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做那种损你不利我的事?”他看着葛晴问。
葛晴不愿意与他目光相对,她扭过头,暗暗地生了一会儿气,然后头也不回地低声警告他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没有耐心的时候,就是个疯子……”
葛天籁笑了一下,汽车选在这个时候发动了,轰隆隆中,他竟然伸出手来,握住了葛晴放在膝盖上的手。
葛晴吓了一跳,用力甩开,脸颊在刹那间红透了,瞪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葛天籁眼睛也直愣愣地看着她,说的话即使是葛晴,都吓了一跳,听他说道:“我就喜欢疯子,你疯一个给我看看?”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葛晴问,真心地想要知道。
葛天籁想了一下,伸出手来,到她面前,说道:“牵牵小手?”
葛晴有些犯恶心,忘了掩饰,径直地说:“我讨厌男生,这是实话,你别浪费力气。”
“我也讨厌女生,这也是实话,你也不要浪费力气。”
葛晴气得暗暗咬牙,索性闭上嘴,倒霉的车窗映着他的面孔,葛晴烦得连眼睛都闭上,靠在靠背上,径自养神。
下车找个偏僻地方,把这个尾巴甩掉就是了,她暗暗地在心里想到,她太累了,睡眠严重不足的大脑连怎么甩掉他都没想出来,就已经睡着了,身体随着车子的行进来回晃荡,直到脑袋靠在葛天籁的肩膀上,她才舒服地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路。
☆、第 26 章
终点前,她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就感到靠在别人的胸口上,而对方的双手则轻轻兜着自己,明显是为了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
她抬起头,看见葛天籁正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她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子,伸手胡乱捋了一下睡乱了的头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地说道:“我睡着了?”
他嗯了一声,目光像是粘在她脸上一样,始终不移开。
葛晴有些脸红,为什么脸红,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心想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任何男人,如果人类分男女,她自认为自己属于第三性,或者第四性,或者无性,总之就是不喜欢人,也不爱人,天生孤煞星,就愿意一辈子一个人,不喜欢跟任何人任何事产生任何性质的牵扯。
眼前这个男孩儿实在不正常,毕竟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亲近自己这样的人呢?
看不出来她是个怪胎吗?
她回避着葛天籁的目光,看着车窗外,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夜晚已经悄然来临,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她熟悉的村镇,再开二十多分钟,就到大柳树那里,从那里下车,走路十分钟,她就到家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身后有一双手扳着自己的肩膀,十分有力,她纳闷地回过头去,看见葛天籁的嘴唇凑过来,她的心脏不能自控地剧烈跳了起来,就在她感到自己随时可能昏过去的时候,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来到她的耳边,对她小声地说道:“我们俩挺合适的,干脆在一块吧?”
葛晴下了车,站在离家走路半个小时路程的镇医院旁边,旁边跟着葛天籁。
她不得不提前下车,怕自己在车上发飙,影响到同行的乘客。
“这地方真糟糕,路都不是平的,你家在哪里?”葛天籁环顾四周,对她说道。
“我家更糟糕。在哪里也不关你的事。”葛晴答。
她语气中明显的冷淡葛天籁显然听出来了,他看着她,隔了一会儿再次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刚才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葛晴脸通红,她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会遇到这样的邀请,他——是眼瞎吗?
在嘉南中学里应该是个万人迷吧,连妹妹都喜欢他,邀请哪个不行,这种邀请干嘛找上自己?
古怪、孤僻、可怕,他是认识自己不深,所以才会这般眼瞎吧?
她摇头道:“谢谢,你另寻高明吧。”一边说,一边向家的方向走过去,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吃东西了,她有些饿,想快点儿到家做点饭。
顺便从镇医院后面的家属区绕几个弯子,甩掉这个坠脚的尾巴。
“为什么?哪里不对?”葛天籁紧紧跟在她后面,不懂地问。
“你——还是别跟我说话吧?我跟你的思路不在一个地球——甚至不在一个宇宙里,我真是一个特别不愿意说话的人,这个下午跟你说的话,比我过去十六年说过的都多,让我烦死了。”葛晴发怒地说道。
他听懂了她话里的拒绝,那样真心实意的拒绝,他没有理由不懂,眼睛盯着葛晴,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说道:“真是的,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在一起,你在想什么呢?你不是说对男人不感兴趣吗?你是说假的?不然怎么会联想到那里去?”
葛晴奇怪地看着他,听他说道:“我说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可是说真的,我说的在一起,是指住在一起,解决一下一个人住的没意思的那种在一起。”
葛晴想不到是这种性质的邀约,大为汗颜,可是不知道怎地,是因为信不过刚刚认识的他吗?还是本能在作怪?她疑心依旧难消,眯着眼睛问道:“可是这种事儿,找谁不行,干嘛邀请我?”
我跟你,才认识几个小时而已。
他听了这话,眼睛盯着她的手,隔了一会儿,就在葛晴以为他不会解释了时,他说道:“在车上时,你睡着了,我曾经握过你的手,一想到这双手曾经拿着匕首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深深地刺入,染满了鲜血,废了一个人,我就觉得,挺有意思——你的手挺有意思,你也挺有意思。”
葛晴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变/态,她想,这个男生是个地道的变/态?
乱七八糟的,她怎么会惹上这个人?他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纠缠上了自己?
是因为自己也是怪胎那一国的吗?
“你跟我在一起,你爸妈会同意?没人管你吗?”葛晴无意答应他的要求,但是对提出这种诡异要求的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出这么奇葩的小孩?
尤其还知道,自己曾经有过暴力伤人的案底?
她脚步一顿,想到他刚刚说过的话,不对,不是的,那暴力伤人的案底,他一早就知道,难道那就是这个诡异的男生接触自己的原动机?
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没有妈妈,爸爸无所谓。”
没有妈妈?
葛晴看了他一眼,所以——跟自己一样?爸爸无名妈无赖,姥姥不疼爷不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我可身无分文,想跟我在一起是怎样?我只能负担得起少得可怜的房租,你觉得这样也行?”
“行啊,你要是一直不让我讨厌,房租出得少一些无所谓。”葛天籁很顺口地回答。
葛晴竟然抿嘴笑了,她好多年都没认真笑过了,不让他讨厌?真是个奇怪的人,难怪小小年纪却没朋友,难怪他会想要亲近自己这样的人,他似乎不了解,自己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讨人厌了。
外婆是这样,同学是这样,就算授业的老师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也知道,他们并不喜欢沉默寡言的自己,如非逼不得已,他们倒是宁可当她不存在于教室中。
只有妹妹葛婷是个例外,所以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的人,就只有妹妹。
“有什么办法一直不让你讨厌吗?”她问,沉默对他似乎没有用,一辈子的话都在这个晚上说了算了,虽然统统都是废话,但很奇怪,她竟然不讨厌说这些。
跟面对别人时,发出半个声音都让她心烦的情形,完全不同。
“我怎么知道,人跟人之间的情分,说到底不过就是我看你顺眼,你看我顺眼罢了。我长到这么大,看谁都不顺眼,直到遇见你。”
这话傲气得等同于目中无人了,虽然这男生看起来就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是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来,证明目中无人已经成为他性格中的一个特质了,只是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自己的这个性格上的毛病呢?“你这么难以相处,怪里怪气,看来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吧?”葛晴断定道。
葛天籁听了这种断语,脚步猛地停了,葛晴回头看他,见他脸色阴沉,明显生气了。她奇怪地问:“怎么了?说你没有朋友,不对吗?”
“没有朋友无所谓,不过我哪里怪?”他说到这里,果然是真的生气了,怫然道:“你真的觉得我怪?”
葛晴用她一贯直接的态度点头,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径直说道:“我觉得你怪,怪死了,我长这么大,比我怪的人除了你以外,我一个都没有遇到过。”
葛天籁猝不及防,被这句话气得不轻,他自视极高的自尊心显然让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怪人”这种论断,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就分为两种人:自己,和除了自己以外的 idiots。本来在他眼里,葛晴或多或少比那些 idiots 强一些,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看自己的,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眼睛瞪着葛晴,表情极为气恼。
葛晴接着说道:“想明白了的话,就打电话让人来接你回去吧。”
她说完这句话,心想这下他应该知难而退了吧?毕竟傲慢得近乎不可一世的这个孩子,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评说的经验,应该是前所未有——
她走向通往家里的那条水泥路,天色已然全黑,她回头看去,葛天籁并没有跟在自己后面,她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看来怪人也有怪人的底线,这男生过高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跟对自己评价过低的人交往呢。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在镇医院那宛如迷宫一样的家属区里,兜了几个大圈子,方才向着远在镇子最北边的自己家走过去。
半个小时以后,她到了家门口,伸手敲门,还在她们俩小的时候,外婆就有天黑闭户的习惯,大门有两道门栓,她敲了几下,没有人回应,心中正在纳闷,就听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回头看去,只见葛天籁竟然站在自己身边不足两步远,满面寒霜之色,显然怒气未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没有返回城里,还是尾随自己到家门口来了。
他是土行孙吗?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家门口的啊?
葛晴有些发慌,想到外婆看见自己跟个男人站在门口会是什么反应,心里就发憷,连忙说道:“你怎么找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赚点儿喝粥的钱钱,下一章我也入v啦,第一次顺v还没有经验,看别的作者都是三更,并送留言的小天使红包,所以我也这么干吧,就登录留言的前五十个吧。三更的时间分别为下一章正常更新的晚上八点,半夜两点,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就酱
☆、第 27 章
这里七拐八弯的, 就算自己, 因为天黑,都险些拐错弯, 他怎么会这么精准地摸到门口?
他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可怜的自尊心还在流血呢?
等哪天在生活中学会了将心灵披上铠甲,将脸皮戴上看不穿的面具, 或许他才能称得上是个半大的人, 现在的他,距离长大,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跟生下来就懂得如何生存的自己, 差了十六年的修行。
“快点儿离开,我外婆身体不好,她不喜欢有陌生人上门打扰。”
“我怎么可能打扰到别人?”他问道。
葛晴对这种没常识的话感到头大,正想一剑封喉地告诉他快滚,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门内站着的人竟然不是外婆, 而是一个三十多岁,满面风尘的女子。
葛晴从未见过这个人, 以为是镇里谁家的媳妇过来聊天,她对着别人一律话少, 这时候闷不做声地迈步进去,不想刚抬脚走近门槛,听见这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是晴晴还是婷婷?”
葛晴回头看着她, 心中正想这女人是谁,就听见屋内外婆的声音嚷道:“进来吧,我在这儿呢。”
葛晴走进去,听见后面葛天籁显然跟着进来了,她回过头去示意他快走,不想这人竟然跟不懂一样,假装没看见自己的眼色,半步不离自己身后。屋内外婆一叠声催促,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里走,到了外婆的屋子,看见外婆坐在炕上,夏天尾巴尖儿的日子,身上竟然捂着被子,室内因为不通风,有一股老年人陈腐沉闷的气味。
她将手里的膏药递给外婆,不喜欢说话,也不太擅长说话,默默地看着外婆。
“你咋回来了?是惦记我了吗?还买了这些东西?你赚几个大钱啊,买这些东西干啥呢?看你瘦的,外面吃苦了吧?”外婆知道孩子不爱说话,自己像是自言自语似地,一边问一边说着,还打开葛晴给买的膏药,当即就撕开了一包,人老眼花,掀了半天膏药没有掀开,葛晴见了,连忙伸出手来,撕下来一张,外婆费力地掀开被褥,葛晴将膏药贴在外婆明显变形的膝盖处。
外婆看着膏药,用手拍了拍腿,嘴上叹息道:“没白养你啊,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身上的肉没剩三两,钱赚得那么辛苦,嘴也笨,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心里还惦记着我,可比我那白眼狼的亲生孩子强多了——”
“妈,你咋这么说呢,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一直站在地上的中年媳妇对着外婆说道,葛晴听她竟然叫外婆“妈”,心头一跳,眼睛不能自主地向她看过去,先前以为她是不相干的人,她根本没有留意这女人长得什么模样,这时候见她人不过三十上下,眉眼儿俊俏,穿得花哨,腰身发福的身体有一种底层徐娘的风韵犹存之美。
她感到自己心口怦怦地,完全无法自控地剧烈跳动。
“我用你回来看我?我不看见你,我能多活几年,你要是要点儿脸,趁早夹着你那骚腚子哪来哪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呢?你是听说她俩都有出息了,一个能读好书了,一个能赚钱了,回来捡便宜来了?我告诉你,没那好事儿,我教育出来的孩子我知道,跟你和你姐一点儿都不一样!她俩再有出息,也是她俩自己的本事,跟你们这俩货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们这辈子也不会认你们这种妈的!”
葛晴一言不发地听着,听见外婆说“你和你姐”,心中明白眼前的女人不是生自己的那个,而是婷婷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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