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帝三思。”仙侍还未走出,旭凤匆匆赶来,“父帝三思,凌霄宫孤悬六界之外,有昔年和道祖所立契约,本是六界最强大的制衡。此番不过是些许误会,洞庭君乃夜神亲母,虽死有余辜,但夜神心有怨愤,本是常理。我相信只要好好劝说,待过些时日,夜神自会忘了如今种种不愉快。但父帝若此时大动干戈,必会火上浇油,一旦开战,不但魔界等有机可趁,更会影响我天界和凌霄宫的情谊。到时候父帝和夜神之间的父子之情又如何维系?”
“旭凤,你胡说什么!”天后眼见节骨眼上亲儿子来拆台,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本是你死我活的战局,她在润玉面前杀了溯离,若还不能借机将润玉除去,死的,就是她们母子了!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煽动天帝,如何能容许半途而废。
旭凤看了一眼天后,移开视线道:“母神,润玉是您一手抚养长大的,难道您还不知他的性情?他此番,确实是被怒火一时冲破理智而已。”
“我抚养了他。”天后昂首不屑道:“正因我抚养了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我才知道他一直身有反骨。他不念养育之恩,在洞庭湖畔对我动手,就表明他从未将我这个母神放在眼里。旭凤,你看重兄弟本是好事,只是也不要处处受人蒙蔽!”
“母神……”
“天后娘娘说的不错,润玉的的确确已不再将你这个所谓的母神看在眼里!”
清朗嗓音从外传入,所有人闻声望去,就见看守九霄云殿的天兵被两名被甲执锐的凌霄士兵抓在手里。所有挡路之人皆被清除后,凌霄将士列队在侧,迎入了手持凌霄剑的润玉。
见润玉目不斜视持剑而入,天帝气急,指着润玉痛心疾首的怒斥道:“润玉,你眼中可还曾有我这个父帝,竟敢带兵直入九霄云殿!来人,来人,还不快将这个……”
“父帝不必着急。”润玉环顾殿中一圈,发现该到的都到了,“父帝,润玉并无谋逆之心,那南天门外十万神兵,也不是要攻打天界。”他说罢一笑,“父帝虽素来不喜我这长子,但润玉自问还有几分人伦道理,断不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你还敢狡辩!”不等天帝开口,天后抢先骂道:“你方才入殿之时,就已说了,眼中已无我这个母神!”
“不错!”天后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润玉眼中骤然爆出凛凛寒光,“自洞庭之后,天后娘娘于我而言,就只剩下杀母仇人这一个身份!”
“放肆!”天帝气的额角青筋直跳,“润玉,你怎么如此对天后说话。”
“大哥,母神虽有错,但她到底抚养你长大,近万年情谊……”
“不要再跟我提什么抚养之恩!”润玉脸上满是嘲讽,“旭凤,我也是天帝之子,享天宫皇子俸禄本就是天经地义。天后何时抚养过我,她当年带我上天界,不过是后位不稳,要拿我做一颗棋子罢了。待我上了天界,她便将我独自丢在璇玑宫置之不理,有了你后,更是处处对我防范打压,若非我小心谨慎,半点不敢行差踏错,又已顶了个天帝长子的名头,她岂会留我到今日!养育之恩,她可教导我认过一个字,可曾教过我一句法诀,可问过我一次衣食冷暖?没有,她对我的,永远只有辱骂和责打!我堂堂天帝长子,在天界却活得无仙可交,璇玑宫无神敢往。如今,她又在我面前杀了我生母,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什么养育之恩,你为何不问问他,当年带回我后,我帮着她坐稳天后位置的恩德应该如何还我!”
旭凤被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过了片刻才道:“母神杀你生母,是因你生母有谋逆之心。”
“谋逆之心?”润玉品了品这四字,目光掠过神色尴尬的天帝,忽然大笑起来,“旭凤,我不与你争辩龙鱼族当年可有谋逆之心。我只问你,我天界可有天条法度?”
旭凤立即道:“自然是有。我天界法度素来森严,无人敢逾越。”
“好!”润玉横剑指向天后逼视旭凤,“即如此,你告诉我,凡有谋逆大案,应当如何调查审结,又是否应当召集众仙,九霄论罪,由天帝下旨处置行刑?天后本执掌内宫,何时有了插手政务,私自处刑的权力?当年她覆灭龙鱼族时,带着的是鸟族兵士,又可曾上禀请求调派天兵?如今杀死我生母,她也是带着私蓄的影卫暗下杀手。你告诉我,天后到底犯了多少罪,该处何刑!”
旭凤被润玉一句一句逼问的难堪不已,过了数息,他才无力叹道:“你非要如此么,就算母神错了,你可否看在我们兄弟之情的份上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此事,我保证,你想要的,我都不会跟你争的。”
“旭凤,你在胡说什么!”天后斥了一句,转而用恨之欲死的目光看着润玉,“这孽畜早有谋反之心,母神不过是早做防范罢了,你不要听信他那些歪理。”
“是否歪理,火神殿下自有判断,天后不必着急。”润玉掸掸袖口,神色轻松道:“不过火神大概也误会了,润玉今日,并无追究之心。眼下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让漓儿伤势恢复罢了。”
旭凤松了一口气,没有理会天后的眼神,急忙道:“我听说少尊是耗损灵力太过,天界有许多灵药,假若少尊需要,长兄尽管提出来。”
“对对对,要治伤嘛,好说好说,润玉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别冲动,你想想要什么,就算是要什么九转金丹,让太上老君赶紧炼就是了,要不让旭凤给老君烧火去,待金丹炼出来,你和少尊,凤娃跟觅儿,你们还能一起大婚。”月下也赶紧在边上插科打诨,他是真觉得今日的润玉,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天帝自然也察觉出润玉身上气息不同以往,再看身后跟进来的凌霄宫从属个个兵强马壮,天界又并无准备,他自觉若真要开战,只怕输多赢少。先前被天后鼓动的燥热也褪去不少,听见润玉并无开战之意,当下呵呵笑道:“我儿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了。少尊乃是我天界未来的皇子妃,为父又岂会置之不理。”
润玉眼见这一张张面孔,只觉得厌恶至极,他压下心中的愤懑,看向穗禾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味不死草罢了。”
“不死草!”
天帝等或许还不太熟悉这草药,但天后跟穗禾瞬间脸色大变,穗禾出声道:“不行,若将不死草给了你,旭凤以后若涅槃失败该如何是好。”
天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休想!”
天帝已回想起不死草到底是什么,摆摆手,制止两人道:“这是做什么,不死草罢了,旭凤长到如今,涅槃十数回,又何尝需要过不死草。眼下少尊既然急需这草药,给润玉就是。”
“是啊,母神。”旭凤也从旁劝说起来,“我的本事,你莫非还不放心。我若涅槃,自然不需要不死草。”
“你的本事母神自然清楚,但若再有人对你意图不轨暗下毒手,当如何是好?”天后盯着润玉冷笑道:“怕就怕有人要不死草是假,谋算你是真。”
“母神……”旭凤无奈起来,朝穗禾使了个眼色。
穗禾却摇摇头,“表哥,不死草乃凤鸟圣物,即便你不用,但我鸟族若今后侥幸再出一个身负凤族血脉的后裔,还需要此草点燃神火,助其蜕去凡鸟之躯,化为凤凰。若将不死草采走,只怕这世间你就是最后一只凤凰了。此草关乎我鸟族大计,断不能与人。”
“这……”旭凤一时也无话可说,他看着润玉放低身段商议,“莫非就没有别的办法,此草对鸟族太过重要,夜神可否询问黄岐医官,看能不能用其余灵药代替。”
润玉轻笑一声,“火神不必为难,我早就料到天后不会答应,故而已传令看守不死草的鹓鶵一族将不死草送到璇玑宫,想必此刻,他们已收到我凌霄法旨了。”
“你干了什么!”天后心中陡然闪过一过念头,惊怒交加看向润玉。
“并未做什么,不过是调集十万神兵前往九渊,让他们在七个时辰后还未见到不死草,便将九渊踏平,屠灭鹓鶵一族罢了。”
“孽畜!”
鹓鶵一族虽是凤鸟涅槃失败后堕落九渊的半魔之体,亦自成一族,但在鸟族看来,这些都是他们死去王族的英灵,死后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宁肯以半魔之体存世,也要守护鸟族圣物。这些鹓鶵,每一个,都曾是鸟族中天资出众的骄子,身份原本也非同寻常,和天后跟穗禾都是近亲故交。
听见润玉派兵围剿鹓鶵,天后和穗禾如何隐忍的住,天后便罢,有天帝在侧,一时不敢动弹。穗禾却招出法器,攻了出去。
“你竟敢犯我鸟族王族,夜神,我穗禾今日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狂妄之徒。”
润玉见穗羽扇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只是轻轻扬了扬眉,凌霄出鞘一剑斩下,九霄云殿中漂浮起无数撒着金辉的血珠,与之同时飞起的,还有一只断臂在半空化出一道弧线,然后跌落在地。
待血珠业已坠地,所有人方才听到一声惨叫,循声望去,只见穗禾捂着自己的断臂跌坐地上,满脸痛楚之色。
“穗禾!”天后近乎有些呆滞的将目光从穗羽扇移向穗禾断臂,再看向穗禾。等回过神来,她忙上前揽住穗禾,急切道:“穗禾,你怎么样了。”急匆匆给穗禾喂下丹药止血后,天后暴怒道:“润玉,你敢下此毒手,我……”
天后法力被天帝半途拦截,天帝没好气道:“好了,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润玉是我天界皇子,又是凌霄少君,穗禾以下犯上,本就该受个教训。你先带穗禾回去疗伤罢。”
天后已看出情势不对,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辛辛苦苦谋划而来的不周泪竟然没有让润玉变成一个废人,反而让他修为大进,更可怕的是,凌霄宫这些仙神,显然已经被他尽数收服。
“天后且慢。”天后要走,润玉却不愿意答应,他使了个眼色,令仙侍洒扫焚香之后在九霄云殿中摆上美酒美食,“今日良辰美景,润玉在此设宴,就算是预祝我凌霄大军顺利取回不死草,治好漓儿之伤罢。”说罢他举起酒杯,先行一饮而尽。
天帝此时终于明白他带兵前来的意图。
他的确不是要起兵谋逆,他只是要看着所有人,不让天界任何一个神仙去九渊帮助鹓鶵一族罢了。若在以往,不论天帝,还是旭凤,甚至月下,都不会纵容润玉。但不知为何,这一瞬间,他们都有一种感觉,若此时阻止润玉,后果只怕更让他们难以想象。
一群人食不知味在九霄云殿喝了整整八个时辰的酒,浑身浴血的天蓬带领数十名手下,手捧一个锦盒前来禀告。
“骑兵少尊,天蓬幸不辱命,已诛尽鹓鶵,取回不死草。”
“好。”润玉拍案而起,目光在殿中所有人身上飞快一转,待落定在天后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时,他轻笑一声,拂袖快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大章了,因为今晚的情节不好,我觉得昨天就结局了,所以发一章肥的安慰你们一下。今晚是真要捉虫,另外我要写新文开头了,明天会短一点。同时明天还是下午更新。
第25章 第 25 章
屋内还残存着未散尽的灵气,五色灵力化作光点盘旋跳跃,桌边一盆将要枯萎的玉兰在灵气中舒展身姿,重新绽出最美的模样。
润玉望着那吐蕊花瓣,见它层层叠叠充满生机,手腕翻动将其中开的最美一朵招来放在漓忧鼻尖。
“漓儿,你已睡了足足五年,连我们的大婚之期都错过了。我用尽办法,你都不肯醒过来,难道你还在怪我鲁莽冲动中了奸计,害的你伤重至此。若你怪我怨我,你就赶紧醒过来,到时候你骂我也好,罚我也罢,我都由着你。我只求你醒过来看我一眼,一眼便好。”
邝露在门外听到润玉声音由黯然逐渐变得沙哑哽咽,心中五味杂陈,她敲了敲门框禀告道:“殿下,火神殿下来了。”
润玉自交握手心中抬起头,不着痕迹擦过自己眼角,转身时面上一片冷肃,“你们两个看好漓儿,没有我在,不管是谁,都不得靠近漓儿半步。”
这五年,每一次踏出这间屋子,润玉便要将这番话重复一遍。邝露知晓润玉肯改变心意暂时将她留下来,取得便是一个忠字,忙道:“殿下放心,邝露绝不敢出任何差错。”
黄李也道:“少君放心。”
润玉已无法再放心。自赤丹之事后,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赤丹有龙凤之恨,黄李呢,绿参呢?漫天神魔,活了几十万年的大有人在,谁知道谁全部的往事?而他,再也输不起了。
“记住本座的话,不管是谁,决不允许她擅自靠近漓儿。”
润玉亲自关了门,检视过殿外五重守卫,才去了七政殿。
旭凤乍然见到润玉,神色有些复杂,“大殿终于肯见我了。”
润玉甩袖坐下,“火神此话何意,本座一直就在这璇玑宫中,从未拒绝过火神殿下来我宫中做客。”以指尖探出两簇火苗点燃面前的茶炉,润玉笑道:“凌霄宫的雾茶神君昨日才送了两匣上玉山雾茶过来,既然火神来的巧,今日便与本座一起品一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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