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野史——鼎子

 

　　

　　又是一年新春，匈奴那边经历了一番继承权的争夺后，又派人前来要求进贡并贡献公主和亲。如今，刘弗已经派人前往了匈奴方向，然而暂无消息传来。他手下到现在也不过只有羽林军这区区几千人马。纵然是满腔怒火，可是到现在还是要忍。

　　太皇太后这两年身体不好，如今匈奴之事也就交给了刘弗处理。不管如何，只有孤儿寡母的新朝终究还是要屈服，那么这个尚未成长的新帝其实要做的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重新体验一把先祖们遭受的屈辱罢了。

　　其实，如果趁着匈奴此时境况不稳，若是能够攻打过去，也是一件大好事。刘弗心中是这般想，面上还是要应付一下匈奴的使者。等到终究了结这件事情，他也跟苏云蓉说起此事。或许是因为家中兄长都在边境待过，苏云蓉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打回去。

　　“哎，宫中也就能和你什么都说了。”刘弗舒适地喟叹一声，觉得满意得不得了。

　　苏云蓉笑道：“你别觉得我……”

　　刘弗止住她，回道：“行了，咱们两个还说那个干什么。我若是觉得你干政，又怎么会跟你说。更何况，你的见解也不输给男儿，不过是议论一下，又能怎么样？我之前招来的这几批侍郎，不少人到底还是畏于身份，不过只能排忧解闷罢了。”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修建上林苑的时候就被人给劝谏了吗？”苏云蓉笑道：“虽然，到底还是修建了这个宫苑。”

　　“这倒是有这么个人，平日里言辞敏捷，颇有些滑稽，没想到这种大事上却如此诤言。”

　　“可能之前毕竟还是要讨你欢心，他们都是你一手提□□的。不过，既然是大事，那么劝谏之语也是少不了的，这是为臣之忠。你若是希望下臣多直言纳谏，那么赏赐并奖励这些敢于劝谏言之有物的人，那么别的大臣自然也知道你的用意了。”

　　“我给他也有封赏。不过……”刘弗思索一下，又道：“我怎么觉得这番话颇为耳熟。”

　　“邹忌讽齐王纳谏？”苏云蓉笑道：“你是说战国策里的那个？”

　　刘弗凑过去，亲了一下苏云蓉，也笑道：“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云蓉，你觉得我是不是比别人都俊美的多？”

　　苏云蓉倒是偶尔才能看到刘弗这般撒娇，故作正经地看了他一圈，才点头满意道：“那是自然，我家夫君俊美至极，岂非一般人能比？”

　　刘弗这才得意地嘿嘿一笑，一把搂住了苏云蓉，凑到她耳边道：“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匈奴那批人都打下来！”

　　不过，不等这个展望先实现，反倒是一旁有小国先送来了求天子救援的国书。原来，南越附近有两个小国，虽然过去祖上都有些关系。然而，如今一个攻打另一个，因国力相差过大，小国眼看要败仗，赶紧向本朝求援。

　　太皇太后倒是觉得毕竟对方求援了，这件事情还要管管。但不过是派个使臣过去，也算是给了面子。既然上次匈奴的事情，刘弗处置还算妥当，太皇太后便让他主持朝议，接着处理这件事。朝中其实也有不同意见，到底要不要管这件事都还没定下意见。

　　因是朝议，所以来的大臣君侯不在少数。就连之前被太后厌弃的穆君侯等人也都一起来了。穆君侯虽然不受重用，然而毕竟也是君侯身份，也有个闲散差事。这次朝议，他却没怎么说话，单看着朝中大臣们吵得热火朝天。

　　自然，郑太后的弟弟也来了朝议。他是主张不用管的，认为那些不过是蛮夷小国，与自己没有什么干系。刘弗心中却已经做了决断，认为此事还是有必要管一管的。朝中也有人秉持着跟他一样的观点，双方吵地不可开交。

　　“穆君侯，你怎么看待此事？”

　　被陛下问道，穆君侯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臣认为此事值得出面。”

　　刘弗满意点点头：“穆君侯果然看得长远，朕也这么认为。”

　　郑太后的弟弟有些震惊地看了看御座上的陛下，被刘弗调侃地说了一句谋略不足，羞愧地低了头。虽然宫中太皇太后打算不过是出面而已，然而刘弗却始终想要出兵帮助。朝中有一中大夫说话间算得上有勇有谋，刘弗便决议让他出面带着旨意发兵。

　　此时，调动各个地方的军队都是依靠虎符。这本就是诏令军队的正确方式，然而虎符如今不在刘弗手中，他凭借着的就是自己下的诏命。旨意已下，中大夫便日渐兼程赶往南方。只是，到了属地附近，中大夫拿出旨意调动军队，却无人听命于他。

　　待他斩了个本地司马后，中大夫才带着手下的人，终于领到了军队。不过，对于小国而言，其实只要听到风声，就畏惧而逃。他们大军还未抵达，战况就转危为安了。南越国自然是万分感激，只是这次军队调动也不会太久。

　　刘弗得知不战而胜的消息后，这才舒心一笑。而且，此事之后，他也发现了不少值得一用的人才。说不得，此后他们就可以编入打算新创建的直属军队里。之后，因南越国惧怕对方报复，干脆举国请求迁入本朝。

　　“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不也有些荒地尚且无人开垦。”刘弗倒是欣然接纳。

　　此事结束后，不仅众朝臣对陛下处事有所了解。宫中，太皇太后也并没有表露什么不满。只是，她最近接连让刘弗主事，众朝臣们也开始议论，或许是太皇太后知道大限将至，所以开始放权给刘弗。

　　如果，太皇太后真的薨了，那么朝中局面终究还是不一样。如今，朝中重要官职上还都是信奉黄老学说的，尤其丞相几乎全都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做事。在新帝开始主政后，这些人肯定都要放下去，那么又到了可以表现的时候。

　　其实，宫中太皇太后那里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她这两年实在是力不从心，而且眼看着刘弗就要长大了。如今，她膝下孩子只剩大长公主一个，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大长公主刚出生的女儿封了个郡主的封号。

 

☆、新朝

 

　　大长公主进宫时，太皇太后交代过她不要带小女儿，以免过了病气。母女两人聊天，说起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儿，大长公主也是满怀一片慈母之心。苏君侯上次落下了些许病根，这两年不怎么忙外面的事情，便主要用在保养身体上。

　　孩子这么小，他们如今这个年岁，想要多看着孩子长大，还要再加把劲。如今，小女儿已经会说几句话，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苏勇毅因为身在长安，所以也经常回府，时不时地探望一下幼妹。

　　而苏瑾瑜自从刚出生跟幼妹待了一阵，后来重回边关。到现在，已经开始学习说话的小姑娘只怕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个大哥。宫中，苏云蓉也不过是偶尔能见上几面，所以小家伙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娇儿现在会说几句话了”

　　大长公主抿唇一笑，对太皇太后说道：“现在就会发几个含糊的声音。这丫头可傻着呢，我们家那个换了身衣服，小丫头就认不得了。”

　　“他如今手头上的事情也就放一放吧，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保养。”

　　大长公主点头道：“您说的对。我也这么跟他说了，不过他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偶尔还需要出门。次数不多，权当出去透透气，所以我也由他去了。”

　　“你们心中知道就好。”太皇太后又道：“你当初这个年纪生孩子，老身就有些担心。不过，好在你身子骨一向不错。”

　　“这不也是随你。”大长公主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道：“您老可要再等两年，看着云蓉也生下孩子。”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瞬，才道：“你是听外面的人又不安分了吧。一个个就盼着我……”

　　“谁说不是呢，一个个到现在都不肯消停。”

　　太皇太后冷笑道：“我好歹撑了这几年，刘弗现在也已经到了加冠的年纪。他们一个个想得倒是挺好，也不想想自己都一样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而且，这些个人就没有教育好自己儿子的，老身看他们也嚣张不了几年。”

　　大长公主拉长了声音，嗔道：“娘，我跟你说话呢，您老就是不肯说……”

　　太皇太后闭了眼睛，叹息了一声，道：“我都活了这么久了，还能再活几天？若是他们这会已经有了孩子，为了看着孩子长大，老身或许还能撑两天。可是，人总是有死的时候。你这辈子都挺顺心，就算我走了，刘弗面上总还是要给你留几分颜面。”

　　大长公主发愁道：“我就担心云蓉，到现在他们都没个孩子。你说，刘弗以后不会……”

　　“放心，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刘弗总还是要喊云蓉‘表姐’，别的事情你插一两次手也就罢了，别的恐怕也管不了了。”

　　太皇太后心中也是无奈，若是当初贵妃那傻丫头能忍让一步，如今两个傻子碰一起，总好过现在这情况。不过，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至少面上过得去，不会脑子一热就不要脸。如今，这境况等自己走了，终究还是要变天。可是，就连两个儿子都走到了自己前头，自己就算活的再长又有什么？

　　刘弗从小就聪明，而且对于亲人也算是重视。无论如何，他也是先帝的儿子，总还是要记着姑姑的长辈身份。那些个诸侯王们虎视眈眈，总算熬死了自己，可是对上这个新任帝王，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若是五年前，或许刘弗还能被他们下个套，到现在他也隐忍了五年，就算玩不转那些老头，对付起来总还是没问题的。

　　宫外，一群大臣其实也都人心浮动，纷纷讨论起太皇太后去后的情况。这一年，太皇太后就基本上没太参与政事，都让刘弗出面讨论并处置。而且，就连大长公主都是隔一阵才进宫一次。从宫中医工传出的一丝消息中，太皇太后今年就昏过去两次，期间一直卧病在床。

　　虽然，大部分臣子还是期盼着新帝掌权后，能够有所作为，建功立业。不过，大家也明白周围这些同样李姓的诸侯王们其实也有人有不轨之心。他们中有的年纪大些的都立过军功。其中，刘弗的异母兄长还好些，那些叔叔长辈们可对于毛头小子很是不屑。

　　在他们眼中，刘弗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就算，先皇对他颇为看重，可是聪明可不就一定是个好皇帝。当初，刘姓的江山也不过是从前朝君王手中夺过来的，光有聪明也没什么用。而这些各地的诸侯王们也都有着大批的人马。

　　或许因为临终，听说穆君侯如今一直在教授穆家小辈们，太皇太后后来还召见过他一次。两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太多的话，然而谁都知道这可能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穆家当初因太皇太后开始兴旺时，就请了名师来教导亲人们。所以他们虽然骤然显贵，然而不怎么参与政事，且为人并不倨傲。

　　其中，也就只有穆君侯出类拔萃，剩下的子侄们并无特别好的资质，因此也就默默无闻下去。如今，穆君侯终于放下身段，重新回到穆家。太皇太后对此也没有特别欣喜，只叮嘱他安分守己。

　　穆君侯倒是恭恭敬敬，给自己这个姑姑行了个大礼。当年，太皇太后出身是普通农家子，因缘巧合下被送到了丈夫身边。本以为也就是诸侯的一个妾室。谁承想，碰上个想要杀尽刘家人的太后，众臣们只能拼上去杀了太后，将唯一还像样点的皇子推上去做了皇帝。

　　陪着丈夫登基，守着两儿一女长大后，她先是送走了丈夫。最开始，她以为终究一家人，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事情。然而贵妃那傻丫头生的大孙子，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个老婆子前头。而后，她又先后送走了两个儿子。到如今，眼看着小孙子终于长大了，她也终于可以和去世多年的丈夫合葬在王陵。

　　钟声敲响的时候，刘弗还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太皇太后临终前，专门找了他叮嘱了他几句，并且将虎符交到了刘弗手中。眼看着苏云蓉以及众人都哭着守灵，刘弗仍然没有什么实感。诸侯王们在太皇太后葬礼上闹事的时候，刘弗碍于身份不好反驳的时候，母亲上前将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头们骂了一顿。

　　刘弗在心中暗暗肯定，太皇太后恐怕还是想多了。直到又一次的梦境，刘弗惊醒后，总还是觉得不会发生这种事。安慰了最近心情低落的苏云蓉，刘弗上朝前却又被太后叫了去。本来，他是打算在朝上宣布穆君侯为丞相，然而太后张口却是要把自己的弟弟推到三公之首。

　　真冷啊，刘弗第一次有了孤家寡人的感觉，因为眼前的母亲都已经不像母亲了。然而，他终究还是在新朝上宣布了这个消息。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舅舅抑制不住的兴奋，刘弗顿觉索然无味，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丞相也真是奇谈。

　　“毕竟这也是郑太后的强行安排。”刘弗淡淡说道，看着舅舅羞愧难当的表情，开始了太皇太后去世后的第一次朝议。

 

☆、希翼

 

　　去年的时候，正值太皇太后病重，匈奴那边派人过来要求本朝继续朝贡。朝中讨论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议和。当时，朝中主战的大将军一把年纪，也都是愤愤不平。如今，既然已经坐稳了王位，刘弗开始陆续将朝中几名大将派到了边境。

　　新春刚过，朝中也是诸事繁多。对内，在太皇太后的葬礼之后，他就已经处理了前丞相，如今朝中自然陆续提拔上来儒家学派的官员。而且，对于他而言，还有个案子不得不查。当年，在他初登帝位的时候，有两个大臣站出来，希望能将实权还到陛下手中。

　　太皇太后派人追查后，找出两人私德不足，违背朝廷禁令的几条后，就立刻把他们杀了。刘弗无论如何，总还是要给他们死后荣光。私德有亏，违背朝令是判处的理由，但是死刑力杀总是因为他们身为儒家学派。

　　朝中，如今郑太后的弟弟已成了三公之首。他在外戚中显露出来，自然有大批人逢迎，也有了自己的派系。好在，如今朝中大事上毕竟还是刘弗的意见为主。穆君侯或许是心灰意冷，如今虽然回到了朝中，但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而后宫中，可能大长公主的心情最为复杂了。当年，先皇在时，她的地位也一向不容置喙。一直到太皇太后还活着的时候，她进宫从来都没有什么阻碍。而如今，后宫中地位最高的怎么也是郑太后。就连身为中宫的苏云蓉虽然备受宠爱，然而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尚无子嗣。

　　大长公主虽说有了小女儿后，在太皇太后病前进宫就比原来少。可是，当初是回自己家，如今她进宫就算是刘弗的长辈，也是次一层的关系了。倒是如今，刘弗的亲姐姐长公主离了前任丈夫后，如今成了宫里宫外影响力都很大的人。

　　终于又见到苏云蓉的时候，大长公主已经先见了郑太后。两人当初的情况颠倒过来，大长公主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是要正一正自己的地位了。而且，她话里话外也是提起刘弗尚无子嗣。苏勇毅和郑太后二女儿虽然也无亲生孩子，但是苏勇毅的年龄放在这里，新找的小妾还是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