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蓝不想相信她的阴谋论,说:“没有吧。”
“你就真没想过,这些人是不是又是孙悦清找来的?”
“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什么都忘别人头上加。”
席丝不罢休地说:“但是,万一呢?”
季蓝轻轻一笑,反而问道:“你跟苏景林,现在怎么样了?”
席丝这一来便泄气了,话题轻松转移,说:“就还那样呗,我总觉得他忘不了你。”又好奇问道:“话说你真的失忆了吗?”
季蓝看了看她,神神秘秘地说:“你觉得呢?”
席丝仔细盯着她看了看,然后摇头。
季蓝仰脸看着天上白云朵朵,漂浮在碧蓝似大海的天空。
她和季豐相处这二十来年,最常见的事情,就是赌气。
当年就是因为和她赌气才跟苏景林在一起,那时候懵懵懂懂,为了做做样子给人看,但毕竟是初恋,还是出现了一些感情的,虽然比不过对季豐的深刻。
到了如今,对于苏景林,她只希望他好好的。
季蓝嘴上说着不相信,经席丝这么一提,还是出现了疑心的。
那几个人出现的也太凑巧了,她不得不怀疑。
季豐出入警局好几次,季蓝没从他那儿听到什么消息,只是石曼告诉她,几名青年是有前科的,以前也骚扰过别的女孩。
这次属于害人未遂,不关上个难熬的时日,轻易出不来。
那便不关孙悦清的事了。
想起那日她抱着膝盖等在他家门口,却得到冷淡的对待,也挺可怜的。
她曾跟季豐提起孙悦清,幸灾乐祸地问他在订婚前被女方戴绿帽子是什么感受。
季豐无所谓地说:“没什么感受。”
季蓝说:“好歹也是差点成为你未婚妻的人,就这么不在乎吗?”
季豐说:“订婚,不代表是结婚。”
那时候季蓝就明白了,如果没有席丝计划的这一出戏,他依然不会和孙悦清修成正果。
只是为了家人的催促,另外,从来只是孙悦清的一厢情愿。
也包括她自己,季豐真正让谁入过自己的眼。
或许除了那一年,堆满爬山虎的墙边,穿着白色裙子,笑起来很灿烂的那个女孩。
*
石曼极其重视礼节和情面,季蓝才刚一好,她就叫上季豐和季蓝,还带了不少珍贵奢侈的礼物前去致谢。
对方也是大门大户,S市内这圈子就这么大,石曼和对方家中长辈打过几次照面,彼此都很热情。
主人家招待得很周到,却没见那晚救下季蓝的年轻人。
中饭快用完的时候,主角才姗姗来迟。
季蓝听见外面的机车停下的声音,忍不住往窗户外看。
季豐坐在她旁边,身子朝她凑得进了些,半开玩笑地说:“你的救命恩人来了,待会儿三拜九叩地,好好谢谢人家。”
季蓝语气呛人,说:“按你这意思,我今天要是不以身相许,光叩拜几下算得了什么诚意。”
季豐冷笑一声,胸腔里发出哼声。
季蓝用嘴型说“神经病”。
是故意要给他看到,也的确被看到了。
但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侧过去的一眼,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刚好牛排上桌,他把自己的那块切好,却一口没吃。
看了看季蓝的右手,衣袖把她的伤口盖得严严实实,应该快结痂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抱着头盔踏进家门,迎接到一大桌子人的注目礼。
季蓝也向后探身。
季豐换掉她面前的盘子,把自己切好的那份放过去,一套动作无比自然,谁也没注意到。
封诚刚进门,脚步猛地一顿,惊恐地睁了睁眼。
他摸着后脑勺,笑着说:“怎么这么多人啊。”
封母模样埋怨,说:“一早就提醒你中午家里有客人,还是不听话,都快吃完了才回来。”
石曼打着圆场:“哎,没事的,年轻人嘛,玩性大,不碍事的。”
封诚两手合在胸前,做出求原谅的姿态,嘴里轻车熟路地说了几句好话。
一笑起来,秀气的脸上还有酒窝,模样生得好,笑盈盈的样子更讨喜。
来得再晚,也能瞬间被原谅。
氛围依然是活跃的,封父脸色好了些许,交代下次早点来。
封诚连连点头答应。
这时他看见季豐,惊喜地抬了抬眉,脱口而出道:“姐夫?你也来啦。”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或许是这种年龄段的男的一般都比实际年龄更显小,季蓝心里琢磨着他可能比自己都要小一两岁。
季蓝听见了他这句话,惊诧地忘记自己刚在想着什么,立刻看向了季豐。
而他就当没听到这个称呼一样,问封诚:“上个月才见你跑去高尔夫球场玩无人机,今天又跑去哪儿了?”
小小的尴尬很快化解,大家都朗声笑起来。
封诚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口误,他恨不得咬断舌头,还好大家心照不宣地一笑而过。
哈哈干笑了几声,指指楼上,说上去一趟,马上下来。
风风火火地上了楼,华贵大气的吊灯下,餐桌上美食再度成为主角。
季蓝低下脸咬着一小块牛排,只觉得索然无味。
根本没发现,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已经切好了的。
☆、第 19 章
中饭过后,几个长辈谈天的阵势有增无减。
封家女主人在阁楼养了几只会学舌的鹦鹉,邀一行人上去逗玩,虽是晚辈,季豐也不得空,一起上去了。
季蓝从洗手间出来,并不想跟过去。
封家的别墅建得富丽堂皇,主人却很有闲情雅致,不光养了鸟,偌大的窗台上布满花植,茂密的一簇簇夺人眼球。
季蓝走过去,手指勾过一团丁香,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这样的气味对她来说过于浓了,很快,她皱起两条细细的眉,扭开脸去。
这便看见外头满墙开败了的蔷薇下,蹲在一辆摩托前敲敲打打的封诚。
封诚认真埋头的样子,在注意到旁边停下的一双白色平底鞋后,才抬起头,看向了来人。
今天天气格外得好,入秋后的太阳早已变得不刺眼,湛蓝的天空下,他仰着脸的时候,还是眯了眯眼。
季蓝那肤色白得能堪比牛奶了,唇瓣淡粉,眼珠的颜色也是不够浓重的棕色。
封诚一对上那双眼,耳垂出其不意地红了红,再度低下脑袋。
季蓝两手撑在膝盖上,弯下了背。
“你在干什么?”
封诚握着工具,心不在焉地乱敲一通,“修车啊。”
季蓝又说:“那天是你救了我?你叫封诚?”
“嗯啊。”封诚还是低着头。
这一次,他听见季蓝清澈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她说:“谢谢你啊。”
封诚不由自主地看看她,脂粉未施的素颜的脸,仅靠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知胜过那些精致的妆容多少倍。
而这时她的注意力早已移开了,好奇地盯着车把手上挂着的一个袋子,伸着手指,意外地问:“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在动?”
封诚神秘地坏笑了下,把袋子摘下来,放在手里捂得严严实实。
他献宝似的一点点打开,说:“事先提醒你了,不要被吓哭哦!”
袋子打开后,里面又是一个椭圆的小盒子,季蓝脑袋往前凑了凑,定睛朝里看。
盒子里面的东西正在缓缓蠕动身体,鳞片油光发亮,黑眼珠,红芯子。
一条蛇……
季蓝睁大眼,手捂在嘴巴上。
封诚得意地笑起来,他才刚想大男子主义地安慰她两句,季蓝在这时惊呼了声:“哇,蛇!”
脸上竟然有一丝……惊喜。
封诚脸上表情顿住,变成了尴尬。
季蓝不走寻常路,两眼亮晶晶地问:“有毒吗?”
封诚摇头,“没毒。”
“咬人吗?”
“不、不咬。”
“那我能玩一下吗?”
“啊?”
看她期待的样子,他不好拒绝,总之这条小小的东西没什么攻击力,封诚便把它倒出来,让缠绕到自己的手臂上。
季蓝也伸出两条盈白的手,示意他把蛇放上来。
封诚不确定地问:“你真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经常在时装杂志上看到一些大片,很多模特都喜欢用蛇啊蜥蜴啊拍照,多酷。”
她说着这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花皮的小蛇,在封诚手上蠕动着无骨的身子,却怎么也不朝她这儿过来。
季蓝纳闷地说:“它怎么不来啊。”
说完就伸手想把它捏起来。
她的手刚碰上去,蛇头猛地弓起,封诚“小心”二字还没出手,渐渐的獠牙就刺上了季蓝手臂的内侧。
她用力甩了甩手,惊恐把它甩到草坪上,小花蛇也受到惊吓,曲里拐弯地游走了。
封诚抓过她的手,看到上面两个深深的伤口,一点点地从里渗出血来。
季蓝这会儿才知道怕了,彼时谁也没想到避嫌,但季蓝还是很快把手抽出来了,一本正经地问:“你确定没毒是吧?”
封诚认真起来的样子和刚才完全像两个人。
他迈开长腿,利落地跨在摩托车上,回头对季蓝说:“还是先送你去趟医院吧。”
机车的轰隆声响起,二楼的季豐顺着声音朝楼下看去。
季蓝坐在封诚摩托车后面,身上淑女风的名牌花呢裙子显得格格不入,但又看似没什么违和感。
摩托车呼啸而去,她垂到腰际的长头发被吹起来了,身子和前面的男孩贴得很近。
季豐看着那个方向,眉心不不自觉地深深拧着。
石曼无意回头,看见他这个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
他便松懈了神情,恢复如常道:“没什么。”
临走前走到楼下客厅,石曼笑说:“时候不早了,改天再来打扰吧,那我们先回去了。”
封家夫妇挽留了几句,石曼委婉地推脱,不经意发现,季蓝不见了。
她纳闷地说:“刚才不还在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不在了?”
说着又看向季豐,问:“蓝蓝跑哪儿去了,跟你说了吗?”
季豐回应道:“不知道。”
石曼看他淡淡的样子,发现人不在了也不四处观望一下,就猜到他知道季蓝行踪,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石曼从小看他们长大,这么多年的经验,就知道两人之间是出什么状况了。
正巧这时候保姆进来说,封诚骑着车子带蓝小姐出去兜风了,两家人都放下心来。
石曼说:“这蓝蓝也真是,出去也不知道说一声,季豐,你打电话催她快点回来。”
封母劝慰说:“不要紧的,年轻人嘛,总是爱玩的,待会儿回来了让小诚直接送蓝蓝回家就行,你就别操心了。”
夫妻俩把他们送到车旁,和上次车门后,季豐脸上的客套倏地不见了,微微锁着眉心,也不知在看什么。
石曼打量一眼他的模样,唇角有一抹心知肚明地笑,打趣地问:“想什么呢?”
季豐语气仍是淡淡的,说:“我看她,还是没吃够上次车祸的教训。”
“哦,你说季蓝啊。”石曼诧异地说。
在季豐疑惑地看过来时,她解释:“我以为,你是在介意封温的事。”
车子匀速地行驶着,旁边车辆一辆辆掠过,几秒钟后,季豐才开口道:“没有,您多想了。”
*
在医院呆了总不过20来分钟,但来去耽搁了太久。
封诚先是载着季蓝回了自己家,发现人都走了之后,就被他妈妈打发来送季蓝回去。
两所住宅隔得远,他对这一带路况不熟悉,连看着地图都走错了好几次路。
大白天的,像鬼打墙一样。
季蓝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埋怨了他几句,封诚委屈抱歉地受着,一来二去,关系比刚才走得更近了些。
终于到了家门口,季蓝从后座上跳下来。
她低头理着有点乱了的裙子,不知道封诚脚撑在地上,看了她头顶多久。
听到声音的时候季蓝抬起头望去,封诚微微笑着,唇角翘起来,说:“记住了,三天后我来接你,去医院换药。”
季蓝“哦”了一声,他痞气地冲她挤了挤眼,拧动几下车把,把摩托车激得像发威了的老虎,接着一溜烟远远驶出去了。
季蓝裙摆都被扬起,她忙往下按了按压回去,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一转身,看见台阶上门口的地方,季豐倚着柱子,嘴里噙着烟,正嘲讽地看向她。
☆、第 20 章
季蓝目不斜视地走进门, 无意识抓了抓垂到胸前的长头发。
走过季豊身前, 他捏着那支烟, 吸了一口, 季蓝走过去了, 那口烟刚好喷在她脑勺后。
然后他也站直身,跟进来。
石曼是大忙人, 因为有别的事,回来没多久就又出去了, 张阿姨和另一个保姆也不在,这么大一间房子里空无一人。
季豊进屋就灭了烟,石曼从来不喜欢家里有烟味, 除非有客人。
季蓝开了冰箱拿了颗橙子出来, 她要上楼钻进自己的空间, 在厨房就听见季豊手机里迭出不穷的游戏音。
朝那边走过的时候,季蓝偷偷瞄他了两眼。
他坐在沙发上,在身后垫了靠枕, 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两端,拿在胸前横放。
季豊年纪早就不小了,早已成了彬彬有礼、有棱有角的成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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