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盏瞥了一眼,脸有点烧。
她当然知道纪同光刚才那句话是在说她睡相差,但放在此情此景之下,她真的很难不联想到她刚睡醒时紧扣着那截腰的场面。
纪同光见她不语,以为她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还解释了一句,大意是他只是没想到她睡觉时有这么爱动。
他解释得认真,目光也认真,偏偏衣服却是没穿好的状态。
鬼使神差地,梁盏别开了眼,道:“完了。”
完了,她现在还真的特别想对他干点什么。
……
后面的事对梁盏来说不回忆也罢。
她其实不止一次检讨过自己,当时怎么就一个色迷心窍就把人给睡了。
那天他们在昏暗狭窄的小公寓里纠缠了整整半天,尽管从生理上来说,那是一段相当快乐的过程,但事后再想起来,她还是相当别扭。
别扭得让她连向来无话不说的沈子言都没告诉过。
现在四年过去,沈子言又猝不及防在她面前提起纪同光这个名字,zl简直令她瞬间回想起了四年前在那间公寓里发生的所有细节。
梁盏:“……”
沈子言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只继续她们方才的话题,感慨了一句可惜。
“可惜什么?”梁盏问。
“可惜他不回来了呗。”这丫头的颜控十几年如一日,“让我失去了欣赏帅哥的机会。”
梁盏一时无言。
而沈子言感慨到此处,还特地追忆了一下青春。
沈子言说:“他是真的帅,你记不记得那会儿他跟你打了个招呼,大家知道你们认识了,然后几乎每天都会有女生来找你套近乎。”
梁盏:“……记得。”
“但是跟我套近乎有什么用,我都不跟他见面啊。”
“就是这样才拉仇恨。”沈子言总结,“我估计当时所有对他感兴趣的女生都觉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也这么觉得?”梁盏问。
“那倒没有。”沈子言摇头,“我对他又没什么想法,我只是单纯地欣赏美色而已,他站那让我洗眼就够了,认不认识熟不熟都不重要。”
梁盏笑了:“我真该把你这句话告诉他。”
沈子言:“那你说这句就够了,别说另一句啊。”
“另一句?”梁盏不太记得了。
“就你当年不是说他和谷心只看脸挺登对嘛。”沈子言道,“然后我说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梁盏回忆了一下,那似乎是高二那年的事了。
那时二中的大部分女生已经放弃和纪同光搭讪套近乎,唯有谷心始终见缝插针地去操场看他打球,给他送水。
为此,学校里其他女生还明里暗里嘲讽过谷心实在是太倒贴了。
她们知道梁盏和纪同光认识,便想着来梁盏这里求认同。
梁盏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议论,也不想被她们当枪使,就唱了个反调,说她觉得谷心和纪同光看着挺般配的。
那群女生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而梁盏懒得理会他们的尴尬,直接拉着沈子言走了。
沈子言在路上狂笑不止,说:“我告诉你,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毕竟他们俩都是那种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的长相。”
梁盏:“……”
“什么叫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就是好看得很标准,但也就是好看。”
当时的沈子言是这么解释的。
彼时的梁盏并没有反驳这个形容,因为那会儿她对纪同光的长相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感觉。
可现在再回想起纪同光这个人,她脑海内率先浮现的已是他鼻尖凝着汗珠不由分说吻下来的场面了。
那样的他,可谓美得再有灵魂不过。
第6章
梁盏的预感并没有出错。
当天夜里,互倒苦水聚会一结束,她还没来得及叫到出租,梁母的电话就来了。
“你林阿姨跟我说,你把人家小秦给拉黑了?”
果然,梁母上来第一句就是这个。
梁盏站在风里,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对着听筒嗯了一声。
可能是她承认得太爽快,也可能是承认的时候语气太云淡风轻不当回事了,在她嗯完之后,电话另一头的梁母竟哑了片刻火。
不过短暂的沉默过后,梁母便继续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有个挺喜欢你,愿意跟你发展下去的男人,你还给拉黑了?你真是要急死我你……”
梁盏:“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干涉我工作了,那要是跟他谈了恋爱,我是不是看个异性病人就得跟他报备啊?”
“干涉你工作?”梁母有点惊讶,“他干涉你什么了啊?”
“新单位做的一个项目,需要在网上露脸,他说他接受不了。”说到这梁盏停顿了一下,“哦,还有他父母也接受不了。”
虽然对梁盏来说,这已经属于非常严重的观念不合了,但很显然梁母不这么想。
梁母觉得,既然对方那么抵触,她不做这个项目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梁盏:“……”
梁盏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缓了大概五秒后,她才深吸一口气道:“我新单位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忙了很久了,我现在撂挑子说不干像什么话?出门工作怎么能连这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而且这个项目做好了是有额外提成的,您和爸之前不是说想换个安保好一点的小区么,我这努力努力,说不定一年下来就能给凑个首付了。”
她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她妈总该放过她了,结果并没有。
梁母说:“我和你爸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赶紧有个靠谱的对象,这个比换什么房子都好!”
梁盏没办法了,只能说:“……反正这个秦先生我是处不下去了。”
母女俩这么说了一通,最后还是以梁母表示要继续去亲朋好友那打听可以给她介绍的适龄男性为告终。
挂上电话,梁盏对着S市漂亮的夜景长叹了一口气,往出租车站台走去。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秦先生的事到这还不算完。
隔天中午,她定完一个病人的正畸方案,准备下楼去吃饭的时候,她爸又来了电话问相亲的事。
她只能把昨晚跟她妈说的话又说一遍。
结果梁父的重点却不在她因为工作拉黑秦先生上。梁父的重点在于她新单位给她安排的工作。
梁父道:“什么项目还得在网上露脸啊?你这新单位到底正不正规?”
梁盏疯了:“……你把你女儿想成什么人了啊?”
现在自媒体行业发展得这么迅速火爆,哪怕是梁盏的老家,也随处可以看见各种直播平台张贴的广告。
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梁盏还见识了家里一大帮亲戚聚在一起看网红直播的场面,那会儿也没见她爸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啊?
梁父:“可你是个医生,去网上露脸像什么话?”
梁盏:“对啊我是医生啊,所以我这不是去给人讲解口腔知识的吗?!”
父女俩脾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随着年纪的增长,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大部分时候,梁盏都会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心平气和,尽量不要顶嘴,然而有时情绪一上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比此刻,梁父不分青红皂白就鉴定她现在的工作不像话,单位不正规,她当然冷静不了。
她不冷静,梁父就更不可能冷静了,于是新一轮的父女吵架再度拉开序幕。
梁父说,他当年就不支持她去这种连锁口腔诊所上班,都是坑人钱财的地方。
梁盏:“那我七年技术白学了啊!”
“你去公立医院口腔科,不也一样能施展你的技术?”
“然后我工资付不起房贷,每个月找你啃老,你就开心了是吧?”梁盏真的心累。
梁父被她怼了这么两句,脾气已是根本下不去了。
最后他扔下一句宁愿她啃老也不愿意她像现在这么折腾就挂了电话。
梁盏:“???”
不是,她哪里折腾了?
一通电话结束,她便气得差不多饱了,干脆放弃了原本下楼吃饭的打算。
好在今天没有需要上手操作的病人,饿一顿也不算什么大事。
快下班的时候,市场部又来了电话,说微博认证已经通过,第一条微博是他们帮忙发布的,但之后会把账号交给她,由她本人作主要打理。
梁盏原本对这事还有点抵触,但现在为了这事拉黑了一个相亲对象,还和家里吵了一架,再不好好配合就不值得了。
抱着赚钱为重的想法,她接过了这个微博号,并保证自己一定会配合单位要求好好打理。
之后她在自己手机上登录了这个账号,截了个图发给沈子言。
沈子言立刻回过来一串捶地狂笑的表情,说:“需不需要我帮你营业一下啊!”
“你要怎么营业?”
“当然是以亲身体验过的患者身份转发吹捧梁医生鬼斧神工的技术!”
梁盏被她逗笑,道:“那你可能还得放上整牙前后自拍对比。”
沈子言表示这有何难,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在社交网络上谈整牙的事。
“好歹我也有十万粉丝,能帮你拉到几个病人是几个啊。”
沈子言是一个半路出家的画手,上了大学后才用课余时间慢慢学起来的。
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向班主任提出过转艺术班的事,结果被班主任和家长连着两番痛骂,说她一个稳上985的到底在发什么疯。
沈子言只能暂且作罢。
好在上了大学之后,家长就管不到她这么多了。
因为有天赋又兴趣十足,硕士毕业的时候,她已经练到了商稿不断的水平。
然后她就干脆没去找专业相关的工作,专心当起了画手。
虽然收入没有梁盏那么稳定,但吃喝玩乐反正管够。
身为闺蜜,梁盏一直很支持她的选择,现在看她混到有固定粉丝群的阶段,也十分欣慰。
半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提示有微博新消息。梁盏点开一看,发现这丫头已经火速转发完毕,顺便配上了遮住上半张脸的自拍。
【@烟言衍焰:哇我滴恩人居然开微博了!那么是时候向大家隆重介绍这位几乎为我整了容的美女牙医!整完牙我起码缩了三分之一的脸吧,你们感受一下![查看图片]】
梁盏原本郁闷了整整半天,现在看到她这条转发,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去停车场取了车,启动前给自己叫了一个外卖,而后才慢悠悠地开回自己家。
倒进停车位的时候,手机铃声刚好响起来,她以为是送外卖的到了,结果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沈子言。
梁盏有点疑惑地接起:“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沈子言语气恍惚:“卧槽,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刚刚发现了谁的微博。”
梁盏:“???” 谁?
沈子言:“你那个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的竹马。”
“啊?纪同光?”梁盏愣了。
“对,就是纪同光。”沈子言说,“我刚刚不是转了你单位给你开的那账号嘛,然后我的粉里有几个嘴贱的,看了你微博那个穿白大褂的工作照头像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还没来得及删评论拉黑呢,就看到有个人去回了那几个人,问他们知不知道尊重怎么写。”
沈子言虽然有十万粉丝,但是时常在她微博下跟她互动的却并不多,大部分ID她都有印象。
而这个人的ID沈子言可以说是毫无印象,于是她一个好奇就点去对方主页看了一眼。
那是个特别小的号,只有一个系统自带的新手指南粉丝,关注倒是有一大堆。
沈子言点开一看,发现他最新关注就是梁盏那个认证账号。
再看他的微博内容,虽不至乏善可陈,但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多是在记录画图进程。
看到对方说画图,沈子言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个同行,毕竟他也关注了她,但是一路滑下去看到最后,她发现她误会了这个画图的意思。
对方所谓的画图,应该是在画建筑设计稿,不然用不着开三个显示屏看三视图。
至于确认他是纪同光,则是因为他最早的那条微博。
“他最后那条微博是三年前发的,拍了S大好几个知名景点,照片上有当时的ID水印来着。”沈子言说。
“什么ID?”梁盏拔了车钥匙如此问。
“J和光同尘。”
同光这个名字,是纪同光的妈妈取的。
纪母是一个中学语文教师,最喜欢《楚辞》和《道德经》,给儿子取的名字也出自《道德经》里那句和光同尘,大概是希望他能有平和的处世态度,而非锋芒太过。
平心而论,和光同尘不是一个很生僻的词,但前面加上了J,还是个做建筑设计的,那的确很难是巧合了,不怪沈子言认定这个人就是纪同光。
梁盏也只能:“……嗯,那应该是他了。”
沈子言啧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他这样连朋友圈都不开通的人,根本不会申请微博呢。”
“看他最近的微博,好像说已经拿到了他心仪事务所的offer,行吧,这换我我也不回来了。”
“是吗?那挺好啊。”梁盏说,“凭他的能力,也许再过几年,咱们再听说这个名字就是哪个城市的地标建筑设计师了。”
“这个不重要。”不知道为什么,沈子言的语气忽然兴奋了起来,“重要的是他既然都不回来了,那你完全可以拿他当借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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