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魂,作用便如其名字,有抑制低等生物魂魄和低级系统的作用。
云舒曼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迟疑地问道:“你……也是任务者?攻略祁舟辞?”
玉微缓缓摇头,深不见底的目光似乎要凝视进云舒曼心底,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你知道上一世我被你害得多惨吗?你明白被迫接客的滋味吗?你懂所有希望一瞬间被完全摧毁的绝望吗?”
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字字有声,句句寒凉。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接收到的委托者的记忆太过沉重,那份痛意几乎压得她无法喘息,因为她完完全全承袭了委托者的记忆,甚至连委托者的那份恨意都仿佛被深深印刻在心底。
云舒曼被玉微语气里的凉意和森寒惊到,眼中不可抑制地聚集起了一团浓郁的恐惧之色。
上一世?
玉微是重生的?
玉微上一世遇到了她?还被她成功卖去大都会了?那玉微何必再重生,死在上一世不好吗?这样她的任务说不定可以完全按照原来的轨迹走。
云舒曼忽然意识到,玉微重生挡了她的路。
她的眼眸猛地睁大,神情狰狞可怖,控诉似地低吼道:“你说你绝望?你懂什么?祁舟辞不爱你你不会死,但祁舟辞如果不爱我,我会死。我会死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步步为营,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我只是想像你一样过的幸福快乐,我有什么错?”
出身不好是她的错吗?她想过得更好难道也有错吗?但在充满物欲的社会里,没有钱没有势就等于没有立足之地,怎么可能过得好?她为了钱和系统绑定在一起,以为攻略祁舟辞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没想到此刻竟然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她后悔,但她更恨玉微和萧今。玉微挡了她的路,而萧今,她唯一信任,唯一爱过的男人,却是为了一个三心二意的玉微狠狠背叛了她。
玉微见云舒曼毫无悔过之意,眼中闪过不耐,直接站起身,抽出左迅身侧的枪,抵在云舒曼的咽喉上,似笑非笑地道:“多说无益,你觉得你没错,我也觉得我没错,也许我们都没错,只是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便要任由我处置。”
云舒曼还在品味玉微的话,右手臂的剧痛却是骤然拉回了她的神智,她止不住地尖叫起来。
尖叫声凄厉又嘶哑,响彻云霄,玉微皱眉,重新蹲下身,两指微曲,捻起云舒曼小洋装的裙摆塞进了她嘴里。
嘴巴被塞住,无法再发声,云舒曼只能猛烈地摇头呜咽,浑身止不住地战栗着,硕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漫进了嘴里,咸苦交加。
她的左手臂和右手臂都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之所以摇头,不过是怕玉微再打她。
她眼底的恨意更浓,犹如实质。
玉微吹了一口枪.口,轻声问:“痛吗?”
云舒曼一直猛烈地摇头,反应过来玉微在问她后又立刻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汗水四溢,狼狈至极。
玉微指尖掠过云舒曼湿汗涔涔的脸颊,眼波流转:“子.弹打在手臂会溅出血,就是不知道打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随意至极,云舒曼却是被她闲聊式的语气惊得后背蹿起一股凉意,眼中的恐惧之色更甚,摇头的幅度也更大,呜咽声哀哀。
玉微敛眉:“你想说话?”
云舒曼的目光紧锁在玉微刮过她脸庞的手上,使劲地点点头,眼底的恨意被压抑下去一大半,但眼底深处的神色却骗不了人。
玉微敏锐地捕捉到了云舒曼的变化,眼底滑过一抹笑意,又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往这边走来的萧今,随手扯开了云舒曼嘴里塞着的裙摆。
云舒曼感觉口腔一空时,狠戾地朝玉微脖颈咬去,同一时间,玉微被萧今拽进了怀里,子.弹极速从云舒曼的嘴唇擦.过,擦出一片血色。
云舒曼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没咬到玉微,她的牙齿不可控制地相碰在一起,咬断了伸出的舌尖,从断舌漫出的鲜血流淌过唇瓣上子.弹的擦伤,淹没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止不住的血疯狂地滑过唇角,滴落在地。
钻心的疼从口腔蔓延至四肢,云舒曼的目光却是死死地钉在了拥紧玉微的萧今身上。
萧今竟然又开.枪打她。
萧今真的不爱她。
云舒曼脑子里疯狂地闪过这个念头,眼睁睁地看着萧今温和地询问玉微有没有被伤到,她眼眸里的恨意逐渐被嫉妒吞噬,疯狂之色蔓延。
萧今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玉微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声音低沉:“好了,教训她也教训够了,我们进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副官处理就好。”
听见萧今劝阻玉微的声音,云舒曼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欣喜,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抱着玉微的萧今,他在为她说话,是不是代表他其实是爱她的?
玉微感受到了云舒曼强烈的情绪波动,抿唇,推开萧今:“你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处理,你现在这样,是心疼云舒曼被我打伤了吗?”
她问的正是云舒曼想问的,云舒曼的眼睛睁得更大,期待地望着萧今,盼望着他的回答,连先前对萧今的恨意也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人一旦被逼到绝境,一点一滴的温暖都不想放过,更何况云舒曼原本就爱着萧今,也一直以为萧今爱着她,她渴望萧今说他爱她,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渴望。
萧今也感受到了云舒曼宛若实质的目光,又看了看玉微调侃的神色,看向玉微的眼神更加宠溺,语气也越发柔和了起来:“我只是怕你累了,如果你还想看见云舒曼被打,由我代劳可好?”
他的目的本就是让云舒曼生不如死,又怎么可能会怜惜她?
萧今无所谓云舒曼生死的语气无异于割断云舒曼心间紧绷的弦的一把利刃,云舒曼颓然松了全身力气,瞳孔里的神色也渐渐涣散,顷刻之间的大起大落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玉微注意到云舒曼陡然丧失了全部意志,勾唇一笑:“不必,你去一边等着,我马上就好。”
她把萧今推到离云舒曼很远的地方才折身返回,把枪抵在云舒曼的太阳穴上,低声诱哄:“你信不信我这一枪下去你马上就会死?”
云舒曼原本涣散的瞳孔逐渐凝聚,摇着头,磕磕绊绊地道:“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她最怕的不是失去萧今,而是死亡,死亡就意味着永远沉睡在黑暗里,甚至再不会有自我意识,她一想起那种永远没有自我意识的消亡便感觉浑身发麻。
她不想死。
不想。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翕动着唇瓣,含着血水,含糊地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说话时,牙齿与断舌相碰,痛得钻心,但她为了活命却无暇顾及,只是她的眼里不受控制地滚落生理性的泪水,泪水混在血水里滚落一地,连她原本粉色的小洋装都被血色漫成了正红色。
玉微后退一步,躲开一地的血水:“我可以不杀你,你告诉我你哪里错了,我觉得合理就放过你。”
可以放过她?云舒曼半信半疑地望向玉微。
玉微微微一笑:“你可以不信我,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云舒曼似有所思,玉微没说错,她联系不上系统,系统曾经告诉她,如果她在任务世界里死于非命,也等于现实世界的死亡。
她不想死,那就必须屈服于玉微,她暂时收敛了眼里所有的恨意,等逃过这一劫再找玉微和萧今算账不迟,生与尊严面前,她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生”。
尊严能值多少钱?她只是不想死,只要不死,哪怕是让她下半辈子清贫都可以,这个道理她明白得太晚。
她努力地思索着自己的错,只是面临死亡的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她机械地转动脑子,缓慢地回忆起了玉微说的话:“我不该这样害你?”
玉微质问:“还有呢?”
云舒曼喃喃地反问:“还有?”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玉微扣动板机:“你觉得没有了?”
云舒曼的视线凝聚在玉微手指扣动板机的动作上,心尖一颤,磕磕绊绊地道:“我,我……我在想,别杀我。”
内心的恐惧在玉微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不断扩大,几乎要吞噬掉她的一切。
半晌,她似乎想起了一个关键点,急急忙忙地开口:“我不该一味地以牺牲无辜之人为代价替自己完成任务铺路?”
玉微用枪挑起云舒曼的下颚,轻声细语地道:“恭喜你,答对了。”
云舒曼最大的错不在于她针对她,也不在于她想要攻略祁舟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完成,云舒曼想要攻略祁舟辞保命,这一点上她不好置喙,但云舒曼不该为了自己活下去而牵连无辜的委托者,最后害得委托者死于非命,甚至死后的怨气都无法散去。
云舒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湿淋淋的感觉让她有一种自己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错觉。
玉微满意了是不是代表她可以活下去了?她如是想,只是这个想法还没问出口,细微的板机扣动声却是让她警惕地睁开了眼。
玉微的枪.口正对准她的心脏。
云舒曼瞳孔骤然紧缩,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你不是说过我回答正确就放过我的吗?”
玉微按动板机的指腹未停,板机一点点地被她压下,她恶意地扬唇一笑:“是舒曼太天真,况且,我只是觉得舒曼会很乐意去地狱。”
玉微的语气和云舒曼最开始嘲讽她的语气如出一辙,连句式都没有变过分毫,更像是对云舒曼得意忘形的一种讽刺。
云舒曼机械地反应过来玉微刚才不过是在哄骗她,而她竟然天真地相信了,甚至还愚蠢地被她牵着鼻子走,让她看尽了笑话。
板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玉微扣下,云舒曼再也无暇分心去想其他,只是一个劲剧烈地摇头,身体也止不住地挣扎起来,只可惜她被左迅反剪住双手,双脚也被控制住,完全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远离枪.口。
她只能嘶哑着嗓子大吼:“不要……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然而那板机的扣下虽然缓慢,却半分没有迟疑,这种坚定不移的慢速度更像是对她的一种折磨,她能清楚地看见自己是如何接近死亡的。
她不敢再看抵在自己胸口的枪,害怕得闭紧了双眼,却依旧嘶声哑气地大吼着,漆黑一片的眼幕中,她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扩大,仿佛意识消散近在咫尺,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她头顶。
玉微看着云舒曼止不住颤动的睫毛,唇角漾开一抹嘲讽的笑意,人最害怕的其实不是死亡,而是明知道自己在无限靠近死亡却无力改变,是活在自己下一刻便会死去的阴影里。
枪.声响起,云舒曼感觉到有剧痛传来,她闭着的双眼不断皱紧,连五官都被她缩得起了层层褶皱。
她惊慌地想,她是不是快死了?
可是她还不想死。
玉微嫌恶地看着从云舒曼粉色小洋装下蔓延出来的淡黄色水渍,又后退了一步,此刻,连站在云舒曼身后一直一言不发,始终面不改色的左迅也在看见那冲淡了血水的淡黄色水渍时皱紧了眉头。
“不用装死了。”玉微把枪还给左迅,挥手示意左迅带云舒曼下去,“一报还一报,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都想把我卖去大都会,作为回报,这次你也亲自去尝尝那种你所谓的不绝望好了。”
她正想转身离开,云舒曼却是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刻睁开了眼,眼底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她没死?
她竟然还没死?
死里逃生的感觉太惊险,她有些恍然。
下一刻,云舒曼顾不得浑身的脏污,手脚动不了,她就立刻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心脏没有被子.弹穿透,子.弹恰好穿过她心脏侧偏部位,她惊喜地笑,她保住了性命?
玉微没说话,云舒曼现在以为自己能活下去就让她暂时这样以为吧,等她在海城大都会接客几天再死时想必更能消除委托者的怨气。
期待过后是绝望,绝望过后是希望,原以为的希望到了最后却是致命的燎原之火,焚烧得她尸骨无存,介时,三次大起大落,她不信云舒曼不会崩溃到陷入无尽的绝望。
左迅领命拖走了云舒曼,云舒曼一直沉浸在自己还活着的喜悦里,根本没来得及顾及左迅带着她去了哪里,甚至没听清玉微的话。
第112章 乱世生殊(终)
云舒曼被左迅拖走,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甚至寂静得能听见秋风拂过合欢树的声音。
玉微在萧今温和的目光中轻拢眉心,沉默半晌,柔声开口:“我该回去了。”
当初是萧今口口声声说的要帮她,她并没有承诺过他任何事情。
萧今拉住玉微的手腕:“再留一会儿?我很想你。”
相比之前她一旦被他碰到便迫不及待地拂开那种显而易见的抗拒,此刻无声的默许显然是一种软化,是她对他态度的软化。
萧今愉悦地勾起唇角,握住玉微手腕的手微微用力,没站稳的玉微便猝不及防地被萧今卷入了怀里,他的头搁在她的肩头:“这两个月你有没有担心过我?”
玉微不自在地挪开一寸:“没有。”
如今与萧今近距离接触,她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感,很是微妙,她理不清原因。
之前虽然讨厌萧今,也排斥他的亲密,但和如今这种抗拒却不同,这种浑身都叫嚣着远离他的抗拒更像是从心底滋生出的一股不自在,让她想要立刻远离萧今。
她之前为了任务,尚且可以忍受沈承的亲密,为什么对萧今就不可以?
玉微皱眉,这种感觉……
她没再细想,因为萧今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口是心非。”
萧今的唇畔擦过玉微的脖颈,眼底满是笑意,她如果真的一点不在意他,也不相信他,怎么会完全没有防备地跟着云舒曼来到这个院落。
玉微不置可否,伸手拉开萧今的手:“我真的该回去了。”
萧今反扣住玉微的手,眼色变了又变,最后低声问道:“你知道A国那批军火的事情吗?”
“你指什么?”玉微似笑非笑地反问,“我知不知道你偷窃军火?还是我知不知道夫君的计划?如果是前者,我的确知道一些,如果是后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只能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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