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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琪问；“处分你了？”
“罚我扫卫生间走廊。”
舍监老姑婆人虽然严厉，心地还算不坏，女学生违反校规，顶多就是罚扫卫生间，不报到学校。
“舍监到寝室找你，不知道那个背后使坏，把你告到舍监跟前。”
闻瑛略提高了声音，显然故意给有人听的。
屋里除了杨琳真再没有别人。
杨琳真处处针对关琼枝，杨琳真告密没有把柄，杨琳真佯作睡着了，她们说话她全都听在耳朵里。
一周清扫，关琼枝卖力地拖走廊地，其她同学晚上去膳堂吃饭，长长的走廊，关琼枝停住歇息，然后，一鼓作气把地拖完。
走廊清扫她做了，站在卫生间门口打怵，强忍住不适，捏着鼻子把卫生间两个隔间地拖了。
心里作祟，她喉咙干呕，急忙到走廊里喘口气，憋了半天，这时，同学们吃完晚饭回来，闻瑛跟方琪上楼，闻瑛举了举手里的饭盆，“别干了，吃完饭再干，看我给你打什么好菜。”
关琼枝捂住嘴，摇摇头，闻瑛跟方琪走过来，方琪小声说；“你真不能干，偷懒叫学校女佣干，付钱给她就是了，上次杨琳真都是女佣帮着干的。”
拿钱雇人，舍监知道加倍罚。
关琼枝气息平顺了，“我去洗澡，回来吃饭。”
清扫一次，关琼枝洗一次澡，不然觉得连喘气都有卫生间的味道。
她回宿舍取脸盆，拿毛巾，香胰，上楼到公共女浴室洗澡。
双手差点搓掉一层皮，洗澡回来，宿舍里没人，闻瑛忙学校开运动会的事宜，方琪恶补功课，杨琳真去图书馆了。
关琼枝擦干头发，手巾晾上，桌上电话响个不停，关琼枝放下脸盆，拿起电话，里面喂了一声，男子磁性的声音，关琼枝听出是方斯年，“方四少。”
“是我。”
低沉的声线。
“方四少是找我吗？”这个宿舍里有方斯年的妹妹，关琼枝对自己的魅力可没盲目自信。
“你昨晚运气如何？”电话里的声音好像有一丝愉悦。
“清扫一周走廊，卫生间。”
电话里一声轻笑，“看样运气不怎么样。”
“可见我昨晚请方四少有足够的诚意。”
关琼枝对着电话听筒愁眉苦脸。
“关小姐吃苦了，还是因我而起，我该怎样补偿？”
方斯年声音含笑。
“方四少那里是要补偿我，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关琼枝提出强烈抗议。
“我有吗？”
听上去，方斯年心情极好。
“难道你没有吗？”
关琼枝挑眉说道。
“半个小时候后，你出来一趟到学校门口。”
两人结束通话。
关琼枝把洗澡换下的内衣放进洗脸盆里，拿到水房洗。
洗完衣裳，拧干挂在阳台竹竿上晾晒，看了一下表，过去二十五分钟。
她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针织外套，朝学校门口走去。
冬季天短，月亮隐在云层里，校园里路灯发出淡薄的光，关琼枝加快脚步，朝学校平常开的大门旁角门走过去。
突然，一个石头子落在她脚边，关琼枝站住，隔着铁栅栏朝外看过去，石子从左侧抛过来，关琼枝掉转方向，朝左侧走过去。
走到近前，借着外面路灯光，看见方斯年站在栅栏外，穿着一身黑衣，融入黑暗中，看不清脸，听见清朗的声音揶揄道；“活干完了？”
关琼枝委屈地抽着小脸，“人家难受死了，还取笑我。”
她每次打扫完，都要洗澡换衣，一天下来，洗三回澡，来来回回换三四次衣裳。
闻瑛同情她，说你这毛病不小。
方斯年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高高举起，“补偿你的。”
从铁栅栏外递进来，关琼枝接过，借着朦胧的路灯光，看清是一个玻璃纸盒牛轧糖。
第44章
沪江大学体育馆,进行一场田径比赛,关琼枝班级的七个女生分成两组,田径项目是绕着体育场跑三圈,现在是关琼枝一组四个女生，关琼枝、杨琳真，肖华，杜丽娜,四个女生做好准备,体育老师号令一出,四个女生开始跑。
高守礼班级在上体育课,正打篮球,高守礼甩下篮球,站在那里一直望着这边女生比赛，关琼枝一直领先,沿着体育圈跑到三圈,落下后面三个女生差不多一圈,
杨琳真和杜丽娜跑在最后，到最后一圈，两人几乎坚持不住了,好不容易坚持到终点，杨琳真扶着腰大口喘气,岔气了。
教体育的男教师看着二人直皱眉头,“杨琳真,你每天早晨做早操不是起晚了,就是请假，你看看人家关琼枝，早晨坚持晨跑，跑三圈轻轻松松，你看看你们俩。”
杜丽娜人娇气，累得都快哭了，在家里佣人侍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大小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叽叽歪歪的，“老师，运动会项目我不参加，我不比了。”
体育老师无奈，摇摇头，招呼，“第二组。”
班级八个女生，方琪不能参加，第二组三个女生，其中有闻瑛。
第二组跑下来，只有闻瑛一个人坚持跑了三圈，其她两个女生最后比走还慢，不等两人走到终点，体育老师宣布比赛结束了。
整个班级只选出关琼枝一个人，体育男教师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体育课田径项目学校早就有了，这些女生的身体素质整体不高，尤其是这种昂贵的教会办的学校，女生家庭条件好，平常极少参加运动。
老师宣布女生休息，男生已经比完了，看其它班级的比赛。
等其它班级比赛结果出来，接下来关琼枝同其它班级选出的三个女生比，选出第一第二名，参加沪江大学田径选拔赛。
高守礼不打球了，跟吴书铭、王耀明几个过来看关琼枝跑。
哨子一响，四个女生像四个小燕子冲出去，体育老师赞赏的目光看着遥遥领先的关琼枝，对这个女生非常看重，身体素质好，反应快。
关琼枝曾经受过比这艰苦的训练，绕着体育场跑三圈，对她来说挺轻松。
这次比赛，关琼枝落第二的女生半圈，那个女生也很能跑，尤其身材丰满健美。
王耀明站在高守里旁边，说；“看不出来关琼枝田径这么厉害，男生也不一定跑得过她。”
高守礼拍着他肩膀，“你跟她比比？”
王耀明直摇头，“我一个男生如果跑不过女生，太丢脸。”
一年级预选赛结束，选出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女生入选的是关琼枝和跑第二的女生。
学生们三三两两回宿舍，出了一身汗，关琼枝跟闻瑛和方琪拿盆去洗澡，三个人到洗澡间，里面女生人不少，三个人等在门口闲聊，闻瑛说；“这周日学校田径选拔赛，我告诉家里不回去了，给关琼枝加油助威。”
方琪也说；“这个周日我家里有个重要的客人，我跟家里说学校有事，太太说我，学校的事不能请假吗，我说不能请假，学校不允许请假。”
两个好朋友对自己真心地好，关琼枝小感动，“方琪你家里有事回家去吧，我能不能选上无所谓。”
“那怎么行，你比赛我一定陪着你，我有事你帮了我很多，再说我家里给四哥介绍的女朋友，戚二小姐冲着我四哥来的，我在不在家有什么关系。”
闻瑛下意识地看了关琼枝一眼，“戚二小姐戚珍珍可是上海名媛，跟你们家门当户对。”
“我父亲对我四哥的婚事慎之又慎，选了两年，才定下戚家。”方琪道。
“戚珍珍成为方家未来的少夫人是板上钉钉了？”
闻瑛的目光扫过关琼枝的脸，关琼枝没什么反应，闻瑛心里疑惑起来，她以为关琼枝跟方斯年之间有几分暗昧，看关琼枝不在意的样子，心想自己是否想多了。
听方琪说；“我父亲的意思是过了年给我四哥订婚。”
关琼枝走神，距离上次方斯年给她送糖果已经十几天了，方斯年没再找她，原来是要订婚了，有了约束收敛了，方斯年结婚，对象是戚珍珍这样名门出身，家世跟方家势均力敌，也许方斯年对自己有点兴趣，偶尔约出去一趟，仅此而已，倏忽想如果自己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陆悭诚的人难道要杀人灭口，处置了她，说不定她那一天突然消失，不由打了个寒颤。
抬眸注意到闻瑛盯着她看，佯作若无其事。
杨琳真跟一个女同学端着盆来洗澡，方琪不说了。
等一波波的人出来，关琼枝跟闻瑛和方琪进浴室洗澡，浴室里剩下杨琳真和一个女生，关琼枝站在喷头下，温热的水流浇在身上，她清醒地思考下一步行动，有必要见陆悭诚一面，跟他事先说明自己可能这次任务失败，他们组织再想别的办法，派一个有男女方面经验的女人来。
关琼枝无心洗澡，冲了一下，告诉闻瑛和方琪，“浴室热，我洗完先出去了。”
回到宿舍，套了一件外衣，下楼了。
校规周日学生可以回家，出入学校，关琼枝走到学校大门口，门房女教工热络地问：“你舅舅最近没来看你？”
关琼枝跟她说舅父经常到上海办公差，这女教工信以为真，当然这个女教工口中说的舅舅是方斯年。
“家里有点事，我舅舅没来上海。”
走出大门，脚步略顿，朝电车站走去。
一般都是陆悭诚联系她，她也没有送出去的情报，因此，从没主动联系过陆悭诚。
等了一会，看见有轨电车开过来，关琼枝上车，车上人不多，找了个没人靠窗的地方坐下。
她望着窗外，想着心事，一会见到陆悭诚该怎么说，说自己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有没有别的任务，双方交易，对方已经如约兑现，她相应的同等付出。
街道两旁的树木掠过，很快还有一站地就到了茶馆那条街，她突然感觉异样，方才她一直想事情，没有留意，此刻发现跟在她身后上车的两个男人，坐在她斜对面一前一后，有意无意地瞄着她，她的心突地一下，很快到地方了，怎么办？
第45章
到了茶馆那一站地,关琼枝没下车,又过了两站地，电车停下，有两个人下去,上来一个人,关琼枝突然站起身，朝车门走去,那两个男人也站起来，紧随其后,关琼枝收住脚步，坐在前排座椅上,那两个男人硬生生地站住,怏怏地坐下。
很显然，这两个男人是跟踪她的，关琼枝思忖,如果自己中途下车，这两个男人一定跟上来，她收拾这两个人不难，可是这两个人是什么背景,如果是方斯年试探自己的，自己一下就暴露了，或者还有人盯上了自己,这两个人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不得而知。
电车是环城的,关琼枝踏实地坐着,电车绕着城市行驶，那两个男人人有点发懵。
冬季傍晚的天空铅灰色，关琼枝看见树木掩映中的校园，她若无其事地看着前面座位上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母子俩亲昵地说话，关琼枝唇角带着微笑，似乎很感兴趣，电车在沪江大学门口停下，下去一对男女学生，又上来一个男生。
电车铃响了，刚要关门，关琼枝一个箭步冲过去，在电车车门关上前下了车，那两个男人跟着要下车，车门关了。
关琼枝跳下车穿过马路，回头看电车开走了。
车上的两个男人望着马路中央姑娘窈窕的背影，命司机停车打开车门，司机不满意，“刚才你们不下车，都像你们这样，耽误别人时间，没有一点公德心。”
司机啰啰嗦嗦，惹得两个人烦了，其中一个男人从怀里抽出手枪，指着司机的头，司机吓得脸白了，急忙踩刹车，开了车门。
两个男人冲到门口，跳下来，看见关琼枝已经穿过马路，走到学校门口，回过头，扬起手里的围巾，朝两人挥手。
两人看着她走进学校，知道已经暴露了，不能跟了。
回到宿舍，闻瑛和方琪洗澡回来，看她从外面进来，穿着外衣，“你出门了？”
“我出去散散步。”
“大冷天散步，太罗曼蒂克了。”闻瑛说。
夜里，窗外下起了小雨，雨绵绵密密，同屋的几个女生睡了，关琼枝想电车上两个跟踪她的男人，是方斯年对她的怀疑还没有消除，还是有别的人盯上她，跟陆悭诚没有接上头，她不能去找陆悭诚，以免暴露约会的茶馆，只有等陆悭诚给她打电话。
周一上课，老师在前面讲课，她走神，寻思监视她的人是否还在学校附近。
吃完晚饭，跟闻瑛和方琪从膳堂回宿舍，方琪拿着书本，招呼她，“关琼枝，你今晚去教室还是图书馆？”
闻瑛学校活动多，很少出现在教室或图书馆。
天冷，关琼枝围了一条羊毛围巾，“我锻炼一下，过一会去图书馆。”
关琼枝有爱运动的习惯，方琪说：“我去图书馆给你占个座位，你运动完过来。”
跟方琪一道下楼，方琪去图书馆，关琼枝绕着学校教学楼跑了两圈，学校校规平常不允许出校门。
关琼枝又绕着学校围墙跑，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看左右没人，朝铁栅栏一跃，翻了过去。
她把遮住脸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大摇大摆地朝电车站走过去，横过马路，在对面电车站牌下等车。
冬季路上人少，乘坐电车的人稀稀拉拉，过了下工时间，电车站牌下就她一个人，过了一会，有一对男女走过来，站在她旁边等车。
关琼枝看这对年轻男女好像是情侣，两人举止亲昵，没有注意她，关琼枝翘起唇角，草木皆兵了。
几分钟后，电车来了，停在关琼枝跟前，关琼枝先上车，随后一对小情侣也上了车，关琼枝坐下，电车铃响了，司机刚要关门，一个男人跳上车，关琼枝看这个男人穿着深色大衣，帽檐压下很低，看不清脸。
坐在关琼枝对面，隔着过道。
关琼枝从外套里拿出一本时装画报看，聚精会神，一路一直没有抬头，也没看电车中间停车站。
电车到了终点，车里剩下几个人都下车了，关琼枝从画报上抬起眼，车里就剩下她跟穿大衣的男人，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们俩，又有一些乘客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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