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并没有将那两个北汉士兵放在眼里,她所担心的只是刚刚窜上天没多久的信号弹到底会不会引来北汉大军的围剿。她眼睛微微一斜,都用不着朱桓出手,身影一歪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同时行动的还有雪狼王,在叶挽动作暴起的同时它也嘶吼着朝着叶挽消失的方向发动了攻击。倒不是说狼王想要保护北汉士兵还是什么的,只是相比之下,朱桓那块骨头显得更加难啃一些,而叶挽身形比他还小,看起来似乎要好对付。
朱桓神情一冷,紧跟着雪狼王的动作,手中长剑并没有挽什么多余的剑花,直直的就朝着雪狼王的方向去了。
两个北汉人大惊,扑面而来的杀意让他们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即便是上战场都没有如现在这般令他们感到害怕,那个身材瘦削分辨不出男女的黑衣人带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令他们根本就动弹不得。
眨眼之间,一条血线就出现在了那两个北汉士兵的喉口,就跟外头所有那些北汉士兵一样,那条血线逐渐从透明变得清晰,方才听见“噗嗤”的细微声响,从他们的喉骨位置喷射出一条暗红的血瀑来,互相溅了对方一脸。
腥风紧跟着而至,那狼王趁着叶挽杀北汉士兵的同时扑了过来,足足有成年人的头颅大小的爪子飞掀而至,带着迎面冲击的风暴,利爪成勾。黑暗中,叶挽只觉得有个巨大的东西朝着自己掀了过来,带着披靡之势,像是要一爪子把自己拍扁。
蚀日匕首迎头向上,叶挽头也没回地反向挥出一刀,蚀日与利爪相击,发出了一声尖利刺耳的摩擦之声。
叶挽顿时觉得虎口一麻,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这头狼王所拥有的力量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强大一些,无论是力道还是爪子的尖利程度,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钢筋铁骨。要知道蚀日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就算是与精制的刀剑相拼也足以把对方的武器砍出无数的豁儿来。此时面对雪狼王竟然颇有些势均力敌的味道。
借着不清晰的月光,叶挽这才看到这头雪狼王近在咫尺的利爪之上还镀着一层精铁,似乎是故意为了能够作战而准备的。她脸色有些莫名,看着眼前的爪子有些出神,北汉人先前屡次的进攻都让她觉得平凡中透着一股故意的味道,让叶挽不禁觉得心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现在看到了这狼王的爪子,她心中的惊疑更甚,总觉得北汉的屡屡行为当中都透着一股有些熟悉的阴谋味道。
不过眼下没有过多的机会来让她猜疑什么阴谋阳谋,雪狼王力量巨大,叶挽只觉得腕骨和胳膊的肌肉酸痛不已,握着匕首的手整个颤抖了起来。
朱桓动作很快,后期而至,以常佩的利剑相助。他身为暗卫,身负多年的作战经验,无论是与人战还是与兽战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叶挽很少看到朱桓动手,很多时候都是朱桓暗地里就将潜在的危险和矛盾给解决了,而不是当着叶挽的面和别人大战。除了有一次在北境的时候,曾家那倒霉的大公子想要领兵来抢夺他们的粮草,朱桓“被迫”不得不与花无渐联手,抵挡冯凭。
他每一招每一式都与“花哨”和“精致”两字毫无关联,端的是一个招招致命式式狠毒的横冲直撞。这种打架的方式对叶挽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也是如此,褚洄也是如此。可以说他们天生就是生活在黑暗当中的人,天生就是这般贪求一招制敌不拖泥带水的刚性杀人。
朱桓在三年之前并没有对战过雪狼王,是以他根本不知道雪狼王皮糙肉厚,尤其是那身如钢刷一般的银色皮毛几乎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他干脆利落的一剑而至,虽说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仍没有在雪狼王的背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让朱桓很是懊恼,像是故意要跟它的皮毛杠上一般又是一剑。
虽看不清楚朱桓具体的表情,但是叶挽也能从黑暗中那上下联动而掀起的厉风判断出什么。她一边暗暗后悔,刚刚从狼王的身底下窜出去的时候没有瞄准一些,直接将狼王给开膛破肚了,一边无奈的对朱桓道:“不要攻击它的腰背,想要砍石头回去我找面墙给你好好砍,爱砍多久砍多久!它的弱点是肚子,是肚子!”朱桓对武学的认真和痴迷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让他面对困难之际比任何时候都要耿直,像是认定了一样专门就要砍自己砍不断的地方。
同时被两个人骚扰,雪狼王颇有些不耐烦的嘶吼了一声,一边手被叶挽的蚀日匕首卡住了动弹不得,虽说叶挽同样也被它压的手背青筋毕露,但是同样雪狼王也不能轻易的将爪子挪开。另一边还要忍受着朱桓放肆的站在它的背上,像是砍麻袋一样左劈右砍,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块。
还没有人敢站在它高贵的雪狼王的背上,也没有人敢逼迫它为先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雪狼王恼怒极了,这条峡谷当中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它的食物,尤其是在今天之前碰到的那些,哪个不是看到它直接腿就软了?要么就是受了伤奄奄一息,绝望的眼睁睁的看着它将那些蝼蚁的胸腹给拆吃掉?尔等两脚兽,怎敢有这个胆子对它动手?
雪狼王愤怒极了,张开嘴嗷嗷的嘶嚎起来。从它齿间还不断的有腥风喷出,弥漫在这儿的上空,熏得叶挽和朱桓两个人眼泪横流。
不……应该是叶挽一个人眼泪横流才对,朱桓的偶像包袱肯定不会轻易的甩下来的。叶挽想。
她眉尖微蹙,耳尖轻轻地一抖,在雪狼王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隐隐感觉到了地面的起伏。她大喊道:“有人来了,快点将它解决!”即便刚刚朱桓打落了那些北汉人放出的信号弹,但这样的光亮在黑夜当中还是有些显眼了,北汉大军仍然是看到了火花,整军前来。
他们眼下只有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和对方对上的,否则今天晚上就不要想着能够从鹰涧峡离开了。
叶挽趁着狼王吼叫,不耐烦的将嘴长得老大想要一口将叶挽的脑袋叼下来之际,手中的蚀日匕首猛的掉了个个,从架着那爪子的方向整个一反,顺着指甲缝与它爪子相接的部分插了进去!
它的爪子再怎么锋利,指甲再如何打了钢片,她就不信北汉人还能给它全副武装到指头上。尤其是指甲生长而出的部分,细皮嫩肉,且素有指甲保护,雪狼王从来都没有想过那种地方还能受伤吧。
都说人十指连心,想必动物也不例外。
叶挽手腕一抖,将匕首深深的送进指甲窝里,紧接着手腕一番,将那粒跟自己的手差不多大小的指甲整个挖了出来。
雪狼王一声凄厉的嚎叫,没有想到这个人类竟然胆敢这么对待自己,血盆大口紧逼着前来,誓要将她的脑袋连根拔起!
朱桓是个聪明人,尤其是在打架的事情上。叶挽只是说了一句他就理解了是什么意思,在她有所动作之后,他立刻一个翻身跃到了雪狼王的背后,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往它的后面刺去。
☆、第471章 男人,你在玩火!
暗阁的剑岂是凡物,尤其还是四大首领所带佩剑,更是褚洄多年搜罗来想也不想就往他们手上扔的宝剑。不说多华丽,剑鞘多名贵,但必是锋利无比,与蚀日一样铄铄难当。
朱桓手持佩剑整个送入了雪狼王的后身,为此他还颇为嫌弃的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在生气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要这般对待自己的佩剑。但是眼下的情形没有过多的机会能让他感叹,朱桓的手腕紧跟着一抖,连着佩剑在雪狼王身体里转了个圈。
它的皮毛或许厚实如铠甲,但是无论是什么生物都会有这样的弱点,就连雪狼王也不例外。
紧跟着挖甲之痛,雪狼王还在忍受着腹部右侧的刀伤痛楚,紧跟着后身又被那只蝼蚁被残害,痛的它疯狂的吼叫起来。血盆大口在叶挽的脸侧擦过,那锋利又带着血腥臭味的牙齿几乎就要将叶挽叼在口中和后面那只讨人厌的东西一起侵吞入腹。不,吃了他们已经难消雪狼王的心头只恨了,它想要将这两个人踩扁,踩成肉泥,将他们的心肺撕碎,才可以证明它作为雪狼王的尊严!
叶挽微微一笑,她虽不知道朱桓在雪狼王的身后做了什么令人神共愤的大事,但是朱桓明显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吸引了雪狼王的注意力。她在那紧跟着冲过来的大嘴即将把自己叼起来的同时,身形一矮,就跟方才一样弯腰钻进了雪狼王的身底。
不过这次她没有给它反应的机会,蚀日匕首在挑了它的指甲的下一秒就瞬间跟着她的人一起,钻进雪狼王的身下将刀尖无情的插进了狼王柔软的喉管。与此同时,朱桓手下不停,同时一个滑步冲进狼王身底,也没有拔出长剑,就这么握着剑柄将它朝狼王的腹部拉了过去。
两人同时动作,让狼王没有任何反应的就被上下齐攻,不知道是先咬哪一个的好。
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就是送命的代价。它干巴巴的站在原地,好像是还在思考着为什么自己今天晚上被带到鹰涧峡来非但没有活生生的人肉吃,反而一不小心将自己的性命给送出去了呢?
叶挽手下不停,反手牢牢的握住了匕首的柄,丝毫不敢松懈。从雪狼王的脖颈口直接拉到了它的胸口,与后面紧跟着一起行动而来的朱桓汇合。蚀日匕首与朱桓的佩剑相接,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叶挽忍不住怀疑下一秒雪狼王会化身成一个带着围兜的像素人,欢天喜地的告诉她“任务完成,任务完成”。
他们没有在原地停留半秒,一个旋身从旁边钻出了雪狼王的腹底,只听“哗啦啦”的声响,被他们从喉口到下身的位置化开的地方就像是天下红雨一样,稀里哗啦的从中掉出了不少的东西。不过他们根本就分辨不出那是红色还是黑色,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之下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些可能是大肠、心肺胃的东西泛着一股令人牙酸的臭味,扑簌簌的掉了一地,其中可能还混合着雪狼王的粪便,甚至还有一只没有来得及消化掉的断手顺势滚到了叶挽的脚边,还带着黏腻腥稠的血液和胃酸。
即便是定力像叶挽这么好的人此时也忍不住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心都吐出来的那种恶心。
雪狼王还呆滞的站在原地,摇晃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的倒了下去,倒在一片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内脏血泊当中,几乎是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皮毛浸在了血液里。
“北汉人圈养了两匹雪狼王,看体型似乎是一公一母。若是让他们流入人世,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灾祸。”叶挽就着自己的黑衣将蚀日匕首擦干净。雪狼王的血液浓稠,只怕是平时以人肉为食,是人血为饮,根本就很少喝水。叶挽擦了许久几乎将整个衣服的下摆都擦了个遍,才将蚀日匕首小心妥帖的插回刀鞘中去。
而朱桓根本就没有在听叶挽刚刚说了什么,他英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满脸的怀疑人生。他看了看叶挽轻描淡写的将匕首插回刀鞘的举动,又看看自己的衣摆,犹豫了半晌还是走到刚刚死在叶挽手里的那两个北汉士兵的身边,蹲下身想要用他们的衣服擦自己的剑。
他刚刚捅了……他的宝贝剑沾了屎……沾了屎……
朱桓自认平日里冷清冷肺,他所敬重的只有一个主子,现在还多了一个叶挽。他所认定的朋友也没有几个人,数来数去也就赤羽丹青那两个。他所喜爱的事物只有自己的剑还有习武,现在他的宝贝剑……沾!了!屎!朱桓刚刚动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现在几乎都要忍不住怀疑起刚刚做决定的自己是不是中了邪,还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控制了,就差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声了。
可是叶挽下手太干脆利落,喉管割的太深,他们喷洒出的血液几乎将两个人都浸湿成了血人,哪里还有半片干爽的布料能给朱桓擦拭他的爱剑?朱桓颇为怨念的看了叶挽一眼,视死如归的将剑贴到了自己身上……
那边朱桓在作着强烈的心理斗争,叶挽却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在意朱桓到底是想擦屎还是不想擦屎。刚刚令她感受到的震动的脚步声此时已经可以用耳朵直接听见,听着人数不会少于千人,算距离和将鹰涧峡团团围住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索性的是现在前后两道峡口都笼罩在一片凝重的黑夜里,他们也没有点灯,没有散发出任何的光亮来,想要潜行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透过这些黑暗,叶挽将目光投到峡谷内四散的尸体上。北汉人一旦发现他们精心圈养的雪狼王又死了一只,不知道会不会愤怒的鞭尸泄愤?虽说叶挽刚刚已经将每个人属于自己的名条给撕了下来,想要带回玉岩关去安置,但是一想到他们在这里暴尸荒野,说不定还会被北汉人销毁,就觉得内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同时叶挽心中也产生了怀疑,到底为什么足足百余人都会死在鹰涧峡里受雪狼王啃食呢?即便是北汉人所布下的陷阱,有第一次第二次,也万万不可能有第三次,尤其还是在马悠这样精明圆滑诡谲的心思之下呢?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让叶挽考虑斥候营折损多人的真相了。她指了指崖壁对蹲在地上的朱桓道:“先前我们来北境之时,我曾与七队兄弟从大昌平岭绕路来鹰涧峡,虽说路远了一点,但是大军若是想要上山须得费一番功夫,应当是安全的。我们此时没有办法和大军相抗,先离开这里回去告诉大家这一消息再说。”无论如何,现在雪狼王已死,鹰涧峡或许有埋伏的消息也尽在他们掌握,接下来再想要刺探敌情或是发兵相战都会容易的多,危险也会少好几重,她半夜三更偷跑出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
至于北汉那边到底是因为呼察汗晚年灵智被开发出来了还是另有高人相助,还有他们的军营驻扎在何地的消息,只怕今晚是打探不到的了。叶挽心想着,没有注意到朱桓幽怨的目光。
见他一动不动,叶挽喊了一声:“朱桓?”她率先一个走到了崖边,她的身法虽说进步了不少,但是轻功却好像是天生要跟她对着干似的,没有半点进步,还是与三脚猫无异。想要攀上这十几丈高的悬崖还是得靠朱桓。
朱桓目光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收了剑走过来默不作声的将叶挽提起,蹿身向上。
“你身上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叶挽以前总是被朱桓提着衣领子提起来,也许是因为朱桓老老实实的遵循着“这位是主子的女人”这样的男女大防,从来都没有近过叶挽的身。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朱桓直接将叶挽抗在了肩上,搭配着轻功徒手攀崖壁。叶挽像是倒挂垂柳一样挂在朱桓肩上,总觉得黑暗当中朱桓的黑衣上正在默默地散发着一股意味难明的味道。
朱桓咬牙切齿的故意攀爬的动作幅度更大,让叶挽前后晃动着鼻尖直接撞上了朱桓的腰侧。
“?”叶挽无辜的擦了擦鼻子上有些湿润的东西,总觉得鼻尖萦绕的味道更臭了。
不一会儿,两人爬上了鹰涧峡的峡顶,与大昌平岭紧接着比邻的一条山脉。他们蹲下身伏在峡顶,看着底下瞬间冒出的不少火把的亮光,正在茹茹攒动的朝峡谷而进。他们率先看到了倒在峡口的北汉守卫士兵的尸体,嘴里叽里呱啦的在骂着什么他们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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