整天泡在宿舍或图书馆不出去。
国家给大学生发补助金,傅桃的日子过得滋润,又整日捂着,等到过年回家的时候,整个人也白了,皮肤也水润了,打扮得和个城里小姐似的,张明芳两口子乍一见,都不敢认是自己闺女儿。
傅秀是和傅桃一起回的,马艳红想她想得厉害,早颠颠儿的跑出来迎她,抱着就又哭又笑,傅秀连忙安慰。
“娘,姐呢?”傅桃左看右看,没看见傅杏,不由奇怪地问道。
张明芳一脸的理所当然,嗔怪道:“还问她干啥?她人大了,长本事了,不听爹娘的话了,那就叫她一个人过去吧!”说着把小儿子抱过来给女儿看,逗着他“叫姐,叫你姐给你糖吃”。
傅强也有五六岁了,穿着身崭新的棉袄,黑红的小脸儿,鼻子下挂着鼻涕,嘴里含着麦芽糖,脆生生地叫:“姐!”
傅桃的骨子里和她娘一样,把这个小弟看得重过天,见他这么脏兮兮的,连忙把他抱过来,用手绢给他擦鼻涕,还埋怨她娘,“看宝儿脏的,鼻涕拖着地了,娘也不说给他擦擦。”
张明芳讪讪地笑了笑,傅强听见说他脏,登时不乐意了,大声说:“我才不脏,你才脏呢!”说完抢过傅桃的手绢,挣脱了她的手就跑了。
这个小手绢儿上香香的,放在鼻子上很好闻哪~
童声清亮又尖,刚才那么一喊,险些没把傅桃的耳朵喊聋,可她一点儿都不在意,还呵呵地笑。
傅秀百忙之中瞥她一眼,心里奇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连那些恶魔一样的小孩子都受得了。
她在家里过着腊月,有空就跟着大哥去河里捞鱼,先在河面上打个冰洞,再下网,不间断的干了一个星期,打上来好有十来斤的鱼,对家里不无小补。
过年的时候,外头放着鞭炮,傅健领着傅强出去乱窜了,手里拿着小鞭炮,提着小灯笼,问他们做什么去,竟然还神神秘秘地不说。
傅秀坐在暖和的炕头,挨着马艳红,手里慢悠悠地削着一只苹果,果皮一圈一圈落在炕上,没有间断。
满屋子都是自己的亲人,她心里却越发想念起姐姐来。
如叶家那样的家庭,大概是越到过年的时候越忙碌吧?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是在哪里,身边有没有人陪着过年?如果有的话,又会是那些人呢?
她这么想着,就不禁出起神来。
“秀儿,秀儿?想什么呢?”马艳红无意中回头,捣了她一下子。
傅秀恍然回过神,笑了一下:“没什么。”低了下头,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马艳红手里,“娘,吃苹果。”
张霞眼珠一转,暧昧地笑了起来,问道:“秀儿,是不是谈对象了?”
一问完这句话,她就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都笑了,齐齐看向傅秀。
“嫂子你就是会乱想,”傅秀非常淡定地说,“没影儿的事儿,我这正是努力学习报效祖国的好年华,怎么能老想着对象不对象的?那不是辜负国家栽培,对革命工作不负责任嘛?”
那边傅桃正拈了今年新出的松子往口中放,闻言“扑哧”一声就笑了,正好被张霞逮住,连连逼问“是不是有对象了”,她忙两手摆动,张霞却不肯信,接着张明芳也加入了逼问小队,一家子女人笑成一团,也闹成一团。
过了年,临走之前,傅桃到底还是私下去瞧了傅杏一回,见她那里清锅冷灶的不说,厨下连条腊肉都没有,娘儿俩柴火也不敢多点,就缩在被里打哆嗦,心疼得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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