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曾让他震撼心动的,除了她的温暖和陪伴,还有这种无言却又深重的信任。
辰星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仍旧在桌上取出的丹药药膏之中细细挑选,过了片刻,她拿了两盒她认为最好的药膏出来,思前想后又将所有内服的丹药尽数收了起来,这才捧着这两盒药膏,转身朝润玉递了过去:“喏。”
润玉被她的动作引得回了神,略有些复杂而忧虑地看了看她:“星儿……这些,莫在旁人面前拿出来……你……”
“我知道啊!”她笑了起来:“因为是阿玉,我才放心拿出来的。”说着,她又将自己掌心托着的药盒朝他递了递。
他听了她的话,心头一暖,抬手便将她递过来的东西收了起来。
辰星见他将药膏收起,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可惜我如今……许多事情不记得,也没有当初做仙人时候的能耐,好些药我现在制不出来。不然,便是凡间,我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也可让你带材料给我炼药的。”说着,她叹了口气:“所以,只能从手中有的这些挑拣一番了。只是我……眼下这对药物的辨识也……忘了许多,方才给你的外敷的药膏还好,内服的疗伤丹药……我辨不出材料,只凭推测的药理,不敢随意让人服用。不然,内服外敷双管齐下,想来才会妥当许多。”
润玉笑了一笑:“无妨,润玉瞧着,这两盒药膏与星儿当初予我的玉容膏,也不差什么了。”
“玉容膏?”
“嗯。”他眉眼松开,看着眼前人莹亮的眼眸,又想起了当初在布星台上,她拉过他的手,撩起他的袖子,对着他手臂上灵火珠灼出的伤口轻柔地涂抹药膏的模样:“可惜……玉容膏早便用完了,不然……大约不用此时麻烦星儿了。”
那一盒子被辰星玩笑般起名做玉容膏的药膏,水灵之气大盛,与修水之体很有好处,他曾亲身体验过,对至宝灵火珠灼出的伤口都那样有效,让他果真几日之后便全然愈合,如今连疤都没有留下半点,想来对母亲脸上的烧伤,也定会十分有用。只是……当初她发现了他胸口逆鳞之肤的伤疤之后,用了许多办法想要替他消除,那剩下的半盒子玉容膏,便是这样被浪费掉了的……
辰星想了一想,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阿玉,这两盒子药膏你拿去若是效果不佳的话……你的那位长辈若是能等得,待我……回归仙界之后,便再为她炼制些更好的伤药?”
他的眉眼格外柔和:“待星儿回归……润玉,想带你去见这位长辈……可好?”
辰星眉头一挑,笑着应下:“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撒糖习惯之后,作者君已经不会虐了。。。
大殿我对你多少,数不清的虐脑洞,一个都没用你身上!!!
第54章变故
润玉满怀欣喜和期待,来到洞庭湖时,正遇天后,奇鸢,与簌离和彦佑缠斗,而簌离和彦佑明显落於下风,两人都受了伤。
润玉匆忙赶来,挡在与天后对峙的簌离前面,硬是挡了天后一招,不由得内息翻滚,血气上涌,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忆起往昔一切的润玉,跪在天后面前苦苦哀求,却仍是制不住天后灭杀他们的决心。
方才相认的生母簌离在自己面前,拼死以灭日冰凌重伤天后,为润玉挡下了天后的琉璃净火,在润玉怀中阖上了眼,不论他如何向她渡化灵力,怀中人都没有半分反应,甚至隐隐开始消散。
天后被灭日冰凌所伤,无法再用琉璃净火,便重新祭起红莲业火,一招击向背对着她拼命想救簌离的润玉,却不想明明润玉毫无防备,扑过来的蛇仙彦佑也来得及反应,这一击却仍旧没能打在润玉身上。一道浅浅的幽蓝色光芒在他发间闪过,几近透明却隐隐带着点儿细碎的紫金流光的屏障在那道红莲业火打过来的时候猛地亮起,竟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呆在凡间的北苑山庄自己院中,因心绪不宁没有修炼,无聊地翻看医术的辰星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觉得五脏六腑被猛地震动了一下,疼得厉害!
心绪大乱,只拼了命想要救回簌离的润玉,这时却没有察觉到这异样,也没有注意到,他头上戴着的星石发簪,绘刻了繁复图纹的檀木簪身上,裂开了一条极为细小的细痕。
他最终无法救回生母。放下不断消散中的簌离踉跄着站起身的润玉,神色已与之前孑然不同。悲痛到了极致,绝望转化而成了刻骨的恨意。
簌离终于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天地之间,而洞庭湖前的几人,连同润玉在内,都无人发现,簌离破碎的元神在空中从红色转成透明,离去之前向润玉靠过来,在他身边环绕了几圈,正要消散化归天地之时,被润玉发间发簪顶端小小的一颗星石吸引,星石上面环绕着的水灵之力带动了不断被吸引过来的透明的元神碎屑,走过了一周天那玄而又玄的轨迹,最终,被隐隐闪烁的星石尽数吸纳。等最后一丝元神的碎屑被星石吞入,星石上环绕的水灵之力无声地消散了,而那发簪上的星石也慢慢暗淡了下去,不再闪烁……
洞庭湖周边水系法力大盛,润玉发起狠来,眼瞧着天后就要落败甚至命丧此处,水神突然出现,挡住了润玉的攻击……
凡间,北苑山庄。
那一日虽气息大动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辰星受伤却并不太严重。她后来尝试推演追溯了一番,结合星辰珠的典籍记载,隐隐猜到当是自己仍是仙身的时候做了什么高阶的防御之物,那时正是阵法被触动,才会令神魂隐有感应的她有那样大的反应。若她仍是仙身,防御被触动她只会感应得到,却不至于受反噬吐血,只是她如今虽修炼十几年却仍未完全脱离凡身,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力量,才会被那道逆退而来的冥冥感应激得气血翻涌。她如今虽没有仙身之时的记忆和能耐,却也大概猜到了那一边的人。
早前见到润玉时,她便被他发间簪着的那支发簪吸引过。那发簪上不易察觉的星辰之力,甚至是水灵之力她都感觉很熟悉,大约正是出于她手……既如此,那日防御触动,极有可能是润玉受了袭击!
这几日,辰星数次取出龙鳞,想要使唤龙咒召唤润玉,却又担心她不知情形不知深浅,贸然召唤他反而令他分神,心中急得几乎要燃起火来,第一次这样痛恨此时仍只能算是凡人,而无能为力的自己。
润玉强压着一身的疲惫和悲伤,来到凡间,本只是想要暗暗地看看她就好,谁知瞧见她心神不宁地攥着他的龙鳞,脸色竟有些泛白,气息都有些不稳。他心中一惊,连忙现了身形。
“阿玉!”
几乎是在他出现的下一瞬,辰星就马上发现了,几乎是跑到了他身前,二话不说,抬手就要去探他的脉息,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那力道那样大,她根本挣脱不开,甚至隐隐有点儿疼,抬头看他的时候,便见到他微微泛红的眼里满是焦急担忧,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怒意:“你受伤了?”
她甩了两下都没甩开他的手,顶着他的目光焦急道:“受伤的分明是你!脸色这样难看,定是前些日子那一回……”
“那一回?”他的眼光一闪:“你如何知道的?你……”
他猛地想起,曾经在天界也有过那么一回。那一次,是锦觅误食了朱雀卵险些丧命,璇玑宫中的她不知以什么方法得知匆忙赶去。他还记得,那一次,是他所知的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受伤呕血。难道……
他身形猛地一僵。
<这簪子你要一直戴着,不许离身片刻……>
下凡之前,她在璇玑宫,将那支重新祭炼过的星石发簪,珍而重之地插在他的发间。那支发簪,从洞庭湖回去之后他便发觉那星石变得黯淡,发簪上多了一条不细看极容易忽视的细纹,他将那发簪取下留在璇玑宫,小心翼翼地妥善收好……
先前他还以为那星石发簪有损,是与天后打斗之中被灵力激荡所致,如今看来……
他恍惚中猛地想起,那日洞庭湖前,似乎有什么为当时心神大乱的他挡下过天后荼姚的一击。
“看来是真有其事!”辰星甩不开他的手,便换了左手要去掰他的手掌:“阿玉你别闹,让我好好瞧瞧,你……”
话还未说完,她被他猛地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用像要将她嵌在自己身体里一样的力道,让她甚至有些窒息之感,腰背都有些微微的疼痛。
“阿玉……你……”
他一语不发,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将自己埋在她颈间,不断地深嗅着她身上芳香,双臂牢牢地将她困住。他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绪。原本竭力做出的平静表象就这样轻易而举地被揭穿击碎,他的胸口脑中不断翻滚滔天的浪潮,交错混杂的情绪理不清,也压不下。他的眼中不由得氤氲出雾气,眼里的光闪烁不断,很快被封压在他紧紧阖上的眼睑之下。
“星儿……星儿……”
他埋在她颈间,一声一声地喃喃着她的名字,高一声,低一声,每一次呼唤声中的情绪都有些不同,不断变幻着。
她被他困得紧紧的,一动都动不了。听着他不断的呼唤,感到他满身逸散的悲痛和脆弱,她放松了身体任他抱着:“我在……阿玉,我在。”
这样被他抱了许久,她感到情绪激荡的他终于渐渐有些平复,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前两人的对话,想了想,轻声在他耳边解释:“阿玉,我真的没事,只是之前猝不及防才有些气息翻涌,不是大事,连药都不必吃,调息几日就好。我只是……这几天,担心你,这才……”她顿了顿,没有再多说,转而问他:“倒是你,脸色真的很差,虽说我如今定是不如为仙的时候,可多少也算有些医术在身,还有些伤药存货……你让我给你瞧瞧,可好?”
他没有应声,反倒将她又搂得紧了紧。
润玉这时不知道,她说得其实还真是实话。
不管怎么说都是星辰珠中记载的高阶防御阵法,没道理每次都会反噬炼制人,她当初也只是分了一丝心魄在上面,只待防御被触动的时候回溯到她这里让她有所感应罢了。只是她为仙时分出的心魄,在她如今的凡人肉身中强调起被压制封印的神魂,引得体魂不合,才会一时之下气血翻涌魂魄不稳,却也好在只那么短短一瞬,是真的只需要好生调息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如初。若真是每次挡劫都会反噬的东西,便真是无用的鸡肋了。
自然,如今全无仙家记忆的辰星不记得,这防御阵法级别很高,即便以当初辰星未至上神的的修为,和普普通通一支檀木绝非什么稀有材料的木簪,都估摸着至少可挡十数次上神的全力一击才会溃散。她也是在不久之前才掌握了这阵法的篆刻和炼制之法,那支星石发簪是她做得第一次尝试。她下凡之前还曾想着,待她历劫回去,再寻些上好材料,闭关一段日子多制一些这种防身之物……送给润玉那发簪的时候,也真的只是被从肉肉身上得到的体悟引得一时兴起,便将它与防御阵一道炼在了星石簪上,那会儿,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历劫的这短短一段时日,他居然真的能用得上……
“阿玉……”
见他仍不放开她,她又轻轻唤了一声,谁知他指尖微动,她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登时一阵恍惚,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
他将她打横抱起,送回房中,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
他坐在她的床边,指尖一点一点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和她的眉眼。
从暮色四起,坐到晨光微熹。
他长叹了一口气,在她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地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才起身离开。
第55章毒
辰星在天光大亮的时候醒过来,晃动了一下有些迷糊的脑袋,在床榻上坐起身来,隐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一样,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心中疑虑,摸了摸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星辰珠,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星辰珠是她最大的机缘,过去独行的漫长年月之中,为她挡过不少劫难。若真有人对她动了什么手脚,星辰珠应当挡得住……吧?
这时候的辰星自然不知道,若是换了旁人对她施展迷幻之术,星辰珠自会抵挡,也会留下警示。恰好因为那个人是润玉,也只有润玉,不论是她还是星辰珠,才会全无防备。
这些疑惑既无法解答,她便只好先暂且放下了,只是心中大概始终有所挂碍,无法专心修炼,这些日子只得寻了些经书抄录起来,只为静心。
几日后,凉虢的凉王亲自出兵边境,熠王旭凤带兵迎战,离开了北苑山庄。
熠王离开的第三日,正在院中抄录经书的辰星,十分诧异地迎来了自她入住北苑山庄起的,第一个访客。
羌活。
圣医族人,跟着圣医族圣女锦觅一道来到王城为熠王诊治的人。
蒙着面纱的羌活进了小院,当即在她面前跪拜了下去,六神无主地哭着请她,去看看她们的圣女锦觅。
原来在辰星心绪不宁闭门不出的这段日子里,锦觅身中剧毒,她自己也无法可想,日渐衰弱了下去,眼看着便是油尽灯枯之相。毒虽是羌活下的,只想警示一番的羌活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守在锦觅身边看她一日一日衰弱下去,羌活已在崩溃边缘,今日熬药时听宫人提起辰星,这才猛然想到,北苑山庄之中,除了她和锦觅,还有一个被傅相以神医名头送进来的医者!虽从未见识过辰星的医术,然而此刻她却成了羌活眼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甚至顾不上圣医族的族规,将她下给锦觅的清玥之毒一道拿给辰星看过,并跪地哀求她能去看一看锦觅,救她的性命。
乍一听闻锦觅出事,辰星觉得心头隐隐一疼,不再多言,拿了羌活递过来的清玥便抬步往外走。羌活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爬起身一边抹去自己的眼泪一边跑在前头给辰星引路。
辰星赶到锦觅房中时,她正趴在床榻边上呕血,见到羌活领了辰星进来,十分惊讶。羌活见了赶忙扑了上前看她。辰星却在想要上前时顿住了脚步,在屋中四下打量了起来。
不对劲。
她隐隐觉得锦觅此时看着应当是空无一人的房中,竟似乎有旁的绝非凡人的气息。
迄今为止她只见过润玉一个仙人,并不晓得此间旁的仙人气息应该如何,但此时屋内的气息之感与润玉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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