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真正在家里受重视的孩子,没有傻蛋。
江绯白五人就组成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关系网,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五人也不是无能之辈,家族也都是蒸蒸日上的,除了江绯白。但是江绯白能在这五人中牢牢占据一角,在其他人看来,已经是自身能力的体现了。
所以,这五人以后的关系网只会更加强大,这一会儿,已经和尚书家的公子,爵爷家的子侄,书院先生家的学兄见了一炷香的礼了,店小二看出这些人身份不凡,耐着心在旁边等着上菜。
终于循着打招呼的人走开的空挡,急忙将饭菜上来,好一番殷勤伺候,就怕一个不慎,惹了哪位的不开心,自己的饭碗也就不保了。
“赶了一天路,我还真有点饿了”说着,秦二就拿起筷子直接杀向煮的香喷喷的野鸡,尝了一口感叹道“我还是怀念大白做的饭菜,”还冲着江绯白眨眨眼道“有生之年再吃一次大白弟弟做的饭菜,不枉此生,哈哈,不枉此生。”
江绯白看着记吃不记打,还努力装出高深的样子的秦二,埋头吃饭,头都不抬道“滚蛋。”
其他几人一语不发,好像没听见似的,如果忽略他们不停抖动的肩膀的话。
饭毕,江绯白迎着秦二殷切的不放弃的目光,终于施舍道“如果这次咱们几人都中了,我就做一桌以前没做过的大菜,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闻言,几人看向江绯白的眼神瞬间热情起来,这要是让不知情的看见了,还以为几人看到了心仪的小娘子呢,眼睛里的迷恋已经丝毫不想掩饰了,当然,迷恋的是江绯白~~的美食。
江绯白看到几人的眼神,抓紧朝四周看了一圈,看见没人注意这里才放心低声道“收起这么恶心的眼神行吗,很容易让人误会的知不知道?”
这可真是现世报,几人早上刚嫌弃过江绯白,这会儿就被嫌弃回来了。可是几人为了美食,已经不在乎被误会的可能了。
“好了,咱们现在回去休息吧,这两天在客栈了安安稳稳的待着,一切等考完试再说。”几人对他的提议表示了认同,回去休息了。毕竟以后很多事情,想的很美好,都是需要这次考中举人才方便操作的不是。
四更天,几人就被下人叫醒,吃了早饭,拿着考蓝,向县衙走去,索性县衙距离客栈不远,考蓝里也没什么有重量的东西,一路走来,遇到很多考生以及送考的家人仆役,一堆一堆围着说个不停,让几人不断庆幸没让仆从跟着,那情景,太可怕了,表示接受不良。
县衙前各乡里的学子阵营分明,江绯白他们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贵公子团,接受了来自其他或不屑或羡慕或讨好的目光,世间百态,可见其一。
县衙书办在考场门口挨个检查考生的户籍档案和保人的身份证明,在乡试中,三人需要一个保人,保人身份最低也得是举人出身,在乡试开始前十天,去县衙登记自己的身份和被保举者的户籍,日后,若是此人在科考中出了作奸犯科的事,那保人也是被连坐的。
所以,即使保人会收高额的保举银子,也是不好找的,不是知根知底的,一般要花费大功夫才能找到人替自己担保。毕竟正常情况下,举人是不缺银子花的,基本的衣食无忧是可以保证的,何必冒着风险担惊受怕的挣这份银子呢?
现在,只要在进场前,把自己的户籍文书和担保人保举书拿出来,让县衙的书办对照之前的登记,查看一番,就可以过了第一关了。
江绯白看着自己这边的队伍,快速安静的前进,书办虽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神色恭敬,再看另一边的队伍,时不时的问一两个问题,查看一番,队伍里隐隐约约的气愤声传过来,那书办虽然面露不快,但对方怎么说也是个秀才,以后的前程未可知呢,所以也不敢太过分。
要不怎么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家本来是按照户籍分开站着等待检查进场,自己这边一看就是有背景的二代,书办在态度上透露出的差别才让对面的人气愤,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聪明人是不会悲愤于这些先天从出生就存在的差距的,认清差距并且心态平和的面对,才是上策。
很快就到了江绯白,江绯白双手递上自己的户籍和保举书,书办楞了一下,快速检查一番之后,恭敬的还给江绯白,还低声道了句“祝小公子榜上有名。”然后朝外面高声道“下一个。”
江绯白心里暗叹:有时候世界就是一面镜子,你对他怎样,他就反射出怎样的你,就像刚才的书办,自己双手递东西,他回以自己真心的祝福。
这不是说江绯白特意对人的尊重,而是这时代,江绯白身边大部分世家子都懂的道理,面对陌生人,甚至远不及自己的人,对他们认真,只是礼仪修养的一部分,早就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从他们会走路吃饭起,身边的人就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要求他们的,自然而然的,这些东西就是日常了,要不怎么会有泰山崩于前面不变色呢,这其实都是一种休养。
江绯白收起文书,往里走了几步,就到了验身的环节,这边的验身看起来还算温柔,杂役在一旁看着,只需要自己动手把外袍、鞋子脱了,只着里衣,然后有衙役检查一番自己脱下的衣服有无夹带,鞋里有没有小抄,然后有人在考生身上一顿摸索,连下三路都不放过。
然后有第三个衙役上前,头发、鼻孔都不放过,仔细查看一番,之后你就可以在一旁整理衣服发型,第四个衙役对着你的考蓝各种检查,砚台仔细敲敲,毛笔查看中空位置有无异物,吃食挨个颁开,篮子放水里浸泡一遍,一切正常后,就可以进去了。
江绯白看着前面有位仁兄脱了衣服,没有腰带束缚后大腹便便的样子,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实在是太辣眼睛了好吗,肚子上一堆肉肉,随着他的移动,一颤一颤的,抬头往他脸上一看,天色昏暗,好不容易才找着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江绯白真的很想问问那位仁兄,他看东西真的不会是一条线吗?
看了哪位仁兄的样子后,江绯白心里下定了好好锻炼身体并且养生的决心,没错,他决定了,养生,就从出了考场开始。
终于到江绯白的时候,江绯白身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在三月的夜里被冻的瑟瑟发抖,还有个衙役,尽量小心翼翼的把他从上往下摸了一遍,头发散乱,再一看吃食,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幸好出门前吃了顿饱饭,还能坚持小半天。
江绯白再一次感叹:那些女扮男装考科举的大神,就算是本身真有才华,验身这一关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从上到下一顿摸,要是还发现不了对方的性别,那可以收拾包袱回家种地去了,而且几乎所有朝代对待科举的态度都是非常严谨的,要是发现冒名顶替、性别不符,夹带小抄的、后果都是非常严重的。想不通啊想不通。
第24章 小抄和臭号
这不,对面就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秀才,听说自从二十五考上秀才后,一心乡试,可惜幸运之神的光辉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照进他的人生,已经考了三十年了,今年依旧来了,还被衙役从头发里,嘴里,还有发簪里分别找出了夹带,当场上报,带四十斤枷锁,在县衙门口公示三天。革除秀才功名没跑了。
江绯白这才知道,自己这边的检查真的是温柔太多了,这么一小会儿,已经被上枷锁拉出去五六人了,衙役边检查边朝后面的队伍大喊“夹带私货的,在进场之前抓紧处理了,各位秀才老爷有个功名不容易,被抓住了什么下场,想必各位都看到了,也劝各位千万不要抱着侥幸的心态,不怕告诉各位老爷,小的在衙门口检查这活儿,在从开国那年,就从祖上传下来的,世世代代的手艺了。”
大景的杂役是没有正式编制的,但是可以父传子,子传孙,这话没毛病,有人听了后,刚开始不以为意,自从抓出来几个,还给当场上刑后,队伍里悄悄悄摸摸的就少了一些人,大家心知肚明,衙役一看,露出邪魅的一笑。
江绯白觉得这衙役的内心一定是:小样儿,跟我斗。哼~。竟然有些可爱呢。
江绯白看了一场大戏,收拾好考蓝,整理了发型,继续往里走,走到正堂,查看自己的考棚和考号的同时,心里暗自祈祷:不要遇到臭号,一定不要是臭号。等终于看到自己考号的同时,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
每年都听书院里同学传说,哪个学兄遇到臭号,坚持了两天,被人抬出考场,休养一个月才好转,从此他家的如厕,一定要是香喷喷的,让人无语的很,这固然是这位学兄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缘故,也从侧面说明臭号的可怕。
如果上面的学兄是太娇气,那还有位仁兄,从小习武,身体倍儿棒,读书不属于聪明类型,就是能吃苦,可是在臭号坚持考完,出考场就倒下去了,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事后默出的答卷,据先生说,没有平时水平的一半。
这就说明臭号的可怕了,尽管现在才三月,春寒料峭,江绯白还是想不明白每年朝廷下拨给各地的银子,怎么就没有用来修建一下考棚呢,唉,都是前朝遗留问题,大景的官员,讲究在位期间不修建官衙,所以,有百年之龄的衙门,至少外面看起来都是相当朴素的了。
至于那些改善县衙内部的银子,到底去了哪里,谁知道呢。
江绯白找到自己的考棚,仔细观察一番,和秀才试的环境没啥大的差别,也就一个成年人刚好站起来的高度,里面一张桌子,面朝走廊而放,是为了方便监考官随时监考,一张光秃秃的床板,目测了一下,也就够自己这种身高的孩子躺在上面,要是在高一些,躺上去脚肯定是要露在外面的。
江绯白心里暗想,要是自己过两年考试,这考棚得有多逼仄,然后熟门熟路的检查一下有无漏洞,他可不想万一下雨,刚好头顶有洞,弄湿考卷,一切完蛋。
看来这些年的官员除了臭号这个千古难题没有解决外,其他的基础建设还是可以的,至少三次考试,没听说考棚漏雨的,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帕子,仔细擦拭了一番桌椅床头,拿出小火炉,取了木炭打来清水,打算烧一壶热水,毕竟这天气,如此折腾一番,要是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做好一切,江绯白在床板上铺开斗篷,就躺上去准备小憩一会,科考要等到辰时开始,现在卯时,而今天又起的太早了。一条大斗篷,江绯白又当被子又当褥子,就这么睡过去了。
等江绯白听到外面衙役敲响辰鼓时,睁开眼在床上躺了半盏茶时间,缓缓起身,活动活动身体,拿出新的帕子蘸着夜间打来的水擦擦脸,他可是一点都不习惯油光满面的感觉,有条件的时候,从来不委屈自己。
做完这一切,就有杂役在监考官的注视下,给各考棚分发题目和答题纸了。江绯白先是认真看了一遍所有的题目,四书五经默诵和释义部分自己问题不大,策论要答出彩很难,要费一番功夫,算学部分横竖离不开鸡兔同笼和韩信点兵那几样,今年还考了律法和诗词,诗词要仔细想想,自己诗词方面一向平平,倒是律法题,有点意思。
看完题目,认真放好,环顾了四周一圈,他自然的走到打水的缸边打来水,给小火炉添加了些木炭,把在外面淘好的米放进小锅里,加点鸡肉,慢慢煮着,等煮出肉味,又加了几颗小青菜,拿出调料包,放点盐巴,美味的鸡肉粥就可以出锅了。
在他吃粥的时候,附近几人闻着味道,真的是满心的怨念,他们和这时代大多数男人一样,不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下厨做饭的读书人,真的是凤毛麟角,一般都是直接吃衙门提供的饭食。
考场内的饭食,味道不能保证,冷热不能保证,价格奇贵不说,热水都不提供,要喝口热水,除了自己烧,就得继续出银子,而且热水供应时间是有限制的,不是你想喝就能有的。
所以,江绯白在经过秀才试的摧残后,就准备的相当充足了,至于其他人想着忍忍就过去的想法,他实在不敢苟同。
吃过饭,把其余粥放在小火炉里慢慢煨着,下顿吃鱼肉的,在走廊来来回回几个来回,洗了碗洗了手,同时接收到巡逻官差的怀疑和附近考号的幽怨目光,终于坐下来认真答题了。
乡试三天,考官会在第一天亥时收走考生的默诵和释义的答卷,第二天还是收走策论答卷,第三天则是诗词,算学,律法等杂学的答卷。
前两天不得离开考场,第三天午时过后,有人答完题目就可以直接离开了,按照难度来说,一般第一天的比较简单,第二天的是重点,第三天的看运气,毕竟杂学是一辈子都学不完的。所以就有很多人在第一天交卷后,熬夜思考书写测论题。
江绯白看着这些四书五经的默诵,还是先谨慎的在草纸上写一遍,检查无误后,才用楷书认真的誊抄上去,大景科考的官方答卷,要求一律用楷书,这时,书写的整洁程度就很重要了,答卷上不允许有修改的痕迹,一经发现,立即触落,这三年的努力,瞬间完蛋。所以江绯白一向是在战略上藐视它,在战术上重视他。
得益于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了,这些对江绯白已经没有难度了,可惜没人知道江绯白还有这么牛气的隐藏技能,到了释义部分,遇到有出入的释义,选取几种经典释义,标明出处,适当加上自己见解,誊抄完毕,发现到了申时。
江绯白小心翼翼的把考卷放在一边避免弄脏,等晚间考官来糊名收走,然后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
江绯白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对面的家伙见他这么快完成了题目,明显的有了压力,神情不见了早上的轻松,眉头都皱起来了,毕竟早上,这家伙看完题目后,一脸的轻松。而江绯白隔壁的家伙,明显不认为江绯白这会儿是答完了,在听到江绯白这边的动静时,不轻不重的哼了两声,招来了巡逻的官兵。
活动开身体后,拿出策论题目,三道小题,三道大题,两道综合题,难度确实答,占的比重也很高。
第25章 考试毕
小题要言简意赅,每题答案切中要点,一针见血,字数不可超过三百,大题要结合实际,针砭时弊,论点明确,要是论点从开始搞错了,那这题就彻底凉凉了,还有可能影响到考官对其他题目的观感,毕竟谁也不知道今年的阅卷时,一人阅几题,又是哪几题,要是刚好同一人看到第一题立意不对,对第二天从主观上就有偏见了。
综合是重中之重,联系朝廷近年来的动向,颁布的律令,施行的政策,针对题目,分别写两篇言之有物,行云流水,文风幽美,字体整洁大方,同时最好提出两条行之有效的建议的策论,难度相当大。
江绯白认真思考题目,打好草稿,在日落时分,写完三道小策论,一道大策论,然后决定捏着鼻子去如厕。
这才第一天,茅厕附近几个考棚的考生已经奄奄一息了,江绯白迎着这几位哀怨的目光,火速解决了个人问题,飞奔出茅厕,虽然隔几个时辰,就有专人进去撒草木灰,可是那也不能抵挡上千号人用几个茅厕的事实。
江绯白平复了一会茅厕促使他快速跳动的心,眼看日头将落,他决定继续煮他的鱼肉粥,从衙役手中高价买了些木炭,煮完粥后这火就不熄灭了,三月的夜里,考号还没有门可关,夜间冷是一定的了,所以这钱还真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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