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辛诠定派郭常亲自走一趟扬州见林如海。
“你这一次去,”辛诠定嘱咐道,“只要能拿到银子就成。林如海能不能拉拢倒是其次。毕竟,只要官粮一卖,林如海也就活不成了。咱们没必要和个死人费气。五弟想要,那就让给他吧。”冷笑一声,“只不知事发后,五弟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又看向郭常,“所以,先生到了那儿,有什么手段尽管使,不必怕得罪人。林如海,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郭常笑着一一点头答应下了,也在心里默默画了重点,前期和另外两家一起逼迫林如海倒卖官粮,无论是私下还是官面上的手段。后期拿到钱就撤,绝不留恋一个将死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还是那句话,贾赦不是好人,贾赦不是好人,贾赦不是好人。
☆、第 41 章
再说那一僧一道传完话后,立即去了太虚幻境,找到警幻,说道:“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好,欠你的情已经还清,自此之后,无论你们是富是贵,是生是死,和我等再无关系。我俩已经犯了天道,虽然不大,但依然凶险,这就远离人界、闭关静修、以待劫数。告辞!你们好自为之!”说完就转身离开,警幻挽留不及。
待两人走后,巧荷来在她面前,顺着警幻的目光看着前方,一边又问道:“姐姐为何叫那人去传那样两句话?”
警幻望着僧道驾云而去的方向,解释说:“咱们的目的,是要那玉体会事态炎凉。可现今贾琏已变,若是长此下去,那玉不但开不了灵智,恐怕还会被俗世繁华所迷。只是咱们又不得下界,无奈下,我才叫他们传那两句话,叫贾赦深信辛诠宇就是那真龙天子,只要他认定了辛诠宇,将来,自然少不得惹出些是非。他又是个不听劝的,又是贾琏的亲生父亲,偷偷摸摸做下的事儿多了,事情大了,终会连累到贾琏。那时,贾琏就是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咱们虽然下不去,目的依然能达到。”
巧荷回头看警幻,点头叹道:“还是姐姐厉害,我就没有想到这一处。如此一来,我等倒是不必太过忧心。只是,”又皱眉,“我这儿可怎么办呢?还去不去?那贾琏和王熙凤虽然同在一船,却依然是分开睡。若是错过今日,恐怕我就再也下不去了。”
投胎有时辰限制,过了时辰,轮回井关闭,将不能再进入。
对于这个问题,警幻皱眉想了一会儿,烦躁地挥挥手,“罢了,王熙凤的女儿并不是关键人物,不去就不去吧。你今后只在幻境勤加修习就是。”
随着她这句话说出,书橱中记载的关于巧姐儿命运的那一页纸瞬间成为空白。
巧荷无法,只得道:“好吧。”又望着黑水方向叹气,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离去后,对于人间的一切,她们真的只能干看着了。
再说贾琏,他所乘坐的船一路上顺风顺水、乘风破浪地往南边驶去,而范慎乘坐的官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
贾琏就奇了怪了,他明知搜不到那玉,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范慎的回答叫贾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条河乃是官家的河,你走得,为什么我走不得?”
好吧,大家都能走。
贾琏安慰自己,反正现今谁也认不出那玉,随便他想怎么样吧。
就这样,两艘船一前一后、偶尔并排着向扬州行去。
但范慎这人虽然粘人了点,学问还真是没得说。贾琏闲来无事读书时,有不懂的或者拿不准的,不用再费心费力地查资料,问范慎就行。
而范慎就像个是活字典,问什么几乎都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哪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哪一句话出自哪儿本书,此句有几种解释、分别是谁的解释、后人有没有反对意见等等,他都能答得上来。
甚至有时候还会说些犯忌讳的话。
贾琏欣喜于范慎对他的重视时,也有些担心,“你就不怕我告密?”
范慎却冷哼,“此时周围并无人,我告诉你的话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以你的心性,若是想隐瞒什么,没人能从你嘴里得到一个字。即使你亲爹、你家老太太也休想从你这里套出一句。将来若是流传出去一星半点,那也就是说,你准备和我们家彻底决裂,那时候,我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赤、裸、裸的威胁。
当然,虽然贾琏并没有拜范慎为师,在他几次毫不藏私的指导后,心里已经把他当做师傅对待,自然不能干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儿。
他只是尽力压榨范慎的潜能,以提升自己的水平,好一次考中科举。
问了几次后,范慎对无论如何冷僻的知识都对答如流后,贾琏不信邪,挑了南北朝十六国这种三十年三个朝代、人物众多、关系错综复杂的书翻了个人名问他,范慎这一次倒是不能全背下来,但某个人大致做了某些事儿,他却是一清二楚。还把这个人的七大姑八大姨说得清清楚楚。
贾琏捧着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范慎,由衷地感叹,学霸啊。
他本人有穿越加成的情况下,学习都如此艰难,他前世也上过学,知道学到这种程度需要下多大的苦功夫,而范慎身为典型的官二代,并不是一味贪图享乐,而是认认真真学习,只这份儿劲头就值得贾琏学习。
他此时也更加明白,古人真的一点儿不比现代人差。
“哼,”范慎享受着贾琏崇拜的目光,冷哼一声,“别以为我抓不到你偷玉的把柄,别的方面也会输给你。告诉你吧,有过目不忘这种本领的人并不少。”
“你过目不忘?”贾琏放下书,惊奇地问范慎。他过目不忘是穿越加成,而范慎过目不忘,那可真的是过目不忘了。
范慎打开扇子轻轻摇了摇,又合起来,笑道:“想知道么?”贾琏自然点头,范慎一哼,“想知道就告诉我你到底把玉放到了哪里?”
“切。”贾琏嗤笑一声,挥了下手,“不说拉倒。”
范慎不死心,探身到贾琏耳边,问道:“我说,你即使不明说,就不能给我个暗示?”又捏着大拇指和食指,“哪怕是一点点提示?”
贾琏果断起身,走到船栏杆边,一边望着远处茫茫无际的蓝色海水,一边说道:“范大人,你知道不知道,和你说话真的很累。而且,”贾琏再次摘掉脖子上那块儿平安扣,“我不用暗示,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块儿玉真的是宝玉那块儿玉。这几日你天天问,我也天天说,你不烦我都烦了。”
范慎一脸嫌弃地撇过眼,“你不说算啦。”随后也起身来在贾琏身边,看着船边溅起的浪花,叹道,“还是你聪明。你的局我是一点儿把柄都抓不到。”
贾琏把平安扣戴好,“范大人,我说了几千次,那玉不在我手里,你不要随意赖人。”
范慎冷哼一声表示不相信。
远处蓝天下正好飞过十几只大雁,排着整齐的队形,共同往南方飞去。
范慎看了会儿船下的浪花后,又抬头望着那些大雁,若有所思。
贾琏在旁看了一会儿,忽地碰碰范慎的胳膊,说道,“话说,你有话问我,我也有话想问你。”
范慎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问,“什么话?”这一次倒是没再加“不告诉我玉的下落,我也不告诉你答案”这句。
“你这京兆尹府尹好像没当多长时间吧?怎么换官职和吃饭似的,想去哪儿去哪儿?”贾琏想了好几天都想不通,范慎这种把天下的官职当做自己后花园的菜随便种的行为,皇帝不忌讳么?
后边这句贾琏没有说,但范慎懂了。他转过头盯着贾琏看了半晌,又围着他打量了两圈儿,像是说给贾琏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是琏二啊,没换人啊,偷玉时候那么聪明,现今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蠢了?”
贾琏紧紧握住栏杆,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能打人,不能打人,虽然他不再是京兆尹府尹,可也是未来的金陵知府,好歹也是朝廷官员,万一把他打下水淹死了,他得给他赔命,自己这条命比他这个话痨的命值钱那么一点点,不值得。”说了几遍,好不容易才把怒气压下去。
范慎倒是依然悠哉,胳膊架在栏杆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嘲笑道:“本以为琏二爷聪明过人,没想到,竟然这么蠢。”
就在贾琏要伸手的一瞬间,范慎忙又说道:“你啊,还是没看透陛下的心思啊。”
“什么心思?”贾琏挠了挠手背,今儿这手实在有点痒。
“嘿,”范慎恢复了他一贯的那种趾高气扬、成竹在胸的欠揍模样,四处看看,只远处两个下人,这才说道:“你记住了,这种话我只说一次,出了这个地儿,任你对谁说,我也是不认的。”
“哎呀,快说吧,你放心,将来我绝对不对你爹说这话是你说的。”贾琏和范慎相处久了,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范慎斜他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家的情形你也知道,我家老太爷是陛下的师傅,现今已是太傅,位居一品,我家三位老爷全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权,门生故吏遍天下,而我你也看到了,年纪轻轻,什么地方的知县知府都能随意做,哪怕是比地方官高半级的京兆尹府尹。”
贾琏猛地瞪向范慎,“你既然知道,还这么嚣张?”官位说换就换?
“哼,”范慎再次看了下周围,又探身看看船底,确定无人,把声音压得更低,“正是如此,我才需要经常换官职做啊。”然后盯着贾琏,那脸色分明再说,你应该明白的啊。
贾琏睁大了眼睛,他不明白啊。到底什么意思啊?他前世学得计算机啊,不是政治啊。
“你不懂?”范慎故意反问贾琏。
贾琏再次握紧手掌告诫自己,不能打人。
“唉,”范慎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脸上的得意却掩都掩不住,直到贾琏脸色都要变了,才继续说道,“你想啊,我家既然到了如今地步,陛下最害怕的是什么?”不等贾琏思索,就自顾自地答道,“肯定是我们继续拉拢官员。所以,我爷爷自从退了之后,闭门教导儿孙,不和任何人来往。我爹和两位叔叔包括我们这一辈的人,结的亲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范家几位当家主妇确实都不是公侯之家的女子,几乎全都是家里有文名,家教好,但官位不显的人家的女孩子。
范慎的夫人贾琏见过,只说过几句话,因为男女有别,了解不深,不好评价。但她娘家爹是个隐士一类的人物,各种书出了不少,却性子淡,不爱应酬,不喜做官。属于文名大但没有根基的人。
贾琏点头,看来,范家上上下下都是聪明人。
“咱们这样人家,”范慎往贾琏身边移了移,再次压低声音说,“随性做官并不会叫上面忌讳。比如我,今儿换这个地方,明儿为了个案子追到别处,陛下绝对不会管,顶多也就说几句没有定性、太过随意、不好积累经验而已。但,我要是到一地兢兢业业、为民请命、走的时候再来个万民伞什么的,你等着看吧,我这辈子只能在知县知府这种位置上打转。毕竟,咱们的家世,若是哪一日万一想不开为百姓揭竿而起也不是不可能。那时候,即使不能把他拉下马,却能给上面找个大、麻烦。所以你记住,你和我,我们这样有权有势人家的人,绝对不能做为民请命的官员,那是那些通过科举上来的普通人家的出身的官员该做的。我们只需要凭我们本性做官就好。”
说到这里,一个小厮来续茶水,范慎立即拉开和贾琏的距离,改了口,“我说,我手把手教了你这么多东西,不是师徒胜似师徒了吧,难道你真的不肯拜我为师?”
贾琏心里感激他,但还是坚决摇头,“绝不。”
范慎虽然名字中带个“慎”字,但性子和说话就如同做官儿一样,随意地很,也特别招人恨。
他怕他将来的某一天会揍他,而这个社会中,徒弟揍师傅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儿。
范慎瞥着一旁那小厮笑了,“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第 42 章
范慎的一番话成功打消了贾琏好好为官、必要时来个为民请命的想法。
贾家虽然不如范家得皇帝重视,但有一点更让皇帝忌讳,贾家掌握的一向是军权,在军中颇有势力。若是真的想来个清君侧什么的,破坏力比范家大多了。
贾琏要是太把百姓放在心上,少不得就会被皇帝猜疑用心。只能按照范慎的说法,“当了官儿之后,咱也没必要贪赃枉法搞得民不聊生,不过是人家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而已。百姓安居乐业,咱们保存自身。只是也不能太过平庸,那就彻底泯然于众人,叫上面想不起你。还是要找准你自己感兴趣、又不引忌讳的东西,叫上面既看到你的能力,又能放心用你。”
范慎就找了个无关大局的破案这个点。
杀人这种事儿毕竟离普通百姓太远,他就是破再多案子,与那些叫老百姓生活更上一层楼的官员相比,名声上还是差许多。
但他能力又强,将来的刑部少不了他,并不会叫皇帝忘了他,倒是个好的切入点。
只是范慎已经是破案了,他要干嘛呢?难道也破案?那就和范慎的重复了啊?再说,将来天天对着他那张脸、听着他欠扁的话,他说不定会忍不住动手。
想了好几日没有头绪,贾琏摇摇头干脆不想了,他科举还没考上呢,想这些还太早。
倒是另一件事叫贾琏心绪不安。
贾代善示警,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只是船行了将近一个月,不知是不是因和范慎所乘的官船在一起的缘故,并没有亡命徒前来截杀他。但也有可能那人根本就没打算在水里下手,而是想在陆地上对付他。
但在哪儿呢?
他不懂行军打仗,前世连个军事发烧友都不是,此时现学也来不及。只能采取个笨办法,叫侯松上岸,沿途哨探。
之后又细想他自来后都得罪过什么人。
首先把赖家排除,他们并不知道玉是他偷的,也不知道他是诚心对付他们家。再者,他们家的人什么样子他清楚地很,享福还行,凑几个武艺高强之辈杀人就为难了点儿。
接下来得罪的最狠的大约就是孙绍祖,但是孙绍祖已死,自然不可能来找他麻烦。即使来了,还有贾代善护着,有那块儿玉保着,他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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