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对着润玉行了一礼,转身拉着润玉小跑到了水边。
“快拿好,”穗禾将花灯塞到了润玉的手中,“我来给你束发。”
“不知小丫头想要给本公子怎么束发?”润玉的半张脸从花灯的一侧露了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揶揄,“又如何来束发?”
“既然是我这小丫的公子,”穗禾嗔怒的看了润玉一眼,轻轻的捏着润玉好看的下巴,挑眉笑道,“这头发自然也是我这小丫头喜欢的样子。”
穗禾推了推润玉,让他抱着花灯对水而坐,十指为梳,轻轻的划过润玉墨色的青丝,润玉像一只温顺的猫,轻轻的蹭着穗禾的手,穗禾轻轻的笑出了声,喊了几句“别闹”才让润玉乖乖的坐好,穗禾又将手臂上的浅粉色丝带取下,轻轻的替润玉将那散落的青丝束好。
“好了,”穗禾轻轻的拍了拍润玉的肩膀,“起来,我看看。”
接过润玉手上的灯笼,穗禾歪着脑袋,看着即便是带着面具也不能掩饰其满身风华的润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润玉负手而立,似九天仙君落凡尘,清风微抚,润玉目光清澈透亮,温柔的锁住了穗禾的身影,眉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宠溺,浅粉色的丝带在肩角处微微飘动,又似染上凡尘烟火情,欲的世外谪仙,穗禾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快去吧,”穗禾催促道,“不要让人家久等了。”
深深的看了穗禾几眼,润玉轻轻的摸着穗禾的头,半晌才说了一声“好”。
看着润玉随着老者消失在了视线之外,心头汹涌的气血再也压抑不住,穗禾忙一手将花灯放在石凳上,另一只手赶忙扯下脸上的面纱,猩红的血迹从穗禾的嘴角落了下来,穗禾赶忙擦去嘴角的血迹,天青色的帕子上满是散落的锈迹,穗禾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口中的血止不住,从穗禾的指尖落下,在清澈的湖水中慢慢的散开……
原来胸口周围出的疼渐渐的换到了左肩,似乎有人拿着刺骨的银针从指尖的动脉出划过,一直撕裂到了左肩,没想到润玉一分就更疼一分,似乎有什么细小的毒蛇游走于血管,毫不留情的撕咬着,却又不见丝毫的血色。再也撑不住,穗禾单膝跪在了地上,心口处的血气又涌了上来,左手不小心将石凳上的花灯给碰落在湖中,在湖中散开了阵阵涟漪。咬着牙挪动几步,想要伸手去捡回,这绞人的痛却一分更甚一分,只能看着这花灯在眼下轻轻的动着却无能为力。穗禾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右手的丝帕滑落,掉落在水中,染红了一大片……
不,不,我不能让润玉看到!不能,我不能!
穗禾咬着牙,想用右手抚着胸口缓和几分的痛,却看见掌心那鲜红,胸口血气涌动,穗禾再也控制不了,鲜红的血落在了花灯之上,染湿了那只孔雀和那头傻傻的龙……
九天,月下仙人宫殿。
窥尘镜还没有修好,凡尘红线又出了乱子。
旭凤同穗禾的红线完全没有像月下仙人预想的那般纷纷从无名指到胸口,连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红线,倒是让月下仙人最为头疼。
旭凤的身份非同小可,又是他最疼爱的凤娃,这穗禾小孔雀本就是因为他的过失,害的这个小鸟白白的被砸下了凡尘,如今天后既然替他隐,瞒这个过错,又是极其看重这只小孔雀做她的儿媳妇,这根红线自是要牢不可破。月下仙人从凡尘所有的姻缘线中找到了母线,心疼的剪了半截,用来绑,住旭凤和那只小孔雀。
这母线比寻常的子线要珍贵千百倍,又沾染了两人的心头血,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效果也是好了千百倍。用在这凡尘历劫本就是暴殄天物,如今偏偏这两个倒是好,原本用来绑住两人的红线慢慢的从两端松开。只是窥尘镜不在身边,月下仙人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喜欢谁更多些,又细细想了想,倒是能肯定他家凤娃投身凡间也是贵不可言,只怕这小孔雀不能入他家凤娃的眼,不然这母线的另一端也会一直退了那么多。
“凤娃啊凤娃,”月下仙人无奈的叹叹气,“你可不要怪叔父。这门亲事可是天后亲自精挑万选的,这仙界之人也是心知都明,只是没有挑明那只小孔雀是你未来的天后而已。”
“凡尘一劫,你命中注定要遇到那只小孔雀,”月下仙人说道,“你要是看不惯,纳了那只小孔雀又何妨。”
“你这栖梧宫连个后妃都没有,想当年天帝没有登上地位,后宫的天妃都能拍成一条老长的队,”月下仙人说到这里,双手继续结印,灵力落在了母线之上,慢慢的向两头延伸,“你就别抵抗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凡尘。
穗禾只觉得原本从胸口退出去的疼又一点一点的从血脉中往胸口窜,右手紧紧的扣住那钻心疼痛的源头,朱红的血染乱了这洁白的纱裙。
“穗禾,”身后响起了一声焦急的呼声,紧接着穗禾就感到被人抱在了怀中,模模糊糊的看着来人,穗禾紧紧的抓住来人的手,“不要……不要……让……让他……知……知……”
☆、膏肓
四周很冷,阴冷阴冷的,周围是那种若隐若现的阴冷绿光,似黑暗中的怪兽,悄悄的耐心潜伏着,等待着。能听到水生,只是这水声却不似那种江河川流的清澈,而是那种死寂的搅动,那种感觉就像你现在水边,有大群大群的动心在水底涌动,要从里面嘶吼着挣扎出来却又突然被拉入水中……
入目之处都是这种压抑的颜色与声音,无论走到哪一边,都找不到出路,就连风中都是充满了压抑,拂面而过,都能压得人喘不过心头。
这是哪里?
“姑娘?”
穗禾吓了一跳,接连推后了好几步,右手迅速的放到了原本放着匕首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眉头不禁轻轻的皱了皱。
眼前是一个老人,粗布衣衫,摇着破旧的船,出现在那暗黑的水面之上。
“老人家,你叫我?”穗禾脸上迅速恢复了自然,带着浅浅的笑,心下却迅速的盘算着,“不知老人家有什么事?”
“嗯,”穗禾只见那个老人又打量着自己,眼里带着了然问道,“还是没有记起来吗?”
“记起来什么?”
穗禾听着这没有源头的话语,心头十分迷茫,一脸雾水的看着撑船的老人。
“三生石畔,结香为证,许你缠绵,缱绻此生。”
老人家又说了这句话,穗禾似乎看到了两个模糊的影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却又不是十分的真切,倒是能感觉到这两人心情十分的不错。揉了揉内心,那两道影子又不见了,只余眼前老人一脸的慈祥。
“老人家,您说的,我实在听不懂。”
“你以前每隔千年你都会来这里一次,”老人看着穗禾眼里带着叹息,“如今,魂体竟然这般脆弱,隔着几十万面才能来一遭了。”
“你没来,记不起,”老人家接连叹了叹气,语气之中满是感慨,“他也没来,忘的也彻底。”
穗禾能感受到老人家落在自己身上的悲悯的目光,这感觉倒是让穗禾十分的奇怪。
“什么记不起?”穗禾看着老人,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却依旧没有放松丝毫,又问了句。“他是谁?又忘了什么?”
“你就不曾想过跨过那道坎,仅仅这般轮回,世世痛苦?”看着穗禾一脸的迷茫,老人撑着船离开,穗禾听见他叹道,“作,孽啊,作,孽啊!”
“喂……”
穗禾还想要问什么,却见那个老人撑着船消失在了那海上诡,异的雾气之中。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去,出现了一条平坦的道路,只是这条路不是由石头沙子所铸而是血红的曼珠沙华,鼻尖能够闻到那熟悉的味道。
“结香?”穗禾嘀咕了一声,眼里满是疑惑,“结香长在这种地方?”
看着这条朱红色的由曼珠沙华铺成的长道,穗禾刚要踏上去就听见背后有人大喝一声,“是你?!”
穗禾还没有转过身看到那个女子面容,一股柔和的力气就将其拉会,似乎感受到了润玉身上的,结香气味愈发的浓郁,眼前是漫天散落的曼珠沙华残瓣,从穗禾眼前飘落,竟让穗禾心里疼得厉害,刚想要伸出手却被另一股柔和的力量猛地往后一推……
猛地睁开眼,穗禾所见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让穗禾意想不到的声音。
“你醒了?”
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穗禾睁大了眼睛,连忙起身,却被旭凤阻止了。
“你身体才刚好,”穗禾听见旭凤说道,“不必这般拘于礼节。”
猛地用手摸着自己摸脸颊,发现脸上的面纱不见了,心下一惊,连忙侧过头。
“之前我一直怀疑平淮王司空府是否有穗禾郡主这样一个人,后来在江南看到你,那是想要是你就是穗禾郡主,那该多好。”旭凤看着穗禾,顿了顿,继续说道,言语中是说不出的落寞,“只可惜……”
听了旭凤的话,穗禾一直低着头,只是那好看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放轻了呼吸,尽量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上次宫中家宴,有人说想要看你的容貌,你却说自己容貌平平,”旭凤说到这里,眼里带着几分浅笑,“你这般可算是——欺,君之罪?”
“殿下容禀,”穗禾忙起身跪在了地上,头贴着地上,“既见殿下,何人又敢说自己有几分姿容?”
“哦,”旭凤听到这里,眼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这里是想说,本殿是那种以色事人之辈了?”
“穗禾万万不敢有此意,”穗禾忙说道,“殿下龙章凤姿,贵气天成,尤其是那种以貌取人只说能来玷,污一二的?”
“起来吧,”旭凤没有理会穗禾的说辞只是看着如此大礼跪在地上的穗禾,眼里带着几分恼意,闭了闭眼才回复原本的正常语气,“你这般大礼,如此恭敬,若是司空大人回来知道了,本殿倒不知如何解释了。”
“穗禾之过,自当请罪,”穗禾依旧如此恭敬的跪着,言语之中无一处不恭敬,“就算家父知晓,也断然不敢对殿下有丝毫怨怼之处。”
“穗禾郡主这般喜欢跪着,看来,倒是挺想本殿禀明父王母后,”旭凤说到这里,语气冷了几分,“治你这个欺,君之罪了。”
“穗禾不敢。”
“还不起来?”
“诺,”穗禾又对着旭凤行了一个大礼,恭敬的说道,“谢殿下。”
穗禾起身依旧拘谨的站着,低着头,盯着地面不言语。
“贵气天成,龙章凤姿?”旭凤看着穗禾,轻轻的笑了笑,问道,“本殿有这般好?”
“殿下自是好的,东陵上下有口皆碑。”
“那么,”旭凤起身走到了穗禾身边,问道,“穗禾,你呢?”
“穗禾是东陵子民,”穗禾能感到对方渐渐靠近,不自觉的往后退,声音却依旧
冷静,“大家所想,自然都是相同的。”
“相同的?”旭凤的眼里带着几分嘲笑,看着接连后腿的穗禾,直到退无可退,轻轻的俯下身,在穗禾耳边问道,“我既有这千般好,为何你从不正眼看我丝毫?”
“穗禾……”
“不要说话,”旭凤突然打断了穗禾的话语,“我知道你能扯出千般理由,可是,我却不想再听到你的推迟之语。”
“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的。”
看见眼前人像个鹌鹑那般,身体微微的颤抖,额角耳畔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的厉害,似乎被吓到了,原本伸出的手又渐渐的放可以来,旭凤叹了叹气,终究是离开了。
旭凤前脚刚跨出大殿穗禾后脚就倚着墙壁缓缓的滑落了下来,右手紧紧的扶着胸口,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疼得瑟瑟发抖。
好痛,好痛,润玉,我好痛,好痛……
此刻正在营帐里布置行军地图的润玉似乎有所感,猛地转身,望着帝都的方向,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将军?”
看着将军不自觉的折断了手中的战旗,下属不禁问道,“可是此次行动有何不妥?”
“没有,”润玉回过神,笑道,“我们继续吧。”
穗禾,你可还好?
旭凤,你答应我的!
东陵,帝都。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穗禾感到了脚底的凉意从脚底渗入了心头,浑身都僵硬了,穗禾胸口的疼痛都从未减轻几分。
“郡主!”绿衣推门而入,看到了脸色苍白靠在墙壁上的穗禾,赶忙跑了过来,“郡主,你怎么了?”
“郡主!”绿衣满脸的慌乱,“我去请太医,我去请太医。”
“不,”穗禾虚弱的说到,“不要去!”
“不要去!”穗禾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抗拒的以为,拉着绿衣的手,“扶我去床上。”
看着自家郡主还光着脚,又是这般凄惨的模样,绿衣不禁眼眶红了。
“好。”
“郡主,”绿衣抹了抹眼泪,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穗禾,心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担忧,“郡主,怎么办?”
“没什么,”穗禾虚弱的安慰着,“我们在哪里?”
“我们在西宫别院。”
“西宫……别院?”穗禾眼里带着几分疑惑,随即释然,东陵陛下并没有立太子,旭凤虽然占据着这个嫡长子的名头,却始终没有被立为太子,“他呢?”
没有指明,绿衣就明白了。
“润玉公子去了北境,”绿衣看着眉头紧锁,闭着眼躺在床上的穗禾,不禁对润玉有了几分怨恨却又不忍惹得穗禾伤心,“半年前,北玥突然屯兵北下,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攻至了宁城。”
11/39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