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其中的关键,曲文海又再次淡定下来,脸面什么的早就被家中小辈丢光,他索性放手去折腾就是了。
马车停在曲府门前,曲清言跳下车就挑着帘子等曲昭英下车。
离开紫禁城,又被曲清言用冷厉的目光盯了一路,褪了之前那股冲动,她现在终于开始后怕。
柳氏会想要打死她的吧!
当初曲昭云做下那等事,柳氏背地里不知嘲笑过多少次,说三房的姑娘缺乏教养,做母亲的出身低了,对小辈都疏于管教,居然还能由着曲昭云做下那等没脸没皮的事情。
她那时听过后是什么反应?
曲昭英缩在车厢中,根本不敢下车。
“七妹是要让我派人到车上请你下来不成?”
前面大街上人来人往,曲清言已是顾虑到有曲昭英在,让车夫将车子停在了后面的胡同中,只就算如此她依旧没有那份耐心等着曲昭英磨磨蹭蹭的从车上下来。
如不是怕她会再次偷溜,直接跑到杨府坐下什么彻底无法挽回之事,曲清言现在早已一甩衣袖先进到府里。
“四哥,能不能等祖父和大哥回来咱们再一道去祖母那里?”
“现在知道怕了?”
曲清言笑的讽刺,这世道对女子就是不公平,盲婚哑嫁还要扣上门当户对的帽子。
她能理解曲昭英那颗想要嫁入高门大户的心,一旦飞扬就再是无法降落去接受一户现在在他们看来有些寻常的人家。
田氏、柳氏总是看不起秦氏,嫌弃她出身低没有教养,不论是她自己还是教养出的女儿都上不得台面。
可她们自己有好在何处?
曲文海刚一调入京城,她们还不是眼巴巴的想要靠着曲昭英、曲清闻的亲事去融入京城后宅的这个圈子。
子女的亲事在她手中也不过是满足私欲的工具,将曲昭英影响到现在这般眼高手低,她们同秦氏相比又有何不同?
曲清言每每想到这些,心间那点唏嘘就压都压不住。
她手挑着帘子,看着身子死死地抵在车壁上的曲昭英:“我不知大伯娘平日里都如何教导你,但若你也同六姐一般做错事就想着推卸,想着有人替你承担,呵~”
曲清言后半句并没有明说,却已是清楚明白的将她心中的想法全部表露出来。
曲昭英现在是真的知道怕了,不只是知道而且是很怕很怕。
她也不知自己在宫中时为何会如同着了魔一般,跟在杨建贤的身后就是进了东角门,她那时明明是想快些过掖门回到殿里的。
“四哥,求你,求你好不好,就让我等到大哥回来,大哥回来后我会亲自去祖母和母亲的面前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讲出来。”
“是所有事,还是想将你追着某人而去一事说成是跟在曲清闻身后而去?这里是府门外,你若是还在意一丝一毫的颜面,就该知道要马上下车。”
曲昭英磨蹭着,不论曲清言说什么就是不肯动。
曲清言心头烦躁,她还没有这份耐心去对待一个被惯坏的小孩子!
“千山,去后院将大伯娘叫出来,记得,是大夫人,必须要她亲自出来将她的宝贝女儿从车上叫下来。”
“四哥!”
曲昭英一声尖叫,她没想到曲清言会这么狠绝,居然会让柳氏亲自出府来接她这个女儿。
“四哥,你别让下人去寻母亲,我下车,我这就下车还不行吗?”
她哭哭啼啼、磨磨蹭蹭,在曲清言的耐心彻底耗尽已是再一次唤到千山的名字时,这才在身边的丫鬟搀扶下下了马车。
“去将大伯娘唤到春晖院,就说有要紧事要说。”
曲昭英一旦进了府,曲清言就再是不愿管她,只交代下人若曲昭英再要出府一定要去通禀柳氏,柳氏那里若是应下了,才能放曲昭英出府。
她眼神扫向曲昭英,只差让丫鬟将她一路压到春晖院。
柳氏收到下人送来的口信时,心头闪过一丝不愉。
这庶出三房的小辈处处压在曲清闻头上也就罢了,她还能用就当给曲清闻寻一助力来安慰自己。
现在这让她格外看不上的家伙竟然这般就让一个下人通传一声就让她去春晖院,她当她柳氏是什么!
中了状元就要如此猖狂不成?
“夫人,有人在府外看到七小姐像是跟四少爷有些口角,四少爷下车之后七小姐迟迟不愿下车。”
柳氏身边的嬷嬷收到消息只觉分外怪异,先不提曲昭英为何不愿下车,曲清闻同曲文海呢,尤其是曲清闻,一道入宫为何他没有一道回来?
柳氏猛一起身:“清闻可是一道回来了?”
那嬷嬷摇了摇头,柳氏心下闪过一道不好的念头,忙让下人寻了件斗篷披在身上就快步赶往春晖院。
曲清言在府中向来极有存在感,又向来极没有存在感。
这府中人人都知道她中了状元,知道她进了翰林院又去了詹事府,前途无量。可她日常中极少挑剔,膳食送到院子,喜欢就会多用一点,不喜欢就只动几筷,鲜少会提意见。
至于房中摆设、四时衣衫更是提都没有提过。
府中下人最羡慕的就是菊园中的几个下人,只要做好分内事,曲清言一向很少为难下人。
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会同她摆状元的架子?
柳氏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心下打鼓,她最怕的就是听到有人告诉她出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春晖院中诉实情
田氏自前一年那场大病后,用过晚膳在院中走上两圈消消食,就会关了院子准备睡下。
曲清言带着曲昭英一路到春晖院院前,就见院门已是紧紧的关了起来。
曲昭英乞求的看着她:“四哥,祖母身子不好向来睡得早,现下怕是早已经睡沉了,不如……不如我们等大哥他们回来好不好?”
“如果你今日折损的不是曲家的颜面,你以为我会愿意管你吗?”
别看她现在同曲文海之间有商有量,祖孙间看着极为融洽,他们彼此心中都知,他们之间利益远远多于那稀薄的感情。
她不能叛出曲家,也不能给自己换一个姓氏,只要曲文海一日是她的祖父,在这朝堂上他就是她身上的标记。
她在乡试前就已是意识到这其中的微妙,所以她选择放下心中的介怀选择去同曲文海合作。
他们之间有着血脉有着姓氏来做保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哪怕彼此间没有正常的祖孙之情,但他们也是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这层关系就是曲清闻都没有察觉,只有她同曲文海之间心照不宣。
这样的朝代,她名字前方的姓氏总是要饱含无数的深意,她无法丢弃就容不得旁人去破坏。
曲昭云那时正赶在她秋闱下场和放榜,她没有办法去阻止,但现在不同,曲昭英就这般在他们几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不齿之事,她又如何能让自己再如以往那般隐忍下去。
“七妹可是想好今日之事要如何善后?你这般不管不顾,你觉明日后我同祖父还有大哥又要如何出门去面对京中你的非议,面对同僚的眼神?
“还是你有那般勇气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你既是什么都没有想过,也没有想要为此承担后果,你凭什么让我让大哥让祖父来替你收拾烂摊子?
“尤其!你现在还这般推脱着,无非是想找个依靠把自己藏起来,日后还不知会再做出怎样的荒唐事。”
曲清言的话如同落在脸上的巴掌,一下下打得她面颊上火辣辣,曲昭英垂下头再是说不出半句,只那般委屈的模样像极了被恶人欺负的小可怜。
柳氏一凑近,借着下人手中的烛火就看到这般场景,她心下一疼忙快步上前将曲昭英揽进怀里。
“这是怎么了?你们入宫前不是交代过回府后不用到老夫人这里请安,这又是怎么了?”
曲清言懒得去理柳氏口中隐隐的指责,是冷脸说道:“大伯娘来的正好,此事正好同七妹有关,还请大伯娘将祖母的院门唤开,我们进到房中去说。”
曲清言的态度可疑,怀中的曲昭英隐隐发抖,柳氏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抬眼扫向身旁的嬷嬷,让其去敲门。
田氏最是讨厌的就是入睡后被人唤起,她披着外衣坐在榻上不断的打着呵欠。
“怎么回事?到底什么事非要将我院门敲开?”
她同曲清言说话向来就是这般不耐烦的语气,曲清言早已习惯也只当未曾听到:“祖母,孙儿接下来所说之事怕是会让您同大伯娘难以接受,所以您最好先有一二准备。”
她说话间目光自曲昭英身上扫过,只让得曲昭英又是一抖,瑟缩着偎进一旁的嬷嬷的怀里。
“行了,我知道了,”田氏抬手又是一串呵欠,一双眼眼皮耷拉着连抬一下都有些不愿:“你们这些小辈礼节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般的公然指责让曲清言微微挑眉,鼻中很是不孝的微微哼出一道冷哼。
“今日宫中大宴,席间需进酒七爵,宴过一半殿内众人纷纷起身更衣,出午门左转入东角门是男子更衣休憩之处,孙儿却是不想会在门内一处僻静的廊道中,巧遇七妹同礼部侍郎府上的杨建贤一起。”
一起做什么她没有必要讲述的太过清楚,只这样一句话就已是可以让田氏和柳氏如同被人戳住脉穴一般,久久无法喘过那口气。
曲清言细细打量着田氏的脸色,见她并无异常,没有要昏倒的迹象,这才又说道:“祖父在席中得知此事已是被气得晕死过去,大宴结束时,孙儿也未能得到祖父救治的情况,只得先送七妹回府,将此事告知祖母与大伯娘。”
听到曲文海出事,柳氏终于算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死死地捏着扶上来的赵嬷嬷的手臂,颤着声问向曲清言:“老太爷晕倒后,可是有太医帮他及时诊治?”
“有,陛下派了太医院的方院使。”
“还好,还好,有方院使在老太爷定是会没事。”
田氏喃喃着,这个家还没来得及腾飞,谁出事曲文海也不能出事。
“清言,这事祖母已是知道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你七妹的事我会同你大伯娘来处理。”
田氏自曲清言说完那番话起视线就没有再落在曲昭英的身上,她恨恨的看着柳氏,总觉今日之事定是柳氏想出的办法。
不然这么乖巧懂事的英儿如何会做出如此有失礼节不齿之事!
曲清言本也没打算留在这里去看田氏如何教训曲昭英,若事已至此,她们还觉曲昭英没有任何错处,那这个家在根子上已是开始腐烂。
武英殿上,曲文海跪在地上再次向景帝扣头:“微臣恳请陛下为家中小辈赐婚。”
只要赐婚的诏书拿到手,曲昭英做下的这件丑事就能得到掩盖,他曲家也还能有脸面立足在灯市口大街。
“父皇,儿臣以为这道诏书可以下。”朱瑾钰突然站起身,行至殿中对着景帝拱了拱手。
景帝似是一早就在等他开口,语气平淡的问着:“太子为何觉朕当下这道诏书?”
朱瑾钰清淡的眉眼突然荡开一道笑意:“就如刚刚四弟所言那般,父皇不若就成人之美,这也算此事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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