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支援的官兵站成一排,嘴里喊着“一二三”,手上一起使着力。
那截树干非常粗,加上还和外面没有断掉的那一截藕断丝连,想要拉起来非常困难。
苏拾欢拍了一会儿,放下相机,走到树干的最后边,跟着消防官兵一起施力。
苏拾欢真的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一开始因为大风大雨的缘故,这么一起跟着抬了几下之后,苏拾欢汗都下来了。
最后树干被抬了起来,那一瞬间倒在地上的男人发出一声轻哼。
苏拾欢站在一旁,把吹落到脸庞的一绺碎发掖到耳后去,露出一整张清丽无比的面庞。
“行啊苏记者,”有救援官兵过来打趣,“还蛮有力气的。”
苏拾欢爽朗的笑了笑,“非常棒了。”
最后伤者被一个救援官兵背到背上,下了楼,往医疗站的方向去。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王毅收到命令,说是新一轮的大风即将来袭,所有人紧急撤离至办公大厦。
苏拾欢和赵俊生他们几个汇合,林晓培也是第一次全程跟随救援,累得不行,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弯腰驼背,能自主站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苏拾欢他们是第二拨到达办公大厦的,随着回来的队员越来越多,大厅里也越来越吵闹,成志超也是一身救援服,站在最前面清点人数,苏拾欢他们站在一边。
贺南征他们是最后一拨归队,也不知道他们救援了什么,贺南征一身的水,就连头发都是湿的。
贺南征的头发很硬,贺南征的妈妈刘芳明曾经说过,头发硬的人心也硬,苏拾欢原本不相信的。
可是看到贺南征她又有些相信这种说法了。
贺南征是典型的硬头发,因为常年在部队,他一直都留着寸头,很短的那种,手轻轻放在头顶会感觉到非常扎人,刚洗完头,头发还是湿着的时候,更是像一根根树立的银针,明亮而倔强的立在头顶。
苏拾欢不相信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的头发,比贺南征的头发还要硬。
只不过她头发长,没有贺南征那么明显罢了。
贺南征一进屋,目光就和苏拾欢的目光撞上了,只是碰了一下就迅速移开,十分默契。
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大,即使两层门板全都关严了也还是能听到外面咆哮的风声。
点名完毕之后成志超对于这场救援进行了简单的总结,说了一下今晚台风的情况,和明天救援的大致部署。
明天他们就要去海边救援了,苏拾欢在旁边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部署完毕之后就是战士们最最期盼的环节了——发盒饭。
这其实也是苏拾欢他们几人最期盼的,从过来到现在,水米未进,苏拾欢不是一个食量很大的人,嘴又刁得很,周澹雅总说苏拾欢,别人轻易养不活她,可是苏拾欢现在觉得这一顿只要给她一片馒头,一点白开水她就能吃的很开心了。
可见周澹雅说的是对的,苏拾欢这么挑嘴,就是因为没饿着,要是真的饿急了,苏拾欢也不会这么挑剔。
苏拾欢他们跟着部队一起吃,全都是大小伙子,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总觉得比平时自己吃饭更香。
发饭的小伙子先给苏拾欢他们几个送过去,然后才按照顺序一点一点分。
大厅里士兵们有秩序的排成一队打饭,苏拾欢和林晓培拿了饭之后坐在一旁,可是人终究是太多了,大厅又不是一个大开间,相对狭小,还是有打完饭的士兵不小心撞到苏拾欢。
洒了一点点的汤在苏拾欢的袖子上,那个小伙子忙不迭的道歉,苏拾欢摆摆手,转头去管林晓培要纸巾。
这么一回头,和人群中的某一道视线相撞。
苏拾欢没理,甚至还小小的白了贺南征一眼,借着林晓培手里的纸巾把自己袖子上的小小污渍擦干净。
士兵们就连吃饭都是有纪律的。
苏拾欢和林晓培拿到饭盒正要打卡,成志超突然下达命令:“大家都挺累了吧?”
有经验的士兵一听这话就明白成指导的意思了,立马皱眉苦笑起来。
苏拾欢他们不太懂,好奇地看热闹。
贺南征是最后一个打饭的,因为大家都已经站好,所以他就没有在人群中乱晃,打完饭之后捡了一个角落站着。
就在苏拾欢的身边。
成志超坏坏的笑着,“选一个简单的,《团结就是力量》吧,怎么样?”
事实上也并没有争取大家的同意,话音刚落,成志超放下饭盒,笔直的站起身,声音浑厚,“全体起立!”
士兵们的动作齐到苏拾欢似乎只听了一个“刷”的声音。
苏拾欢和林晓培原本是坐在角落里的,饭盒刚打开,筷子还没动一下,尴尬的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该低头吃饭。
这么多人都不吃,苏拾欢也就没好意思动筷。
贺南征离他们最近,感觉到了苏拾欢的这种尴尬,紧紧地抿着唇,憋着笑。
苏拾欢看着贺南征憋红了的脸庞,就知道他在嘲笑她,索性放下饭盒,和他们一样站起身。
军歌响起的一瞬间,贺南征的后腰出狠狠一疼。
一只小猫儿捏起他的皮肉。
没有拧,不疼,可是。
特!别!的!痒!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天!”
“这力量是钢!”
贺南征唱的很大声,堂堂七尺男儿,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苏拾欢愈发放肆,手指在他的腰间轻轻地勾着,勾着。
感觉着他背上肌肉的凹凸。
“比天还硬!”
“比钢还强!”
很久很久以前,上学的时候军训苏拾欢学过这首歌,大部分的歌词她都已经忘了,只有这两句,苏拾欢记得特别清楚。
之前记忆犹新是因为这两句分明就是病句,后来依然记得是因为苏拾欢惊讶的发现。
这两句词写得不就是贺南征吗!
军人唱歌在不在调上无所谓,气势十足,震耳欲聋倒是真的。
近距离听完这首歌,苏拾欢感觉自己耳蜗轰鸣,一阵一阵的响。
大概也是跟前几天下大雨,苏拾欢的耳朵里进了一点水有关。
唱完歌,终于能吃饭了,成指导说了一句:“开饭。”
苏拾欢他们才动起筷子,贺南征也就没走,就在苏拾欢身边坐下。
坐下是坐下了,却和苏拾欢毫无交流。
林晓培现在眼睛里只有饭,哪还顾得上其他,拿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发现自己眼前的肉越来越多。
抬起头,看着正在把自己碗里的肉挑给她的苏拾欢,林晓培眼圈儿都红了。
“拾欢姐……”林晓培的嘴里还满满的塞着饭,模糊不清的说。
“行了别感动了,吃你的饭吧。”
肉挑完了,苏拾欢自己也吃起来。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苏拾欢却觉得这顿饭比她之前吃过的任何一顿都香,都好吃。
部队的人吃饭实在太快,苏拾欢还没吃几口,贺南征就已经扒拉完一盒,起身去拿第二盒了。
苏拾欢:“……”
贺南征盛完饭回来,低头看了一眼苏拾欢,皱了皱眉。
夹了一筷子肉丢到苏拾欢碗里。
苏拾欢挑挑眉,“干嘛?”
贺南征:“吃了。”
苏拾欢:“不吃。”
贺南征;“瘦的跟猴儿一样了。”
苏拾欢:“……”
苏拾欢一盒饭没吃完,就已经有士兵吃完了好几盒准备去睡觉了。
苏拾欢也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把最后一点饭扒拉到嘴里。
贺南征也吃完了饭,起身走了,看都没看苏拾欢一眼。
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饭,散去之后,成志超转身对苏拾欢他们说,“风这么大,你们大概也回不去了,今晚就暂且留在这边,好在这栋大厦很大,住得下,楼上就留给两位女同志,这位男同志我在楼下单独给你找一间房,您看如何?”
苏拾欢他们点头称是。
苏拾欢已经累得不行,她感觉自己现在躺地下就能睡着——事实上,现在已经有救援官兵这么做了。
救援官兵的救援力度和工作强度要比苏拾欢大上很多,以前苏拾欢并不理解这种疲惫,现在她懂了。
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苏拾欢和林晓培各一间房。
“拾欢姐,我不行了,我得去睡觉。”林晓培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本就困,现在吃饱了饭,更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靠着墙壁说的。
苏拾欢理解的点点头,“去吧去吧。”
林晓培转弯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自己扔到床上,似乎一秒钟都不到,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苏拾欢也回了房间,从包里拿出一些洗漱用品,到二楼的洗手间去洗了洗。
大厦里的洗手间不小,因为是办公大厦的缘故,装修也不错,很干净,男女卫生间公用一个洗手池,光线很暗,苏拾欢用自己带的一个小手电照着低头洗脸,用洗脸巾把脸擦干,一抬头,镜子里晃出一个漆黑的人影。
苏拾欢吓了一跳,整个人弹到一边,十分警惕的看着那个人。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从小手电里苏拾欢看清了他的脸。
皮肤很黑,牙齿显得很白,个子不算高,苏拾欢看着他有些面熟,他是楼下某一队兵里的,苏拾欢不大记得了。
出于礼貌,苏拾欢即使被吓到,还是笑着和那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原以为打了声招呼他就会走的,不想这声招呼之后他反倒凑近过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小手电的光芒下,竟然显得有些恐怖。
“苏记者吧?”那人凑上来说:“我叫张晓波。六支队的。”
苏拾欢点了点头,“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苏拾欢不是傻子,她看得出那人眼睛里的光芒究竟是好是坏,明确了这一点之后,苏拾欢的面容便冷了一些。
“你对我没有印象了吗?”张晓波还挺疑惑,“吃饭那会儿,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哦,”苏拾欢想起来了,“没关系的,没蹭很多。”
“不如你脱下衣服我帮你洗一洗吧。”张晓波提议道,又往前进了一步。
苏拾欢往后退着,“不用了,真的没蹭很多,谢谢。”
说着苏拾欢就要走,张晓波一个箭步过来,拦住了苏拾欢的去路,“姐姐,我很喜欢你,你有没有联系方式,可以给我一个吗?”
苏拾欢皱眉,“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张晓波不依不饶:“就一个联系方式而已啦,别这么小气嘛,你看你这么漂亮,心地一定也很好的。”
苏拾欢正要说什么,可是张晓波像是胶皮糖一样,苏拾欢走一步他就跟一步,而且越来越近。
“我告诉你……”苏拾欢不动了,脸色阴郁下来,“姐姐不是好惹的,别因为一时色心,把自己逼得到最后兵都当不成!”
张晓波不敢动了,这时,楼梯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拾欢转身拿回自己的梳洗包,回到房间去了。
张晓波回过头,没有了手电筒,只能借助外面昏暗的光线。
依稀可以辨别出这人身形高大,待他走近,脸才一点点清晰。
“贺队?”张晓波的心“突”的一跳。
不知为什么,贺队面色铁青,目光像是要杀人。
“是不是警告过你了,不准动她,不准打她的主意?”贺南征又往前了一步,“嗯?是没听到么?”
第35章
张晓波看着贺南征愈发铁青的脸色,腿都有些发软,手不自觉的抖着,却还要假装镇定的和贺南征对视,脖子往后一梗。
“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贺南征没理,走到张晓波面前,一手挟住张晓波的脖子,迈开大步走向洗手间的窗台,张晓波被逼的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贺南征一个寸劲儿把张晓波摁在窗台上,张晓波的后腰“咣”的一声撞向瓷砖,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贺南征另一只手打开窗子,外面的狂风卷着砂石吹进来,吹乱了张晓波的头发,贺南征掐着张晓波的脖子往外拎,窗台不算高,张晓波的大半个上身都伸出了窗户。
本身悬空,狂风沿着他的身周飞舞,砂石吹到他的脸上,带着细小的疼痛。
张晓波这才真的怕了,手握着贺南征紧紧掐着他的手,可是贺南征的手像是铁钳,他怎么也掰不开。
“救、救……”
贺南征俯视着张晓波,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还敢不敢动她?”
张晓波被掐的说不出话来,连连摇头。
贺南征把他往后一拽,“啪”的一声关上窗子,风瞬间就停了,张晓波脑子却还是乱七八糟的,眼前一阵金星,站着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贺南征微微歪头,邪邪的看着张晓波,“再有下一次,你就他妈回不来了。”
张晓波连忙摆手,“没有了没有了,我再也不敢了。”
其实从张晓波开始说对苏拾欢有兴趣的时候贺南征就开始注意他了,后来发晚饭的时候张晓波故意去撞苏拾欢,贺南征就觉得不妥了,这才在打完饭之后一直在苏拾欢身边,张晓波觉得吃饭的时候没有可趁之机,便没有过去。
后来苏拾欢他们上楼休息,张晓波借机说自己想要去洗手间,贺南征心里明镜似的张晓波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就一直跟着张晓波。
他和苏拾欢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只不过苏拾欢走之后他才出现罢了。
那夜苏拾欢睡得很好,也许真的是因为白天真的累到了,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如果不是林晓培过来砸门,苏拾欢会一直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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