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Tim产生分歧,Tim认为应该继续穿越云层,不可冒险。
而她却认为,继续穿越云层,发动机肯定会冻住,不如冒险一试。
刘建波都听入迷了。
“那后来呢?”
“后来?”路知意笑了,“后来,飞机平安着陆,我拿了优秀飞行员。”
答案不言而喻。
郝帅在一旁啪啪鼓掌,“帅啊师妹!”
陈声淡淡地说:“你又不是中飞院的,师妹这个称呼从哪里来的?”
郝帅微微一笑,“迟早要进基地,这声师妹,我就不吝啬了。”
陈声嘲讽地笑了两声,没说话。
刘建波对于眼前的新人也挺满意,按例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两个支队长,“你俩也问问,有什么想了解的,一并说了。”
郝帅的问题就很简单了。
“师妹今年多大啊?”
“二十二了。”
一旁有人冷笑一声,“简历上没写?”
郝帅:“问问更亲切嘛。”
“这么年轻?处对象了没?”
“……没。”
一旁又是一声冷笑。
郝帅权当没听到,笑容满面,“那行,师兄的问题问完了,友情提示一下,基地里全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单身狗,你要保护好自己,活得谨慎点。生活中遇到什么难题,随时找郝师兄,师兄帮你撑腰。”
郝师兄什么的……
听着莫名羞耻。
但师兄很亲切,都开始欢迎她的到来了,路知意露齿一笑,冲郝师兄友好地笑了笑。
终于轮到陈声了,他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冷若冰霜,目光从简历上移开,落在路知意身上。
首先是对郝帅发言的总结——
“郝队长说的很对,基地里如狼似虎的不少,最大的一匹……”
冷冷地扫了眼郝帅本人。
郝帅:“……”
妈的,这厮又人身攻击了。
绝对是嫉妒他长得帅。
路知意:“……”
刘建波咳嗽一声,心道,新人面前,留点形象好吗,各位队长。
陈声的目光锐利冷淡,路知意与他对视时,那颗被刘建波和郝帅安抚下来的心又开始惴惴不安。
年轻男人看着她,“救援队别的要求没有,体能和应急能力,就你所说,问题不大。剩下只有一个,听从指挥,诚实对上。”
诚实二字,他一字一顿,着重强调。
路知意心头一跳。
下一秒,陈声面无表情地问她:“路知意,你觉得你是个诚实的人吗?”
路知意失神了片刻。
大一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就连他毕业那年,武成宇为他和凌书成组织送别会,她与他相处一晚,他也没有再叫过她。一次也没有。
事隔经年,他终于又叫出路知意三个字。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总像有千钧重,叫她一颗心起起伏伏,难以平息。
可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刻薄又尖锐地问她:“路知意,你觉得你是个诚实的人吗?”
只此一句,她就知道,他还在恨她。
当年旧怨,他压根没放下。
她是个诚实的人吗?
路知意想说是,从小到大,她不爱撒谎,也很少撒谎。可面对他的这一刻,她说不出话来。她一生中说过的谎话屈指可数,最大的一个就是路成民坐牢的事,可就这一个谎言,她用了无数细节去弥补。
所有的细节,悉数落在陈声身上。
他曾对她笃信不疑,于是谎言破灭后,他成了最难以置信的那一个。
路知意的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似乎不敢对上那双太过灼人的目光。
“陈师兄——”
“陈队。”他面无表情纠正她。
“……陈队。”路知意看着他面前的桌子,心里酸楚难当,只能轻声说:“我不敢说我这辈子没说过谎,但总的来说,我认为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你认为你是一个诚实的人。”陈声轻笑两声,重复一遍她说过的话,总像是带着点嘲讽。
刘建波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郝帅也看了过来。
陈声这个人,在基地地位超群,基本上大家不是喜欢他,就是敬畏他到不敢喜欢他。一群队员里,他不是资历老的那一个,但绝对是能力最出色的那一个。对上从不溜须拍马,对下严厉刻薄,可他那队的却偏偏就服他。
不过郝帅是不会承认的。
陈声嘛,顶多算是第三支队能力最出色的,他俩一个航海,一个飞行,没得比。
不过今天,刘建波也觉得他有些反常了,严厉是没问题,怎么这状况看着像是……有点针对?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路知意连礼貌地笑都做不到了。
刘建波咳嗽两声,替路知意解围:“陈队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声静静地坐在那,长腿从桌下伸出来,动作随意而张狂,目光还是那样直直地落在路知意面上,口中只说了两个字:“没了。”
他竟然就只问了一个问题。
诚实。
像是一个巨大的嘲讽。
他质疑她的诚信。
路知意面上火辣辣的,却并不是因为被他当众下了面子,分明是内心某个角落一阵天崩地裂。
没想到再见面时,他依然如此。
冷漠中带着厌恶。
她坐在那里,心中一阵酸楚。
大概是看她面色有异,刘建波用更温和的语气说:“行了,其实这简历我们政治处之前就讨论过了,上面的意思也是觉得你很优秀,留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今天面试也是必须要走的章程,既然顺利结束了,那就欢迎你来到我们救援队了,路知意。”
他笑呵呵地打破陈声与她之间的僵局,“既然是小师妹,我就把人交给你了,陈队。希望你好好带她,争取让咱们第三支队早日如虎添翼。”
陈声短暂地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我能不要吗?”
“……”
刘建波嘴角一抽搐,“不能。她是学飞的,难道我能把她分给郝队?”
“那你把她分给陆地协作好了。”
“你开玩笑吧你,这么优秀的飞行员,跑去做陆地协作?”刘建波也是气得剜了陈声一眼,心道这人今天怎么了,吃炸药了?人小姑娘挺好的,干什么老给人下马威……
郝帅拍拍胸脯,“来我这来我这,师兄敞开怀抱欢迎你。”
陈声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问刘建波:“主任,面试结束了吧?”
“你把人收队,面试就结束。”
陈声二话不说站起来,把笔往桌上一扔,迈着长腿往外走,头也没回,都快走出门了,才不冷不热扔下一句:“回去办手续。下月一号,进队报道。”
刘建波总算松口气。
郝帅遗憾地啧啧两声。
只有路知意呆呆地坐在那里,忘了起身跟队长说再见,忘了感谢刘主任收下她,也忘了跟郝帅说声谢谢,谢谢他对她和和气气、热情欢迎。
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来,做回一个被录用的应聘者该有的姿态。
踏出基地时,日光正浓。
她该打道回府,回蓉城办理各种手续,准备下月来滨城报道了。
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她被郝帅一路相送,走出了基地大门,郝帅还在一个劲对她说:“路知意,对吧?你存个我的手机号吧,下个月来了,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讲点注意事项。”
路知意半点没有被录用的喜悦,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在手机上输入郝帅的手机号后,才回过神来,“……可我是第三支队的,让您来,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进了基地的门,都是基地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郝帅热情至极。
路知意再三感谢他,终于拎着那只轻飘飘的背包离开了。
穿街走巷才能打车。
沙滩边上没有出租车。
她走了几步,没忍住回头看,偌大的基地矗立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她扫过那片青草地,越过那些白色建筑,仿佛望向了更深处、更远方。
他在哪里呢?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看着独自一人从沙滩上离去的人,很久很久也没有动。
日光下,她的身影逐渐变成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他慢慢地松了口气,又像是憋了口气,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第六十九章
陈声还立在走廊尽头发呆,凌书成就找来了。
“人都走了,还傻站着干什么?韩宏还等着你安排聚餐地点呢,你不开口,他没法预订。”凌书成走到他身旁,顺着窗户往外看,下午三点,日头正盛,沙滩上已经没有人影了。
陈声没说话,转身往楼道走。
“他长这么大了,订个餐厅都需要听人安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凌书成:“话也不能这么说,遇到你这么个挑剔的人,他不也怕地方选得不好,被你啰嗦?”
一边跟上陈声的步伐,一边又没忍住问了句:“见到路知意了?”
陈声半天没吭声,最后才嗯了一声。
凌书成笑了,“怎么样,她还和以前一样吗?这么久不见,还挺想她那高原红的。”
说着,他幽怨地瞥了陈声一眼,“偏偏这时候让我们出任务,明明只需要两三个人就行,你让谁去不好,非让我和韩宏去?罗兵和贾志鹏都在打游戏,说你没私心,鬼都不信!”
两人走出了大楼,一路往训练场走。
陈声略显沉默,凌书成那一张嘴就没闭上过,说了半天,一看陈声,他一副寡言少语、兀自出神的样子。
“你倒是说两句话啊,怎么,见了路知意,脑子都坏掉了?”
陈声淡淡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她定下来了没?进我们队,是吧?”
“是。”
“哈,山水总相逢,到底还是一家团聚了!”凌书成笑了。
陈声脚下一顿,扫他一眼,“一家团聚?你什么时候从你家户口挪出来了,还挪到她家去了?”
“都是中飞院出来的,如今又聚头了,当然是一家人。就是咱俩现在都晒得跟煤炭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跑海南挖矿来了,啧,小师妹万一不认我们了,有些人恐怕要心碎了。”
日光太盛,陈声被刺得眯了眯眼。
他没工夫去搭理凌书成的插科打诨,只是慢慢地看向远方。
变的何止他们,她也变了。
高原红彻底消失不见,皮肤也不再是从前的小麦色,一头卷发松松散散扎在脑后,化上淡妆,穿上高跟,白衬衣与小西裤被她一米七几的身高一衬,挺拔而出众。
没见郝帅看她那眼神,跟看香饽饽似的?
她说过的话反复回响在耳边。
加拿大实训时,一只发动机熄火,冒险穿越下冰雹的云层……她轻描淡写几句话,他却能清楚想象出那时的情况有多迫在眉睫。
张成栋每月一封信,却还是无法详尽地让他看见他错过的这两年。
心情越来越烦躁。
抵达训练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全队的人都等在那等着。
陈声看了眼表,说:“先跑三千米。”
一群剃着板寸、精神抖擞的年轻人齐声喝道:“是!”
贾志鹏咧嘴问了句:“队长,咱们晚上到底吃什么啊?”
陈声反问他:“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们四川火锅。”贾志鹏的嘴越咧越开。
一旁的罗兵插话:“我想吃烤肉!”
白杨也嚷嚷:“找个离郑阿婆清补凉稍微近点的地方,成吗?我想吃她家的清补凉!”
一队年轻人都是二十来岁,脱离了校园,来到救援队,却仿佛依然稚气未脱。执行任务时严肃谨慎,可一旦放松下来,好像还和在航校时一样。
陈声瞥了一眼这群热热闹闹的家伙,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都给我专心点。不好好训练,今晚还想吃这吃那?喝西北风得了。”
一群人哄笑起来。
“不带这么严厉的啊!”
“就是,好不容易一个月改善一次伙食。”
“报告队长,基地的饭菜太营养了,三餐均衡,健康到我的肌肉越来越发达了。我喜欢清瘦型小白脸,一想到要变成施瓦辛格那种壮汉就心慌慌,必须吃点地沟油、三聚氰胺,补充一下体内的毒素了!”
“……”
陈声:“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还补三聚氰胺?”
前一刻还因他脸色阴沉而有些严肃的气氛刹那间被打破,队员们嘻嘻哈哈一阵,该训练还是积极投入。
基地的日常就是这样,不是在训练待命,就是在赶赴现场的路上。
那些踏入民航系统的飞行员,离了航校就鲜少进行体能训练了,飞完值班表安排的航班,其余时间就放假,可以说是非常自由,个人时间充沛。
但救援队不同,在这里,队员们朝七晚五,每日保持训练。
训练场很大,比中飞院的操场还要宽敞,训练设施齐全。也因此,队里的人肤色都被晒成了小麦色,头发为了方便,剃得短短的。当然,因为训练的缘故,来时还有几个清瘦的豆芽菜,如今都成了“施瓦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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