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辆马车突兀的出现在此处,余有台不得不去怀疑背后人的用心,曲清言之前在武英殿上刚直白的表示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还未出京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了?
曲清言只看余有台的神色就猜出他心中所想,她思忖了下就决定不多言。
朱瑾睿行事向来只蛇精病能摸出规律,她没必要为他解释一二。
顾恩阳自前一年会试后就对曲清言心存好奇,只接二连三的事堆叠在一起,待他能腾出手来曲清言已是跑到西北去了。
这一次在路上会有几日的时间,他终于能寻到机会摸一摸曲清言的底。
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年,行事老辣的如同入仕多年的老狐狸,这明明不管怎么想都不符合逻辑。
顾若鸿、曲清闻这些嫡长孙们自幼就跟在他们身边,耳濡目染长大,行事也不过是颇有章法却还远达不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这人明明之前在山东长大,还有着那样一个生母……
越是想不通猜不透就会越是好奇,曲清言同余有台间也算有些师生之情,所以他一早就交代了余有台,让他去同曲清言打好招呼。
曲清言虽然不知自己的种种举动被顾恩阳惦记上了,但此时听到余有台的话也点头应下。
她虽不怕死,但不是想要找死,那唤他们去到马车附近之人虽然打着朱瑾睿的旗号,但着实眼生的很。
说话间也没有取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
“那就叨扰老师和顾大人了。”
一辆马车挤三个人自然不适合,不过暂时上车说上几句话倒是无碍。
张乾远不知是被何事耽搁了,约定的时辰已到却还看不到踪影,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孔慕贤的马车已到,同他一道出行的还有一位同曲清言年岁相仿的年轻人。
曲清言背在身后的手偷偷的扯了扯余有台的衣袖,余有台无奈的吐了几字:“孔思聪,长房嫡出次子,行三。”
原来是这位孔大人家中的小辈。
她心头存疑,又扯了扯余有台的衣袖,余有台就觉眉心跟着跳了跳。
“等一下。”
想要编排对方,嗯,不对,想要非议对方,嗯,也不对。
恩科状元有些词穷,突然就找不出适合的词语,他知道曲清言想问对方去西北的目的,但人家就在不远处,这种事当着人家的面去提,实在太不适合。
曲清言嗯了声视线倒是一直没有离开孔思聪,她虽是没见过孔思聪,但他的大名却是听过,同她年岁相仿,是最后可能赶超余有台拔得头筹的状元人选。
却不料被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截了胡,再是没了机会。
她的目光不离孔思聪,孔思聪侧头看来倒是对着他们二人一笑就行了过来。
“余大人,曲大人,润枫此去西北还望二位大人多多照顾。”
孔思聪对曲清言格外好奇,这个打碎了他大明最年轻状元梦的家伙,自去年放榜就让他格外好奇想要见上一面。
但曲清言向来深居简出,在翰林院没呆多久就跑到西北去了,他再想见上一面就是难之有难。
这次能同孔慕贤一道出行去西北,还是他缠磨了许久才准行的。
曲清言只淡笑着不出声,有余有台在这种问题还不需要她来回答。
“有孔大人在,贤侄不比多礼。”
贤侄,曲清言就眼见着孔思聪的面色一僵,她死死的捏紧拳头这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倒是想不到端方的余大人口头上向来不吃亏。
孔思聪显然也是被这贤侄二字惊住,明明面容相仿,尤其一旁的曲清言又比他要小上一岁,他怎么就莫名的差出了辈分!
虚虚的客套了几句,孔思聪再是待不下去,落荒而逃。
“佩服!果然还是老师更高招。”
孔思聪一走,曲清言就笑不见眼的对着余有台拱了拱手,余有台神色莫名,不知她这话是何用意。
“他父亲当年与我同科,我叫他贤侄并无差错。”
他越是这般一板一眼的说话,曲清言越是想笑,正想再出声调侃几句,突然觉背后有视线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忙转身,就见着枣红的高头大马上一人身穿锁甲,见她转过身却是勾唇笑了笑。
“曲四公子,别来无恙。”
曲清言挑眉,竟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聂太霖。
她会试前就听闻聂太霖自国子监中退学出来进了神机营,却是不想他会在此去西北护送的队伍之中。
她目光后移在一众护卫中打量,一行人中除他之外只再一人身穿锁甲。
“怎么,多日不见,曲四公子忘了在下的名字?”
“不过不敢认罢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聂公子甩掉一身肥肉将自己塞进锁甲的模样,倒是当恭喜聂公子贺喜聂公子才是。”
☆、第二百三十九章
都说压得越狠反弹越大,曲清言现在不论对着谁都一副老子就不怕事不怕死,你有种就往上冲的劲儿。
只不过这架势对着顾恩阳那些老狐狸时会稍稍收敛,但对着聂太霖这种人她就恨不能把他扒光了丢到街上去示众,这样才能一解她的心头之气。
聂太霖面上的笑果然一僵,没想到不过一年未见,曲清言居然胆儿肥成这样。
“看来曲四公子对在下现在的身材很满意。”
聂太霖调子一压眉梢一挑就说的格外暧昧,一旁的余有台微微变了脸色,倒是曲清言依旧从容的将目光在他身后的那队人马中扫过。
然后鄙夷的丢了一句:“嗯,你开心就好。”
不远处的官道上有马车驶来,车上带这张府的标志,曲清言不再去理会聂太霖只等人到齐就准备出发。
余有台引着曲清言向顾府的马车旁行去,那五辆马车旁的家伙忙对着她喊着:“曲大人,殿下特意交代让您上王府的马车。”
曲清言递了个颜色给千山,千山心领神会的过去:“信物。”
坐个马车还要信物?
那人一愣,忙开口解释:“小的不过听令行事,张大总管怎么会给小的送信物。”
“没有信物我家少爷怎么能随随便便上你们的马车,你说自己是豫王府派来的就真的是了?”
千山摆着手,那模样同曲清言一般看着让人恨得牙痒痒。
那小厮打扮的家伙又是一滞,竟是不知能说什么是好。
“待曲大人到了长安一切自有分晓啊。”
到了长安……他们现在怕的就是到不了长安。
还没有出发变数就一个接着一个,若路上真有点什么意外,又有谁能保证她的安全?
景帝的准了不过就是弄了个聂太霖出来!
曲清言心里疯狂的吐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待跟张乾远打了招呼就跟着挤上了顾恩阳的马车。
他们这一行也要急着赶路,向来边关从有异动都爆发战事不过超过三个月,眼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清言小子,老夫可是听过你不少故事。”
顾恩阳笑眯眯的看着坐的端正的曲清言,手指捻着胡须就觉这位少年倒是怎么看都觉无比顺眼。
按说他前一年能得以逃过一劫还多亏了这个小家伙的提点,若她不是用了足够的好处去诱惑曲文海,依着曲文海那个性子最终怕是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
而他,他事后每每回忆当初的细节都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何平丘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若不是被曲清言发现让他能得以先发制人,她怕是就真的悬了。
顾恩阳的善意曲清言很顺利的接收到,对于这位吏部尚书她印象不深,但却一直不错。
她忙拱手表示惭愧,只这惭愧何来就不得而知。
“清言小子,若鸿小子对你可是一直不服气的很,不过相信这次的事后他那点小心思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孤大人过誉了,是清冲兄为人直爽,小子向来欣赏他的性情。”
曲清言这话倒是没有丝毫的贬低之意,在她看来顾若鸿这般有一说一的性子远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要可交。
顾恩阳依旧是那般笑眯眯的模样,点了点头倒也认同她的想法:“若鸿小子的性子倒是需要学着收敛些,不然早晚都要栽跟头。”
这话曲清言就不能再接,她的年岁还不如顾若鸿,哪里能去随意评价。
她这般不应是也不否定的模样落在顾恩阳眼中就又是满意上几分,倒是能看清自己的身份,知道分寸。
顾恩阳原本就是为了打量曲清言才让她上到马车之上,现在初步审核告一段落,她同余有台同在车上实在不利于休息和处理公务,就将人全部赶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曲清言跳下马车夸张的舒了口气。
他们这里的动静不大,却也足够引人注目,马背上的聂太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曲清言只视若无睹般换到余有台的车上,再是不肯露面。
“你如何会同聂太霖有牵扯?”
那聂太霖是京中一霸,余有台当年入京求学时对他就有耳闻,那时的聂太霖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在京中就有了小霸王的名头,这样的人依着曲清言的性子按说会躲得远远的才对。
曲清言似是丝毫不介意提起此人,突然轻笑着说道:“老师以为豫王断袖,我又同豫王所有扯扯,这样的传言是如何来的?”
突然听曲清言提起此事,余有台倒是略显不自在。
这种事按说当极为私密才对,时人喜欢谈情,又羞于在人前谈情。
以余有台端方的性子在,这种事就算有所耳闻也端是不会多加非议,现在听曲清言突然自己提起,他竟是不知当说些什么。
“老师既是好奇又何必摆出这般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过是一点捕风捉影的风流韵事,又不是上战场,来放松点。”
余有台每每摆出极为严肃的面容,曲清言就会下意识的想要逗逗他。
风流韵事四字她可以毫无压力的脱口而出,却是让余有台红了耳垂。
欣赏了好一会美人的窘态,曲清言这才出声说着:“说来也不是什么私密事,当年我在国子监中被聂太霖身边的狗腿劫走几乎传遍了国子监,就是京中都有不少人知道此事。
“传言中有说是聂太霖将我送到了豫王府,也有说是我听到豫王归京的消息主动跑到豫王府自荐枕席,我那时不过是被聂太霖丢在一处宅院里,关了一天。
“第二天夜里,我就趁着看门的两人睡着后逃了出去,不过赶上宵禁不走运,藏身的地方正是豫王府的侧门,被豫王捉了个正着。”
曲清言神容和语气都格外轻松,似是在讲发生在旁人身上的事。
她托着腮,这样回忆着倒是无端的带出几许美人轻愁的模样,让好不容易从窘迫中解脱出来的余大人双眼又不知该落于何处。
“你就当真不在意自己的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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