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跟我走!”
“是!”
一转头,就看到了警戒线旁边的苏拾欢,晚风托起她的裙摆,红唇妖冶,身段窈窕,像只妖精。
也就顿了那么一下,贺南征头也不回的往事故车辆走去。
消防队全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车辆一侧站了一排,贺南征喊着口令,每个人缓缓蓄力。
“一、二、三!”
车子动了一下。
“一、二、三!”
车子稍稍立起来一些了。
现场因为他们的到来似乎热闹了一点,忙忙碌碌,路灯下的蚊蝇都被惊扰。
医生救援的声音,警笛声,交警维护秩序的声音,拍照的“咔擦”声。
还有消防员们低吼着抬车的声音,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为了这四条人命努力着。
有条不紊,拼尽全力。
风停,终究是夏天的尾巴,还是比较炎热的,单单拍了这么一会儿,苏拾欢身上就已经沁着一层薄汗。
那些消防官兵们更是汗流浃背,后背短袖的颜色从中间开始一点点变深。
因为一直在用力,个个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他们紧紧咬着齿关,跟着贺南征的口令使劲往上推。
苏拾欢过去拍摄,俏生生的站在贺南征身边。
风起,顺着苏拾欢的方向吹过来,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是很干净的刚沐浴过后的香味。
冰肌玉骨,像是冰水里捞出来的美人,柔软,白嫩,想让人咬上一口。
站在一群黝黑黝黑的士兵面前,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贺南征紧紧皱着眉,没抬头,“走开。”
苏拾欢拿着相机,嫣然一笑,极抱歉极无辜的样子,“啊,我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是动作上“特别好意思”——她往旁边稍微挪了挪,刚刚好站在贺南征的视线里。
黑色细带高跟鞋,露出的脚背和脚趾白玉似的。
贺南征咬了咬牙,移开目光。
扶着车顶的铁臂青筋暴起,肌肉绷的紧紧的,猛地用力。
“一、二、三!”
“一、二、三!”
倏地发出低吼,车子抬起来了,医护人员赶忙抬来担架,把伤者抬走。
消防官兵集合,贺南征刚要转身,裤兜被人揪住,回头,顺着细白的手臂看过去,是一张浅笑盈盈的脸庞。
“贺队,能采访你一下吗?”苏拾欢说:“请问这次的任务你们……”
“不能。”
苏拾欢收起手机,“为什么?”
“没有时间。”
贺南征转身要走,可是苏拾欢拽着他裤兜的手还没松。
“还有什么事?”
“贺队,我想问一下,我的手机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取一下?”
贺南征习惯性皱眉,往后撤了一步,苏拾欢松了手,“周末吧,我给你送过来。”
“你知道我住哪?”
贺南征不说话。
苏拾欢拿出笔,捞起贺南征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写下她的地址。
笔尖触在皮肤上,有点痒,有点麻。
苏拾欢睫毛非常漂亮,低下头来的时候两小片,像扇子,忽闪忽闪的,在眼底投下阴影。
“西海南大街,乾景花园。”苏拾欢一边念一边写,写完地址之后画了一个破折号,小四。
“好啦。”
抬眸,贺南征不自然的撇过头去。
这个小动作落在苏拾欢眼底,她浅淡一笑,“周末我起床了,会给你打电话。”
贺南征点点头,转身回队里了。
周澹雅他们很忙,跟车回了医院,苏拾欢便没有跟去,拍下救护车离去的一幕,苏拾欢准备开车回家。
“你是记者?”
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用湿纸巾擦手,苏拾欢想起来,周澹雅好像叫他“聂大夫”。
“是。”
聂清尘朝苏拾欢伸出手:“你好,聂清尘。”
“苏拾欢。”苏拾欢握住他的手。
“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
苏拾欢顿了一下,消防车刚好从她身边开过去,窗开着,贺南征高高的坐在上面,心无旁骛,目视前方。
苏拾欢莞尔:“好啊。”
……
贺南征上了车,刘承宇跳上车,“贺队,那女的谁啊?”
“之前救下来的伤者。”
刘承宇想起来了,“酒吧那个吧?”
贺南征:“嗯。”低头,目光胶在自己手背上娟秀的小字上。
她写“四”字和别人不一样,总是不好好写出棱角,偏画一个椭圆,里面是两条囧状的眉毛。
像个古灵精怪的小人儿。
“那部手机是她的吧?那天她给你打电话来着。”
贺南征抬起头,“什么电话?什么时候?”
刘承宇一愣,“……贺队你这么高兴?”
贺南征撇过头,目光刚好扫到苏拾欢正和聂清尘握手。
“别他妈瞎说。”
刘承宇:“……她打电话说……”
“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
……
苏拾欢把今天车祸的一切都拍了下来,晚上用笔记本电脑传给高传博,高传博给苏拾欢发来微信:做得很好!这次的视频能剪成一段接近一分钟的独家新闻。
正要回复,高传博又一条消息进来:有跟救护车回去吗?后续有没有拍。
苏拾欢:没有,时间太晚了。
一开始来电视台苏拾欢就被分到高传博的组,高传博是出了名的严厉,大家私下里都叫他的绰号——高铁。
高传博对于新闻主播的素质要求非常高,他说新闻主播不是照着稿子念的花瓶,而是新闻工作者,需要和组内工作人员一起策划,寻找新闻亮点,甚至稿子上的很多句子需要主播来修改。
所以高传博组的新闻主播基本都需要从记者做起,从第一手新闻开始,到后期的修改,剪辑,策划,全都了解了之后才有可能成为一名新闻主播。
这次高传博隔了很久才回微信:我知道了,我把一份新闻求真的文件传给你,是这次考核的主要题目,给我找到新闻亮点并且写成新闻稿。
快到年中考核了,苏拾欢是这次晋升高级主播的人选之一,每次考核都会发放题目,根据主播的表现进行评比,台里很重视这次评比,很多领导都会参加。
苏拾欢回复:好的。
收到的是一份关于校园暴力的新闻,被欺凌的女孩名字叫梁月,报警的时候女孩被打个半死,检查发现身上有很多很多旧伤,可见被暴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到这,苏拾欢合上笔电,摸到烟,站到窗边点燃,吸了一口。
几片白云被风吹成丝絮,粘在漆黑漆黑的天空上。
打电话给周澹雅:“我考核的题目下来了。”
“是什么?”
苏拾欢吐了一个烟圈:“校园暴力。”
周澹雅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软糯:“别想那么多。好好做。”
苏拾欢笑了一下:“我怕其他选手说我不公平。”
周澹雅:“为什么?”
苏拾欢:“因为我会做的很完美。”
……
周末。
早上六点苏拾欢就醒了,难得没有赖床,摁开音乐,哼着歌儿光着脚去厨房做早饭。
这还是苏拾欢第一次做早饭,完全按照手机app上写的做,结果没掌握好火候,糊味儿把苏拾欢呛得直咳嗽。
赶忙倒掉那些糊掉的鸡蛋香肠,拿起手机点了一份外卖,点的时候还特意照着那种能自己做出来的点。
外卖到了,扔掉包装盒,放在自己的盘子里,苏拾欢满意的去洗了个澡,化了妆。
“为你撩人也为你双眸失神。”
“为你情真也为你眼波销魂。”
一边化妆,苏拾欢一边跟着音乐轻声哼唱着。
穿的是新买的裙子,裙摆开叉,走路的时候会若隐若现的露出长腿,苏拾欢一眼就看中了这条,飞速付款。
苏拾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胸口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红唇弯起,勾人一笑。
贺南征,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你还想跑么?
“与你私奔还与你做不贰臣,”
“为你含苞待放还为你欲盖弥彰。”
——你还跑得了么?
……
九点一刻,一切准备妥当。
苏拾欢拿起手机,往自己的那部生活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苏拾欢。”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在电话里就显得更加低沉,唤她名字的时候震得苏拾欢心头一颤。
“贺队,我已经起了,你可以送手机过来了。”
贺南征那边顿了一下,“我要出任务。”
苏拾欢没答,俩人停滞了一会儿。
贺南征可能是觉得有点尴尬,补充了一句,“抱歉。”
“没关系,”苏拾欢声音温柔,手指在裙边紧握成拳,“我可以自己去拿,你们是第三支队是吧?”
“……是。”
苏拾欢莞尔一笑,声音是从齿缝里传出来的:“等着吧。”
第6章
这次的任务不算重,一个孩子在楼上玩,突然掉了下来卡在大树上,有人打了119寻求帮助。
集合报数的时候,秦玉明喊得很大声,贺南征看了秦玉明一眼,默许。
“全体,向左转!齐步走!”
赶到任务现场,贺南征对现场的方位进行了快速的判断。给队员们布置了几个点,虽然下面布置了充气垫,为确保安全,还是需要消防员爬上去把孩子抱下来。
“刘承宇。”
“到!”
“出列!”
“是!”
刘承宇正要准备,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贺队,让我上吧。”
贺南征看了秦玉明一眼,后者眼神晶亮,满心期待,贺南征挑眉:“什么时候跑过我了,什么时候再说吧。”
“贺队!”秦玉明又唤了一声,“让我来吧,求你了。”
贺南征走到秦玉明面前,秦玉明没动,贺南征说:“你来军队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在部队里面,命令大于天,不管什么情况,‘听指挥’三个字都应该刻在你的骨子里。”
“我知道!”秦玉明往大树上面瞟了一眼,那孩子吓坏了,颤颤巍巍的扶着大树张着大嘴哭,秦玉明收回目光,大声回答:“我知道现在情势紧急,必须派人上去,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贺南征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刘承宇!”
秦玉明闭了闭眼,极失望的叹了口气。
“协助秦玉明,上树营救!”
峰回路转,秦玉明猛地抬头,贺南征转身去安排其他任务,刘承宇狠拍了秦玉明一下:“想什么呢?抓紧啊!”
秦玉明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刘承宇的底子厚,刘承宇来了多久,他秦玉明来了多久。
爬上去的过程还算顺利,秦玉明的动作又快又稳,可是上面的树枝比较细,抓着上面的枝干往上爬的时候连带着树叶一起跟着摇晃。
孩子吓坏了,以为自己要掉下去,哭的更大声了,不管下面的消防官兵和老百姓怎么逗都不管用。
孩子一哭,秦玉明也有些紧张,站在中间的树梢上缓了缓。
贺南征在一旁看着,走到树下,秦玉明看到了贺南征,镇定了一下,重新勾起上面的树枝。
“小朋友,叔叔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哭。”秦玉明一个大当兵的,长这么大还没用这么温柔地语气说过话。
这时小朋友的爷爷奶奶从外面买完菜回来,看到人群聚了一圈,消防员都来了,还以为怎么回事,冲到人群里一看,竟是自家孙子卡在了大树上。
这下好了,老两口放下菜篮子,蹲坐在地上大叫起来。
“欢欢,你怎么跑到那上去了!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贺南征使了个眼色,陈曦立马跑过去安抚老人家,老人家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陈曦的衣服不放:“小伙子,救救我孙子。”
“好好好,我们过来就是救人来的,你放心。”
贺南征的目光重新落回树上,秦玉明把树下的一幕尽收眼底,这下好了,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站在树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放轻松。”
一个低沉响起,平平静静,没有什么波澜,也没有什么感情。
可是那种浑厚笃定,无端叫人安心。
秦玉明没再看贺南征,长舒一口气,一鼓作气爬到树梢,马上就要抱到孩子的时候,孩子忽然一动,那截树枝“咔擦”一声断裂,孩子笔直的朝后仰了过去!
清晰的听到人群倒吸了一口气,心弦瞬间绷紧。
正是千钧一发之时,一个橄榄绿的身影忽然冲了过来,风一样跑到树的另一边,孩子直直的掉到了他的怀里。
人们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孩子的爷爷奶奶顿时哭了出来,人群中不约而同的响起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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