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熙凤一来还没来的及请安,就被贾母问王夫人的事。
听了王熙凤的回话,贾母在心里直骂王夫人蠢妇,本来荣国府就已经被驾到火上烤了,她还来个火上浇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紧接着贾政也过来了。贾母一看到他额上的伤很是心疼,忙问是怎么伤着了。
贾政一副为难的表情,“是儿子不小心,不关大哥的事。惹得母亲担心,儿子有罪。”
王熙凤皱了下眉头,心说二老爷说自己不小心便是,为何还要再加上一句“不关大哥的事”?再加上那副表情,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好不好。
果不其然,贾母立刻怒道:“又是那个孽子做的?”
“瞧老太太说的,好像二老爷的头是我家老爷砸破的一样。”珊珊而来的邢夫人凉凉的说道,“明明是二老爷在工部衙门外上马车时候摔的,不少人可都瞧见了。”
王熙凤惊讶的看着邢夫人,没想到她竟敢反驳贾母的话。
以前邢夫人肯定是不敢这么说话的。不过王善保家的跟她说了不少外面的流言蜚语,也得知皇帝又赐了新的宅坻给贾赦,这腰板一下就挺直了。
贾政被拆穿了小心思,惭羞的低头不语。
贾母被哽了一下,瞪眼看邢夫人,“你那是什么态度!?”
邢夫人身子反射性一僵,后又觉的没什么好怕的,贾赦知道后说不定还会称赞自己,遂挺了挺胸脯道:“媳妇儿嘴笨,话是说的不好听,但也只是不想我家老爷又被冤枉而已。”
贾母气的不行,指着邢夫人道:“一个个真是反了天了。怎么的,觉的我拿老大没办法我就不能怎么你了。你信不信我让老大休了你,他肯定不会说个不字?”
邢夫人登时吓得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贾母心里舒服了不少,贾宝玉又在旁拍着她后背,劝慰她不要生气,让她更觉欣慰。果然还是她的乖孙最可人疼。
“老大呢?”贾母问道。
贾政等人俱是摇头,表示不知。
贾母又气,“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回来,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回来了,但又被二老爷给气跑了。
王熙凤想想邢夫人的下场,没敢说出来。
“赶紧去打听。就说我病的快死了,要见他一面。”贾母眯了眯眼睛,“务必要让他回来。”
贾赦一进屋,就见贾母头上包着个头巾,靠在炕头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老大来了啊……”贾母声音也有气无力。
贾赦忙快步上前,担忧道:“老太太是哪儿不舒服?儿子这就去找太医。”
“不用忙活了,太医来了也没有用。”贾母重重叹了一口气,“老大,你心里面是不是怨娘啊?”
贾赦忙摇摇头。
贾母又叹道:“你用不着瞒我,我心里都清楚,你是怨我逼你呢。其实我也是为你着想,那张家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媳妇儿好好的一个葬礼都让他们给破坏了,你还被打了一顿。后来你去参加张老太爷的葬礼,又被他们给打了一顿,你说说,我怎么能不气他们。你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娘心疼啊!”
贾赦羞愧道:“儿子不孝,累您操心了。”
“我不想你和琏哥儿跟张家往来,也是不想看到你们被张家人给害了。毕竟当初张老太爷被罢官的时候,咱家袖手旁观。张家人心里都记恨着呢!不过算了。”贾母摆摆手,“你们想跟他们来往就来往吧,我也不管了,只是你们记得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贾赦一脸的感动,声音都有些颤抖,“是儿子不是,累的老太太为我操心。”
贾母抹了下眼角的泪水,“你是我儿子,不管我是打你还是骂你,那也都是为了你好。你若能明白,就回家吧,别在外面住了。”
贾赦猛点头,“儿子不走了。”
“不过也住不了几天了,圣上下旨让咱们都搬出去呢!”
贾赦忙道:“圣上又赐给儿子一座宅子,儿子肯定不会丢下老太太您不管的。”
“我梦见国公爷了。老大,我已经许久都没有梦到国公爷了……他对我怒目而视啊……”贾母哭的涕流满面,拍着胸口哭喊道,“他是在怨我啊,怨我把荣国府给弄没了,我对不起贾家的列祖列宗,我死了以后没脸去见国公爷啊……”
“老太太,您别激动。”贾赦赶忙出声劝慰,“老爷他不会怪您的……”
“怎么会不怪?荣国府和宁国府一脉相承,现在宁国府还好好的,咱们荣国府却没了,国公爷要恨死我啊!”贾母激动的抓住贾赦的胳膊,“老大,这荣国府是太/祖赐给咱家的,是咱们开国功勋的象征,不能丢,不能丢啊!”
贾赦很是为难,“老太太,圣上已经下旨了,我们不能不从啊……”
“老大,你和老二都是我亲生的,但你继承了爵位,你弟弟却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他是弟弟,自然要受委屈,但我却想着应该对你们兄弟俩公平些,这才让他住进了荣禧堂。我知道你也委屈,但你毕竟继承了爵位不是?我光想着对你们公平了,却忘了朝廷的规定……”贾母哭的更加伤心,“老大,娘知道错了,那荣禧堂就该是你住的,我让老二还给你,你住荣禧堂……就请皇上收回圣旨吧。”
贾赦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收回圣旨……?老太太,您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可以的。只要你住回荣禧堂,圣上就不会收回荣国府了!”贾母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贾赦,希望他点头同意。
“老太太……”贾赦紧皱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老大,娘求你了,为了贾家的列祖列宗,这宅坻不能丢啊!”贾母见贾赦仍是油盐不进,暗中咬了咬牙,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贾赦忙阻拦她道:“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您身子不好,不能乱动啊!”
“娘给你跪下!娘跪下求你还不成吗!?”
贾赦惊得连忙跪了下去,“老太太,您这不是折儿子的寿吗?万万不能啊!”
“那你就去求圣上收回旨意。”贾母斩钉截铁道。
“老太太,求您别再逼儿子了!”贾赦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君无戏言,圣上会震怒的!求您体恤体恤儿子吧!”
气氛一时间僵了起来,只有贾赦磕头的声音在回响。
良久,贾母才叹了口气,悠悠道:“你起吧,我不强求你了。”
贾赦闻言一喜,抬起头看向贾母,却对上贾母冷如寒冰的视线。
“你们只管离开便是,我是绝不会踏出这里半步的。我是朝廷亲封的荣国公夫人,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贾母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待朝廷收回宅坻之时,就是我魂归故里之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犹如重锤击打在人心上。
贾赦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如置冰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哦!
第69章
贾赦进宫了, 请求圣上收回圣旨, 他想和家人继续住在荣国府而非新的一等将军府。
京城百姓听闻此消息, 皆是无语。
就是有这种人,烂泥扶不上墙。好不容易能翻身当家做主了,却仍然想着被人欺压着过活。
有那怒其不争的人愤然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怨不得会被人赶去马厩旁住!说不得史老太君就是太清楚他是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才把荣国府交给他弟弟管理。”
也有那幸灾乐祸的人讽刺道:“也许他就喜欢住在马厩旁闻那马骚味呢, 要不怎么会是‘马将军’?”
…………
各种不利于贾赦的传言如雨后春笋般涌出,而且越演越烈。这也难怪,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任谁都高兴不了, 百姓们心情可想而知。
就在老百姓对贾赦的同情与好感即将消散之时, 又有那知情人士透露了一些普通外人不知道的□□。
“贾将军其实心里也是苦的很。咱们寻常人家都知道皇帝的话一言九鼎,违抗不得。再说连圣旨都下了,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的大大罪, 是要掉脑袋的, 贾将军能不知道?他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啊!”
“昨儿荣国府的那个史老太君不是把贾将军给找回去了吗?还以为史老太君是翻然悔悟, 打算和贾将军和解,谁想到,啧啧,是逼着贾将军求圣上收回圣命。”
“贾将军是个明白人儿,当然清楚皇命不可违的理儿,自然不肯答应。那史老太君就不乐意了,开始耍泼皮无赖。那架势, 哪儿像富贵人家的老太太,比那些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市井老妇还不如。”
“贾将军招架不住,又不愿抗旨不遵,就跪在地上猛磕头。听说那地都砸出了坑,血流的哗啦哗啦的。简直是惨不忍睹呐!”
“你们说说,都这样了,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该软化了吧。可偏偏作为亲娘的史老太君的心比铁石还硬,不仅对满头是血的贾将军一点表示都没有,还出言威胁,说贾将军若不进宫的话,离府那日,她就一头撞死在荣国府里。”
“你们说,贾将军还能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老娘一头撞死不成?贾将军只能含泪答应了。他身边倒有忠心的奴才劝他,这一进宫恐怕就没命回来了,请他三思而后行。”
“你们道贾将军怎么说的?他说史老太君生养了他一场,他的命原就是史老太君给的,现在,不过就是把命还回去罢了……”
此言一出,又有许多人表示亲眼目睹贾赦进宫时的确额头有伤,而且看细布上的血渍,确实是挺严重的。也就是说,虽然把地磕出了坑有点夸大其词,但贾赦磕头磕的很用力是真的。
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因此不仅对贾赦重新涌起了同情,还还上升了一个高度。当然,对贾母的为老不尊自私自利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而且贾母还满嘴谎言,自称病重把贾赦骗回了府,这种人绝对信不得,以后她再说什么都不能信。
再者百善孝为先,贾赦的行为也让那些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读书人深有感触,觉的贾赦是个不错的人,就是太过愚孝,天地君亲师,‘君’明显在‘亲’的前面。但贾母拿自己的性命做威胁,不说贾赦,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应付,难道对贾母说“墙在那,你去撞吧”?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贾母为了一己私欲要把贾赦逼到绝路上,而且也侧面印证了她的偏心。想让圣上收回圣旨,怎么不让贾政去却非逼着贾赦去呢?还不是知道抗旨不遵是杀头的大罪,她舍不得呗。
有那脑袋拐好几个弯的,立刻猜到贾母是打算先让贾赦去试水,若圣上不同意降罪于贾赦,她就说不知道贾赦做的事,把责任推个干净,自己携全家乖乖搬出荣国府,然后一箭双雕的让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继承府里的一切。
百姓们纷纷感慨,真是狠毒啊,连亲儿子都能往死路上逼,还逼的心安理得,真是本朝开国以来,恶毒亲娘第一人啊!
众人纷纷把目光移向皇宫,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这件事。当然,他们打从心眼里希望皇帝能明察秋毫,让好人有好报,不让坏人的阴谋得逞。
‘好人’贾赦此时正跪在紫宸殿外,低如尘埃,背影显得尤为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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