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在,就缺他一个人。
梁迟下车时绷着脸,眉眼冷漠,等到了餐桌上就是另一副表情了。
标志性的笑脸,清白无害中透着丝丝的萌。
梁其远冷眼瞧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全家都在等你。”
梁迟拉开椅子,端正的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刚好还靠近赵蕴卓,他哼了两声,阴阳怪气的说:“等我干什么?你吃你的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
“而且您想做什么事,我也拦不住啊。”梁迟这话暗暗的在贬损他,他还故意问:“妈,你觉没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赵蕴卓是最能深刻感受梁其远强势的性格,儿子的提醒让她想起来不怎么愉快的过往,她岔开话题,“吃饭吧。”
梁其远悬起来的心暂且能放了下来,眼珠子狠狠瞪着梁迟,小兔崽子没安好心。
“你妈让你吃饭,你就闭上嘴好好给我吃。”
梁迟忽然爆发一般,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负气道:“我不吃,我吃不下。”
赵蕴卓不清楚他经历了什么,关心的问道:“你怎么啦?”
梁迟的性格有点小坚强还有点小脆弱,因为时常见不到的原因,他从小就喜欢粘着赵蕴卓,也会在她面前示弱撒娇,从没觉得丢脸。
梁迟的眼眶是说红就红,他抓着赵蕴卓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妈,我爸他这次奔着我的命来了。”
梁其远大怒,“你敢说。”
梁迟在心里冷笑,他没有什么可怕的,也不存在不敢这种说法。
他虽然动不动就容易掉金豆子,但是,血脉中还是承载了梁家男人的傲气凌凌。
脾性十分刚硬。
梁迟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沮丧的说:“我爸平时欺负我就算了,我男子汉受点气没什么,可我没想到他连女孩都不放过,况且沈音禾也没有得罪他,他还要把人往死里逼,他逼死了沈音禾,不就等于要了我的命了吗!?”
梁迟确实在危言耸听,可是说的越严重效果越好。
赵蕴卓脸色很差劲,转身看向梁其远,一字一句的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虎父无犬子,他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不是,他全都在胡扯,你让开,我打死他。”
梁迟才不会白白遭他的打,躲在赵蕴卓的身后,露出个脑袋,理直气壮道:“你才胡扯,怎么?敢做不敢认?你把她辛辛苦苦争来的角色给拿掉了,你还敢说你这不是要逼死她。”
说到这个份上,梁迟都懒得躲了,大大方方从赵蕴卓的身后跳出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说:“打死我算了,活着没意思,真的,一点意思没有,沈音禾本来就恨我,现在她以为这事是我干的,更恨我了。”
梁迟的口头禅莫约就是:“让我死了好了”“我死给你们看”“你们早就盼着我死了”。
这些话张口就来,说习惯了。
梁其远才不信他舍得死,眼睛都不眨,“那你去死吧。”
他被梁迟气昏头,忘记了赵蕴卓也在场。
赵蕴卓冷漠的盯着他,“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这个人永远都不会顾虑别人的痛苦,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为所欲为,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是这样,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梁其远,你真让我失望。”
梁其远怕她那双美丽又哀伤的双眸,平静如水。
他无奈又心痛的说,“我的错,我改回来,以后我都不这样做了,行吗?”
晚饭是肯定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赵蕴卓点点头,神色冷漠,“好,我身体不舒服,上楼休息,你们吃吧。”
她轻抚梁迟的脑袋,“别难过了,全都是你爸的错,你好好吃饭,不要闹性子。”
“妈,我刚才是难受的吃不下饭,现在好一点了。”
“那就好。”
她上楼,梁其远紧随其后,经过梁迟身侧时,瞪了他一眼,梁迟梗着脖子瞪了回去。
梁叙方才一直没说话,剩下他们兄弟两个,他才出声,“哥,我看你的心机比我深。”
都会用苦肉计了。
赵蕴卓不在,梁迟就不用接着演寻死觅活的戏码,他的情绪收放自如,立马恢复如常,不屑的看了眼梁叙,他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梁迟重新坐下,心事解决又报了大仇,他一口气吃了三碗饭,爽啊。
梁其远言出必行,哪怕是自打脸面也让人重新约了导演,让他把女主演的角色还给了沈音禾。
失而复得的沈音禾不太开心,低落沉闷的心情也没有得到缓解。
不过一想到这部电影要去川南拍,她的心情就开朗了些许,就当作出去散散心,而且这段时间里不用面对梁迟也挺好。
换角风波在网上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这毕竟是大投资的电影,导演还那么出名。
粉丝都希望自家正主能拿下这种资源。
黑子顺势而起,关于沈音禾被潜的消息传的越来越广,营销号们说的很真,好像他们亲眼所见一样。
网上对沈音禾的抨击就没停过。
[沈音禾,一个电视剧资源都糊妈不认的三线女演员,有什么资格拿下这么大的饼??说没有金主我根本不信]
[我想起来了上次有人在游乐园拍到了她和她金主,那金主好像还是个病秧子23333]
[我听圈内人说原本定的女演员不是她,临时才又换成了她,有后台就是牛逼,在下佩服]
[我真的好烦这种截胡的人哦,本来是我们岑宁来演的,气死了,就是因为没后台才被她欺负]
好在沈音禾万年不登微博,看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她已经在收拾去川南山区的行李。
一去三个月,地方偏僻,环境恶劣,东西得带齐。
徐珂然还给她不少的应急药品。
第二天凌晨,沈音禾从机场起飞跟随剧组大波人马去了川南。
她没有告诉梁迟,觉得没有必要。
而且她清楚,梁迟真想知道她的下落,总有办法的。
梁迟雷打不动每天都去她家门口报道,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话,眼巴巴的等着沈音禾能给他开一次门,他根本不知道她早就不在家了。
一个星期后,他后知后觉不对劲,向邻居打听,才得知她出门拍戏去了。
梁迟浑浑噩噩的回家,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电话给她。
沈音禾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拍戏也要提前跟他报备啊,都跟她说过了冷战不好,一点都不体贴。
梁迟准备了大段大段的话要说。
沈音禾争分夺秒的在工作,正在和赵先对戏,哪里有空接他的电话。
她挂一个,他就再打。
一个忙着挂,一个忙着打。
赵先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冷。
沈音禾深觉抱歉,演员的情绪很容易被外界打扰,她暂时把梁迟放入了黑名单,等拍完这场再把他放出来。
梁迟又气又慌,倒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不动了才又捡起丢在地上的手机,给刘周沫打了电话,“查查沈音禾拍戏的具体地点。”
“好。”
刘周沫办事效率极快,没过几分钟地址就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梁迟记得自己以前出任务去过哪儿,风景宜人,不过天气状况不好,常发生些自然灾害。
当初暴雨,他被临时调过去救人。
梁迟撑着下巴想了想,决定订机票跟过去,虽然那边条件差了些,为了沈音禾,他可以忍。
梁迟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拎着行李箱直接去机场等着登机。
过了安检,上了摆渡车之后,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无意瞥见设置中黑名单白名单那一栏,眉头微挑,他又蠢蠢欲动。
梁迟呢,个性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作。
尽把自己往死里作,旁人都拦不住他找死的作法。
他的手犯贱的把沈音禾的号码也拖到黑名单里。
她拉黑他,他就礼尚往来!而且她肯定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梁迟打算下了飞机,就把她从黑名单里拖走。
一个多小时后,沈音禾第一场戏顺利的过了,导演让他们几个人都休息下,准备准备后然后开始拍第二场。
沈音禾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了熟记于心的十一位数,她只是想告诉梁迟让他以后不要插手她的事业。
语音信箱转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打了三个,都是一模一样的话。
沈音禾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收起手机,眼里的温度一点点的降下去,“呵。”
与此同时,梁迟还美滋滋在头等舱里睡大觉呢。
第四十章
山区里气候寒冷,接连的雨水天气给拍摄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进程一推再推。
毕竟沈音禾和赵先之前有过合作, 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他们的对手戏一次就能过, 导演很满意。
赵先趁着休息时间找沈音禾聊天谈话,看她捏着手机脸色难看的模样, 好奇的问:“怎么心不在焉的?刚才走位时, 你的手机就不停的在响, 谁来打来的电话?锲而不舍。”
他明知故问,分明早就猜到了是谁。
沈音禾从不和赵先谈私事,没有必要, 两个人只是同事而已,“一个朋友,可能有急事吧。”她目光抱歉的看着他, 诚恳的向他道歉, “不好意思,刚刚打扰到你的情绪了, 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演员的情绪很容易受外界的环境因素打扰, 演戏的状态也会被破坏, 赵先虽然架子大, 但在业务能力这方面也是没得挑的, 要不然导演也不会找上他。
赵先轻笑,“没关系,以后注意就好。”
场务跑过来的通知他们两个可以继续拍下一场了。
沈音禾随意的把手机丢进收纳盒里, 她没有把梁迟从黑名单中放出来,就这样最好,两个人再也不要有任何的联系。
谁也不要打扰谁,她对梁迟的最后一点希冀都没了。
这边的风景很能治愈人,有瑰丽陡峭的高山,也有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有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公路两旁每天都有穿着藏袍的虔诚信仰的藏民。
沈音禾来的第一天就亲眼目睹他们转山的场景,他们是大自然最忠诚的信徒。
她靠着车窗,莫名联想到自己,曾几何时她也是梁迟的信徒,她顽固执着的喜欢他,从小女孩对偶像的仰望,到一步步靠近他,什么都没改变,卑微的始终是她。
沈音禾住的院子对面就是当地驻扎的部队,每天早晨五点钟都能听见他们在操场上训练的声音,一二一很有活力,她睡眠浅,很轻易就被吵醒,醒过来就站在二楼阳台上看他们训练。
年富力强的男孩子们,风华正茂。
前年她过生日,赵蕴卓让梁迟带她出去玩。
每次赵蕴卓撮合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梁迟就带她去商场,逛逛吃吃,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腻了,终于换了地点,带去了他以前就读过的军校,那天他的心情应该很好,她数了数,他总共对她笑了三次,还很体贴的问她热不热要不要喝水。
三伏天不可能不热,头顶的太阳仿佛要把人给融化,她舔了舔唇,笑着说好。
顶着日头,梁迟坐在台阶上,双眸发着光,看着国防生们在篮球场里打篮球,沈音禾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看。
那是属于他们少有的恬静时光了。
*
梁迟下了飞机,上网查了地址,他还需要坐六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目的地,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有大巴车。
梁迟去客运车买好车票,直接上了车,一路颠簸,司机的车技很勇猛,悬崖峭壁边上都不带心虚,飞速的开过去。
路途遥远加上路况不好,梁迟罕见的晕车了,脸色苍白,胸闷气短,要吐不吐。邻座看不过眼,给了他一粒晕车药,还给了他一块橘子皮。
梁迟吃了药之后没好多少,反倒闻了橘子皮的味道后,恶心干呕的状况才好了很多。
梁迟身边没有带任何人,就连刘周沫都没有被允许跟过来。
山区里的条件不及梁家的千分之一。
下了车,几度的天气把梁迟冻得够呛,迎面扇过来的冷风瑟瑟如刀,一点都不温柔。
梁迟穿着少,又冷又累,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给梁其远的人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
过了几分钟,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他的眼中,还是上次给他绳子安眠药的男人,他慈眉善目,说道:“大少爷,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呢,跑过来受罪是图什么?”
各个是人精,想着法子在反讽他!
梁迟抖着身体,不留情面的戳穿他的虚伪客套话,“我图什么你心里有13数。”
男人眼中闪着精光,“您跟我来,祝您得偿所愿。”走到一半,他忽然又道:“我还是觉得您用绳子比较快。”
“你别使坏。”
他的三观比谁都正,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法他还真的看不上眼。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春季,天黑的还比较快。
梁迟被他直接领到了住宿的地方,男人把他的行李放到一楼的某个房间里,他问了一句,“沈音禾住哪儿?”
“沈小姐的房间在二楼。”
梁迟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厚厚的棉服,给自己裹上,他说:“那我也住二楼,我要睡在她旁边的房间。”
“您的腿脚上楼不太方便吧。”
“方便,很方便,我要换房间。”
这就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了。
沈音禾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最尽头,偏偏她边上已经住人了,好死不死住的还是赵先。
男人擦擦汗,“二楼没空房。”
梁迟不好糊弄,也不好打发,多少年了,很少有人做事不顺着他的心意来。
“没关系,我可以和他换,他如果不愿意我给他加钱,还不愿意,我们两个一起把人给丢出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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