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做个操嘛,多难的事儿。”
黄腊七还想再说,硬是被先头鼓捣他来找茬的人给硬拉着回去了,留下来的,只有他不甘不愿的一句话:“你们真信他啊,嘿!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还信他?”
那不可置信,很铁不成钢的语气简直是包着一堆苦水流露出来。
让人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这是赤果果的经验之谈啊,李光久感叹:看来就算是长年累月积累下的经验之谈,至理名言也不一定说得大家都心服口服,还必须要加上些许个技巧。
他关上桌子上头的《语言是门学问》这本书,还得多练。心中这般下了决定。
——
李光久敲了敲桌子,忽然想到一个可以运用语言这门艺术来把一些得罪人的话给说得恰到好处,让人听得顺耳的事。
他行动力一向强,想到就着手开始去做,比如贪腐之事如何杜绝,如何修正,在其位不办事,只想着借便利为己,这人都是自私的,想要人不自私不是一般的困难,也许年轻的时候,听几句话,还能热血一下子,但是年纪渐渐见长,生活,环境,家人一系列的东西让人不得不考虑,不得不走上一条条歧路。
嗯,从下往上举报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是这人啊,又有私利之心,这举报谁还不是举报之人自己拿主意,亲近的人不举报,对自己好的,给自己钱的,真正贪的人不举报,就举报那得罪自己,给他栽赃,这些事儿又要怎么杜绝呢?
应该这样,比如……再列个一二三四……再来个总结。
他运用语言一条条的修整,看得顺眼许多,又点名要害,后头又觉得还是有些棘手,自己递上去有点危险。他胆小怕事的性子又犯了,但是找自己亲近的,比如黄腊七等人,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背后是自己的手笔,可是要是找个完全没干系的,这指不定人家就出卖了他,也许还不愿意呢……
唉,愁人。
李光久两眼珠子一转,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人选。
他难得抽空回了趟家,堵住了自家老爹,把这封信塞到他的手里,只说大恩不图报,谁叫你是我老爹呢,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我还有事了,再回啊!
李全友:“……”
他当初见着李光久这孩子从他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巴掌把他给推回去了呢?
哦,忘记了,那时候他正在当兵,李光久出生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他身边儿。
李全友痛心疾首,一拍手心,失策啊!
不过在他看完了这封信里头的文件之后,还是做出了上交的决定,本来是想说一句这是李光久想出来的,跟他这个爹没关系,后头想到李光久自己那个位置要跟好多阶层的人接触,对接工作上的事务,不好得罪人,而他本就是公安厅里头,这些事还真自己做,是最合适不过的。
因为在其位做其事嘛……
嘿!
李全友回过味来,这当儿子的算计起爹来,还真的是不留余地啊!一点都没顾及自己是他亲爹啊,这可真是没道理了。
这世上怎么就有李光久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呢,偏偏他自个人还什么都没办法说出来,最后咬牙切齿的还是认了个栽,直言是自己整得。
他这提议一上去,可不得了,因为谁都知道他儿子是经济委员会的,干得风生水起,大家伙都腰包圆鼓鼓的,怎么这做老子的不掩盖,还当面给他儿子揭疮疤呢?
这可真是铁骨铮铮李全友,大义灭亲啊!
李全友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这是李光久那小子自己设计自己吧,即给你们赚钱了,又要你们吐出来,这么狠的事儿也就那臭小子做得出来了!
等到李光久闻到信儿的时候,心里头才算大松一口气,要说他这会儿最怕什么?
最怕的就是那些个夹杂在机关里头的蛀虫,他们蛀虫不要紧,但是堆积多了之后,他这些计划实施下来,不知道能够养出多少这样的家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不趁肥了宰杀了,等后头大了,宰不动了,那才是真正的棘手了。
现在开始,再无担忧之事了。
☆、第九十三章
五七年在一片恭维声落下了帷幕, 在五八年的开始, 一切又变得和五七年又有了很大的差别, 人们对于自己周边生活的各种变化都到了目不暇接的地步了,这一桩桩的事儿跟打着四个二带一对王似的, 一番轰炸, 把大家伙都给整蒙了, 怎么前儿刚说建厂建桥,还想着是大工程, 得搞个几年, 结果后头哐哐当当的, 怎么过了个年就起来了呢?
这些个事儿还算小, 但是发生在老百姓身边的,都琢磨出味儿来, 怎么感觉自己有种跟不上时代的感觉了?
再有工人夜校, 农民冬课,讲得也不再是那些理论那些思想, 而是实实在在的讲字,讲与他们生活相关的,农民就学‘科学种地’‘如何更快的提高产量’等等,当然也不是没有专门的党/校, 但也不是那么好上的, 除非你是真的非常优秀,这一块儿是成人教育,再到小学, 初中,由于此时财政还是比较捉襟,但五七年的改革大有成效,五八年就没那么紧张了,一些个可以花钱的项目也跟着做了,小学的话,农民子弟,一些比较困难的,通过当地的村长、居委会得了证明之后事可以申请一份小学困难补助的,上了初中也是有的,一些个学校更是响应政/策,学习优秀家庭困难可减免学费等……
小小的事儿汇聚成一堆,带来的就是大变化。
李光久自己坐在屋子里头没觉得,倒是他身边的人皆是一番感慨,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过就觉得没有超出计划而已,然后继续忙着工作里头,每一个计划的落实到实施过程中,都会出现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问题,其实说白了,工作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就好像一个游戏,设计得好好的,内核也做得不错,但是一运营,就疯狂跳BUG,程序员就要加班加点的修改。
其实套用这个模子,就可以想像得到李光久到底是有多么忙了。
他的二案才实施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准备三案,关解决二案的一些个小问题就已经忙得天昏地暗了,等后头从工作中抽出空闲,才晓得赫鲁晓夫提前撕破了脸,比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上提前了两年。
按照他的记忆,赫鲁晓夫是六零才开始遣返苏联团队,不过在他做出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历史有些许改变也是正常的……毕竟,他改变得更大更多不是吗?
不过,这也给他带来的时间更加紧张了。
他除了关注他手头的工作外,再就是看中原/子/弹的开发情况——靠,赫鲁晓夫就不能再等等嘛?
不过在他忧心的关注下,五九年,苏联团队正式全部撤离中/国,在他们撤离后的几个月后,原/子/弹试炸成功,一朵漂亮的蘑菇云举世震惊。
李光久终于歇了一口气,再来二案的实施已经不需要他老是盯着了,他开始着手三案的建设。
五九年,国家经济迅猛发展,赫鲁晓夫趁机提出要求还先前欠下的贷款,但是此时中国已经不惧怕那些钱了,大家也不傻,就算有钱了,也不能一口气全部还出去,分期付款,慢悠悠的还……
反正你都不要脸了,难道我还要给你脸吗?
等到六零的新年到来,李光久才猛然意识到,历史改变了这么多,他所记忆的那个世界已经遥远到触不可及,反倒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目光下,愈发茁壮的往前伸展。
露出了它美丽又迷人的一面。
他真的做到了。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在十六岁的晚上,除夕那天夜里,他给自己甄满了一杯酒,自己敬了自己一杯——敬那个从大厦之上一跃而下的李光久,谢谢你,给了我新生的一切。
——
五年后。
李光久在递交上去自己的三案后,又在原岗位上干了两年,然后申请调到物理核研究所,研究如何将核广泛运用这一课题,努力把核开发成人类的一种新能源。
他非常具有前瞻性的说道:“未来世界的格局将由能源来划分,土地将不再是根本,能源才是最重要的,谁掌握了新能源,谁就走在世界前列。”
而且他曾在苏联写过一篇关于此的论文,并靠此得到了赫鲁晓夫的看重,可惜这个孩子把谁都给耍了一顿,等后面回味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他当时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假话,客套话,那样的东西写出来不可能会让人看重,大家都不是傻子,李光久确切的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这也是开了挂的原因。
现如今,他已经在二十一岁之前完成了自己当初迫切想要完成的一件事,比他想象的要快,要好上许多,这样他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去做下面的事情。
虽然刚开始学物理的过程让他痛苦万分,但是后来学进去了之后发现物理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东西,否则他也不能一举通过苏联考试考入物理系,他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天赋。那个带给他记忆的后世李光久归根结底并不是他,他现在开始,要丢掉那个人带给他的影响,做自己,就只是做自己。
六五年的这一天,他按照往常在研究所里头做着重复的实验,由于核研究的费用高昂,所以有时候他不得不做一些其他的项目来维持一下经费的运转,能省则省点吧……关指望国家划补助下来,坐吃山空实在不好,他毕竟刚从那个岗位换下来,一些先前的同学现在还在那儿呢,老找他们伸手要钱,有些抹不开情面……
正这时,旁边的同事说:“你不是老早就申请要一个助手吗?还偏要女的,这不,今天正好有个北物的姑娘来实习……”
李光久抓了抓脖子:“哦……我啥时候说要助手了?”
旁边同事无奈:“你不老吵着工作误了你的生活吗?还说国外的科学家都有个金发碧眼身材爆好的助理,你身边却全是我这样的糟老头子,还说物理没出息,学物理找不到媳妇儿……”
那同事本就年过半百,念得李光久脸上挂不住,他现在年纪是渐长,偏偏脸皮反倒越来越薄,大概是觉得自己如此的优秀,到底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的,平常为了维护自己科学院一支花的设定,就算是熬到凌晨也要去洗澡,洗完了再睡,自己的衣服也会用手搓了……
周香都感慨李光久长大了倒是晓得爱干净了,不像当年,去趟苏联,回来的时候好像半年没洗过澡似的,一搓,搓掉半盆泥……也就是面上光。
李光久咳嗽一声,打岔道:“哪儿呢?确定是我助理吗?我去看看。”
他丢下手中的事儿,同事接手过去,李光久就往人事处那边走,还没走近,就听见有个姑娘的笑声,约摸着是跟谁讲话,一副很欢快的样子,李光久的心就定了一半,看起来是个挺热闹的姑娘,本来所里头整天对着那些个材料数据啥的,就很沉闷,再来个三句打不出一个屁的助理,那也忒没意思了。
不过,笑得倒是挺好听的。李光久摩擦着下巴,装作自己是顺路过来的模样走了进去,本来是打算若无其事的打量一下你那姑娘长什么样子,结果一抬头,迷惑了。
怎么觉得有些个脸熟呢?
他觉得人家脸熟,人家倒是一眼把他给认出来:“光久!是你嘛!?”
她一副瓜子脸,大眼睛的相貌,长得很是甜美,此时做惊喜状,更是笑出一树梨花落晚风,无尽美好的模样。
李光久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般的感受,他硬是没能从一堆浆糊里头理出个三五六,还在迷糊着问自己:这……这是谁呢?
“我啊,郭悦婷,石家小学你还记得不,咱两是同桌。”郭悦婷像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
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羞窘害怕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人了,再也不会害怕面对陌生人,该笑的时候笑,一点都不拿捏做作。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
李光久就算是脑袋再浆糊,也比常人转得快上许多,他立马就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招牌似的露齿微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绽放:“当然记得,石家小学现在如何了,当年我走的时候,你们送了许多东西给我,你还送我一本你画的画册是不是?我现在都还留着呢。”
郭悦婷闻言很是惊喜:“真的?你还留着啊!哎呀,那时候画得可丑了,你可千万别拿出来给我看,我这些年苦练画技,有空我再送你一本新的,刷新一下你的记忆,免得嘲笑我。”
“那怎么会呢?毕竟是你的一片心意,不过你答应要再送我一本可不许食言,今天是来这儿实习的?”李光久立刻跟这姑娘熟稔的聊了起来:“大三了吧?实习这么早?”
“大四了,我后头跳了几级,所以上大学的时候早,你也大不了我多少,怎么跟指导后辈似的……”郭悦婷打量李光久:“看你打扮,不会正好也在研究所当助理吧?”
李光久视线游离:“这么说……”
“对呢,我也是,搞不好这会儿我们又能成为同事了,不知道你跟的是哪位导师,说不定正好跟我的导师在一个组,这样也许咱们可以有更多相处的时间。”郭悦婷是真的高兴,她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会的,我知道,我们几乎能天天见面。”李光久有些思索着,等会儿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套出自己就是那个人的事实。
“也不知道我的导师是谁,本来我是找的郭XX,他就是从北物毕业的,同一所学校,应该也好相处,我听说郭XX挺照顾母校的人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一个人都没要,我的导师也不是他,只说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人,但是由于身份很敏感,所以不能随意透露其姓名。”郭悦婷一脸疑惑。
哦豁——我这么神秘?李光久想想自己做得那些事儿……确实应该隐秘点,如果不是这样保护着,他这些年别想过得这么安稳自在。
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身外名声。
李光久琢磨着自己大概是不好再说自己是那个人了,有些事情也不能随便就跟外人说去,就算是自己的小学同学,但是这些年没见,许多事情是说不太准的。
他叹了口气道:“是个很好接触的人,就是身份上确实是有些敏感,我的导师就是他,三天两头都见不着面,估计平常就我们两个做数据分析了。”对不起了……
郭悦婷喜形于色:“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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