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黑漆漆的双眸,“你就像是我穿错了的鞋,穿反了的袜子,或者前后颠倒了的套头毛衣,不管怎么说服自己,都不能遮掩其实穿在身上,总会觉得变扭、难受的事实。”
“你是天之骄子,楚家二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同学,在你未来的生活当中,肯定还能出现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女生。”
违心的话,像是刀子一样的说出口,云溪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让声音听上去冷静而平缓,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云溪的话语在寒夜里显得就像是落在心头的寒冰,刺骨的冷,比这快要进入三九四九的天气还要让人心寒。
楚墨第一次感觉到了从脚底传上来的心冷。
冷到,连到喉咙的话,都被冻住到,说不出来。
再开口,眼中盛满的,是暗淡的没有任何光泽的悲伤。
“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你。”
不是那个跳着芭蕾舞后背挺得笔直的你,不是那个努力地去克制自己射入淀粉含量的你,不是那个被舞蹈老师骂了就只会躲在更衣间哭泣的你,更不是那个会乖乖的坐在他身边帮他默写英语的你。
可是为什么你就不明白。
楚墨的心被揪的紧紧地,在开口,语气里透露出的,全是满满的卑微。
他的眼神中带着祈求的光芒,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的低,只为了挽回心爱的她,“我如果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如果是嫌弃他的幼稚,那么他会努力变得成熟起来。
只要她不再提分手两个字。
只要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楚墨,”云溪快速地打算楚墨还想要开口说的话,“有人说过,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分手,”她停顿了几秒钟,“却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她轻扬起下巴,殷红色的唇瓣吐露出绝情的话,就着路灯,楚墨可以清晰的看见她下颚流畅而圆润的线条,还有唇上带着的晶莹色泽。
“你很好,”她嘴角扬起了一抹惨淡的笑容,“你真的很好。”
好到,我根本舍不得说分手。
“只是我们不适合。”
违心到死。
“我不相信,”过了几秒,楚墨开口,“许云溪,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我分手?之前不都好好的吗?为什么这么突如其来的要分手?”
楚墨固执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说什么不适合,说什么不再喜欢,那都是你敷衍我的借口,许云溪,你究竟在遮掩着什么?”
云溪下意识的咬唇。
她不想再做过多的纠缠,她越过他,走到丢垃圾的大型垃圾桶面前,把手里的垃圾袋干脆的扔入桶里,接着转身便想要走回楼道里。
“许云溪,”楚墨大力地拉住云溪的手臂,反手将她的双臂反剪在身后,她的躯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毛茸茸的睡衣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痒痒的。
“你别走。”
雪花,飘落在云溪散落着的长发上。
下雪了。
云溪抬头,看见的是深不见底的夜空,透过路灯,雪花一点点的飘落,带着形状。
“松开手吧,”过了半晌,云溪开口说道,她盯着楚墨胸前的领口,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你会遇见更好的。”
愿你以后,事事顺心,和和美美。
就忘记我,当我是场梦。
云溪一点一点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开来,只是下一秒。
楚辞用力的收紧双手,将她箍在怀里。
俯身,便是用力的一记亲吻。
他的唇瓣微微带着凉意,大约是站在雪天中的站久了,整个人身上的暖意都已经退散,感觉也略显得迟钝。
因此他加重了力道,全然不顾云溪的愤然挣扎,云溪的手臂被困的有些发疼,她呜咽着出声,但是楚墨却并没有停下。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不如说,是楚墨用唇瓣在她的唇上碾压,倾轧,带着凌冽干净的古龙香,窜入云溪敏感的鼻尖。
他的舌尖轻佻,在她的唇齿间游移,一只手反剪着她的双手,另外一只手不断地摩挲着她毛茸茸的睡衣,上面还印着一个小熊维尼。
云溪的挣扎来的越发的强烈。
她猛地推开楚墨,冷不防的,楚墨踉跄地倒退了几步,身子抵在了车子边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受伤。
“云溪……”他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侧脸在路灯清冷的灯光的照射下,深邃,立体,睫毛像是蒲扇一般浓密。
云溪不舍的闭上了双眼。
等到再睁开,眼中便是一片清明的神色。
“给彼此留点最后的尊严吧,楚墨。”
说完,她转身离开。
对不起了。
那个对她掏心掏肺的男孩。
会替她圆谎的男孩,会递给她酸奶的男孩,那个知道她身体不舒服二话不说抽走她课桌上的纸直接站起来帮她回答问题的男孩,那个看见她受了欺负直接挥拳出去帮她赶跑流氓的男孩,那个会找到舞蹈教室的更衣间来安慰她的男孩。
大概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对她这般好的男孩了吧。
她回到了阴暗的楼道里,家里有妈妈与爸爸在,她不敢回家,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低低沉沉的哭泣。
泪水浸润到毛茸茸的衣袖里,很快被衣服给吸收了个干净。
并且不留痕迹。
直到腿蹲到发酸发麻,也止不住泪腺的发达。
屋内传来王秋慈中气十足的声响:“孩子他爸,溪溪出去倒垃圾时间也太久了,你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过了一会儿,许公诚的声音传来:“也就出去了小半个钟头吧,我看着表呢,估计不知道去哪里溜号儿了,小孩子嘛,玩心重一点不是很正常。”
“估摸着小区里看见谁了唠嗑呢也不一定,别一天到晚的拘着孩子,孩子都给你拘傻了……”
屋子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夫妻交谈声,琐碎的,杂乱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墙站起了身子,酸涩胀痛的感觉从双腿的神经末梢传来,刚到嘴边的痛呼声音被硬生生的压抑在嘴中。
这就是生活吧,云溪扶着墙勉强站立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所有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的感情最后都会被归置于细水长流般的平静与恬淡。
楚墨啊,但愿你在未来可以找到一个比我要好的她,相伴你一生,伴你生,伴你死,伴着你笑,伴着你哭,伴着你走过风雨,也伴着你走过平静。
最重要的是,可以伴着你,直到终老。
第51章 第五十一颗甜
周一的清晨。
“哈——”谭天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打起哈欠, “唉, 今天墨哥是迟到了吗?”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马上早读课都要下课了, 人怎么还没来?”他边说边揉了揉刚睡醒还浮肿着的双眼。
“不知道啊,”王骄阳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周末约他出来打球, 他都没回过我短信, 打他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我去,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谭天敲了敲桌子边缘,“要不去他家看看?咋回事儿呢, 上周五不是还好好地。”
“那行啊, ”王骄阳答应了, “那就去呗,顺便去他家开个黑,嘿,你可不知道, 他那个电脑,配置超好, 打游戏贼溜,我之前都没机会摸两把。”
“去了正好体验一把。”
“你就知道玩游戏,”谭天单手撑着下颚, 百无聊赖的说道, “小心女朋友玩儿没了, 到时候有你哭的。”
“嘿,怕什么,”王骄阳满不在意,“没了就再找呗,还能如何呐,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要我说,”他语气骄矜,毫无忌惮,“何必年纪轻轻的,在一棵树上吊死,没有谈过几次失败感情的人生,何谈有过青春。”
谭天对于他说的话深表赞同,“对对对,人生经历嘛没什么不好。”
“是啊,”王骄阳脸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等你先拜托了五指姑娘的束缚之后再谈人生经历吧小伙子。”
这话直戳谭天的心窝子。
五指姑娘解决一切。
好歹是个“姑娘”嘛。
就是这个“姑娘”硬了点,糙了点,还有点茧子。
想想真是令人难过。
“不好意思,我打扰了,”谭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对王骄阳做了个挥手再见的动作,“睡了,”说完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接着进入梦乡。
云溪抬起头。
她努力克制自己总是想要回头朝着教室门口看去的冲动,林萌萌听到谭天和王骄阳的对话后用手肘顶了顶云溪,小声问道:“楚墨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云溪低敛着眉眼,手指尖的自动铅笔转个不停,透露着主人浑身上下心事不宁的情绪,“他没跟我说过。”
是啊,怎么会跟她说呢,毕竟她是那个拿起了匕首狠心的捅进他心窝里的人。
他现在应该是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了吧。
她无奈的苦笑,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下意识的又掉头看了眼教室门口,空空如也。
正如她现在的内心。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云溪本以为,经历这次伤痛,时间会比她想象的要难熬许久。
还是在严冬腊月。
她以为她会以泪洗面,会时时刻刻想着楚墨,会受不了每天看不见他而去找他。
她以为。
但是她低估了自己。
每日学校舞蹈教室还有家三点一线,虽然不多数时候都是枯燥乏味的,但是却也大大的减少了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只是每到夜晚,她会时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一眼,想要看他会不会给自己发短信,但是……
手机平静的就如同她的内心。
上学的日子不再有任何的期待。
她眼中从此没有了那份笑意,剩下的更多是怅然若失的惋惜。
直到老师让谭天和王骄阳帮楚墨收拾好课桌。
“这么了?”林萌萌撑着手在课桌上扬起下班问谭天,“楚墨人呢?怎么课桌都收拾起来了?”
云溪低着头写字的手一愣。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她笑了,笑意中带着一丝丝的悲凉与无奈。
谭天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看了眼前面云溪的背脊,淡漠的说道:“哦,他马上要出国了。”
“出国?”林萌萌的声音不自觉的扬起,周围的人都调转过头回来看,“他出国做什么?”
王骄阳帮着谭天一起收拾楚墨的桌子,“能做什么,他家移民美国了,以后应该都不会回来了。”说完,他也看了眼面前的云溪。
只是云溪却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林萌萌皱着眉头,她完全没有意料到还有这一出,她脱口而出的问道,“那云溪怎么办?”
“呵,”谭天听到林萌萌这么问了,他大力的把书本扣在了桌子上,沉重的书本和桌子碰撞出剧烈的响声,听得整个教室里的学生都顿时一惊,“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楚墨做了什么?”言语中全是对云溪的斥责。
题是写不下去了。
云溪叹了一声,她把手上的笔丢在了桌子上,转过身子来,语气关切的问谭天说:“他怎么了?”
谭天却嗤笑出声,“怎么,知道他要出国了,你现在就来惺惺作态了?”
他觉得云溪心怀不轨。
云溪没有辩解,她只是直直的看着他,再次问道:“楚墨他究竟怎么了?”
病了,伤了,还是出意外了?即使要出国,那为什么最近几个礼拜都不来学校?
好歹,让她再看看他。
谭天就是不吭声,双手抱胸,姿态防备。
云溪有点急躁。
王骄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说到:“你出来下吧。”
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的。
云溪从凳子上起身,和王骄阳一前一后走到走廊上。
“楚墨他究竟如何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来学校?”云溪立刻急切的问出了声。
王骄阳没有回答。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云溪一番,眼神中带着考量与探究,过了半晌后,他才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诧异楚墨要出国这件事情。”
反而是开口就问楚墨怎么了。
云溪愣住了。
为什么不诧异,呵呵,因为根本不用诧异啊,她早就从楚辞那里知道了。
只是,她低着头抬手将耳畔的碎发勾拢到耳朵后面,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颚,以掩饰她刚刚略显慌张的神色,“之前听楚墨说起过,所以有点印象。”
她语焉不详的想要略过这个话题。
王骄阳看着她蓝色校服上扣到颈项上的扣子,思量了一番,没有再问。
“他生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再开口,他便有意无意的转移了话题,“这两天烧刚退下去,整个人还很虚弱。”
“只是,”王骄阳有些犹豫的开口,“云溪,你和楚墨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楚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好多酒,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等我们进去的时候,他高烧快四十度,手里抱着酒瓶子不放手,嘴巴里面念得都是你的名字。”
“当时我们被他扛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是不是疯了,发高烧还喝烈酒,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但是他就是不听,现在退了烧还是整天都泡在酒坛子里,任谁都不听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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