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余有台丝毫没有去怀疑她话语中是否有不实的成分。
也不觉曲清言有骗他的必要,毕竟这件事说出来不过是让她难堪,对他却是丝毫没有影响。
不在意吗?
曲清言笑着摇了摇头。
声名对于士子而言就是第二条命,可也就是第二条命。
若是在她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的情况下,那一点声誉于她而言又有何用。
“所以学生的声名早已狼藉,老师可是要同学生保持距离脱开关系?”
她问的格外直接,也各位认真的看着余有台,她心中隐隐有所答案,不过她凡事都喜欢听对方说出口,给出确切的回答才算是。
余有台只摇了摇头,面上的严肃倒是有几分可爱。
“不会。”
“嗯,既然老师不会不理学生,那接下来的路程老师就帮学生留意一些聂太霖的举动吧,当初他将我劫走后只是丢到一处宅院的柴房中是为了逼迫祖父就范。
“但老师也知学生当日在祖父心中分量并未大到能让他同伯府撕破脸的地步,而后来因着学生自己逃了出去,聂家没能得到想要的好处还沉寂了许久。
“这一次聂太霖会出现在护送的队伍中,学生总觉他心中怕是存了什么打算。”
曲清言这会儿已是有些后悔,曲文海命人送银票来的时候是有要派人护送她回西北的,被她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现在回头想想,她就觉自己蠢死了,同小命相比在曲文海面前的那点骨气其实不要也罢。
从曲府中没带人手出来,她现在能依仗的就是顾恩阳同余有台。
顾恩阳是个老狐狸,刚刚在他的车上他虽然一直是笑眯眯的模样,可那笑容不达眼底,言辞间也多有试探,她若是真一厢情愿的想要指望他,没准死的会更快一点。
所以她刚刚这番话就是用自己的那点不算私密的私密事来勾起余有台的一点恻隐之心,她虽然一直没看出余有台同顾恩阳的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绝对不止是师生情。
若只是单纯的师生情,哪怕他当年差一点就做了顾府的女婿,现在斯人已逝,他同顾府之间桉树也当淡下来才对。
但余有台但凡回京中就定是会住在顾府,那里就如同他自己的家一般。
这背后的关系曲清言其实推敲过无数次,连余有台是顾恩阳的私生子这样的荒唐念头都升起过,但想着顾恩阳不会那么疯狂也不会认为自己头上有彩色的帽子,她也就打消了这道念头。
能将顾府当做是自己家中一般,余有台想要调用顾府的能量这一点倒是不难做到。
曲清言刚刚盘算了一番就觉自己眼下最为稳妥的还是抱紧余有台的大腿,毕竟依着余有台风光月霁的性子不会做出有伤她的事情。
她把话说的直白,余有台就觉自己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这算是用她的隐私来换保护?
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曲清言已是换上了讨好的笑,那笑容让他说不住半句拒绝的话,只能叹着气无奈的应下。
“你这几日跟紧我。”
“好,若是老师不介意,到了驿站你我一间客房都没关系。”
“……”
余有台瞬间就想叫停马车跳下去,他刚刚为什么会有种被自己学生调戏的错觉!
马车一路疾行,到了傍晚停在驿站,随行护送的锦衣卫会一直跟到长安城,而京营派出的这队人马在他们一行人进入陕西,有豫王府派来的兵马接应后就会离开。
自京城出发走河北和山西一线,就算是一路疾行也要用五六天的时间。
车上的三位权臣毕竟都上了年岁,车辆若是太过颠簸没准还没到陕西就会病在路上。
聂太霖若是心中真打了什么主意,一定会赶在到陕西之前动手,但他的出现若是只为了扰乱她的思绪,也许进了陕西后她还会更危险。
毕竟聂齐琛是锦衣卫指挥使,这同行的一队人中有多少人是他的手下,她还不得而知。
曲清言嘴上虽是在调侃余有台,心中却是在不停的盘算对策。
车队一到了驿站,她便提笔写封书信命千山塞了银子,加急送回京城曲府。
若是曲文海真有要挽回他们祖孙间情分的念头,收到这封书信就胡想办法派出人手,若是他依旧没有任何反馈,她也就能对他彻底死心。
驿站中条件简陋,虽有随行人员先一步快马赶来布置,但客房老旧,床架子稍稍一碰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养尊处优多年的三位大人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老师,赶路辛苦用过晚膳您早些休息吧。”
余有台其实很想说临近京城,这里的驿站还算齐整,越是临近陕西驿站越是简陋。
顾恩阳当年也做过几年外放官,知道在外要一切从简也便不多计较,要了桶热水又命人将晚膳送回客房就先一步回房。
身为当朝首辅张乾远自是也不能漏了怯,同顾恩阳一般也回了客房。
倒是孔慕贤带着孔思聪不急着上楼,看向余有台同曲清言,言辞间隐隐带着几分压迫。
“一道用晚膳吧。”
曲清言都真不想太早回房,聂太霖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在她身上徘徊,她面上虽是一派淡然但心中依旧隐隐有些担忧。
孔思聪虽是对曲清言一直带着几分兴趣,可一到余有台面前就莫名的小了辈分,这感觉真的很糟心,对着他们二人的招呼也就不算热络。
“恭敬不如从命。”
余有台拱了拱手就先一步坐到了孔慕贤身边,四方桌只留了孔慕贤对面的位置给曲清言。
“听闻此番解决西北吏治的法子是你向陛下进言的?”
“是,是下官同余大人在回京的路上商讨而出。”
“既是已经有了主意,为何不第一时间上奏?”
孔慕贤沉着脸审视的目光落于曲清言身上就觉越看越不顺眼。
一个少年郎长成这般雌雄莫辩、唇红齿白的模样还当真是难看的紧。
“不过人微言轻,不敢胡言乱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曲清言不知孔慕贤对她隐隐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
也可以说这并不是敌意,不过是上位者对她这样的小辈的一点蔑视。
京中像是孔慕贤这样久居高位之人对曲文海的突然崛起心中都带了点疑惑和鄙夷。
总觉曲文海在地方多年,这般突然入京就官至内阁带了暴发户的气质,同文人实在不搭。
他们会看不上曲文海自然也会看不上曲清言这个曲家的小辈。
当初的科举舞弊案景帝处理的极为迅速,朝中一众官员还没回神之际何平丘就已是举家流放,而曲文海莫名的同顾恩阳搭上了关系,没过几日就官职内阁。
这其中的细节不部分人都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孔慕贤就是不知其所以然中的一位。
他这两句发问都是让曲清言会极为尴尬的问题。
“既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又何必要往陛下面前凑,惊了圣驾你们……还担待不起。”
驿站中的饮食倒也不算简陋,许是因为知道有重臣路过,四月天里桌上就已是有肉有菜,难得的还能看见几许春绿。
孔慕贤说我这句就已是动箸,就算曲清言有满腹的言辞,可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摆在那里,她只能乖乖的用膳。
“孔大人在都察院任职多年,因着查案执法通身的锐气和棱角被打磨的越发尖锐,所以他今日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孔慕贤用过晚膳便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分给曲清言,就径直带了孔思聪上楼去了。
他们二人离开,桌前只有曲清言同余有台两人熟稔也便不再守着食不言的礼法。
曲清言取过汤匙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野菜蛋花汤,这野菜的味道带了分清香,孔慕贤看不上一口没喝,她倒是觉得美味的很。
“老师多虑了,学生知孔大人心中所想。”
用膳期间,孔思聪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孔慕贤会有这般反应怕也是因着她这个状元太过年轻。
这京中重臣都喜比拼小辈,一代代人才辈出这才意味着家族的兴荣与繁盛,曲文海都有这样的认知和打算,又何况是孔慕贤等人。
只杨忠杰会为了杨建贤铤而走险,顾恩阳会宽和的不去计较名次,而这孔慕贤怕是被人吹捧惯了所以忘了如何说人话。
“嗯,你能明白就最好,上去也早点休息吧。”
外面的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大堂的四角已是点起烛火,烛火晃动隐隐绰绰间视线都跟着不稳。
曲清言想着同行而来的聂太霖竟是一夜都没有睡好,迷迷糊糊间仿似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将她关起的柴房,房门外是那二人讲着荤段子的淫笑。
这个聂太霖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他解决才行。
曲清言稍稍有些萎靡的出了驿站就见着聂太霖端坐在马背上,将她看去还举了举马鞭示意。
“少爷,都布置好了。”
千山从后院跑出来凑到曲清言的耳边回话。
聂太霖眉头一挑,眼中就已是露出讥讽。
“去查,刚刚曲清言的那个小厮到后院去做了什么。”
“是。”
属下领命从一旁绕着进入后院,马车旁千山担忧的看着曲清言:“少爷?”
“无事,你只要按我的交代全部都布置下去,旁的就无需担心。”
两位阁老,一位左都御史,还有一位贵公子,三人出驿站是眼底的乌青都如同失眠多年。
几人上了马车,车队又开始疾驰着向着前方行去。
车队行出几里,聂太霖派出的手下这才快马追了上来,“头儿,那小子果然不安分想要给京城送消息。”
那人自怀中摸了书信出来递到聂太霖身旁,聂太霖单手抽出信纸迎风一抖,就见信纸正中写了三个大字:逗你玩。
风吹过,信纸被吹翻过来就见反面又写着:是不是傻!
聂太霖将信纸揉皱,狠狠的往属下身上丢去:“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
那手下格外委屈,他还特意等着车队离开之后这才到了后院找到了这个想偷偷摸摸往京中递消息的家伙。
只那个家伙怎么说都不肯将信交出来,他一怒之下一个手刀直接将人砍晕了过去。
“头儿,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属下反身回去再去拦截一次?”
“来不及了,曲清言那个家伙虚虚实实,没准这会书信已经进京了。”
聂太霖一脸阴鸷,出京前聂齐琛还反复叮嘱他不要打草惊蛇,不要同曲清言有正面冲突,他原本还当回事。
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聂太霖在听旁人复述了曲清言在武英殿中的一番话,就觉她这人年纪虽小但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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