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都是拎不清的。”文东延摇摇头,“其实那花姨娘的手段并不是很高明,只要有心就能发现其中的猫腻。这一招也就对拎不清的人管用,否则花姨娘也不会在四季居唱曲许久都没有人想要将她纳为妾室。”
“那些家伙又不是傻瓜。”水靖轻声嗤笑了下,“那花自怜一看就是个搅家精。他们可都想着妻妾和睦,哪会想要后院着火。不过你家老太太难道也没有看出来花自怜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虽然一开始会被花自怜蒙骗,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以史老太君的精明应该也看出来了……”
贾赦回想了一下,“这我倒没有注意。不过听爷这么一说,我却是想起来,虽然王氏在和花姨娘的争斗中连连败退,但也就这样了,好像并没有像爷说的王氏会丢了管家权,二房最后会让个小妾管家。”
“你看看这个。”水靖说着扔给贾赦一个账册。
贾赦不比文东延,反应慢了半拍,手忙脚乱的差点让账册掉在地上。
“爷,您下次别扔了。我直接过去拿就是,这两步路我不嫌累得慌。”贾赦哀怨的说完,才翻看起来。
水靖看了看贾赦微微隆起的肚子,觉得这个建议可以采用。
账册上记载的是贾政的各项支出用度,如价值不菲的古籍古董,隔三差五在外与亲朋好友吟诗作对时的花销——因同僚权贵都不屑与贾政为伍,是以围在贾政身边的都是些习惯谄谀的家境不好的读书人,跟着贾政其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几乎每顿都要花个几百两银子。
还有些零零总总的东西,如笔墨纸砚,只单说其中的墨,就是上好的漱金墨,此墨能散发淡雅的兰花之香,最受读书人喜爱,但价格之高也让许多人望尘莫及。其他诸如纸笔也都是上等货色,这些消耗又大,算下来也是笔不小的花费。
贾赦倒吸一口凉气,贾政竟然比他这个荣国府当家人过的还要奢侈,他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虽然没做过官,但贾赦也知道,贾政的俸禄就只堪堪能买一张纸而已。而他们大房和二房虽然还没有分家,但为了不做冤大头,他每个月只给二房固定的花销。有剩下的二房就自己留着,超出了也是自己负责,他概不过问。贾政若想记账买古董让他垫付,那绝对是白日做梦。
贾赦在心里盘算了下二房的收入与支出,明显不平衡。如果将所有收入都用在贾政身上的话,那二房其他人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他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贾赦首先想到的是贾政贪污受贿了,但再一想,贾政那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谁会去贿赂他,除非那没长脑子的。
水靖也觉得贾赦没长脑子,一时无语,看着贾赦,久久才道:“刚才不是给你看过了吗,你还来问?”
贾赦刚被水靖瞅的莫名其妙,正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瓜话,此时一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过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又问了蠢话,忙看向文东延想从他那里得点提示,目光正巧扫到他先前看过的王夫人这些年赚的黑心钱,心头猛地一惊,叫道:“老二用的是王夫人的银子!?”
“不然你以为呢?”水靖挑挑眉毛,“总不会有人看他是天降奇才所以资助一二吧!”
“不是……”贾赦动了动嘴巴,“……那他不就是小白脸了吗?”
文东延低头闷笑。
贾赦没好气的瞪了文东延一眼,“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对?用女人的钱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贾赦有些郁闷,原本以为贾政只是个假正经,没想到还是个会花女人钱的小白脸,真是刷新了下限。贾赦一直以为自己以前在某些方面够混了,时不时跟儿子贾琏讨银子花,但那个时候他可从来没想过伸手问邢夫人要银子。毕竟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却没听说过娘子养相公的,那不成了男宠了吗?
“难怪这几年老二再怎么宠花姨娘再怎么与王氏置气,王氏在二房的地位依旧没变。原来王氏掌握了二房的经济命脉啊!”贾赦恍然大悟道。
“不过他也有趣。”文东延笑道,“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给王夫人好脸色瞧,依旧会为了宠妾下王夫人的面子。”
“自尊心作祟吧。”水靖觉得这是不少文人的通病,比如问人借钱,自尊心强的文人都会表现出这银子是你求我借的,不是我求你借的,忒的让人郁闷,“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让别人知道他用自己夫人的钱。贾政还是很要面子的。”
“王氏竟也甘愿?”贾赦诧异,他觉得以王夫人的性情会借机将花自怜赶出去才对。“等等,老二就从没怀疑过王氏哪来的这么多钱?”
“王氏应该是怕史老太君察觉到什么,然后揪出她包揽诉讼的事情。所以才没有将花自怜赶出府。至于贾政……”水靖慢悠悠品了口茶,“怕是怀疑了但没有深究的打算,反正只要给他银子用就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贾赦张了张嘴巴, 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其实细想一下, 这确实是贾政的作风, 明知道有问题却不管不问、闭目塞听,典型的自欺欺人。等到事情被揭发出来, 瞒不下去了, 他才睁开眼睛,装作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轻松的将自己摘出来——
高, 实在是高。
贾赦头次深刻的感觉到自己不如贾政,就凭这装憨卖傻的功夫, 他就能被贾政给坑进阴沟里, 而且在阴沟里他说不定还会愧疚自己连累了贾政。怪不得人常道‘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什么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这伪君子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之中啊!
贾赦突然激动地看向水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水靖莫名, “你又怎么了?”
“只是发现,如果不是爷的话, 我和琏哥儿父子俩就都要被老二坑死了。”贾赦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
水靖在心里得意了一下, 表面却淡定道:“嗯,记得好好报答爷。”
贾赦猛点头, “我一定记得。”
文东延嘴角抽搐了下,默默移开视线, 怕被拉低智商。
水靖可能发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回归正题道:“刚才咱们说了,王氏包揽诉讼的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否则对你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接下来有两件事是需要我们做的。第一就是包揽诉讼的事情,其实这个简单,只要把这些东西交给王子腾,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而你要做的就是当着史老太君和贾政的面揭发她,到时看史老太君和贾政是什么态度就可以了。”
“这个简单!看我不怼死王氏还有贾政这个假正经!爷准备让我什么时候动手?”贾赦摩拳擦掌起来,恨不得立刻将王夫人的罪证甩在她脸上。
“这个不急,你先做第二件事。”水靖指示道,“让王氏把她赚的黑心银子吐出来。”
“这……倒有些难度。”贾赦为难地蹙眉思虑了会儿,“王氏一向藏的深。二房那有我的眼线在,我都不知道她私底下在干这事儿。而且她还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让她吐银子,难!再说也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啊!难不成……”他看向水靖,“爷是想找到她藏银子的地方直接洗劫一空?”
贾赦觉得这个注意不错,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王夫人发现银子全都不见时的反应了,估计得直接晕死过去。
水靖没好气道:“爷又不是强盗。怎么会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贾赦和文东延同时无语,心说您以前干的还少?
“你是不是忘了?”水靖看向贾赦,勾起嘴角,“王氏不是欠你许多银子吗?”
贾赦懵。
荣国府二房内,王夫人听了薛王氏的来意也在发懵。薛王氏哭了半晌见王夫人依旧没有反应,哭的更加厉害起来,“我就只这一子,姐姐可定要帮我。”
王夫人想起薛蟠这个侄子就心烦的紧,因薛蟠做下的荒唐事,贾政至今没有给她好脸瞧。虽说自从她和花姨娘那个狐媚子撕破脸皮后,贾政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像现在这样浑身着散发逼人冷气却是从未有过的。王夫人心里那个气啊,娘家人不能帮她也就算了,反而还拖她的后腿,要他们又有何用!
王夫人现在只恨不得将薛王氏赶出去,但面上却不显,还一脸关心道:“蟠儿那孩子还没好吗?我知妹妹心急,但太医都已经下了诊断,我这也没什么好法子了。”
王夫人想提醒薛王氏,太医还是她找来的呢。谁想薛王氏却道:“不是还有侧妃娘娘吗?”
薛王氏不提起还好,一提起王夫人更气了。薛蟠的事情虽然没有在京城引起波澜,但他本人却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她那女儿元春原本是多完美的人儿,国公府的嫡小姐,琴棋书画礼仪诗书样样精通,在皇子府比皇子妃还像正妃。薛蟠的事情发生后,元春在皇子府可没少被笑话。她岂会再让元春和薛家人扯上关系。
王夫人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元春没出嫁前一直在宫里,这嫁了人后就在皇子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太医,她哪里还认识其他大夫。”
薛王氏忙擦了眼泪道:“宫里和神医谷不是有来往吗?能不能让侧妃请个神医过来?”
神医谷是薛宝钗提醒她的,否则薛王氏到死都想不起来。薛王氏起初还对神医谷抱有怀疑,认为他们有能耐的话怎么没人去宫里做御医。不过薛宝钗说了,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什么办法都要试上一试。
“这都是太/祖皇帝在的时候的陈年旧事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来往?”王夫人说的是真心话,她在京中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有神医来过京城,“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简直是病急乱投医。那神医谷也就名头好听,其实就是一群乡野村夫。除了太/祖皇帝那一次,你可有再听说过神医谷?不过就是糊弄人的!”
屋顶的暗卫将王夫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打算禀告水靖以后再去和兄弟们分享一下。敢说神医谷里的神医是一群乡野村夫,不知道万大夫会甩王夫人几根银针。
薛王氏闻言又哭了起来,“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我就只蟠儿一个儿子,如今出了这事儿,别说有孩子了,都不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若他不好,我死后还有什么脸去见我家老爷?”
王夫人见薛王氏哭又头疼起来,只好答会去给元春说一下,让她帮忙问问,至于事成与不成那就不好说了。当然,她其实也就是敷衍一下而已。
薛王氏破泣为笑,对王夫人千恩万谢,又掏出两张万两银子的银票递给王夫人,说给元春做打点用。
王夫人心里总算舒坦了些,面上却薄怒道:“一家子骨肉至亲,你拿这个做什么!?蟠儿是元春的亲表弟,她还敢不上心,我可不饶她!”
薛王氏忙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这做姨妈的给外甥女一点心意而已。王夫人坚决不受,薛姨妈一定要给,如此来回,看的暗卫恨不得把那银票揣进自己怀里帮她们解决了。最后,在薛王氏的盛情下,王夫人收下了银子。
薛王氏一走,王夫人就拿着银票露出满意的笑,心想薛家果然家财万贯,一出手就是两万两银子。正巧元春上次对她说想买通泰皇子身边的太监需要银子打点,这钱就来了。看来以后要用银子的时候可以跟薛家讨要,只薛蟠这个借口估计就可以利用很长时间。妹妹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肯定愿意花大把银子。
想到银子,王夫人又想起一事来,将张喜家的叫进屋来询问。
张喜家的也是王夫人的陪房,原先就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只是在周瑞家的等心腹被清理后,王夫人才将她给提拔了上来,俨然将她当做第二个周瑞家的看待,许多机密之事都会让她去做,比如包揽诉讼。
虽然几年前的那场针对各府有头有脸的奴才调察并抄家的事件在京中掀起了巨大风波,至今还有人津津乐道,但钱财易动摇人心,许多奴才都开始铤而走险,只是不再像以前那般高调,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
王夫人将张喜家的唤来是问她静虚有没有传信过来。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论理说长安节度云大人应该已经处理好事情才对,怎么静虚到现在还没有把银子送过来?她倒是不急,但她嫂子那边可已经派人来催了。
张喜家的摇了摇头。
王夫人好不失望。再不送来的话她就只能先把自己的银子垫付给她大嫂,但想想心里又觉得不痛快。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她的银子可就要打水漂了。
因此,王夫人吩咐张喜家的明日去馒头庵走一趟,问问静虚是怎么回事。正说着呢,贾母屋内的鸳鸯走了进来,说贾母请她去荣庆堂走一趟。
王夫人顿感奇怪。贾母和贾政一个样,也被花自怜那个狐媚子给迷惑住了,大多时候都让花自怜陪她,好像花自怜是她的正经儿媳一样。是以除了必要的请安外,王夫人一般都不往贾母跟前凑,反正有她没花自怜,有花自怜没她。现在这个时候,花自怜应该陪在贾母身边,贾母唤她过去做什么,难道就不怕她这个妒妇为难花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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