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隐身在屋内守着锦觅的鎏英见辰星竟像是有所感应,十分惊讶。
她只在当初众人捉拿穷奇时与辰星相处过几日,但辰星操控阵盘对战的困守之能让从未见过此术的鎏英眼前一亮,当时若非出了旭凤被穷奇瘟针所伤之事,她定是要找机会与她交手一番的。后来,辰星与锦觅一道下凡历练,比起被天后因先花神之事和阻碍旭凤穗禾两事叠加更是痛恨的锦觅,辰星便不大被人关注,连暮辞都只得了令要对锦觅下手,却没说过要对付辰星。当然,大约这也有辰星先前十几年毫无踪迹可寻有关。
鎏英见辰星这般敏锐,且似有所感,暗自疑惑她是否无意中恢复了什么记忆,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与她分说,却猛地被一阵晃过的魔力吸引,当即顾不上别的,看了一眼似乎也对那股力量有些感觉的辰星,化作一道流光追了出去。
锦觅床榻边上的羌活见辰星久久不肯上前,正要过来,却被辰星制住。
“你守好了她,等我一下。”
辰星说完,便转身推门而出,正遇到了走过来的,她只远远见过一次的平南侯之女,穗禾郡主,和她身边戴着半边面具,一身黑衣的诡异男子。辰星的目光在那明显给她十分不适感觉的男子身上转了一圈,眼光闪了一闪。
她虽辨不出他身上的气息和感觉,却能识得出,他身上,有蛊虫的气息。
还是挺高阶的蛊虫。
辰星对穗禾拱了拱手:“穗禾郡主。”
穗禾已开启了仙家记忆,自然认得出锦觅的胞姐,夜神的未婚妻。
这还是她在人间第一次见到辰星。
说来,辰星虽不比锦觅更被天后嫉恨,却也是天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她从跳下天机□□之后便失去了踪迹,一直找不到人,没想到……
穗禾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身边的奇鸢,心中挣扎了一番。
辰星如今也只是个凡人,对付她不用灭灵箭就是。如此,不如今日,还是依照计划……
辰星察觉到穗禾目光不善,只是她的气息到底还是个普通凡人,于如今修行的辰星来说尚且不足为虑,但她身旁的这个男子……
辰星手背在身后,取出一只瓷瓶,悄无声息地拔开瓶塞。
穗禾正要对奇鸢下令让他先杀了辰星,再进去用灭灵箭解决了锦觅,谁知话还未开口,她身旁的奇鸢突然极为痛苦地跪倒在地,整个人不停地开始冒冷汗,隐隐开始抽搐。
这时,胜利的鼓声响起,熠王又一次在与凉虢的战役中获得大胜,大约很快便要班师回朝。
辰星悄无声息地将手上的瓷瓶盖好收起,跪倒在地的奇鸢朝她看过来,见她一副平淡至极的模样,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
方才他体内的尸解天蚕无端躁动起来,令他霎时间痛苦不堪,眼下却又转眼平静了下去,定是……
她竟有办法引动他体内的尸解天蚕!
穗禾见奇鸢突然如此,也是十分惊讶。
辰星没有去管这对“主仆”如何沟通,只声音依旧淡淡地道:“草民正在圣女这里与圣女切磋医术,屋内摆了不少毒物,郡主若贸然进去,恐容易误伤,怕是不妥。”
穗禾听了,抬头咬牙看向辰星,又瞥了一眼地上踉跄着没能成功起身的奇鸢,只得道:“既如此,我今日便不进去了,我们……来日方长。”说罢,转身离去。
辰星看着穗禾大步离开,视线在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她的黑衣男子身上略过,转身推门进了屋。
奇鸢扶着一旁的廊柱站起身,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想了些什么,待体力恢复一些,转身追上离开的穗禾。
穗禾踏出北苑山庄,见到这才跟上来的奇鸢,心气十分不顺:“你方才怎么回事?”
奇鸢身上冷汗未消,脸色还泛着惨白,对穗禾的指责只沉默地低下头没有出声。
穗禾气恨了几声,想起方才听到的胜利鼓声,皱了皱眉头对奇鸢道:“你去想办法,拦住旭凤,别让他这么快赶回来。不然……”
奇鸢本心也不想对锦觅下手,引得鎏英痛恨,因而对穗禾的这一命令十分痛快地应了下来,飞身离开。
辰星回到房内时,锦觅借着羌活的手从床上坐起身来。
“辰星姑娘……”
辰星的姓名少有人提起,先前两次面见熠王也只是被旭凤口称“医者”,若不是羌活去求人时打听了一番,锦觅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只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辰星总给锦觅一种隐隐的似曾相识和亲切之感。大约正是因此,此刻没有旁人,在辰星面前说话行事她倒没有什么遮掩。
辰星看了脸色苍白的锦觅一眼,走过去直接坐在床榻边上,拉起锦觅的手便要诊脉,却被锦觅按住:“辰星姑娘,实在不必再为锦觅费神,我……”
辰星却没有管,拨开她的手摸了上去,细细感受了一番,皱起眉头。
羌活见辰星锁眉,心里一沉:“辰星神医,锦觅,锦觅她,是不是……”
辰星眉头蹙得死紧,看了看锦觅,开口道:“我救不了你的命。”
锦觅并不意外,只笑了一笑,可扶着她的羌活却当即哭了出来。
辰星攥了攥拳头,有些无力。
锦觅只是凡人肉身,全身血脉遍布躁动的毒素,凡药根本无法清除。可若是要给她丹药,便不是那些仙家之物,只是她自己搜集灵材炼制的普通丹药,其中的药气灵力,也绝非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的凡人之躯能够能受得起的,更大的可能是,一旦服下,已被毒素蚕食得脆弱不堪的经脉会受不住强大的药力,当即爆体而亡。辰星的星辰之力不知为何,在此间世上是无法探入他人体内的,因而也无法辅助旁人吸收消化药力。
辰星十分泄气。
看着锦觅虚弱地对她致谢,安慰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羌活,感叹自己等不到熠王凯旋归来,辰星心头一阵阵隐隐地抽疼。她闭了闭眼,重新开口:“我虽救不下你的性命,却能为你拖住这口气,多挺几日。只是……”
锦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看向辰星的眼神满是期盼。
辰星眼光复杂:“只是强压毒性会极快地侵蚀你的脏腑,怕要比如今……痛苦十倍不止。”
羌活愣住,锦觅却笑了:“只要能等到他回来,锦觅愿意,但要劳烦,辰星姑娘了。”
辰星的拳头又攥紧了两分,闭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罢了,既然救不了她,至少……完成她的心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拖长凡间历劫,摩拳擦掌准备下爪子了!!!
第56章真身
北苑山庄,辰星从自己的院落搬到锦觅和羌活的院落,每日亲手制药,强压下锦觅浑身的毒性,却迟迟等不来凯旋而归的熠王旭凤。
看着锦觅一日日强忍痛苦,辰星于心不忍,却又无计可施。
鎏英犹豫再三,还是担心她现身会影响辰星和锦觅历劫,因而自那日之后再来守着锦觅时格外注意掩藏行踪,虽然辰星总有所感,但因始终发现不了什么只得作罢。
这段日子,辰星总是心神不宁,时常在看顾锦觅服药的时候出神。她有些心慌,却又说不上是为什么。
当日被穗禾派去阻拦旭凤赶回的奇鸢已经得手而归,旭凤如今即便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至少需要五六日才能赶回,这时候,穗禾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天界。
天后对天帝重提簌离之事,虽被天帝阻拦不能奈何润玉和水神,却得了天帝默许,杀灭三万洞庭水族。
璇玑宫中,才为生母簌离亲手刻好灵位的润玉,被匆忙进来的邝露告知,天兵天将带走了璇玑宫中的彦佑和鲤儿,天后更是要对洞庭湖的三万水族施以天刑。跪求天帝无果,在九霄云殿上,在天后荼姚的逼迫之下,为保全洞庭水族的性命,为保护殿上彦佑和鲤儿两个义弟,生受了三万道天雷电火之刑!
当天后召出琉璃净火想要灭杀已身受重伤的润玉时,水神及时赶到,救下了润玉,天帝也在事后赶到,制止了仍不肯罢休的天后,赦免了洞庭水族。
受刑重伤的润玉被彦佑背在背上,在水神的看护下回了璇玑宫,不省人事。
水神取了不少辰星历劫前留给自己的丹药,交给照料润玉的彦佑和邝露,并为润玉调息一番,方才离去。
人间。
正在侧殿亲手熬药的辰星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口绞痛,持续许久不散,眼前酸涩得几乎落下泪来,令她失手打翻了许多碗碟。
她心中若有所感,拿出贴身佩戴的龙鳞,正想做什么时突然又一次感到了一阵诡异气息,锦觅的殿内突然传出惊慌失措的叫喊与打斗声。辰星连忙站起身,一边收好龙鳞一边朝锦觅殿内奔去。
推门而入,正见之前在穗禾身边见过一回的那黑衣男子,正与一深色劲装打扮的女子缠斗在一处,而羌活正扶着虚弱的锦觅朝门边逃过来。
恰在此时,那男子在打斗间隙扔来一支泛着黑气的箭,箭尖直冲锦觅而去。
辰星瞳孔一缩,运起星辰之力击向那支箭,却不料修为不足,只将箭击偏了一点点,当即顾不上思考,冲到前面,将星辰之力运于右手,全力一掌朝着飞过来的箭尖劈了过去,那箭矢被抵挡片刻,箭身上黑红的血气骤然大盛,这支箭在她手掌之前轰然粉碎,但那断裂成块的箭尖仍旧冲将过来,划破了她的手掌。
粉碎的箭落地即化成流光散去,那箭碎裂的同时黑衣男子猛地捂住心口,极为震惊地看向辰星。而那先前与男子打斗的女子连忙抱住了他,口唤“暮辞”。
羌活还未从这番变故之中回过神来,而被羌活挡在身后的锦觅却是第一个察觉到此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辰星的异状的。她连忙拨开羌活,才要上前拉住辰星,却不料辰星身上猛地亮起一阵流光,以辰星为中心气海向四周扩散,将殿内的几人击倒在地,殿内的瓷器摆设纷纷碎裂,连殿门都被这股大力从内而外地撞开!
直到这时,抱着那黑衣男子的女子才发现了辰星的异样,想到方才辰星一力拦下的那支箭,瞪圆了双眼惊恐地呼唤道:“辰星仙子!”
羌活和挣扎着起身的锦觅也不断焦急地呼唤辰星,只是此时此刻,她却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箭尖划破她手掌的那一刻,魂灵被撕扯的疼了起来,她的身体却偏偏动弹不得。她觉得有一股极阴寒的力量顺着她手掌的伤口直接渗透了她,浑身没有一处不在发疼,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阵撕裂的剧痛!她右手的星辰珠中的浩瀚星海急速运转起来,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朵水莲花,花瓣纯白,而花蕊却像是一颗剔透晶莹,盛装了漫天星斗的珠子。靛蓝的花蕊与纯白的花瓣泾渭分明,原本洁白的花瓣上,从隐藏的深处浮现出了一丝丝极细的蓝意,如同一张纤细却又坚韧的网,从幽蓝的花蕊处蔓延伸展开,将所有的莲花花瓣紧紧缠绕在花蕊四周。一道道暗红带黑的雾气击打在水莲的花瓣上,她看到那柔韧的花瓣被这如同利刃的雾气划处一道道伤痕,马上就要破碎。正在这时,那幽蓝珠子一般的花蕊突然绽出耀眼的华光,隐隐缠绕在花瓣上的一丝丝蓝线亮了起来,连成一层薄薄的光幕笼罩在花瓣之上,且缓缓地修复起了伤痕累累的花瓣。
此时已经完全感应不到外界之事的辰星并不知道,她身上骤然暴起的气势将众人与自己隔离开后,右手食指上的星辰珠忽然光芒大盛,而后四周灵力突然疯狂地向她涌来。原本她吸纳灵力极慢的屏障仿佛突然被打破了一般,大量灵力涌入体内,肉眼可见地修复着那些被割碎的水莲花瓣,直到那花瓣再次变得完好光洁。
然而,这一番,耗尽了从花蕊蔓延到花瓣上的蓝丝网的力量,花瓣上的浮现出的蓝意没有再次隐没到花瓣之中,反而慢慢溃散消失。随着这从花蕊处蔓延而出的丝网的消失,水莲花的花瓣好像终于挣脱了什么束缚,大绽光芒,与花蕊连接起来的部分,一边是花瓣一边是花蕊,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和力量就这样互相无法压制地冲撞了起来。似乎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花瓣根部竟慢慢裂开了一丝缝隙,像是要从花蕊处断开。整朵水莲花颤抖了起来,而在房内众人眼前的辰星眼里不断翻滚起紫金和莹蓝的光,周身的灵力与一种从未见过的力量交汇撕扯,暗红的黑气从她手掌划破的伤口中又退了出来消散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辰星身周环绕的两股力量平息消失。
环抱暮辞的鎏英见此松了一口气,以为辰星已平安无事。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有何能力毁了灭灵箭,但她如今完好,锦觅也没有被伤到,实是万幸。
锦觅却没有鎏英那样乐观。方才辰星冲到前面挡住了那只诡异的箭时她便有些心慌,而后辰星突然暴起一股惊人的力量,她更是觉得不对劲,此时此刻虽然已经平静下来,她仍是心中十分不安。
锦觅扶着羌活一边呼唤着辰星一边走到她身边,才伸手拉了她的衣角一下,一直站在她身前的辰星却猛地倒了下来,锦觅顾不上自己虚弱连忙伸手去接,最终让辰星仰倒在了自己和羌活的怀里。
“辰星姐姐!辰星姐姐!”
几日几乎寸不离身的照料,加上她对辰星隐隐的熟悉和亲切感,她已经不再唤她“辰星姑娘”,而开始叫她“姐姐”,每次这样叫她,都觉得心里有一股难言的安心感。
辰星的眼睛散去紫金和水蓝的光芒之后,变得黯淡无光,她艰难地动了动眼睛,朝锦觅看了过来,嘴唇抖了抖,突然“哇”地喷出一口血来,溅了锦觅一脸。
锦觅被脸上的热血惊呆了,连忙伸手去探辰星的脉息,却惊恐地发现她的脉搏越来越弱,几乎是马上就要停下!锦觅只觉得眼前恍惚过了许多凌乱的画面,这时却无暇分辨,她拉着辰星的手无助地落泪哭喊起来:“辰星姐姐!辰星姐……姐姐……”
辰星身体剧痛不已,神思却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清明。
她已打破了仙家记忆的封印,忆起一切来。
她的水莲真身,因之前那支箭的力量突起巨变,若无星辰珠相护,真身定会被噬灭消散。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真身的真实情况。
她的真身,说是水莲,其实只不过是一圈水莲的花瓣,并无真正的花蕊。那花蕊,分明便是星辰珠的真身!星辰珠的星辰之力与此间灵力不属同一道统,她当初在花界降生之时星辰珠借由她并不完整的真身成型,却无法瞬间与灵力构合而成的水莲花瓣融合。为免才出生的她因真身不合溃散而夭折,占据上风的星辰珠以星辰之力为网植入花瓣,强行维持住了星辰珠与花瓣的联系,却也因此禁锢住了她真身花瓣的灵力,使得她过去几千年根本无法修行和吸纳灵力,只得专修星辰之力。禁锢成型后便隐去陷入沉眠,从未显露出一丝半点,因而这么多年她从未察觉半分不妥,一直只以为自己是因修行星辰之力造成体质特异,才无法吸收灵力。然而,那一晚她第一次与润玉灵修时,他的灵力渗入她体内,瓦解了部分对花瓣的禁封,使其终于得到了一些补养,星辰珠对花瓣的禁锢也从整整四千年的沉眠之中被唤醒,这才有了她真身花蕊与花瓣在灵修之后的不断变化,也才让她终于能够吸纳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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