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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起来很好睡——江山不孝

时间:2018-03-28 13:39:28  作者:江山不孝
  “不过……期中论文是许彤写的。”
  临死前,林棉帮人说了句好话,心说许小彤我自身难保,尽力了。
  说完许彤,要说自己了。
  林棉抬眼观察男人的脸色,咬了咬下唇,顿声道:“我是——”
  “棉棉,你今晚也来了?”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林棉循着声看过去,一位年轻女人正端着红酒杯走过来,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吧?上周我和朋友在马会喝茶,还想叫你一起来的,”女人优雅地捋耳发,“但之前林伯伯……”
  “抱歉,不应该提起来的。”她戛然而止,歉然一笑,继续道,“所以也有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你忙不忙,怕打扰你了。”
  女人妆容精致,腕间漂亮的首饰攒着细碎的光芒,看着有些眼熟。林棉叫不出名字,以前可能见过几次面,或许还说过几句话,应该是哪家大小姐。
  名媛圈之间的来往复杂,踩低捧高的不在少数,她很少接触。
  林棉从小被护得很好,所有人在眼里分为两种,想亲近的,和不想亲近的。
  阙清言被放在想亲近的塔尖,所以她在他面前比谁都乖软温顺,但对别人……
  女人话语中若有似无地带了优越感的怜悯,殷切的询问只换来林棉不咸不淡一声应,神色愣了愣,自然地转向了一旁的男人。
  “阙少,”女人微红着脸,打招呼,“听我小叔说,他最近想在S市投资一家马球俱乐部,正好有几张内部卡,我听说你在英国的时候马球打得很好,要是有时间,我和小叔想请……”
  林棉也听出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上一秒还在愧疚万分地受训,下一秒就偏头去偷看阙清言的侧脸,支起耳朵。
  “最近比较忙,等改天有空的话,我会亲自联系程泽,不用麻烦了。如果没什么事,”阙清言目光扫过女人,顿了下,又道,“我跟朋友还有话要聊。”
  他的语气平静,话说得却毫不留情,字里行间直接绕过了女人。
  女人刚刚过来搭讪,有一方面的原因,是看到了林棉羞惭的神情,以为她和阙清言发生了点不快,是来看笑话的。
  但让女人没料到的是,阙少背后训人,当着别人面却护得好好的。
  “没想到棉棉你们认识,”女人听见“朋友”两个字,笑容有些撑不住,关切地看向林棉,“既然现在不方便,那只能下次约出来了,阙少你们先聊,我不打扰了。”
  等女人走后,林棉看向阙清言,心说,他肯定已经隐约知道她是谁了。
  就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多年前她追过他的事……
  宴会上衣香鬓影,周围频频有人把目光投过来。
  已经不能喊“阙教授”了,林棉一点点伸手,轻轻地扯了下阙清言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
  阙清言低眼看她。
  “您……您能不能……”话有点难以启齿,林棉目光湿漉漉的,小声征求意见,“出去训我……”
  她指尖无意识刮了下手上的玻璃杯,仰头解释:“这里人太多了,我出去一定跟您解释清楚。”顿了顿,“好不好?”
  话一出口,林棉先腹诽了句自己。
  做错事被训,要求还这么多……
  林棉没有说的是,其实她不怕当众丢人。
  她就是不想让别的异性时不时地往这里看阙清言一眼,再看一眼,就差没过来搭讪了。
  男人闻言,神色微动。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阙清言。
  他平时说话留有余地,不会戳破,拒绝的话点到即止,现在却不一样。
  她不是他的学生,登门上脸地来撩他,像只不知进退的小仓鼠,把猎豹的客气当成纵容,屡次三番地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挠他。
  没有不回敬的道理。
  阙少在庭辩上一针见血的口才派上用处,随口问了句:“是不想让我被人看?”
  “……”
  林棉戚戚然回视他漆黑深邃的曈眸。
  愣怔一瞬。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脸红了个彻底。
  .
  最后林棉还是被阙清言带去了前宅的花园,低着脑袋字字句句地把事解释清楚了,末了声音细如蚊呐:
  “阙……”她埋首,“我错了,瞒了您那么久,还一直都不跟您说清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棉痛定思痛,忙道,“您罚我吧,写检讨签保证书……罚什么都行的。”
  半晌,阙清言的声音在她脑袋顶响起,平静回:“我没有体罚学生的癖好,况且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会来罚你。”
  话音刚落,林棉耳朵尖颤了颤,抬起头看他。
  阙清言敛眸跟她对视。
  她一副诚心悔过的神情,一眨不眨地看他,眼尾稍稍发红,看起来实在可怜兮兮。
  本来站在她的立场看,帮表妹替课瞒着教授,是合情合理的事。
  而且她的道歉诚恳,认错态度很好,被揭穿还不忘帮表妹说句话,心思并不坏。
  阙清言弯下腰,俯身,不动声色地斟酌想。
  所以骗他一两句……也不是不能理解。
  有佣人推着餐车从前院穿梭而过,见状跟阙清言点头打了声招呼。他停顿片刻,才继续道:“你帮你表妹替课,瞒教授几句很正常。”
  “既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林棉眨了眨眼,又听他道,“上回的一千字检讨,就不必写了。”顿了顿,“以后,我的课也不用来上了。”
  徐逐那句话在林棉脑海中过电般闪过:
  我老板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记仇起来不是人。
  “……”他果然还记着她骗她的事!林棉泫然欲泣,“您,您还是罚我吧……”
  花园里人声寂寂,欧式雕花庭院灯在林荫中散着昏黄的光。两人正站在泳池旁,在灯光折射下,阙清言修挺隽立的周身映上了粼粼波光。
  林棉这回是真的红了眼眶。
  她就怕他不理她。
  阙清言没有回答,林棉一颗心沉到了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凑近了。
  一道阴影蓦然罩落下来,隔了咫尺的距离,男人抬起修长的手,雪白的衬衫袖口在眼前闪过,他拇指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睫,眼角的温热感一触即收。
  他……
  林棉屏住呼吸,无措地睁大眼。
  擦完眼泪,阙清言收回手。
  训诫也给过了,打一棍给一甜枣。林棉见他眼眸深暗幽微,淡漠的神情勾出一点笑意来。
  她的眼睛乌黑,看人的时候像指爪柔软的小动物。阙清言失笑:“没有下次了。”
  这句话他对她说过两遍。
  今晚第二次,木眠老师,纵横漫画情场多年老手,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脸好不容易在冰凉夜风中降温成功,噌的一下,又烧红了。
  .
  十五分钟后,阙母的生日宴在宴会厅开始,切完二十几层的蛋糕,众人在席上落座。
  阙敏正抱着小女儿哄,一眼瞥到弟弟在旁边坐下来,压低声问了句:“我可听说了啊,你刚刚跟一小姑娘去花园里偷偷约会,可不止一个人看见了。怎么,总算交女朋友了?”
  阙清言漆黑的眼里还星星点点地漫着笑,沉吟回:“我的一位学生。”
  “学生?”
  薛敏当然不信,只是他的学生,怎么进来的这种场合?
  除非是他邀请来的。
  她刚刚在大厅里看了眼小姑娘,模样特别讨人喜欢,就是看起来太年轻了些。
  薛敏调侃:“你这从哪里捡来的宝贝啊?”
  此时,阙清言的手机一震,收到一条微信。
  林棉:【刚才没有问……我以后还能来上您的课吗?】
  又是一条。
  林棉:【我保证不吵不闹不睡觉,以后再也不骗您了!】
  林棉:【真,真的。】
  宴席已经开始,阙清言看完信息,低眸一笑,没说话。
  ……自己撞上来的。
  .
  那天晚上的宴会开到一半,林棉非常没有礼貌地,中途匆匆离开了。
  宴会来的名流人士众多,少一个多一个,没有人会去注意。
  离开前林棉给林母发了简讯,阮丽淑以为女儿是不适应这种场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温言叮嘱了几句,就让司机把人送回去了。
  林棉回公寓后,在楼下跑了三圈,揉着发红的脸一步一蹭地上了楼。
  自从向阙清言摊牌以后,好像有哪里开始不一样了。
  虽然现在阙清言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态度,但偶尔流露出的其他情绪,不再带有教授对学生的温和,非要说的具体一点的话,就是……他对她没再克制着客气了。
  以往林棉不怕死地试探亲近他,都被四两拨千斤地拒了回来,或是被不露声色地警告了,而现在他却有来有往地奉还给了她。
  而且……
  林棉洗完澡出来,在床边踢掉拖鞋,边想边把整个人埋进被窝,抱着柔软的被子滚成一个虾球,半晌露出一个脑袋,咬被角。
  而且,杀伤力巨大啊啊啊啊啊……
  经此一役,林棉终于知道以前阙清言对她有多客气,有多容忍了。
  半夜打鸡血,拖稿成性的木眠老师精神饱满地看完一部恐怖片,丝毫没有睡意,在职业良知的驱使下从床上爬起来,把这两天怎么都打不出稿的商插给勾完了线。
  画完底稿,林棉放下压感笔,戳开微信的对话框又看了一遍。
  她问阙清言能不能再去听他的课,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可以继续追……不是,去听他的课?
  .
  两天后,许彤从加拿大回国,在航站楼落地的第一时间,许彤连行李都没放,直接奔来了林棉的公寓。
  林棉帮着许彤在专业课上打掩护打了两个多月,后者感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捧住林棉的手按在心口。
  “棉棉姐,我给你带礼物了。”许彤一脸甜蜜地回忆,感激涕零,“我和Ethan一起选的,你等下打开看看喜不喜欢,Ethan也说要好好谢谢你,是你拯救了一段旷世异国恋。”
  林棉不忍心打击她,忍了忍,还是软声回:“许小彤。”
  “嗯?”
  “我被发现了。”林棉的眼神里充满安抚性,甚至还轻轻地摸了下许彤以表歉意,“你教授他……知道我不是许彤了,还知道我是来替你点名的。”
  “……”许彤的笑容僵滞,半晌不确定地“嗯”了一声,“棉棉姐你是不是又开我玩笑了?”
  许彤和林棉从小一起长大,没少被后者骗过。
  关键是,每次被骗完,对方还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温驯模样,让人不相信都不行,有时候还要为自己的怀疑而深深自责,觉得怎么连怀疑一个清纯小姑娘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但是以前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现在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许彤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
  五分钟后,认清事实的许彤崩溃了。
  林棉去厨房热了牛奶,小奶锅倒出来正好够两杯,装在厚玻璃杯中,一杯给了还没缓过神来的许彤。
  她垂眸思忖,觉得还是不要把“那个阙教授正好还在这幢公寓里”这个事实告诉许小彤了。
  许彤这几个月都忙着恋爱,现在才知道新学期这门课临时换了人来上。
  原来上国际经济法的那个老教授是出了名的又凶又杀,现在换了新教授,替点名还被抓包了。许彤问了个关乎生死的问题:“棉棉姐,新来的教授杀不杀?”
  新来的教授……
  阙清言在阙宅泳池边的样子重回林棉脑海。他替她擦完眼泪后,她脸红得要命,以前画少女漫的羞耻场景都没能让她反应这么大过。
  于是林棉顶着煮熟的脸,提了个很过分的要求,她问他:“您,您能不能不要笑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怎么笑,连唇角都没有明显勾起来过,但漂亮狭长的眼眸微眯,林棉能看出来,知道他就是心情很好。
  “……你不用担心,”阙清言敛眸扫过她,淡淡的一句,“我不是在笑你脸红。”
  林棉:“……”
  脸,更,红,了,啊!
  ……
  林棉回忆半晌,笃定回:“杀的。”
  许彤看着对方红着的耳朵:“……”
  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呢?
  许彤刚下了飞机就来了林棉这里,待了会儿就要回学校宿舍整理行李,走之前又向林棉确认了一遍。
  “棉棉姐,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上课啊?”
  林棉从画稿里探出脑袋,点头。
  不是说教授很杀吗?还是说——
  “难道你最近开了本法学题材的漫画?”
  摇头摇头。
  没过几天,许彤终于领教到了林棉口中的“杀”是什么意思。
 
 
第16章 
  K大校内论坛人人皆知, 最近从老校区法学科研部转来了一位阙教授,给本科生上国际经济法。
  听说人长得英俊无俦,课也讲得逻辑清晰, 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岭之花。
  后排座位上,许彤抱着手机,把论坛帖子和错过的小道消息翻了个遍, 上课以来第三次长叹:“早知道!早知道我有这样的教授, 我一分钟的课都不会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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