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轻轻的笑了笑,脸上容颜转瞬凋谢,只露出了一张满是白骨的脸,上下唇骨一张一合。
“是吗?”眼前的红衣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白骨,握着穗禾的手也变成了森森的白骨,“如今看过了我这原身,感觉如何?”
“不过红颜枯骨,”穗禾轻笑道,右手却又迅速的动了起来,同红衣女子交手隔了好几十个回合,“姑娘这般放不开,想来伤情着实是重了些。”
两道身影在凉亭之中交错,穗禾终究是下风,被红衣骷,髅给治住动弹不得。
“好利索的一张嘴,”红衣骷,髅笑道,“可惜,不顶用。”
“可惜,顶不顶用也不是你能说的算,”穗禾笑道,“你最好放开我,惹火我了,我便真的要对付你这个小妖精了。”
“是吗?”红衣骷,髅伸出白骨轻轻的摸着穗禾娇嫩的脸蛋,“怎么个对付法,本座倒是好奇呢?不若,你告诉本座?”
“你说,这洞庭水系的所有生灵,够不够?”穗禾看着红衣骷,髅的眼睛处,轻轻的笑道,“我自有千万种方法,让这洞庭水系的一切生灵生不如死。姑娘,要不要试一试?”
猛地松开了穗禾,红衣骷,髅看着穗禾,周身带着杀意,就连周遭的风都冷了几分。
“姑娘何必动怒?”穗禾轻轻的揉着手腕,“你这般年纪,当我祖宗都绰绰有余,涵养修养倒真是有待加强。”
“你……”
“不用感谢我,”穗禾不等对方开口,接过了话,茬,“我也是看姑娘可怜才说这些的。”
“姑娘既然有心找穗禾,倒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同穗禾说说有什么事,”穗禾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姑娘既然能踏水而行,应该能变成一套茶具吧。”
眼前的出现了一套崭新的茶具,就连穗禾手中那杯茶都被变走了,轻轻的笑了笑,穗禾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嗅着茶香,舒服的眯了眯眼。
“好茶,还未入口就已醉人,”穗禾看着眼前红衣骷,髅说道,“你这小妖精,倒是挺懂得享受的。”
红衣骷,髅没有理会穗禾的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你倒说说看,本座是什么。”
“那我就猜猜了。”
“你且说说看。”
“首先,姑娘能在这大半夜的踏水而行,本就不简单,”穗禾一只手蹭着头,懒懒的将身体重量放在了石桌之上,“开始,我以为是有人装神弄鬼,想要对付我司空府,当时想着,定要杀了你这只鸡,来告诫告诫那些蠢蠢欲动的猴子。”
“可是,我看见你不急不缓的踏水而行,衣从水边过而不沾身,我便确定了你不是,”穗禾笑道,“心下倒是好笑,没想到有生之年倒是能活着见到山中的妖精鬼怪了。”
“妖精鬼怪?”红衣女子看着穗禾,上下骷,髅一合一动,“那姑娘不妨再猜猜,我是什么鬼又是什么怪?”
穗禾听见对方模仿着自己说话,也笑了笑。
“首先,你并非鬼怪之流,”穗禾笑道,“你从湖面踏水而来,开始我是怀疑过你是那什么沉,尸湖中的女鬼,可是,当你靠近了,我反倒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你身上很有一股水汽的,一种很生机勃勃的水汽,就像雨后的江河之上的雾气,很清新。”
“若是沉,尸湖中的女鬼,恐怕是没有这般的鲜活,这湖底不见天日,要修炼成精怪,只怕身上早就是化不开的沉,郁之气,”穗禾看着对方那般红颜枯骨的样子,不禁说道,“你这般倒是诠释了什么叫做红颜枯骨。”
“夜半,阴沉,湖边,枯骨,孤女,”穗禾慢悠悠的数道,“说起来,倒是完全符合那鬼之怪谈的材料。”
“我倒是好奇,”红衣女子没有说是,也没有说没是,倒是敛去了那红颜枯骨的模样,变成了当初那个毁去了半边面容的模样,“你为何,丝毫都不害怕?”
“怕啊,”穗禾轻轻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碰到这样的事,能不怕吗?”
“是吗?”红衣女子看着穗禾,“我还真是没看出来。”
“不知姑娘可听过凡间一句话,这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穗禾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悠悠的把玩,眼睛轻轻的眯了眯,别有深意的说道,“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姑娘认为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红衣女子身上的气息都变了,像一只即将暴走的怒,兽。
“给。”
穗禾将倒好的茶递到了红衣女子面前,不知是闻到了那清雅的茶香还是看到了那手腕上水蓝色的鲛珠,倒是渐渐的静了下来。
“我猜,你定是有段往事,”穗禾见对方接过茶,轻轻的喝着,“而且,还是一段伤心的往事。”
“何解?”
“你能变出这精致高雅的茶盏,”穗禾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说道,“一来,你的地位应该是极高的,或者说,一点都不低。这套茶盏精雅华贵却又不失大气,想必是你日常所见所用之物。虽然你穿的这袭红衣血色太重,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那种仪态,却又不是轻易能做的了假的。”
“哼,”红衣女子轻轻的笑了一声,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就更好解释了,”穗禾笑道,“山精鬼怪修炼,应该都是具有法力的,修复脸上的伤,应该不是难事。”
“自古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即便是男子,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避免,”穗禾看着红衣女子,叹了叹气,“想必,姑娘有段伤情的往事。这段往事让姑娘痛不欲生,痛而生恨,或许恨到就连脸上的伤疤都不想隐藏了。”
“为什么会这般说?”红衣女子笑道,“莫非又是从我哪一个举动看出来的?”
“倒也不完全是,”穗禾说道,“我们凡尘有句俗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姑娘这般,想必你那段往事,不是一般的伤情。”
“那你的凡尘有没有告诉你,聪明却话多的姑娘,一般死的都比较快?”
“祸从口出,这个倒是真的,”穗禾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咬人的狗才是不叫的。”
“哼,”红衣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就那般确定,本座不敢杀了你?”
“不是很确定,”穗禾语气里很是无辜,可却又带有丝丝的挑,衅,“杀了我,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这片湖水通往洞庭水系,你从湖面而来,想要修成人形,自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穗禾说道,“这片水系里面的生灵就算同你没有丝毫的干系,可是,杀了他们,起因却是因为你。”
“我若是杀了你,你又能怎么办?”
“我不能怎么办,连反抗都是徒劳,”穗禾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只好屠,戮了这洞庭水系的万千生灵,然后日,日让人去诸位神佛仙灵的面前哭诉,想必,自有结果。”
“你……”
“既然我过来了,还能这般淡定,”穗禾说到这里,好奇的看着红衣女子,“姑娘难道就不曾怀疑过,我没有丝毫的后手?”
“好利的一张口,好深的心,机,”红衣女子看着穗禾,恨恨的说道,“不愧是她亲自挑的儿媳!”
听到后面的那半句话,穗禾放在手中的茶盏顿了顿,抬眼看着红衣女子,眼里带着询问。
“此次来,倒是有一个事情想问一下姑娘,”红衣女子没有理会穗禾眼中的询问,语气倒是真诚了好几分,“你手上的那串鲛珠……怎么来的?”
听到这句话,穗禾猛地收回了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上面的鲛珠。
“你想干什么?!”
原本淡定的语气都变了,穗禾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和毫不掩饰的威胁,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眼里带着杀意。
“看来,”红衣女子笑了笑,猛地握住穗禾的手,另一只手像一只毒蛇,轻轻的拨,弄着穗禾手腕的那串水蓝色的鲛珠手串,“这个对于你,倒是颇为重要啊!”
“只是不知,又是个人所赠?”红衣女子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穗禾手腕上的那串鲛珠,“小丫头,忘了告诉你,本座叫簌离,可不要忘了。”
看着这个倔犟的小丫头,簌离心下倒是多了几分欣赏,原以为会是为了旭凤不顾一切的鸟族公主,却没有想到原来是一只被自家鲤儿拐带走的小孔雀。眼前这个小丫头不仅姿容不俗,还是一只聪明的小孔雀,最为难得的是全心全意的对着鲤儿,倒是让簌离有了几分欣慰,看着这个小丫头,端庄大气,温婉聪慧,倒是越看越多几分欢喜。
簌离的嘴角难得有了几分清浅的温柔,却又无端的有了说不尽的感伤,终究,他的鲤儿越走越远,已经能自己找到媳妇了。
细细打量着这只小孔雀,簌离越看越满意,有了这样一位在自家鲤儿身边,在那位毒妇手下,簌离倒是放心了许多。
挣脱了簌离的束缚,穗禾紧紧的握着手腕上的鲛珠,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
“簌离,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些东西是你碰不得的,”穗禾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几分深意的女子,一字一句的坚决说道,“若是他被伤了一根汗毛,穗禾发誓,我定要你这洞庭水系万千生灵陪,葬!”
“天下九州,五湖四海,只要我在一日,定会让你不得安宁!”
“原来你叫做穗禾啊,”簌离似乎没有听到穗禾的威胁与眼底的冷意,反而是轻轻的笑道,“本座记住了。”
☆、荼靡
眼前依旧是轻轻的风,平静的湖水和这座历经历代王朝刻着沧桑的水榭,前几日的红衣女子似乎是一场梦,一场荒,唐的梦。
穗禾披着孔雀绿的披肩,懒懒的靠坐在栏杆上,看着浅浅涌动的湖水,似乎眼前又浮现了前几日的那个情景,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踏水而行,同自己来了一番荒,唐的言论。
不禁笑了笑,穗禾抬起右手,看着柔和的日光下的鲛珠。这串鲛珠个个珠圆玉润,透着浅浅的蓝,阳光之下,似乎能看见那缓缓流动的潮水。
风很轻,似乎能听见丝丝低语,穗禾闭上眼睛,又想起来了当初润玉所赠的那方扇子。
“润玉,”穗禾靠在栏杆之上,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的鲛珠,“陌上花已开,为何你还未归?”
心口处又传来那种刺骨的痛,每次只要想要润玉,就会刺痛一分,似乎都习以为常了,穗禾嘴角挂着苦涩的笑,习惯性的去拿出放在胸口的秘,药,却发现里面空了。
“看来,上苍都看不惯我了,”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穗禾放在手中摩挲着,眼眶红了红,“爹爹,对不起……”
看着这个纯金的平安锁,穗禾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直到上面都沾染上了穗禾的体温,那上面平安二字更加的显眼,闭上眼,穗禾看着,往昔父女相处的往昔不禁涌入了脑海中,轻轻的揪着穗禾的心……
爹爹,对不起……
豆粒大的泪水流了下来,打湿了那方长命锁,穗禾忙收敛了情绪,迅速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想到了当日从药师谷回来的时候突然染上的心疾,每每只要想到润玉,就会痛一分,如今,就连叶大夫的独门秘方都被吃尽了。
我不敢让你知道,爹爹,其实,我一直都好害怕,好害怕的。若是你知晓是因为润玉才让女儿这般,女儿不敢想象,你会怎么对付他,只要想到会有这种可能,穗禾就觉得心口疼的喘不过气来。
紧紧的捂着心口,穗禾将喉头的腥甜给压了下去,半晌,才缓和一会。
“原本以为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穗禾自嘲道,“老天终究是看不惯我啊,连止疼的药都找不到分毫,还要我感受这般锥心之痛来吐光心头血吗?”
穗禾的脸上是病态的白,看着水面上的自己,却又害怕看到润玉和爹爹。
拿起旁边小塌上的笔,穗禾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眉宇间是清浅的温柔,一笔一画的画着,似乎整个天地之间一切都不重要,只有这手上的画中人才是一切。
“既然病着,为何不好好养病?”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拿着笔的手顿了顿,穗禾看着来人,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那晚还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妖精,”穗禾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打趣到,“这青天白日出现在皇家别院,就不怕天家这真龙之气伤了你?又或者,被什么得道高人给为民除害了?”
“你如今倒是有心情来打趣我,”簌离用灵力凝结出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拿起了那一堆的画纸,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与心疼,“对于自己的身子,竟然这般不上心?”
“听你这个语气,倒是颇像个长辈,”穗禾放下手中的画笔,笑道,“若不是他的生母早逝,又知晓你并不是凡人,只怕还会把你认错呢。”
“你就不好奇,今日本座来找你有什么目地?”
“不好奇,我这日子不多了,”穗禾笑道,“我关心的人都来不及去想,又如何去好奇你?”
“那夜本座回去思前想后了一番,只怕那夜的话是用来唬住本座的吧。”
“哎,”穗禾听了簌离的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簌离的肩膀,像个长辈关怀小辈般,“穗禾竟不知,原来簌离你这般单纯。”
“如今你这般,”看着簌离那块被毁的容颜,穗禾的语气里倒是带着几分疼惜,“想必当年,你也被骗得很惨吧。”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会踩着别人的痛楚来说事,”簌离有点恨得牙痒痒,“若是你的心上人知晓你是这般,不知可还会这般待你?”
13/39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