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文东延反应很快,斩钉截铁的接口道。
见水靖脸色好了一些,文东延继续说道:“属下只是指明了一个方向。虽然具体还不知道该如何做,但总归是条路子。有方向总比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要强。主子,您说属下说的对不对?”
水靖虽然觉得文东延说的有道理,但直觉又告诉他有哪里不对。他盯着文东延看了半晌,没瞧出哪里有破绽。又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直觉去质问文东延,否则伤了手下人的心,不利于他日后继续剥削。
不过,还是要向文东延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你说这话和画饼充饥有什么区别?”
“有。饼变不了真的。但‘王霸之气’却有可能成真。”话刚一说完文东延就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尴尬的咳嗽两声,缓和了一下语气,又继续道,“主子当时是如何对付跛足道士和癞头和尚的,您还记得吗?”
水靖当然记得。因为那可是少有的面临生死一线的瞬间。而且让文东延束手无策的人却败在了他的手里,也足够他吹嘘一辈子的了。
“看来主子还记得。”文东延好以整暇的点了点头,“就请主子像那时一样。或许多练习几次,这‘王霸之气’就能收放自如了。”
“……”水靖愣住,怔怔的看着文东延,“……你说真的?”
“事关生死存亡,属下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水靖看他说话眼神真诚,不似作伪,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为今之计只有这个办法,只能尝试一下。
听起来虽然很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很难。毕竟对着空气大喝一声‘尔敢’,饶是水靖这么厚的脸皮,也觉得丢脸。因此不□□势上差一大截,憋足了气喊出来的声音也没有比平日的说话声大到哪里去。
“要不您对着湖水试试?”文东延提议。
水靖翻了个白眼,“你当爷是张飞啊!”
话虽如此,但次日水靖就屏退众人,并严令后花园不许任何人进入,然后就对着池子吼了起来。
别说,换了地方后心情确实不一样。可能这时候被人发现后有个‘张飞’可以做解释,但对着空气,绝对会被人当成脑子有病。唯一可惜的是,水靖都快把嗓子喊破了,好像也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文东延紧蹙眉头,喃喃道,“奇怪,怎么会没有效果?”他想了想,又对水靖说道:“主子,您再仔细想想,那时和现在还有什么不同?”
水靖很是认真回忆了一下,告诉文东延,当时生死存亡之际,脑中似是有什么东西闪过,然后就不明所以的将那两个字脱口而出。
文东延于是把重点放在‘生死存亡之际’上,某日趁水靖一人独处之时突然偷袭。
水靖当时却不知那蒙面黑衣人是他。因此文东延一出现,保护他的暗卫就迅速出现,将他护在中间,与文东延缠斗在一起。
文东延虽然远离江湖许久,但毕竟曾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不过片刻就突破暗卫的包围,一掌劈向水靖。
这一掌气势磅礴,有遮天蔽日之势。虽然在水靖的脸旁停了下来,但那掌风却带起他的头发,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树上。
脸盆粗的大树轰然倒地。
听到声音的水靖木着脸:“……”
文东延取下脸上的黑布,奇怪的看着他道:“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水靖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身后断成两截的大树,回过头,冷笑,“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出现在爷的面前,否则爷怕到时会控制不住大开杀戒。”
文东延:“……”
水靖愤愤的离开。
虽然没有可能实现,但该说的一定要说。总要让文东延知道他的态度。
实在太过分了!搞偷袭也就算了,竟然动真格的。那一掌若是劈在他身上,不死也残。虽然文东延掌握了分寸,但万一劈歪了呢!?刚才可是吓得他差点儿把心都跳出来!就是现在,他的心还噗通、噗通直跳。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原谅他。
水靖暗下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么么哒!!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在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下, 一颗大树被劈成两截, 再加上还有闻声赶来的府内的护卫们, 水靖被偷袭的事情想隐瞒都隐瞒不了。
面对众人紧张担忧的视线,水靖狠狠瞪了已经换过衣服的文东延一眼, 嘴里很是沉痛的表示刺客已经逃跑, 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经过一番讨论,一致认为刺客竟然可以在暗卫的重重包围下逃离, 必然身手不凡, 其背后之人不可小觑;而护在水靖身边的暗卫实力尚有不足, 需要再接受训练。还道,那些人此番没有得手, 定然不会死心, 除了需要加强府里的戒备外,水靖最近也要小心谨慎,尽可能不要一人独处。
水靖忍着没有抽抽脸皮, 很是认真的聆听,再适当的表示一下心里的感动。
受无妄之灾又被封口的暗卫们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 不敢说半个‘不’字。
“爹,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水颜拍着胸口郑重其事的说道。
水靖心里顿时美了起来, “闺女儿就是好。”说完又不满的扫了水沐一眼。亲儿子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亏他还为了他的清白耗费心力!
水沐并非没有表示。而是从掌风留下的痕迹和暗卫身上受的伤已经猜到突袭水靖的人是文东延。水沐以为他二人是在进行某个计划,故此不敢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当时莫安还在府里居住, 听到动静也赶过来表示关心,又说刺客八成是与他有仇的人派过来的, 问水靖可能猜才出来是谁。
水靖很含蓄的表示与他结仇的人很多,一时半会儿很难想到是谁。
莫安于是暗示水靖,说刺客既然是今天才出现的,肯定是水靖最近才得罪过的人,问水靖最近得罪过谁。最后还感慨他前阵子也遭到了暗杀,他们两人倒真是‘难兄难弟’。
这话就差明着说刺客是水钰派过来的。
不过为了更好的达到反目成仇的效果,水靖便顺理成章的将这锅扔给水钰背,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虽然最近要小心刺客,但水靖是个闲不住的人。因被沐沅勒令近些日子不许出府,水靖只好在自家里走走。
王府很大,水靖每经过一个院子都会进去参观一下。因是亲王规格,除了正院以外,王府里有许多错落有致的小院,原本是用来安置侧妃小妾和一堆的子女。不过水靖洁身自好,是以不少院落空置了下来。这些院落虽然无人居住,但挺干净,应是下人时常打扫的缘故。水靖很满意,有他这个英明神武的主子,底下的人做事果然认真,当然,某人除外。
水靖用眼角扫了身后半米远的某人,冷哼一声,“不是让你最近不要出现在爷的跟前吗?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文东延很是淡定的说道:“属下只是听从王妃的吩咐,要寸步不离主子。主子若有任何不满,可以去跟王妃说。”
明知道他不敢去说!
水靖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不再理会。
转了一圈,日头即将西斜,水靖双腿已经有些疲惫,但见是最后一处院落,秉着善始善终的原则,水靖走了进去。
刚走没有几步,文东延突然闪身出现在水靖身前,侧身挡住了水靖的去路。水靖不爽,但见文东延面色凝重,心知定然有事发生,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又不是三岁小孩,知道事情轻重。
又过片刻,文东延才低声说道:“里面有人。”声音十分肯定。
水靖惊讶的挑眉。他可不记得这个院落有人居住,而且看文东延的样子这人应该不是府里面的人。水靖觉得有趣,实在太有趣了。竟然有人不问自住,莫不是把王府当成了客栈,还是不要钱的那一种。这胆子倒是大,就不知见了他还能不能保持淡定。
水靖决定去会会此人。
文东延正巧也有此意,便让水靖跟在他后面。万一有突发状况他也可以及时化解。
这院子虽然地处偏僻,但占地面积不小,里面有两株并生的百年银杏树,枝繁叶茂,阳光洒在层层叠叠的叶片上,映下些许斑驳细碎的阴影。
不需文东延提醒,水靖自己就能看到树下有人在纳凉。他眯起眼睛,想要看的更仔细些,到底离的太远,瞅了好一会儿那人身影依旧模糊。
“主子先在这里等一下。”文东延神色依旧凝重,似是对那人戒备不已。
水靖点头,刚想叮嘱他一二,就听远处传来苍老浑厚的声音,“王爷大驾光临,本该远迎,可惜贫道腿脚不便。贫道这里有一陈年佳酿,不知是否有幸与王爷共饮一杯?”
“没有内力……”文东延面色更加谨慎起来,“此人怕不是普通人,有可能来者不善。主子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闻言,水靖也开始犹豫起来。武学以内力为基础。没有内力,可以说不会武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却能在王府内来去自如甚至没有人发现,必定是有其它方面的本事。而且此人自称‘贫道’,水靖对道士可没什么好印象。而且目前已知的两个有特殊本事的道士,一个是跛足道士,一个是甄士隐,这两人还都是警幻的狗腿子。文东延猜测此人‘来者不善’,也并非没有道理。
那老道士似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又说道:“王爷请放心,贫道虽是不请自来但却没有任何恶意。只因数年前贫道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故此途经此地才厚着脸皮过府一叙。”
话已至此,水靖再没有理由拒绝。见文东延紧蹙眉头开口要劝,水靖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从容不迫走了过去。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是来做客而不是来找茬,但敌已在前,即便敌众我寡,也当有‘诸葛亮一人抚琴空城’之态,不可有丝毫胆怯。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我输了,也不能让你赢的太舒服。
待到走近一些,水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老道士是来找茬的。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一张已经有不少年头的旧桌,桌上摆着同样有些破烂的书籍、龟背、几枚铜钱和一个装满竹签的竹筒。即使他身边没有摆着幡子,水靖也能一眼看出这明显是摆算命摊子的架势。
水靖不禁冷笑。算命摊子不仅摆到家里来,竟还摆在他的地盘上,分明就是在故意挑衅。如此竟还敢说没有任何恶意,果真是厚脸皮,和太上皇有的一比。
水靖又瞅了这精瘦老道一眼,只觉这老道长得尖嘴猴腮,灰白长须也犹如枯草一般,分外碍眼。
见他走来,精瘦老道缓缓起身行礼,不卑不亢,倒是别有一番气度。
水靖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很普通的算命书籍,大街上随处可见,不值几个钱。水靖粗略的翻了一下,又给放了回去,看向那精瘦老道,“如果是想给本王算命,那你就来错地方了。本王没有兴趣。”
“贫道略知一二。”精瘦老道笑道,“数年前曾在扬州见过王爷与人算命,每卦皆准。贫道自知才疏学浅,不敢班门弄斧。”
扬州……
水靖怔了一下,不由惊道:“你是葛先生?”
精瘦老道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水靖皱起眉头,盯着精瘦老道,眼底闪过疑惑。
那次扬州之行还是发生在认识林如海之前。当日林府的管家林伯因担忧林如海的身体,便去找精瘦老道算了一卦。后来又在精瘦老道的指引下前来寻求他的帮助。虽然当时并不想理会,但又因‘强占侵夺田地’与林如海扯上关系,经过种种考虑最后还是拉了林如海一把。但如果不是这精瘦老道让‘被强占侵夺田地’的百姓来寻他的话,他也不会去管林如海的破事。说起来,这精瘦老道也算是是林如海的救命恩人,间接破坏了警幻‘让林黛玉成为寄人篱下的孤儿’的阴谋。
即使不是友,但应该也不是敌人。
水靖稍稍放下心来,态度也缓和了不少,“那时不知葛先生大名,多有得罪。不过葛先生下次来时可走大门,本王也好美酒佳肴款待,以免再让葛先生等待多时。”
精瘦老道笑道:“贫道这幅模样,怕会堕了贵府的脸面,又怕惹来有心人怀疑,故此有正门而不入。恰巧贫道算得王爷今日会途经此处,方才在此恭候王爷。”
“有心人?”水靖脑中灵光一闪,双眸一亮,“莫非京城有葛先生旧识,而葛先生却不想让对方知道你来了京城?”
精瘦老道笑道:“王爷聪慧,不过并非旧识。”
水靖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缓缓问道:“敢问葛先生,那人……可是叫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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