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娘提着食盒进来,姜皎月的气色比起昨日稍好一些,“身子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姜皎月目光落在食盒上,眼睛一亮,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的笑容凝滞住,眸光黯然。“你又辛苦下厨了,这些事情给厨娘做就好。我这几日没有什么胃口,不太想吃东西。”
顾芸娘如何不知道姜皎月经历过那一遭,心里起了防备,对谁都不太信任。她心里明白,没有点破。
“我看伯母过来,特地做几样吃的,让她尝一尝我的手艺。”顾芸娘将几样糕点,一碟子切成片的酱肉,两碗乌骨鸡羹汤。
姜皎月垂着眼睫,点心都是她爱吃的,从祠堂回来她提过一嘴,说想要吃酱肉,只不过厨娘做的不好吃,她特别馋卤味铺子的酱肉,担心外头做的不干净,央着顾芸娘改日得空教她做酱肉。顾芸娘一直放在心上,今日给她做了送来,浓郁的肉香并没有刺的她想吐,反而勾起她的食欲。剩下的乌骨鸡鸡汤,鲜香扑鼻,汤色金黄,散着一些油星,看着并不油腻,可见顾芸娘是用心在准备。
她咬着下唇,心里有些自责与懊恼,顾芸娘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不该防备她,她根本不会害自己。
可姜皎月是真的怕了,当初与袁雯萱也是那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可袁雯萱下起狠手,不留半点情面。
尚书夫人知道顾芸娘是个好的,与袁雯萱不同,她看出女儿的顾虑,放下药碗,递给她一杯水,“不想吃就不吃,待会想吃的时候,再叫琉璃温一下吃。”
顾全了顾芸娘的颜面。
尚书夫人净手,挟一片酱肉放入口中,味道鲜美,口感浓厚,滋味很不错,不禁又挟了一片。
“你的手艺是真的好。”尚书夫人端着一碗汤浅尝一口,和蔼道:“我听说你在梨花村开饭馆?”
“是啊,已经在筹备,等我回去的时候,大概可以开张了。”顾芸娘提起农庄,眼中有星光转动,兴致勃勃道:“我还是第一次做生意,不知道效益会如何。以后伯母得空,可以与伯父去梨花村玩,我与景年好好招待您与伯父。”
尚书夫人应下来,心里的不愉快消散。
姜皎月听着顾芸娘与母亲的谈话,她默了默,看着小几上的食物,心里的拉锯战最终败在了顾芸娘的笑容里。
她拿着筷子挟一块酱肉放入口中,舌尖的美味,让她眼睛弯起来。
“芸娘,你做的酱肉真好吃!明日你教教我,好不好?”
顾芸娘怔愣住。
尚书夫人不由得失笑,“她呀,迟早要在这张嘴上吃亏!”
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这件事与顾芸娘无关,姜皎月才没有抵触她。
姜皎月红了面颊,又羞又懊恼。她和顾芸娘相处的这几日,莫名的相信她不会害自己。顾芸娘特地为她准备食物,她方才还婉拒顾芸娘的一片心意,也不见顾芸娘生气,反倒是她肚量小了。
“芸娘,你别往心里去,我是太担心孩子,才会那般对你。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短,我知道你是磊落的人,不该防备你。”姜皎月拉着顾芸娘的手,顾芸娘回府,不时给她做吃的,全都是迎合她的胃口,可见她是一片真心。若是要害她,早就害了,何必在这种节骨眼上再贸然动手呢?“很抱歉。”
“大嫂,你没有做错,换我是你,也会防备身边的人。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顾芸娘见姜皎月吃她的酱肉,她是真的很开心。
姜皎月松一口气,一连吃了几片酱肉,喝了半碗汤。
尚书夫人见姜皎月好歹用了一些吃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眼见天色不早了,她唤顾芸娘送她。
顾芸娘跟在尚书夫人身后走出来,两个人一同往院外走去。尚书夫人对顾芸娘道:“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因为我给你主婚,你对月儿很真诚。她有你这样的妯娌,我很放心。经历过这一件事情,虽然令人心痛,却也能让她长一个心眼。伯母有一个不情之请,这几日她情绪低落,胃口并不好,这几日的饭菜由你给她准备?算我欠你的一个恩情。”
尚书夫人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为难人,毕竟顾芸娘也是府里的夫人,这些事情都是有下人做。
顾芸娘摇头,“您不必这般客气,大嫂对我颇多照顾,她如今出事,我给她做几顿饭也是应该的。反正我平常也给景年做,顺便将两人的一起给做了,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尚书夫人上前一步,抱住顾芸娘,“芸娘,是伯母唐突了。”
温热馨香的怀抱包裹住她,顾芸娘愣住了,她怔怔的望着前方的枯枝,轻轻抱住尚书夫人,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尚书夫人的怀抱中,顾芸娘仿佛偎进娘亲的怀里,那般的温暖。
她娘还活着,就在清河镇,可这辈子无法相见。
尚书夫人将要松开她,顾芸娘嘴里的话快过自己的理智,“伯母,您能再抱我一会儿吗?”
这一点不多的温暖,令她贪恋。
尚书夫人想起顾芸娘的出身,还有她之前的处境,眼底一片慈爱。像搂住自己的女儿一般,亲密的抱住她。
“你若是不嫌弃,可以与月儿一般,唤我娘。”
顾芸娘摇了摇头,从尚书夫人的怀中退出来,“谢谢您,我有娘亲。”就是想她了。
尚书夫人心里愈发的怜惜顾芸娘,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那般狠心的爹娘。
换做是她有这般温顺懂事的女儿,捧在手心千般宠,万般疼,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可顾芸娘遭受的委屈,全部都是来自她的爹娘。
“你是个好孩子,不懂得珍惜你的,是他们的损失。”
顾芸娘心知尚书夫人误会了,她没有解释,将人送出府。
她回到屋子里,余多味坐在窗边看书。不禁一愣,走近了,方才发现余多味在看医书。
“你喜欢看医书吗?”顾芸娘不由得想起商枝之前说过的话。
余多味对医书的兴趣一般,上面写的太晦涩,对于初识字的他来说,简直就和天书一样,压根看不懂。
之前他的理想是读书科考,出人头地。但是他从下人的口中知道,他的爹是逃兵,牵连三族的重罪,是因为顾芸娘的缘故,才赦免了连坐之罪,也断了他科举之路。
不能做官,他想要学一门手艺。之前他看才几岁的李香薷,都能认草药救余宝音,他对学医术有兴趣,打算回去的时候,请顾芸娘帮忙,让他留在镇上的杏林医馆跟着郎中学医术。
“姨母,我想学医术。”余多味合上医书,道出自己的想法,“我不能科举,我想学一门手艺活,姨母您帮帮我。”
“你可以考科举……”
“姨母,夫子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科考才是正道。我觉得学医就很好,能够救死扶伤,还能养家糊口。”余多味深思熟虑过,才做下这个决定。
顾芸娘没有义务养着他,让他衣食无忧,心里已经万分感激。
他不想成为顾芸娘的累赘,拖她的后腿。
余多味很清楚,苏景年能帮他摆平,但是无法改变他生父的身份,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他若在科举有一席之地,早晚会传出闲话,说不定还会牵连苏家。
学医没有什么不好,不能成为商枝这种传奇的人物。他将技艺学精了,不比做官差。
“小小年纪,还养家糊口呢?你知道啥叫养家糊口?”顾芸娘觑他一眼,看着余多味涨红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正好枝枝也提过让你跟着她学医,那时候我以为你要科举,婉拒了她。如今你诚心想学,便留在京城跟在她身边学医。”
余多味睁圆了眼睛,跟……跟在商枝身边学?
这……这是亲传弟子?
余多味之前以为能跟着医馆郎中学就很不错了,突然迎面一个惊喜,几乎要把他给砸晕了!
可他来不及高兴,因为他想到一个问题,“那我们要分开吗?”小手紧紧拽着顾芸娘的袖子。
“多味,你只是在京城求学。每年你可以回去探望我们两次,或者我与你姨夫来京城探望你。”顾芸娘还告诉余多味,是跟着李商陆与李香薷一块学,有两个玩伴。
余多味闷闷地说道:“我再想一想。”
他舍不得离开顾芸娘。
顾芸娘见他如此,心里也不舍,心想着不如留在身边几年,等他大一点再送进京城?
——
袁雯萱回到袁府。
袁夫人得知袁雯萱做错事情,被苏越休回来,气得双眼发黑,险些昏过去。
她情绪激动,抖着手指指着袁雯萱,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如今你被休回来,你爹知道,得给你气死!”
袁雯萱不说话,捂着脸一个劲的哭。
袁夫人哪里知道袁雯萱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事!
若是知道的话,说什么也要劝着苏越别纵着她,早些搬去铜雀街,或者还能阻止袁雯萱!
“嫁妆抬回来了?”袁夫人板着脸,扫着院子里孤零零的几个箱笼,眼睛一眯,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嫁妆留在苏家没有弄回来,是不想与越儿和离?准备让我和你爹豁下这张老脸上门去给你说情?我说的你不听,嫌弃我啰嗦。你自己心里有主意,犯了错,就该承担代价!”
“娘,我错了!我是昏了头,才做这混账事!我现在已经醒悟过来,还请娘亲出面给我说情,求阿越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袁雯萱满面泪痕,跪在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
斜分细雨又迎春 第五十四章 不孕症治好了?
袁夫人惊怒,苛责之后,只剩下满身疲惫之色。
她坐在炕上,后背塞着两个大迎枕,扶着昏胀的额头。
耳边是袁雯萱呜咽哭泣声与她心碎的哀求。
她与袁大人都是出自书香世家,对后辈的要求甚高,严于律己,清风傲骨,虚心劲节,却又不失贤良宽厚气度。
袁雯萱却半点没有学到,养成心高气傲,利欲熏心。
是袁雯萱不学好,还是她与袁大人用错了法子,没有教好她?
纵然再疼爱不舍袁雯萱面临的这种境地,她也没有脸去求苏越的原谅。
袁雯萱一点气节都没有,行的是小人行径。
苏越对袁雯萱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
哪次出去宴会,旁人不艳羡袁雯萱嫁的好?
兄弟仨人出生入死,不像其他后宅兄弟阋墙,争夺权势。娶的都是明理识大体的媳妇,人口简单,人心更不复杂,从未闹过脸红,日子要多舒心有多舒心。
她一颗心完全放下来,知道这门亲事选得好。
可袁夫人万万想不到,包藏祸心的是她亲闺女!
苏家人向来护短,只是休了她,已经是顾惜这几年的夫妻情分了!
“香橼,你带着小姐回去好好休息,让她脑子清醒清醒。”
袁夫人容色憔悴,心里纷乱,毫无头绪。
心疼外孙没有娘,日后苏越再娶,该有多可怜?
袁雯萱走到这一步,怨不了任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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