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玮微微愣然,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却是低低地笑了,眸光熠熠如初升的太阳,温暖而光芒万丈。
苏云一时间有点看愣。
顾君玮爱煞她此时这般依赖他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又咬了一下她饱满柔软的唇瓣,然后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凤眸里含着浓浓的笑意,柔声道:“傻瓜,怎么不呼吸?”
这般亲密的距离,让苏云悄悄地涨红了脸颊,心里头却是一片甜蜜熨贴,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的话,脑子无法转弯,只呆呆地道了句:“忘了。”
顾君玮一时还真是……
忍不住又低低地笑了,叹息着道:“所以,你要多多习惯。”
说着,又要凑上前,苏云想着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哪里还敢,忙双手齐上把他推开,因为紧张都有点结巴了,“稍……稍等!我有点事要与你说!”
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正当借口的苏云忙坐了起来,坐离了他些许,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平复了一下杂乱的心绪,才开口慢慢道:“今天,我与陆少卿见到了那三个嫌犯中的两人,我认为,白起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他是个自尊心很强且很自我的人,这样的人,内心往往十分贫瘠,需要的是外界对他的赞美和肯定。
而这起案子的凶手刚好相反,他的内心富有而封闭,自成一个世界,外界的人只有在触及到他那个世界时,才会对他构成影响,否则一切人和物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所以,他的目的性很强,他要寻找的是内心那个影子,然而,因那个影子是他自己塑造出来的,他注定找不到,他的心理很可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越来越扭曲。”
说起了正事,苏云也渐渐地认真严肃起来,眉头微皱道:“所以,我推测他很可能会再次行凶,在那之前,必须把他找出来。”
顾君玮看了看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一面努力平复着心里头那股被挑起的欲念,一面哑声道:“明日,我便让陆少卿彻查陈子涛与安生晨这段日子接触的人。”
只是说到一半,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把苏云的手牵了过来,慢慢地与她十指相扣。
原本被他这小动作弄得也有点分神的苏云,顿时心里一动,有点感慨地抬眸看了看他。
现如今,最快捷的突破口便是找出凶手追寻的那个影子的真面目,凶手目的性明确,那他找上的人,除了很可能都有着一副好样貌,也必然有着某方面的共同点!
顾君玮虽说查案不是他的强项,但在苏云看来,他的学习能力与应变能力实在惊人,若是他有心在查案这方面钻研,他日必不会比任何人差。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顾君玮道:“这几日陆少卿该是会来找你,你有精力便提点他两句,不必被他带偏了情绪。”
苏云不解地看了看他,顾君玮看着她还蒙着一层水雾的双眸,心里情动,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五日后,西宁的皇太子会亲访南吴,送安平公主出嫁,圣上严令大理寺在西宁皇太子到来前破案,毕竟这起案子牵涉到了安平公主的婚事,总是不吉利,陆少卿怕是会有些压力。”
苏云不禁有些意外。
破案时间竟然只剩下五日,这也太突然了吧!
而且……
苏云探究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陆少卿有压力,难道他就不会有?这也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吧。
第110章 拿什么来换(第一章)
苏云自认还是了解顾君玮这个男人的,他虽然一向便沉稳过人,但面对这种迫在眉睫的事情,他还能没有丝毫变色,定是没那么简单。
心思一动,苏云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君玮,“莫非,你已经有了侦破这个案子的思路?”
他定是早便知道了五日期限的事情,而她对那三个嫌犯的推论,却是刚刚才说出来的,证明他早在听到她的推论前,便想到了破案的线索。
顾君玮不置可否地笑笑。
苏云忍不住有点感慨,刚刚才在想这男人的学习能力强,没想到一眨眼,他却是成长得她都有点跟不上了。
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想从哪里着手调查这个案子?”
难不成和她想到一块去了,都想从凶手追寻的那个影子入手?
顾君玮看着她,微微笑弯了眼眸,他的眼睛本便是眼角微微上翘、内眼角朝下的丹凤眼,此时一笑,眼角的弧度更是往上了些许,眸子流光溢彩,竟显出了几许狡猾惑人的气质来。
苏云有点愣然地眨眨眼睛,一如既往地,看不透这男人的想法。
同时也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简直犯规。
“云儿,”顾君玮握着苏云的手,俯身凑近她,微微一笑道:“我说过,查案,并非我的强项,我自然也不会如你一般,如此弯弯绕绕地想问题。你可知道,打仗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苏云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有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道:“用兵之法?”
顾君玮低低地笑了,“那不过是手段,打仗最重要的,自然是结果。”
兵者,国之大事。
不管用多少计谋,做出什么行动,都不过是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罢了。
是保住一个军事要地?掩护后方队伍撤退?抵御敌人入侵?
亦或是,为了更大的胜利,完美地打出一场败仗?
而他们如今的目的,不过是抓到犯人罢了。
苏云微微恍然,看着顾君玮比以往更亮上几分的眼眸,问:“那你想如何抓捕犯人?”
这一回,顾君玮却是微微扬眉,道:“云儿,对于一场即将开始的战争来说,这算是军事机密,说出去,是要堵上一个将军的性命的。”
顿了顿,嘴角微翘,道:“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你打算,拿什么来换我的命?
苏云自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看着他暗含深意的漆黑眼眸,又想起方才,自己快要窒息的一幕,深深地忧郁了。
这种事吧,没经验,还真急不来……
虽然对于男人来说,征服欲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性,大抵是接受不了她如此温吞的……
苏云尝试着以两性心理学的角度,去解释现下她和顾君玮之间产生的微妙矛盾。
顾君玮凤眸微闪,握了握她的手,哑声道:“若不然,我们打个赌,我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抓捕犯人,若是你胜了,我自此,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苏云斜乜了他一眼,道:“若是你先抓到犯人呢?”
她可从来不敢小看这个男人。
顾君玮微微一笑,慢慢道:“我所求不多,到那时,便让我搬去与你和铭儿同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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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第二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顾君玮昨日那句“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却是颇有深意。
有些事情,其实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到些许,且早在她答应留在他身边时,便已决定与他共同面对。
例如为什么在如今三国之势鼎立,天下还远远没到安定之时,他一个战功赫赫的战神,却被削去军权召回上京。
为什么他的父亲,如今的顾国公,似乎只是空担了一个国公爵位,身上没有任何职务,每日似乎只是闲散度日。
更别提李显身为一个皇子,且是一个各方面都十分优秀出众的皇子,要说他不会被卷入朝廷皇位之争的旋涡中,苏云都不信。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便是他本没有那个争夺的心,他的存在便是有罪的。
何况种种迹象表明,这场战争也许早已打响,王家与他们之间的暗中较劲,顾君玮在西北边塞布下的局,青莱在江湖中蛰伏的任务,以及李显提起他母妃时,那陡然沉静下来的脸色……
只不知道,顾君玮在这一场权力之争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罢了。
何况,这种三国鼎立的局势,纵然在短期内能起到微妙的相互制衡作用,然倾覆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只不知道,让这种局势倾覆的契机是什么,会于什么时候出现。
苏云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她早便知道,选择了与顾君玮在一起,便是选择了与无穷无尽的麻烦在一起,郑云歌先前的黑历史与这些天下大事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当初她对于这段感情那么犹豫,何尝不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自认没有那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唯一想做的不过是为自己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只是如今,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便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她也不忍顾君玮因顾虑她的感受为难。
若当真要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希望自己不是那个被他怜惜呵护的人,两性关系中,若双方强弱对比过于悬殊,这段感情也很难健康发展下去。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苏娘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小郎君,你回来了。”
想是家铭晨训完回来了。
苏云顿时勾起一个淡淡的笑,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不管是为了顾君玮,还是家铭,她都要好好地为未来的生活筹谋。
现在身上自是不会如刚来这里时那般轻松自由了,然而这些牵绊,却也让她的心不再如无依的浮萍,沉沉浮浮找不到方向。
苏云走到院子里,便见到家铭穿着一身豆绿色短襦袍服,见到她,立刻扬起小脸蛋,很是乖巧地唤了声,“母亲。”
苏云稍稍一愣,眉头却是悄然皱了起来。
平日里家铭都会像只调皮的小猴直往她身上扑,今天却是无端的沉静乖巧。
仿佛一种直觉,苏云心里泛起了淡淡的不安,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青莱。
从昨日起,便是青莱带着家铭去晨练了,因为顾君玮开始要每日天没亮起来赶早朝。
本来上京五品官以上的官员,都是要每日朝参的,圣上先前是体贴顾君玮刚从边塞回来,又接手了一个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职位,才特批他前一个半月不用上早朝,先熟悉熟悉事务。
却见青莱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少夫人,小郎君今日的精神头好像没有往日的好,然小郎君似是不愿意告诉属下发生了什么事。”
苏云的心微微提了起来,这还是一个没满五岁的孩子啊,怎么竟已学会隐瞒事情!不由得走到孩子面前,蹲下与他平视,细细琢磨了他一番,见他小脸儿似乎比往日白上不少,眉眼间带着疲倦,心里一抽,下意识便伸手去探他额头。
家铭却猛地退后了一步,拧着小眉头,脸上透着一丝倔强,嘿嘿一笑,用力地摇了摇头道:“母亲,铭儿没事。”
苏云要被他气笑了,她还没问什么呢,这小家伙倒先对号入座了。
当下放松神情,想着要如何把他的心里话哄出来,画屏却突然走了进来,道:“少夫人,陆少卿来了,在外求见。”
第111章 最甜蜜的烦恼(第二更)
陆成霖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苏云稍作沉吟,便打算先问清楚小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再过半个月,便是家铭的整五岁生辰了,苏云想着孩子也大了,老这么粘着她不好,这些天便每晚都耐着性子,哄着家铭自己睡在自己的小床上。
今早一醒来,苏娘便忧心地与她说,小郎君昨晚似是踢被子了,早上起来时半个小肚皮都露在外头,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寒。
现下看他这样子,估计是真的受寒了。
苏云心疼,伸手过去想触碰一下他,家铭却又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很是乖巧地露齿一笑道:“母亲,有人找你,你去吧!”
只是整个人的神情却似那蔫了的花草,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气神。
苏云微微蹙眉看着他,这娃娃藏不住事,苏云怎么看不出他在躲她,心里霎时想到很多原因,每一种都让她的心又酸又软,忍不住柔了声音道:“铭儿,你过来,让母亲看看。”
家铭看到她这样子,嘟了嘟嘴,小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像只被揉皱了的包子,仿佛下一秒便要委屈得哭出来。
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眨眨眼,轻轻咬唇又退了一步,很是警惕地又催促道:“母亲,铭儿真的没事,你快走吧!”
苏娘见状,凑过去小声与苏云道:“少夫人,不如你先去会会那陆少卿,我瞅着小郎君很不愿意让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你在这里耗着也没用,小郎君想来只是昨夜里受了寒,老奴一会儿便去找大夫来给小郎君看看,总是没什么大事的。”
苏云微微蹙眉,看了看一触到她的视线,便下意识嘿嘿傻笑的孩子,嘴角一抿,站了起来当机立断道:“画屏,你替我去回绝陆少卿,说我这边有些事,走不开。”
人一旦生病,便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何况是一个孩子。
若是普通的孩子,遇到个头疼脑热的,早便仗着身边人对他的疼爱,尽情撒娇哭泣了吧。
然而家铭却一味地躲闪隐瞒,他以前太缺爱,生病了估摸也没几个人替他心疼,知道的应该也没几个,也只有他的奶娘俞娘能照顾一下他。
所以他此刻的躲闪隐瞒不太可能是怕她担心,他小小的世界中大抵还没有旁人会担心他这个概念,他是在害怕,害怕自己被嫌弃。
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玩具,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便会把它弄丢的孩子。
这种时候,她哪里能走开。
随即低声吩咐苏娘,“你速去请个在治疗小儿方面有经验的大夫来罢,若铭儿是受了风寒,不宜拖太久。”
看家铭现在这样子,那寒气估计还在体内,没发出来,就怕他突然病来如山倒。
苏娘赶紧应下,没有多耽搁便出去了。
苏云这才低头看看似乎被这变故弄得傻乎乎的孩子,抿唇笑笑,走过去,在他警惕地又往后退之前,俯身一把抱起了他,掂了掂重量,喃喃自语道:“铭儿,你再重一些,母亲便抱不起你啦。”
家铭突然被抱起来,小脸儿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着急,刚想说什么,突然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有点懵懵地看了苏云一眼。
苏云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道:“昨晚不好好盖被子,受寒了吧,还想瞒着母亲,你是想让母亲担心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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