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克制着怒火,等着他的人传来消息。
苏越双手紧紧握着扶椅,指骨发白,姜皎月生不出孩子,得利最大的是袁雯萱。
时间段来说,顾芸娘根本没有机会。
而之前袁雯萱的种种言行,都指向她是凶手。
苏越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狠狠闭上眼睛。
他最不希望是袁雯萱干的。
可这种情况微乎其微。
因为除了她,其他人没有动机。
她到底是没有听他的劝,苏越难掩心中失望。
真相揭露出来,罪魁祸首是他的妻子,鑫哥儿的娘亲,苏越没有脸见大哥大嫂。
而就在这个时候,暗卫回来,跪在地上道:“回侯爷的话,当初卖香丸的伙计,意识到拿错香了,准备告诉采买的管事,后来听说侯夫人有孕,担忧苏合香用在她的屋子里出事,心知闯了祸事,连夜潜逃,不知去向。”
商枝垂下眼睫,暗道背地里的人真的是好本事,如果不是心急一步,然后琉璃又因为事情耽误了,留下证据让她觉察到端倪,只怕真的就是一场‘误会’!一场因为伙计疏忽,闯下的祸事!
正是因为有祠堂的粉饰太平,商枝才认定这并非是一场意外!
顾芸娘排除嫌疑,商枝的目光在袁雯萱身上打转,这个二嫂近来不太安份。
苏易知道事情暂时没有一个结果,他心里也知道是谁,看了一眼苏越,“都下去吧。”
“大哥……”商枝想说什么,苏易摆了摆手,“折腾半日,都累了。夜色深沉,我让人送你回去。”
商枝知道大哥的用心,他也怀疑是袁雯萱,但是手里没有证据,他才没有捅破,担心会妨碍兄弟感情。而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只不过是缺少证据。所以苏越若是在意兄弟情分,就该有所表示。
她想通了苏易的用意,商枝便离开了。
苏景年带着顾芸娘离开。
苏越坐着没有动,他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冷冷盯着袁雯萱。
“你不打算说什么?”
袁雯萱头皮发麻,脸上勉强维持笑意,“我们先回去,不打扰大嫂休息。”
苏越一颗心坠进冰窟。
苏易疲惫道:“你们也回去。”
苏越一拳狠狠砸在扶手上,扶手龟裂,吓得袁雯萱脸色苍白。
他满面怒火,凶狠的瞪袁雯萱一眼,大步离开。
袁雯萱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一眼都不敢看苏易,紧跟着仓促离开。
苏易望着苏越与袁雯萱离开的身影,眼底闪过厉色。回到内室,就看见姜皎月盯着帐顶,他坐在床榻边,哑声问道:“好些了吗?”
“是二弟妹吗?”姜皎月侧头看向苏易。
苏易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没有证据。”
“就是她,对吗?”姜皎月固执认定是袁雯萱要害她,除了袁雯萱,她想不出还有谁!并且能够号令府中的下人!
苏易沉默不语。
姜皎月眼底积蓄着水汽,喉口哽咽,“我处处忍让她,她都已经是为人母,为何处处针对我?就因为我是侯夫人?即便我生不出孩子,她也越不过我去!我就算在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世子的封号也轮不到她的孩子!她怎么那么狠心?谁给她的权利,剥夺我孩子的性命?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二弟对她还不够好吗?她若瞧不上二弟,当初就不答应这门亲事,我们谁逼迫她了?”
想到她差一点点就痛失孩子,姜皎月没法冷静,心里对袁雯萱生出恨意!
这上京谁家女儿不想嫁进苏家,偏她袁雯萱好命嫁进来,却不知满足!
苏易将情绪激动的姜皎月拢进怀中,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你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孩子还没有过危险期。”见姜皎月眼底浮现担忧,又因为他没有做主,给她和孩子一个公道,埋怨的瞪着他,长叹一声道:“二弟心里是明白人,只是差了明面上的证据而已。他若是要护着袁雯萱,明日我就让他们搬出侯府。正好母亲年事已高,独自居住在铜雀街我也不放心,他们住过去有个照应。”
姜皎月不甘心她受这么大的罪,还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就这么让他们搬出去住。
可苏易这么做,不是为了袁雯萱,而是为了苏越。
在他的心里,兄弟情胜过一切吗?
姜皎月有些委屈,压下心里的酸楚,希望苏越别辜负了苏易兄弟情深的心意。
斜分细雨又迎春 第五十二章 休书
从长房到二房,要跨过半个后院,脚程快要走几刻钟。
袁雯萱站在院门口,仿佛才从长房跨出来,瞬息间就到了二房院门前。
望着笼罩在夜幕中的院子,袁雯萱将手中的帕子绞拧成麻花,有一些怯步。
苏越裹挟着怒火离开,所有的人,在没有证据之下,将罪名扣在她的头上。
她几乎可以预料到等回到屋子里,面对苏越的审问。
“夫人,我们不进去吗?”香橼心知袁雯萱在害怕面临什么处境,低声说道:“您已经主动给二爷服软,回心转意,今儿您和二爷夫妻和睦,不能因为之前的过错,府中出了差错便全怪在您的头上。二爷心里有您,他在意这个家,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怪罪您。就算闹到衙门去,没有证据官老爷不会定罪,这不是冤枉人吗?”
袁雯萱定了定神,长吁一口气,神色怔忡道:“你说的对,不能因为我以前做错事,府里出事就怪我。这偌大的府中,除了几个正经主子,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香橼搀扶着袁雯萱进院门,推开正房的门,桌子上点着一盏灯,空无一人。
袁雯萱看着静悄悄的屋子,无端松一口气,至少她现在没有做好面对苏越的心理准备。
下午才和好如初,夜里他目露凶光,宛如盯着仇人。
她不禁苦笑一声。
“我累了,你让水房送浴汤过来,我要沐浴。”
袁雯萱吩咐香橼,一边拔下发簪,坐在梳妆台前,将发簪放入匣子里,不经意间抬眼,看见铜镜里的影子,心口猛地一跳,她面色骤变。
“阿越。”
袁雯萱面色苍白的盯着铜镜,看着苏越从杌子上起身,缓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似踩在她的心尖上,心脏阵阵紧缩,呼吸都屏住了。
苏越在她的身后站定,袁雯萱在镜子里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面容,心里直打鼓。他若是勃然大怒的指控她,袁雯萱反倒会松一口气,如今这模样她窥探不出他的心思。只从他漆黑的瞳仁中,看到幽幽暗火,痛苦,挣扎,失望几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最后化为一团火光,那双暗沉沉的眸子在这一刻亮得惊人,却愈发令袁雯萱心惊。
“阿越……”
袁雯萱不安的唤一声。
苏越目光紧锁住袁雯萱的面容,她的脸色变幻无常,强作镇定,眼中却仍是显露出一丝慌张。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有些陌生。
新婚时,她温柔体贴,极少与他提要求,默默的站在他身后,操持着家宅,不用他多费心神。并且与姜皎月关系很亲近,每一次家书,都会提到姜皎月,两个人相互扶持,亲如姐妹。他站在寒风萧瑟的边塞,看着心中的一字一句,心里一片熨贴。
而今,她说话带刺,每一句关切都别有用意,甚至能够下毒手,暗害姜皎月腹中的孩子。
“你没有话要与我说?”苏越嗓音因克制而变得份外低沉。
袁雯萱眼睫狠狠一颤,她转开视线,拿着梳子梳着发丝,“我以前糊涂,被猪油蒙心,想要掌家里的权,挑唆妯娌之间的关系,让你夹在中间很为难。你和我闹过一场,我知道错了,比起掌家权,我更在意你和孩子。今日我们两个关系才和好,晚上出了大嫂的事情,没有将凶手揪出来,我内心惶然不安,害怕自己做的前科,会让你们误会是我做的!”
袁雯萱眼眶发红,泪水朦胧,她抬起头,与苏越的目光在镜子里对视,泪水坠落下来,“你从长房离开时,那种恨不得剐了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误会了!我们夫妻两年,虽然相处不久,我天真的以为你是懂我的。我自己身为人母,若是谁伤着鑫哥儿半分,我都要与她拼命,哪里会心毒手辣的伤害大嫂的孩子?我若是真敢这么做,你回头就能将我休回娘家。”
苏越一瞬不瞬盯着袁雯萱,看着她满面委屈的模样,不禁冷笑出声。
“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从娶你开始,就想要与你好好过日子,我厌憎平阳候府,甚至立誓不会再住进来,你提出要搬进来,我答应你。你之后显露出自己的野心,我一次次给你机会,不希望鑫哥儿没有娘亲。可我错了,我一次次的退让与心软,将你的野心喂养大,纵容你变得面目全非。若是这一次,我原谅你,大嫂的孩子没有保住,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她的性命?
萱儿,你可曾设身处地为我想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太多,就这一件事,与兄嫂、弟妹互敬互爱。你是如何做的?你不是在害大嫂,是在我心口捅刀子。我若是就此放了你,我有何颜面面对大哥?”
商枝说出祠堂一事时,他就知道,袁雯萱不是只手遮天,将所有的证据全都毁灭!
商枝之所以没有用手段逼问,是她的身份不合适。她是出嫁女,虽然是为大嫂讨公道,但是难免事情平息之后,嫂嫂会多想,她才没有自己动手。选择在大家面前说出来,提供一条线索,他们想要真相,必定会去将看守祠堂的人绑起来审问。
苏易没有这么去做,他甚至没有追究,挥退了众人,是为了不将事情闹得太难看,兄弟撕破脸,给他保留脸面。
而他却不得不领这份情,若是什么都不做,必定会寒了大哥的心,兄弟之间的情谊会生分。
他们是一母同胞,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最不愿伤害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可袁雯萱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今晚夜色深沉,你好好休息,明日吩咐下人将箱笼收拾好,清点嫁妆,全都弄好之后,你找高福,他给你安排马车送你回去。”苏越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袁雯萱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出现耳鸣了,才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直到苏越走到门口,她嘶声喊道:“你站住!”
苏越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离开。
袁雯萱扔下梳子,冲上去抓住苏越的手,“阿越,你好狠的心肠!证据都没有,你就把脏水泼在我身上,还要将我休了!我等你三年,嫁给你两年多,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都数的过来。我一个人怀着孩子,孕吐吃不下饭,夜里双腿抽筋,都是我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对你报喜不报忧。其中的心酸谁能懂?你打胜仗回来了,我以为终于将苦日子熬过去,今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可我等来的是你的不信任,你的一纸休书!我做错了什么?你要逼死我?”
“如果是我做的,今日就不会劝大嫂回房休息!只怕我的一片好心,在你们的眼中,也是为了争权夺利!”袁雯萱涕泪横流,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苏越顾惜着夫妻的情分,想要散的体面。
袁雯萱死不认错,彻底的激怒苏越。
猛然将袁雯萱推开,双目赤红,“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袁雯萱看着浑身散发着戾气的苏越,心里隐隐有着不安,都顾不上摔痛屁股。
苏越朝屋外喊一声,“高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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