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有些地方没变的。
比如他呆在家里的时候, 褪去扣得严实的衬衫,穿着布料舒适的衣服, 就没那么复杂冰冷了。
偶尔会玩幼稚无聊的赛车小游戏,依然还是当初十几岁时的爱好。
季豊一抬眼,看向的是季蓝手里黄澄澄的橘子。
“谢了。”
说着朝她伸长手, 眼睛重新胶在手机上。
季蓝没好气地,重重地把橙子砸进他手心。
而这时,他却张大手心,不仅包住了那颗橙子,还牢牢握住季蓝的手。
略粗粝的温热几乎让季蓝起鸡皮疙瘩了,因为她现在很少很少和他有接触。
她瞪着猫一样的眼,炸毛似的问:“干什么!”
季豊反问道:“兜完风了,好玩吗?”
其实要他们好好相处也不是不可以,可似乎天生适合剑拔弩张。
季蓝用力抽回手,反倒季酆更加用力地握着,橙子掉到地上,滚了几圈。
被扯到刚刚被蛇咬到的伤口,季蓝刺痛地咧了咧嘴。
季豊注意到她的表情,眼神沉了沉,把手腕上的衣袖捋上去,便看见贴在上面的一块纱布。
除此,上次在马路上跌倒的擦伤还没好,留着一道道结痂的血痕。
“又怎么了?”这个“又”被咬得重重的,挺不耐烦的样子。
季蓝看到他这反应就委屈,又使劲地拽了一下,“你松不松开!”
这一次,季豊很快就松开了。
她什么也不说,低头看见躺在地上的圆溜溜的橙子,气愤地踢了一脚。
刚回到房间把门摔上,楼下的人就打电话过来了。
季蓝想也不想地摁断,紧接着便又响起来。
一声声咄咄逼人的劲头,好似她再不接,直接人就找上来了。
季蓝坐在床边,气还没消,抓起被单上的手机,接通了。
相比她,季豊算得上是很冷静了。
又问了遍她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季蓝依然很不高兴第说:“被蛇咬了?”
“……哪儿来的蛇,有毒没?”
“有。”
她说完往后仰躺在床上,玩着一捋头发。
脾气没了,脸上只有恶作剧后的窃喜。
听着那头安静了好几秒钟,在对方出声前,季蓝是为避免真的误导人担心,赶忙补救道:“没毒,骗你的。”
季豊还是一贯的语气,但听得她背上冷冰冰的,“很好玩吗?”
季蓝还在玩着她头发,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你说蛇吗?是很好玩啊。”
他笑声闷闷的,说:“你一点也没变。”
季蓝看着天花板,想着他眼中的她。
又听见季豊说:“但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不要总是让身边的人为你担心。”
季蓝不在意第说:“我身边没有人,你不知道吗?我连亲人都不在了。”
片刻后,季豊说:“好歹,我和我妈都把你当做亲人对待。”
他话说的平平的,简短的一行字重重戳在季蓝心窝。
石曼对她的好,她当然知道,但这样的话,从没听季豊对她说过。
一时,她不知道到底是该开心还是生气。
好一会儿了,季蓝才说:“谁要当你亲人啊,神经病!”
她骂完,把脑袋蒙在被子下,一动不动,鸵鸟似的。
楼下的季豊翘着腿坐在朝向后院的窗口,手里抛着颗橙子玩。
他放下手机,轻松两下剥开橙子皮,斑比规规矩矩等在旁边。
刚才被某人踢了一脚的橙子,全部喂给斑比吃。
*
快晚上的时候,季蓝听到楼下的停车声,从窗户往外看了眼。
季豊的车早就不见了,刚回来的也不是他,是石曼平时爱开的一辆。
季豊已经搬出去住很久了,是她一手促成的,然而最不习惯的也是她。
就像上学时,他放假回国。
她被打扰了清宁,恨不得他快点开学回他的美利坚。
可毕竟已经相处了很久,走了之后,就又变得空落落的,要好几天才能恢复。
如今的这次,已经过了很久,她还是没恢复过来。
晚餐的时候季蓝下去用餐。
斑比也闻着气味凑过来。
石曼抱着她养的那只西伯利亚长毛猫哄小孩似的逗玩。
季蓝扯了扯衣袖,不想被石曼发现她的伤口。
两人一起坐下,那只猫从石曼腿上跳下,和斑比滚到一起。
石曼问起她午间和封诚到哪儿玩了。
季蓝敷衍过去。
想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被蛇咬了的事情。
石曼盛了碗奶一样白的鱼汤给她递过来,季蓝嘴里嚼着东西,放下筷子接过。
石曼看她尝了一口,叹气说起:“现在想想,也实在后怕那晚的事,要不这样,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而且餐厅现在还没整顿后,你也用不着往那儿跑了,就好好在家呆着吧。”
季蓝知道那件事实在惊险,让石曼没少担心。
但一听要被限制自由,她苦下脸,刚想说几句好话哀求几句,石曼又道:“这也是季豊的意思,都是为了你好。”
这下子,季蓝心里就不爽了。
正吃着饭就想起,此时他是去了哪里逍遥自在,却准备把她困在家里,到底是关心她还是只是想整治她。
睡前,季蓝在浴室洗了个澡。
光着脚从浴缸里踏出来,她对着镜子,把浴巾围在身体上。
那场车祸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让她消瘦了很多,至今都没养回来。
并且长时间宅在家中,皮肤苍白,头发这几个月也长了很多。
不常出门,偶尔出去一次,连妆都懒得化,多晒会儿太阳整个人都虚了。
不只是她刻意改变,就算没有装作不记得和季豊的那些事,她也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不比以前漂亮了,可是季酆对她的态度,明显看重了许多。
她现在才想起回想一下,他对她的关心,是从始就有的,只是她以前没有发现。
还是在她车祸之后,才和同情一起产生的呢。
不过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很多年前,季豊对她的厌恶,比浦江里的水还要深。
怅然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季蓝脚步踩得重重的到外面擦头发。
几分钟后,她扔下毛巾,抓起手机,利落地拉黑了季豊的微信好友。
陈年旧事了,明明这么做解决不了什么,但是就是让她舒坦一些。
如果被发现了,会不会被嘲笑幼稚……
季蓝坐在床上,思来想去。
反正都这么做了,那干脆又把他通讯录里的号码也拉黑好了。
☆、第 21 章
虽然总喜欢和季豐对着来, 好歹季蓝还是很听石曼话的。
她配合地在家宅了一段时日。
每天睡到自然醒, 逗猫逗狗, 上上网, 看看剧, 吃些好吃的,一天就过去了。
除了没有交际, 还是挺自在的。
某日,她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份责任在身。
餐厅被人闹事之后, 她为避免惊动石曼和季豐,一字都没对外说起,只是暂时关了店, 给店员们放了假, 后来闹出那天的危险, 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也是因为这个契机,石曼和季豐才知道她餐厅出的事。
季蓝跟她的何经理打探了下,知道餐厅已经整修好了, 不日恢复营业。
也正巧是同一天,孙悦清约她出去见面。
季蓝没有立即回信,想了想怎么拒绝。
但又认为, 见个面而已,不去, 反倒给对方添底气。
季蓝生平不光嘴硬,还盲目的好胜。
她爽快赴约,难得得精心打扮自己, 势必要光彩夺目,压人一等。
然而到了地方,季蓝傻眼了。
孙悦清把地点约在了一间酒吧,就是当初自己被席丝带过来“看好戏”的那间。
早早就猜想这会是场鸿门宴,果然来者不善。
谁怕谁。
季蓝淡定地走进去。
白天酒吧生意太过惨淡,整个场子,加上吧台前的酒保,共不过三四个人。
孙悦清坐在那天她和席丝坐着的地方。
季蓝进来,下意识地朝那里看去,刚好孙悦清也在看着她。
过去后,看到桌上已经被提前点好了一杯颜色怪异的什么酒。
孙悦清下巴指指不远处吧台的位置,开门见山地说:“那天我就在那里,而你们在这边看着,对吗?”
季蓝没有肯定,但也没否认。
她问:“你找我来干什么?”
孙悦清两手一摊,笑容依然是一贯的大家闺秀的样子,说:“摊牌。”
很像告诉她,该摊牌也是去找席丝去摊,为什么要扯上她。
她知道孙悦清误会了,但是现在的解释都是无用的。
季蓝吸了口饮料,淡淡地说:“随你怎么想吧。”
孙悦清很快就卸下面具,恨恨地瞪着她。
季蓝咽下那口酒水,讶异地迎接着她目光,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说:“你是不是认为是我搅黄了你和季豐的事?就当是我做的吧,这不,店也被你砸了,人走在路上还差点被你找的人绑架走,还不够吗?”
孙悦清听到后面,一脸莫名其妙,问:“什么绑架?”
季蓝本就猜想她怨恨归怨恨,定然不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事,看现在她的反应,心里就有谱了。
于是神态缓和了些,又问:“总归,是你找人去我店里闹事的吧?”
孙悦清不言语,季蓝心平气和地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别再用那些手段来做恐吓了,有什么好值得的,其实没和季豐走到一起,你这会儿应该庆幸了,他这种人最擅长权衡之术,我太了解他了,你以为我在骗你是吗?”她摇摇头,说:“真不知道你你喜欢他什么,他哪里好?”
“他有哪里不好!”孙悦清握紧手心,样子像被她抢走了珍贵的东西。
眼看她眼睛里就要挤出眼泪,季蓝静静地看着她的难过、愤恨,轻声说:“或许他哪里都好,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孙悦清的激烈被她抚平了,木木地想着什么。
季蓝说完那句话,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真像我以前。”
孙悦清盯着她,愤怒中有着疑惑,等待她说下去。
这时季蓝却起身,到吧台前买了单,接着就离开了这里。
周边灰白色的建筑,在落叶满街的秋天很有异国风情。
这片区域毗邻大使馆,寸土寸金,给酒吧都镶了金似的,季蓝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离季豐公司挺近。
送她过来的车子静静停在原处,才进去一会儿,出来时看见树叶掉在车头上几片,像几只褪了色的蝴蝶。
季蓝出门时为追求美丽,穿着露肩的上衣,被风吹过的皮肤凉飕飕的,她抱着手臂,小跑着躲进车里。
捂着脸打完一个喷嚏,想交代前面司机出去帮忙买杯热饮,直直和后视镜里的一双眉眼对上。
她一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坐在前面的明明是她的司机小黄,说曹操曹操到,一转眼就变成了季豐?
她怀疑自己在里面的时候,这儿是发生了什么。
“很失望是吗?”季豐侧过脸问了声。
他没解释那么多。
单单只是这车子停在他公司附近,正巧是午间,江子贺约人出来去餐厅吃午饭,偶然看见车牌,知道是季蓝平时用的,拍下照给他问候了声。
季豐原是要和他一起出去的,于是放了江的鸽子,过来后,打发掉车里的司机,自己取而代之。
他也没问季蓝刚去酒吧见谁了,手扶在方向盘上,把车子开出来,问:“吃饭了没?”
“还没有。”季蓝说。
“那陪我吃,想吃什么?”
“都好。”
季豐开着车,过了会儿,唇角笑着,说:“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季蓝眼睛闪烁了一下,睁眼说瞎话:“没有啊。”
季豐话说得慢悠悠的:“几天不见,不会是怪我没找你吧?”
她怎么知道他能想到这个层面,看向那张脸,是似笑非笑的,话也不是认真的口气,一定是拿她打趣。
脑子里过了几条呛回去的应答,都觉得不妥,最终回过去一句:“我饿了,带我去吃饭。”
季豐:“不是问你想吃什么”
季蓝:“我不是说都好吗?”
他无话可说,干脆把车开去了公司。
季豐捏着车钥匙锁上车门,在接受到季蓝的问询,瞥她一眼,理所应当地说:“不是说,都好吗”
“……”
季蓝以前过来过几次,经常是有事来找石曼,或者是公司举行什么活动,一起来凑热闹的。
跟着季豐来,这是头一次。
他们公司的餐厅她也来吃过,分中西两种菜式,果汁甜点应有尽有,不比外面的差。
季豐是午间休息的时候出去的,下午还要上班。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是开餐时间。
其实像他这样的管理层,是有专门的餐厨送到办公室的,一定不常下来,但是对复杂的路段轻车熟路。
一路遇到很多员工,季豐被问候了多少声,季蓝就迎接了多少注目礼。
偶尔有几个见过面的知道她身份,其余的,看着他们好奇打量的眼神,回到办公室后,很有可能会围绕着季豐产生什么绯闻了。
工作餐是自助形式,此时人不算很多但也不少,但环境非常清净。
这个圈子里的人优雅,强势,几名女性各个踩着高跟鞋,身着正装也无比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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