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哽住,有种小心思被揭穿的感觉,脸火辣辣的疼。
甄太贵妃又开始刷存在感,柔声说道:“皇上,太上皇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会如此担忧天下黎民的安危。一旦开战,边境的百姓就会遭殃,还请圣上三思。”
太上皇瞬间觉得脸不疼了,冷哼一声道:“女人都懂得的理儿,你却想不到,怎么做皇帝的?”
“ 进学不诚则学杂,处事不诚则事败,自谋不诚则欺心而弃己,与人不诚则丧德而增怨。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何况朕身为皇帝,金口玉言,若朝令夕改,长此以往,必不利于取信于民。取消瑞亲王世子与林氏的婚事,看似是小事,实际却是可以颠覆皇权的大事。甄太贵妃一介女流之辈想不到,太上皇身为曾经的一国之君,也想不到吗?”水钰很小心眼,把刚才太上皇讽刺他的话,一字不留全还了回去。
沐清和煦的笑了笑,道:“甄太贵妃怕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不过念在您年纪大忘性也大,而且又是初犯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再犯了。”
被说‘年纪大’,甄太贵妃脸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然后又被莫名扣上一顶‘干政’大帽子,甄太贵妃只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老实闭上了嘴巴。
见自己的女人被欺负,太上皇不满道:“甄太贵妃什么时候干政了?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父皇,阿清是皇后,难道还能诬陷甄太贵妃不成?您即使宠妾也不能宠的太过了,连祖宗的遗训都不顾,小心晚节不保,落下一个昏聩之名。”水钰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太上皇,好像太上皇真的在无理取闹似的。
好面子的太上皇岂能容忍自己被污蔑,当即和水钰辩驳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间,话题便从‘和亲’移到了‘甄太贵妃有没有干政’和‘太上皇昏不昏聩’上。
甄太贵妃头次发现太上皇竟然是个猪队友。理会那些枝微末节的小事做什么,等大事成了,所有的一切还不是他们说的算,什么‘干政’‘昏聩’自然就不会再有人提及了。
甄太贵妃很想提醒太上皇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和亲’上,但刚张嘴,沐清就冲她笑,透视般锐利的视线将她看得直发毛,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甄太贵妃全身力气宛如被抽空般,只好殷切的看着阿如娜,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可是阿如娜好像被这诡异情形吓的愣住,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沐清用眼神示意水颜赶紧带林黛玉离开,这里交给他们就好。
水颜会意,拉起林黛玉悄悄的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往外走,可惜才刚走几步就被人发现了。
“长公主,林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甄太贵妃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顶着沐清视线的压力,终于还是开了口。
等水泰做了皇帝,等她做了太后……甄太贵妃不断的安慰自己,一鼓作气继续说道:“瑞亲王世子的事情还未有定论呢!”
阿如娜陡然清醒,像蚂蚱一般跳了起来,立刻冲过去张开双臂挡在水颜和林黛玉面前,头一抬,盛气凌人的说道:“你们不许走!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要你管!”水颜把下巴抬得比她还高,“这里是中原,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都给朕回来!今儿不把话说清楚谁也不许走!”太上皇想到刚才跑偏了正题就大为火光,瞪了眼把他带进沟里的水钰,更加打定主意,即使不能把水沐和阿如娜凑在一起,也一定要把水沐和林黛玉的婚事搅黄了。
太上皇心里清楚的很,水钰会为水沐和林黛玉赐婚,肯定是因为水沐喜欢林黛玉的缘故。否则,水钰怎会做这种吃力不太好的事情。至于林黛玉对水沐有没有感情,他丝毫没有兴趣。他只要知道,这桩婚事没了,水沐心里绝对会不好受。水沐不舒服,水靖也不会高兴,那他就痛快了。
水钰自是不依,直接无视太上皇的话,让两小姑娘立刻退下。
太上皇难得聪明了一把,冷冷笑了两声,“长公主可以走,但林氏必须留下。如果今日不给阿如娜公主一个交代,朕立刻就向天下宣告,与佰狄族和亲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林氏自私自利不顾全大局的缘故。看天下人会如何说她!?”
水钰没想到太上皇竟也知道利用舆论,意图让林黛玉受天下人唾弃。
水钰自己不在意名声,但他曾听沐清说过,林黛玉心思敏感,如果出了这种事情,说不定一时想不开就要羞愤自尽。太上皇真是又刷新了他的三观,简直太无耻了,竟然想逼着小姑娘自杀,连活路都不给留。
水钰虽然可以把太上皇和甄太贵妃软禁起来,但却不能如此对待阿如娜。所以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被太上皇掣肘住,水钰心里有些不爽。看来人无耻起来,果然无人能挡。
水颜怒瞪太上皇,决定把他视作除了警幻之外最讨厌的人。如果太上皇不是她的堂兄,地位又比她高,无论从辈分和地位上她都居于下风的话,她早就冲过去了。
林黛玉安慰似得拍拍水颜的手。她现在已经想清楚了,逃总归不是个办法,还是要先把事情解决了才能无后顾之忧。其实太上皇的威胁她并不是很在乎,估计也就只难过一段时间,她真正怕的是连累林如海。她爹做了半辈子的良臣,不能因为她而受天下人指责,说他不会教养女儿,死了都不得安生。
而且留下来也不是坏事。有帝后二人和水颜在,她并不是孤军奋战。总比日后她独自面对,被人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的强。
只是这局该如何破呢?林黛玉蹙起眉头。
阿如娜却很高兴,眉梢得意上扬,笑道:“太上皇说的没错,今儿不把事情讲清楚了,谁也别想走!”
“不走就不走,谁怕你啊!”水颜怒目过去,怒意若利箭一般几乎把阿如娜穿成筛子。她就不信了,她不能对付太上皇,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番邦公主?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水颜再不顾忌阿如娜是姑娘家了,指着她骂道,“我哥都已经有婚约了,你干嘛非要缠着他不放!?知不知道拆人姻缘是件很缺德的事情!真是不知廉耻!我要是你,就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省得留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你、你……”没想到水颜会突然发难,阿如娜脸憋得通红,眼睛睁得圆圆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连话都不会说了,我都替你臊的慌!”水颜将自己以前在市井中看到的泼妇样学了个淋淋尽致,“我娘从小教育我,别人的东西拿不得,否则是为偷。你难道就没有学过吗?还是佰狄族的公主呢!做的事情跟个强盗头子没什么两样!我要是你的族人,都会因为有你这么个公主而感到羞耻。”
阿如娜气的连连跺脚:“你、你胡说,你们中原历史上也有许多公主抢别人相公的,那些还都是已经成亲了的呢!论不要脸,你们中原才最不要脸呢!”
“所以这些朝代都亡国了啊!”水颜说的理直气壮,“你跟她们学,莫非也想让佰狄族成为历史?”
阿如娜气急败坏,哇哇大叫,叽里呱啦的开始说起佰狄族语言,似是在和水颜叫骂。
水颜虽然听不懂佰狄族的语言,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于是继续出言讥讽。因为听不懂,反倒不会受阿如娜影响,只当是青蛙在叫,说的越加起劲。
但是阿如娜却将水颜的嘲讽听了分明,因此又气又急,整个脸庞都涨成紫红色,叽哩哇啦说的更急更快。
天下最尊贵之地,瞬间变得有如市井巷道一般……热闹。
太上皇和甄太贵妃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平日里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是以看的目瞪口呆,完全忘了出声阻止。
水钰索性装作没有听见。是太上皇非要将人留下的,闹成这种局面自然也是太上皇负责。而且两小姑娘骂架,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掺合。更重要的是水颜又没有吃亏,他一点都不需要着急。
论口舌阿如娜如何是水颜的对手,眼见说不过水颜,阿如娜从腰间抽出鞭子就要往水颜身上抽去。
众人顿时一惊。
水颜眼急身快的往侧方一躲,冲着阿如娜做了个鬼脸:“啧啧啧,没打到。好笨,丢死人了!”
阿如娜更是气的哇哇叫,舞起鞭子不断的向水颜挥去。
水钰、沐清、林黛玉三人本想上前阻止,但见水颜不过在是在耍着阿如娜玩,便放下心来,安心的站在一旁看戏。
水颜很坏心,逗着阿如娜玩也就罢了,还朝太上皇和甄太贵妃跑去,嘴里喊着‘太上皇、甄太贵妃救我’。
事情越来越朝着未知和诡异的方向发展,完全出乎太上皇和甄太贵妃的预料。按他们的设想,现在应该是把林黛玉当成靶子逼她‘自请下堂退位让贤’才是,怎么水颜和阿如娜突然吵起来,现在还舞起鞭子来了,完全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而且在他们跟前舞鞭子,这实在也太没有规矩了吧……
太上皇和甄太贵妃愣神间,就见水颜“蹬蹬蹬”的向他们跑来。二人还未缓过神,就见那鞭子紧随其后甩了过来。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声响,那鞭子擦过太上皇的右肩落在地上。
太上皇:“……”
甄太贵妃:“……”
众人:“……”
水颜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竟然没打中,真是可惜。
“啊——”甄太贵妃反射性的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本能的喊,“护驾!护驾!”
已被吓呆的宫女太监瞬间回过神来,乱成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侍卫们闻声冲了进来,分别护在水钰、太上皇等人身前,警惕的四处张望,“刺客,刺客在哪?”
水钰轻轻踢了面前的侍卫一脚,道:“眼睛都瞎了啊,没瞧见谁拿着凶器吗?还不赶快将意图行刺太上皇的佰狄族公主给朕抓起来。”
侍卫们得令,立刻长剑出鞘,将阿如娜团团围住。
那一鞭差点伤到太上皇时,阿如娜就自知闯了大祸,整个人都懵了。如今见侍卫们拔剑相向,一下慌了神,“我、我没有,我没有想行刺太上皇……”
水钰慢悠悠的说道:“阿如娜公主,所有人都瞧见你拿鞭子打在太上皇身上。幸而太上皇洪福齐天,只是破了衣服,没有被你的鞭子打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我……是她!”阿如娜突然指向水颜,“是她陷害我的!是她在陷害我!”
水颜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睁大眼睛,“我?关我什么事情?”
“我本来是想用鞭子抽你的!如果不是你往太上皇那里躲,我怎么可能会差点上到太上皇!?”
“笑话!”水颜冷笑,“你打我我当然要跑啊!我凭什么白白挨你的打!你不打我不就行了!刚才不是胆子挺大的吗?现在怕什么?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认!放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一百九十五章
水沐如往常一般在院子里练剑。
犹如腾空飞龙, 行走四身, 凌厉无前, 剑过处,嘶嘶破风, 桃花如雨纷落。
一旁小厮离钧看的如痴如醉, 全身激动不已。见水沐收剑,立刻狗腿的跑过去, 将绞好的湿巾子双手奉上去。
水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这时离钧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凉茶端了上来。
“世子的剑术越来越厉害了。奴才刚才眼花缭乱, 根本看不清您的踪影。”
水沐将湿巾子递还给他,淡淡的撇了他眼, “你若认真习武, 自然就能看清楚了。”
离钧忙讨饶道:“世子还是饶了奴才吧。奴才就是那种不可雕的朽木,这辈子都与武功无缘。而且世子身边又不缺会武功的人,就让奴才特立独行一次吧。”
水沐摇了摇头, 拿起茶盏,叹道:“真不知将你留在身边有何用!”
“奴才会说话逗趣啊!”离钧嬉皮笑脸道, “而且奴才还打听到,今日霞悦楼有卖单笼金乳酥。”
单笼金乳酥是林黛玉喜欢吃的点心之一, 尤其霞悦楼糕点师傅做的单笼金乳酥, 林黛玉更是喜爱异常。只是霞悦楼这位糕点师傅三个月前回乡奔丧,林黛玉差不多有三个月没有吃到单笼金乳酥, 甚是想念。
“买一些送去林府。”水沐淡淡的吩咐道。
“奴才晓得。”离钧眉开眼笑的点头哈腰,“相信林姑娘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言, 水沐眉眼柔和了许多。
“对了,再买一些,送去给水颜那丫头。”
157/183 首页 上一页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