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遵旨。”
听到顾钧的话,秦谦一下明白了,这苏修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还是要高些的。
像安问行、秦谦这样每日跟在乾封帝的身边,就算陛下雨露均沾,下面的人倒也知道苗淑妃、赵婕妤等人是新宠,冯贵妃也一直荣宠不断。
但像苏修媛这样平日在嫔妃中并不显眼,却能被皇帝记挂着的才是难得的。
顾钧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烛台,叹道:“这宫里,绝不能继续留着这样的人了。”
……
“这宫里,绝不能继续留着这样的人了。”同样的话,这会儿也出在立政殿王皇后的口中。
王皇后最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一边要协助彻查寿宴的刺杀,又要筹备敬和、敬安两位公主的大婚事宜,还要去被吓病了的冯太后那里侍疾······宫里日常的小事不断,大事又频出,这些都让一贯冷静的王皇后,心中也忍不住烦躁起来。
“这一个个的,就不能安分些吗?”王皇后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刚刚,王皇后的眼线也收到赵婕妤又跑到常宁殿的消息。王皇后甚至有些怀念之前宫里只有几位妃嫔的日子。
白芷也皱起了眉头,“娘娘,这靖修媛的心可也是大起来了?”
第105章 鹤唳
靖修媛的心大了吗?
这倒也未必,只是就她身边那两个皇子和腹中怀着的那个,都是宫中不可忽视的焦点。
只是这苏盼琴明明是华州府来的,和那京城生京城长的赵夕月是不可能有接触的。再说,苏盼琴也没有随驾去行宫避暑,见到赵夕月的面甚至比她们还要晚些。
淑妃苗琳、贤妃梁寄秋、华婕妤胡悦容、婕妤严寒波、慧婕妤晁新曼,如今在加上这赵婕妤,与苏盼琴较好的嫔妃就已经有这么多了,再算上那些明面上过得去的,比如贵妃冯瑾瑜、德妃江若男以及婉充容宁怀卿几个。
也是成了一番气候了,白芷心中千回百转。
王皇后轻轻抚了抚袖摆的鸾凤绣纹,沉声淡淡的说道:“这苏盼琴的心思大了没本宫不知,只是这赵夕月的心绝对不小!”
“就是,整天上蹿下跳的,都不知道陛下如何选她入宫的!”白芷可最是看不惯赵夕月那天生的娇俏样子,忍不住嘟囔出声音道。
王皇后有些不悦的看了白芷一样,白芷本还想继续说上些什么,但也察觉到自己刚才言语中对皇帝的不敬,喏喏不再开口。
……
呼啸的北风被常宁殿禁闭的门窗阻隔在外,而此时被帝后二人都念在心里的赵夕月正在苏盼琴面前滔滔不绝的讲着。
原本今夜青柳看见赵婕妤这个时辰来访内心已经是极其不满的,大半夜这不是耽误主子休息吗?
只是,今晚的话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都太过震惊。
青柳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婕妤那一张一合的娇艳红唇上,她说的每一句话,青柳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如若真的像赵婕妤说的那般,宫里发生的这些事似乎又一下都能解释的通了。
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淑妃苗琳是那百夷族新、旧族长两位的妹妹。
但这位从小便美若天仙、血统高贵,天赋异禀的女子是整个百夷族的骄傲。之前,便是苗琳的亲哥哥苗澜暗杀了叛乱的异母兄长苗凤,并与乾封帝派来的平南军尚义新、苏潜、方世明等人一同镇压了叛乱。后来,百夷一族,为了表示自己臣服的诚意便决定带着他们一族的瑰宝苗琳来到长安城献给了乾封帝顾钧——这其实只是表面上的,还有许多事是众人根本不知道的,比如:
“这苗淑妃进宫是可是专门为了刺杀陛下的!”
苏盼琴也觉得这苗琳进宫的目的不纯,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是进宫刺杀皇帝的,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苏盼琴杏眼微睁,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夕月,压低声音道:“赵婕妤的话可是当真,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刺杀皇帝啊!这苗淑妃也是蛮拼的!
“句句属实,绝无半句需言。”赵夕月皓腕轻提,一边欣赏着常宁殿主仆数人的惊讶嘴脸,一边为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苏姐姐,你可是不信妹妹我?”
在这后宫中若是全然相信别人的话,那绝对是死的最快的。但直觉告诉自己,这赵夕月今夜的话绝对是真的。
“妹妹的话,我自然是相信,只是最近我这脑子笨的很,有几处仍然是听得云里雾里,”苏盼琴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记得当日太后娘娘举办寿宴之时,那苗淑妃明明端坐席上,并无任何举动。那刺客虽然同淑妃娘娘长得相像,但绝非一人。那刺客难道是淑妃娘娘的孪生姐妹不成?”
听到苏盼琴终于问道这里,赵夕月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艳丽的微笑,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恍若罂粟绽放。赵夕月上身稍稍靠近苏盼琴,压低声音,不答反问道:“不知苏姐姐可否知道那淑妃娘娘最是过人之处?”
苏盼琴给了她一个自己啥也不知道,只靠她细细道来的诚挚无助眼神。
“那百夷族人擅用蛊,其中最厉害的一种叫做千绞蛊,”赵夕月稍微停顿,快速环视了周围一眼,见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惊讶才继续说道,“这种青白色的蛊虫可谓是蛊中之王,无论是蚂蚱、蟑螂、蜈蚣、蝎子、蜘蛛、蟾蜍还是青蛇,任何毒物都是它的手下败将······”
赵夕月的一席话,让常宁殿的所有人都想起了之前邢宝林来的那次,讲述的那段充满着血腥暴力的换脸“大技”,那仿佛吸饱血的水蛭的神蛊又重新显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
“传闻这千绞蛊虫的唾液虽然恶臭难闻,确实不可多得的神物。传闻之前有位百夷族的女首领,就是靠这个神蛊娇艳如花,青春永驻。而且这蛊虫不但可以恢复肌肤变得柔滑细腻,更可以吞噬肌肤、腐肉再生、重塑新颜又经久不死。”
“所以,妹妹的意思是说,那日刺杀陛下之人并不是苗淑妃的孪生姊妹。而是只要那苗淑妃想,任何人都能被她做成自己的模样?”苏盼琴明知故问道。
“苏姐姐就是聪慧,果然一点就通。”
“可是,你说苗淑妃有如此神技,将那贼人扮成何人都行,为何偏偏要扮作自己呢?”
赵夕月对于苏盼琴这种有问有答得聊天技能最是满意不过,要不然,就自己一个劲儿的讲也是有些无趣的。“苏姐姐可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苗淑妃正是利用众人的视线盲点,不但将自己隐藏在‘□□’的保护中,还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了出去。”
听赵夕月讲了半天,苏盼琴配合地不住点头相应,示意她自己正在认真听着呢,你接着讲就是了。
虽然这赵夕月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可是这和苏盼琴又有什么关系。一来呢,陛下如今并没有受伤,自己仍然靠着几分宠爱在这上九嫔的位置上当得安稳;二来呢,就算狠心地假设,顾钧真是走在了自己前面,有着两个不能争皇位却稳稳做王爷的亲儿子,她苏盼琴也一样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一番表面上主宾相宜的谈话过后,赵夕月终于止住话头,看着苏盼琴的眼睛说道:“苏姐姐听完此事这般的平静,怕不是觉得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妹妹我今夜只是闲来无事和你乱嚼舌根子的吧?”
既然赵夕月这样讲,苏盼琴只能略带歉意的笑笑,道:“这夕月妹妹可是误会我了,妹妹说的每句话我都是认真听着的。不是姐姐托大,那老话说的好‘一孕傻三年’,我这真是脑子没转过弯儿呢?”
“我就知道看着你我‘同乡’的面儿上,姐姐绝对是相信我的。”赵夕月笑眯眯的说道,“那我便再同姐姐说几句真心话。如果我没猜错,苏姐姐这几日一直在暗处探寻着邢宝林吧?”
青柳听罢,便瞪大了眼睛。寻找邢宝林的这件事是常宁殿的秘密,如今连赵婕妤这般的嫔妃都已经知道了,皇帝、皇后、太后等人可不是全都知道了!这样想着,青柳忍不住转头狠狠瞪了办这事的来喜一眼,那眼中的意思分明是——看看你们办事手脚不干净,找个人都找不到,可把主子害惨了吧!
苏盼琴转头示意青柳稍安勿躁,才对赵夕月轻声道:“这事告诉夕月妹妹也无妨,之前初入宫时邢宝林与我的关系便一直不错,前些日子她正好到我这来做客,却不小心落了东西在这儿,想要给她还回去却不成,这才觉得奇怪。”
赵夕月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乎看穿了苏盼琴对自己的小小隐瞒,倒也不甚在意的继续透露道:“那姐姐可是再也找不到那邢宝林了,因为她在太后寿宴那天便已经作为‘刺客’服毒自尽了。”
赵夕月可与那倒霉的邢宝林没有什么关系,此时说出这有些残忍的消息自然是面色无比的平静。但常宁殿的人不同,这样一位爱吃爱笑以前还常来往的小主说没就没了,他们心中也是有些难过和不安的。何况,这邢宝林还被牵扯进了行刺中,更何况她活着的时候,还曾经找过自己的主子!
苏盼琴在那日邢宝林口述苗淑妃变脸神技之后便消失,心中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此时听到赵夕月说,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却反而落了下去。毕竟,也算知道结果了,这样才能好好分析原因和想对策是不是。
······
“主子,您还是早些休息吧,这都已经二更天了。您不累,腹中的小公主也早就累了。”青柳一边站在一旁提醒道。
今夜,赵夕月的突然来访,一番密谈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按照她的意思,自己被牵扯进这件事中,便不是无意的而是苗淑妃有意为之。自己问她,苗淑妃为何会针对自己,她却又推脱自己只记得大概,有些细枝末节根本记不清了。
这苗淑妃刚入宫那会儿,对自己确实是有些热络的过分的。这赵夕月突如其来的“同乡”交情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这苗淑妃为何要将我引入这个局?赵夕月特地跑来亲口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这是苏盼琴在睡着前一直思考的两个问题。
第106章 反扑
几天过去了,宫里大多数人的生活虽然依然井然有序,但是每个人似乎有着那种诡异的宁静,似乎连风都不敢刮出一丝声音。
昭阳殿的众人已经被禁足半月有余,人心慌乱的程度绝对是远高于众人的。朗月看着自家娘娘如若无事的端坐在窗前,心中确不能也是那般平静无波。这刺杀之事一日没有查清,她们的脑袋就一天不属于自己。
“娘娘,”朗月试探着叫了苗淑妃一声,惴惴不安道:“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能把围在外面的禁军都撤了去?”
淑妃苗琳的目光沉沉,静若枯井,左手轻轻抚过绣着神秘民族图腾的袖口,却没有接侍女朗月的话。这区区禁军又能耐她何,只要她想出去就算只身回到百夷也是轻而易举的。
她现在是在等,在等
“不好了,娘娘,不好了!”苗淑妃的万千思绪就这样被小宫女稀星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
朗月狠狠瞪了稀星一眼,轻斥道:“宫里的姑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什么叫做‘娘娘,不好了!’听着便有些晦气!”
稀星也知道自己刚刚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心甘情愿地让朗月训斥了片刻。
她稳了稳心神,将她刚刚听到的事情经过在脑中顺了一遍,才开口道:“奴婢,奴婢,听说咱大兴宫东北侧安礼门被一股暴民攻破了!”
这句话终于算是引起了苗淑妃的几分注意,但也还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道:“你是从哪里瞎听来的,宫中这时候哪里来的暴民?”
古往今来,暴民一般都是出现在天灾人祸爆发之时,此时居然有暴民攻打禁宫内院,也真是让人惊叹的很。
稀星原本是着急的,现在话到嘴边,反而又有些不敢说了。
苗淑妃柳眉微颦,道:“快说!”
“回主子的话,奴婢听说,听说好像是南边来的”
稀星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也是连头都不敢抬了。心中开始一万个后悔,这事情苗淑妃早晚会知道的,和从小便一直在淑妃身边的朗月不同,她尚宫局里派来的,自然是亲疏有别。
“南边?”
苗淑妃轻声道,仿佛在问,又仿佛是喃喃自语,忽然神色一凌,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厉声问道:“南边,哪个南边,你快些说清楚!仔细着说!”
这种并不吉利的消息其实根本不适合她来说,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稀星硬着头皮说道:“奴婢有个老乡今日正巧从安礼门回宫,他说,他说”稀星咬了咬牙,一鼓作气道:“他告诉奴婢,说好像是娘娘您的族人,听说您马上要被陛下处,处死了,特地赶来救您的!”
蠢货!十足的蠢货!
“本宫被禁足的消息究竟是何人传到外面去的?”苗淑妃怒喝道。
她此时虽然用的是个问句,但是一双美目却是牢牢地钉在稀星的脸上。自从她入宫后,与族人之间的交流本是少之又少,除了之前在行宫那次行动是自己亲自上的,其他根本没有过多的联系。
察觉到苗淑妃那如吐信子毒蛇般的目光,稀星强忍着身上阵阵袭来的冷意。这淑妃娘娘的“本事”朗月可是有幸见识过的,近来她也常常想,不如在那时苗淑妃布阵施法的时候闹出点动静,当场被处置了的好。那夜夜入梦的可怖场景,早就折磨的稀星心力交瘁了。
“奴婢,奴婢……”稀星仿佛已经被苗淑妃的目光钉在地上,除了毫无血色的嘴唇还在颤抖。
原本也在狠狠盯着稀星的朗月,会感觉自己主子的实现又落在自己身上时。立刻便察觉到不对,淑妃娘娘纵使喜欢独自行动,但平时跟在身边伺候的多数都是自己,很多秘密的行动自己都是知道的。非要说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自己绝对比稀星更有嫌疑。
想到这里,朗月急的甚至说起了百夷的族语,来表达自己绝对的忠心。
苗淑妃不再理会朗月稀星的或求饶或诉衷,脑子里静静想着,自己在已经处于一个困境的情况下,能不能破了这个局,还是就此拼上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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