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过生日,即使他不喜欢吃甜食,也会把我给的那一份吃完。
我安安静静地睡在枕头上,不准备再去打扰他,他总是频繁地问我,疼吗?疼要说出来,别憋着。
这点疼,我完全受得了,但阿恒还是纹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知不觉中还会帮我吹背,仿佛把我当成了一个稚嫩的婴儿。
我睡了一觉,总算完工了,他在此时才把嘴巴贴在我左耳上,清晰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嗯,十八岁这年,阿恒和我订婚了,没有父母的干预,也没有繁琐的过程。
十八岁这年,阿恒学了半年刺青,送给了我一个终身难忘的美丽纹身。
后背上的四叶草栩栩如生,淡淡的色彩不张扬不隐秘,叶子款款而下蔓延成了藤条,它仿佛会被清风拂走,叶从哪里来...要从何处去...
☆、名副其实的成年人
十八岁到了,我找出记忆里的旧钥匙,要去一趟李树池的家。
阿恒开车载我回到充满噩梦的地方,他在楼底下等我,我悄悄开门探头探脑,屋里杂乱不堪,没有人,我以最快的速度偷走了户口本,然后和阿恒一起去办身份证。
两个月后领了身份证,我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户口本放了回去,却在柜子里看见了一封厚厚的信封,我挑开封口草率地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红红的现金。
我没有动钱,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那个装满了钱的信封叫我心绪恍惚了一阵子,我以为李树池可能会来找我,但是没有,或许那笔钱只是他恰好存放的,或许他也没有注意到户口本不见的事。
打起精神继续做独立的大人,我低头看了看那崭新的身份证,我已是名副其实的成年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居民,保持万岁!
做成年人有烦恼是必然,最近的一个烦恼是尤安歌,她常常给我发一段很长的短信,将她和阿恒的过往都告诉了我,我不想看,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看完后,便难受。
通过短信里的文字,我这个未来者仿佛看了一遍他们人生的初次恋情,由懵懂到萌动,何尝不羡慕尤安歌在阿恒落魄青涩的时候陪伴了他?
今日她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这回的短信简短极了:只要我有危险,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来救我。
我不予理会,将手机塞进了裤包里。
凌晨下班,阿恒如常来接我,他想让我重新找一份作息规律的工作或者在家休息,他说熬夜对身体不好。
我坚持要在铜雀门继续做服务员,一来独立,二来白天有时间可以和他相处,两全其美。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熬夜不是什么大事,少男少女们皆是如此,到衰老了才明白,身体安康是最重要的。
阿恒牵着我走下台阶,手机铃突地响起,他摸出手机接听,我靠到他肩膀上偷听电话,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女人的慌张求救声,声音很大,是作妖的尤安歌!
阿恒的脸色顿时微变,他没挂电话,仓促地对我说:“你先打车回去,我临时有事。”
他捏紧了手机,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我立即挡在他面前,咬唇道:“阿恒!我知道你要去找谁,是尤安歌对不对?她只是想骗你过去!”
他不理会我的说辞,没有停下脚步,安抚道:“苜蓿,我知道你最听话了,你先去回家等我,乖。”
我搜出手机把尤安歌的短信给他看,他粗略扫了一眼,没有犹豫地上了车,我想开门进去,他提前锁上了门,还打手势示意我回家。
我拍着墨色的车窗,生气地大喊:“阿恒!到底谁才是你女朋友?!你要是去了,别回来!”
阿恒没有下车哄人,没有回答我。
他极速地飙车,飞驰而去,我甚至能想象他踩油门的力度有多重。
我追着汽车跑了一会儿,等没了力气,我蹲在路边失望无助地哽咽,蹲了很久,脚都麻了,一辆机车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戴黑色头盔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后座,他流里流气地说:“美眉,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啊。”
我偏头看了向岛一眼,沙哑道:“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在后面看见老大走了,我就去骑机车来载你啊。”向岛将粉红色的头盔戴到我头上来,我打开他的手,自己慢吞吞地戴。
冷风仿佛通过衣服和皮肤,直灌进了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心中。憧憬的生活有了一丝裂缝,我不准备放弃,也不准备包容,所以我对向岛说:“把我送到苏珊家去。”
“哈?你跟老大真的吵架了?”向岛贱贱地笑,“说出来分享一下啊。”
“机车男!别那么多废话,送我过去就好了。”
向岛有些苦恼,“我怕老大削死我。”
“那停车!我自己打车去!”我实实捶了一下向岛的肩膀,他装模作样地叫痛,“啊!这么凶干嘛啦!知不知道很痛欸,我载就是了,你别跟老大说是我载的就行。”
我马上转变了态度,帮向岛捏捏肩膀,他叹惜道:“最近和生姜吃香喝辣,饮食不规律,多食多餐,肚子有点不舒服,要是有人帮我揉一下就好了。”
看在他半夜当我司机的份上,我伸出一只手帮他揉了揉,并沉吟道:“那个,姜春最近怎么不太理我?好像有些疏远我,奇奇怪怪的,忽冷忽热,哎...生姜心,海底针。”
“噗嗤...生姜心?你倒是会顺着外号说话,我怎么知道她疏远你,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语毕,向岛再次叹息,“一只手感觉不到力度,要是有人用两只手帮我揉肚子那就好了。”
我一头黑线,勉强用两只手帮他揉肚子,他微热的手掌合上了我的手背,关心道:“你冷不冷?冷的话把手放进我衣包里。”
我才反应过来,在替他揉肚子的同时,我已经环上了他的腰。忘了他头上有保护罩,我赏了他的头盔一个爆栗,痛得我直甩手,我骂道:“你又耍我!你的流氓还是留给苏珊用吧!”
向岛装疯卖傻,扮无辜,“你在说什么?什么流氓?我肚子是真的痛啊。”
懒得跟他争辩,我将双臂横抱,把手塞进自己夹肢窝底下取暖。
二十几分钟后到达目的地,向岛没想上楼去坐坐,他掌握着机车掉头,提醒道:“你上去注意点,楼道里的灯还是坏的。”
“嗯,谢了。”
“谢个鸟,永远别跟老子说谢谢。”向岛挥手道别,骑着机车潇洒地走了。
我摸着墙上楼,苏珊是和别人一起合租的房子,两室一厅,温馨整洁,她的室友不讲卫生,几乎都是她在收拾房子。
我半夜到来使苏珊很诧异。
我询问能否在她家住几天,她吐了两个字,废话。
苏珊没问我为什么要来住,她找出一套温暖的冬日睡衣,叫我先去洗澡。
我洗澡还算利索,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但是苏珊进厕所快两个小时了也没有出来,我担心她或许出了什么事,于是敲了敲厕所门问:“苏珊?在吗?”
“嗯?怎么了?”她的声音很朦胧。
“没什么,我以为你洗澡洗晕了。”
浴室里传来苏珊的轻笑,她说天气冷,叫我上床盖好棉被,小心感冒。
我回房间前,坐在沙发上剪脚趾甲、看韩国肥皂剧的汪小姐撇嘴道:“她洗澡会泡几个钟头,不用管她。”
“为什么泡那么久?”
“鬼晓得。”
汪小姐被肥皂剧里的搞笑情节逗乐了,笑得像一头驴子在叫,我再跟她说话,她好像没听见,或者没想搭理我。
苏珊泡澡的确要很久很久,久得我快睡着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亮屏的手机,这是阿恒打来的第十八个电话,我隐隐有一种报复的小快感,手机早已开成静音,无论他如何打,我也不接。
阿恒拨过苏珊的电话,我当即就把手机送过去请苏珊帮忙打掩护。
有点意外的是姜寒也打过电话来问我在哪里,她的语气很担心,我报了平安,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
苏珊沐浴后,坐在梳妆台前抹护肤品,我看着她窈窕纤瘦的背影,裹了裹身上暖和的被子,眨巴着眼睛与她闲聊,“你为什么要泡那么久的澡?不怕伤皮肤吗?”
上床前,苏珊这样回答我,“洗干净点,心里才会舒服。”
噢...我明白了。
接着,苏珊问我和阿恒是怎么了,我郁闷地把尤安歌的短信给她看,也慢慢道出吵架的原因。
苏珊说了许多鸡汤话开导我,又似乎在替阿恒说话,“你们在一起不说长,也不算短,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他很爱你,别难过,起码你拥有,对于尤安歌,应该是他出于男性的基本保护...。”
我背过身去,不听苏珊的歪理。
苏珊翻了一个身,她撑起身子看我,那双眼眸如清水一样干净,她顽皮地用发梢轻扫我的脸颊,语气轻松,“阿恒平常和尤安歌有联系吗?”
我拂开她的发梢,搓了搓泛痒的脸,“没有...表面没有,不清楚他们私底下有没有联系。”
“你的第一个答案已经回答了,我相信你这么机灵的丫头,不会蠢到发现不了男朋友出轨。”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浅浅的,带着几分娇美,几分柔和。
我捂住耳朵说:“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大部分愚蠢。”
苏珊关掉昏黄的台灯,她找到舒适的位置躺下,闭目塞上耳机前,语气和缓道:“在我眼里,你是个机灵的姑娘。”
我取掉她的一边耳机,持续八卦她和向岛的进展。
他们目前的关系暧昧不明,有时候向岛喝醉了就会和她亲热,平常和一般的朋友没什么差别,我在心里暗骂向岛,也戳了戳苏珊的脊梁骨说:“愚蠢!我居然才发现你这么愚蠢!你不能白跟向岛睡!”
“不是白睡,是在发展关系。”苏珊的回答简直要让我吐血,我绝不相信她在爱情里是这么愚蠢的女子,或许...她把向岛当鸭嫖了。
刚有了一点睡意,隔壁突然发出女人放浪的呻.吟声,且越来越激烈。苏珊分了一只耳机给我,她无奈道:“姓汪的叫.床一直比狗叫声还大,她的男伴经常半夜三更摸来,所以睡觉的时候要戴耳机。”
我在叫.床声中度过烦躁的睡眠,一夜噩梦,竟梦到大眼仔当初拿皮带抽我的时候,大眼仔的面孔时而又变成李树池的模样,我逃不了又挣扎不得,梦魇笼罩着大脑,叫我喘息不得。
☆、失望是有,我可以恢复
次日上午,我搓着眼睛坐起来,潜意识里以为我在家里,几秒后又记起这是苏珊的家,再然后偏头一看,一抹高大的黑影直立在床边,视线清晰后,我被吓了一跳!
穿着单薄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注视我,眼神如死海般波澜不兴,他沉缓地启口,“不要再做,让人担心的事。”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一个为了前任东奔西跑的男人!”我匆匆塞上拖鞋,只想逃离他,精神上的不忠是我难以忍受的。
阿恒动作极快地反锁上门,他挡在门前阻拦我的去路,也紧紧捏着我的双臂,他没有温言软语,而是刻板的叙述,“救尤安歌,不是因为她是尤安歌.....我欠了她人情,得还,昨天丢下你,是我不对,但是我必须那么做,尤安歌确实耍了我一道,我昨天已经警告了她,她以后不会再做那么无聊的事了。”
“意思就是说,她以后还有什么危险,你这个前男友还会替她操心是吗?”我掰不开阿恒的手,他捏得我越来越紧,最后干脆将我拽过去抱着。
“不是作为前男友替她操心,是欠债人为了还情!”阿恒说话的语气加重,不像是解释,倒像是为自己的清白做抗争。
他的怀抱并没有以往那般温暖,清清冷冷的,没有女人的可疑香味,只有烟草味儿和霜的湿冷感。
我怄着气,却拿阿恒没办法,我和他的力量比起来就是蚍蜉撼大树,我忍不住吼道:“那你和尤安歌过日子去吧!做一个时时刻刻能为她操心的男朋友还情!放开我!...唔...。”
阿恒隐约有了怒容,他的下巴紧迫地贴着我的下巴,他掐住我的双颊,迫使我的齿关张开,他湿冷的舌趁机进攻,可恶地霸占了我的嘴。
我没有刷牙。
所以我的反抗窘迫加大,再大也大不过他的劲儿,我被阿恒跌跌撞撞地推到床上,他似乎想霸王硬上弓,顾及这是苏珊的房间,他只局限于强吻。
在我没气力时,阿恒才缓缓松开了我,我忘记了争吵,只郁闷地说,我没刷牙。
阿恒鼻音里发出一声轻嗯,满眼都是笑意。
顿了顿,我瞬间想起自己在闹脾气,“闪开!你去做尤安歌的男...。”
话未说完,阿恒又堵住了我的嘴,他冰凉的软唇挪到我颈边时,吮吸的动作逐渐缓慢,像是快睡着了似的,我一动,他的身体明显一抖,神色有一瞬的迷茫。
阿恒扯过椅子上搭着的衣服,他强行扒了我的睡衣,一丝不苟地帮我换上衣服,他揉了揉困倦的双目,将我赶出这个房间。
我不太想打扰苏珊,所以半推半就地跟着阿恒出门了。
苏珊解开围裙招呼我们吃饭,阿恒伸着懒腰去厕所洗冷水脸,我压低声音埋怨苏珊,“你怎么把我的行踪告诉他了?”
苏珊喝着蜂蜜水,被小小地呛了一下,她诧异道:“我?我还以为是你叫阿恒来接你的,今早汪小姐去上班,开门就见外面站了一个人,她吓得花容失色,缓过来后,看阿恒长得合她胃口,又追着问阿恒要电话号码,还是我帮你把汪小姐赶走的。”
“是吗?”我怀疑地看着苏珊,她的样子的确不像在说谎。
“骗你我就是小狗。”苏珊优雅地吃着早餐,时不时地看看报纸。
离开苏珊的租房之时,她拿了一把雨伞给我们,分别叮嘱道:“今天有雨路上要小心,恒哥,开车慢一点,苜蓿,别在车上闹别扭。”
阿恒低嗯一声接过了雨伞,我跨着两层阶梯大步下楼,表面回答苏珊,实际刻意说给阿恒听,“谁说我要上车了?”
他们只觉得我是孩子气的闹脾气,都在后面客套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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