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回来,她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袁夫人越想心里越恨!
袁雯萱看着袁夫人射向她的恨色,一个激灵,哭声戛然而止。
她知道母亲恨她不知足,闯祸留下这一对烂摊子。
害怕惹怒母亲不愿意帮她,不敢再求情,顺从地跟着香橼离开。
万妈妈也没有想到苏越会这么狠,一出手就将人给休了。
“夫人,小姐从小到大,循规蹈矩,在一众堂姐妹中算是出众的,从未犯过错。年轻人难免会犯糊涂,她年纪还小,如今知道错了,我们不能一竿子把她给打死了,总要给她一次机会。您就算不看在小姐的情面上,也要想着小表少爷,那也是您嫡亲的外孙,心肝肉儿,就忍心他不知事的年纪就没了娘疼爱?”
万妈妈一句话,直接扎到袁夫人的心窝里。
她怎么会舍得呢?
孩子还那样小,他什么也不懂。
怨谁呢?
怨他有个不争气的娘!
“夫人,姑爷这样好的人,您就舍得他成为别家的女婿?依老奴看,小姐这回栽了狠跟头,知道错在哪里了。您是她的亲娘,都不帮助她,还有谁会帮助她?您也知道老爷素来注重颜面,小姐被休回来,倒叫外人瞧了咱们袁家的闲话。”万妈妈是看着袁雯萱长大,她走错路了,就要将她引回正道。若是放弃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小姐才不到二十啊。”
袁夫人阖着眼,没有开口说话。
万妈妈知道袁夫人心里有数,过犹不及,她也就收声,没有再为袁雯萱说话。
袁大人也听到风声,推了饭局,直接从国子监回府。
“那不孝女呢?”
袁大人中气十足,震得万妈妈大气不敢出。
袁大人生的一张国字脸,因为职务的原因,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
可却极少动怒,而一旦动怒,气势十足,极具威慑。
袁夫人唉声叹气,将袁雯萱的打算告诉袁大人,“她留了一个心眼,嫁妆放在苏家,人回娘家求助。她不是不知苏越看重什么,她偏在苏越心口剜肉,苏越怎么能容忍她?你说她自己是做母亲的人,怎么能对一个孕妇下手,她怎么就下得了手?”
她怎么也不通,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变成心狠手辣的人。只要一想,她便心中胆寒。
袁大人脸色铁青,满面盛怒。
他向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在官场上兢兢业业。在孩子面前做一个严父,言传身教,从未行差踏错。无论是在同僚面前,还是在学生眼中,除了古板顽固,挑不出其他的错处,人人都敬重他。
可他的名声如今却毁在袁雯萱的手中!
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他又如何去育人?
“无须管她死活,她若闹腾,将她送庵里去!”
袁大人自问没有对不住袁雯萱的地方,无论是养育、教导,还是给她挑选婆家,他们已经尽到为人父母的职责。出嫁之后,过得好与坏,全是她自身的造化。
他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
袁夫人大吃一惊,“老爷……”
“去庵里也好,修身养性。苏越才与她和离,不会这么快找继室。她是真的知道悔改,还是只是嘴上说一说,在庵里住一两年就知道了。”袁大人希望妻子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袁夫人听袁大人语重心长的话,眼底闪过了然。
袁雯萱要害苏易的子嗣,苏越只是将人休回来,如果他们上门求苏越宽恕袁雯萱给她一次机会,对姜皎月来说有失公允。何况也不知道袁雯萱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若只是表面功夫,他们将小两口说和,袁雯萱再犯的话,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分开一两年,各自冷静,等姜皎月生下孩子。苏越没有再娶,袁雯萱改过自新,或许他们会看在夫妻一场,鑫哥儿的份上,再给袁雯萱一次机会。
袁夫人点了点头,“也好。”
傍晚,袁夫人听说袁雯萱不肯吃喝,关在屋子里不肯见人。
她亲自去厨房煮一碗面,送去给袁雯萱。
母女俩促膝长谈到半夜,袁夫人从房中出来,眼睛微微红肿。
第二日,袁雯萱没有哭闹,戴着帷帽,平静的坐上马车去清水庵。
袁夫人收拾一番,与袁大人备上厚礼,亲自登门给姜皎月道歉。
姜皎月听说将袁雯萱送去庵庙,心中讶异,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袁夫人从长房出来,袁大人还与苏越在书房中,她折身去厢房见外孙。
鑫哥儿经常见袁夫人,虽然人是个小不点儿,没啥记性,见着满面怜惜的袁夫人,仍是还有些面善,便咿咿呀呀往她怀里钻。
袁夫人心里软成水,看着被万妈妈逗得咯咯大笑的外孙儿,红了眼圈。
摸着他柔嫩的脸颊,袁夫人泪水滚下来。
不知是庆幸他的懵懂不知事,还不知道没了娘,还是该可怜他,这么小就没有娘。
乳母在一旁悄悄道:“小少爷大概还是能够感知,夜里吵闹起来,囔着阿娘。如何哄也哄不住,还是二爷听到声儿敲开门进来,哄了大半宿。奴婢瞧着二爷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袁夫人说了句:“造孽啊。”
越发舍不下怀里的雪团儿。
鑫哥儿玩得累了,歪在袁夫人怀中睡了。
袁夫人舍不得放下,还是外头婢女在催促,万分不舍的递给乳母,收整一下情绪,走出厢房,一眼看见翁婿俩站在院子里,两人面色平静,瞧不出任何的波澜。
“老爷……”
袁大人手背在身后,瞧见袁夫人出来,淡声道:“走吧。”
袁夫人心里有了谱。
果然,苏越送二老坐上马车,帘子垂下来,袁大人压低声音道:“鑫哥儿是萱儿的亲儿子,她的嫁妆留给鑫哥儿无可厚非,我今儿将钥匙给苏越,他不肯收。说既然与萱儿休离,要断就断得干净一些,他给儿子挣的聘礼,总是够用的。这辈子与萱儿没有夫妻缘分,到底是他辜负了誓约,这一份嫁妆仍是给萱儿拉回来傍身。”
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傍身?傍什么身?
无非是说袁雯萱改嫁,这笔嫁妆给她傍身。
苏越是真的不打算要袁雯萱了。
袁大人沉默良久,叹息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都是做爹娘的人,我们管不了啦!”
这是打算撒手不管的意思。
袁夫人盯着软毯的纹路,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香橼没有跟着一起去,听从袁雯萱的吩咐,在等消息。
等看见袁大人将嫁妆拉回来之后,香橼脸色惨白,当即收拾箱笼去清水庵。
袁雯萱听到苏越是真的与她一刀两断,方知苏越是对她心灰意冷。
她双手摸脸,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心想苏越不相信她是真心悔过,她便潜心修行,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
袁雯萱写一封信,嘱咐香橼给苏越送去。
却是注定没有得到回音,直至半个月后,香橼带来一个让她心碎的消息。
京城里的人都已经知道她与苏越和离,不少人家主动有与苏越结亲的意向。
毕竟苏家门第不低,家风清正,没有后宅的腌臜事情。
苏越虽然有一个儿子,可儿子还小,养在膝下也能够喂养熟,倒也没有多少人介意。
不知苏越是不是也考虑上这一层,趁着鑫哥儿小给他找个娘,还是为了断绝袁雯萱的念头,竟也真的在相看。
顾芸娘与姜皎月坐在暖阁里,天气已经寒冷,两个人围着火炉子喝茶吃点心做针线活,倒也十分惬意。
只是想着二房的事情,姜皎月有些心不在焉。
苏越的做法,让她解气了,可苏越的家散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
如今他刚刚和离,又与人相看,姜皎月担心他意气用事。即便娶回府,他也没能那么快从袁雯萱那段感情里走出来,对别的女子不公,继室又会生出怨气。
“芸娘,我自己是要做娘的人,想着鑫哥儿没有娘,今后后娘进门,到底不如亲娘好。二弟如果缓个一年半载,再相看一个好姑娘成亲,我也安心。他处理这件事情,我也看到他的心意,比起相伴一生的妻子,更看重兄弟情义,当然袁雯萱是当不起他的那一腔厚爱。但若是因此而影响他一生的幸福,我心里会愧疚难安。”
“我身为大嫂,就该要有大嫂的胸襟气度,为弟妹们考量。如果他新结的亲事不顺心,夫妻失和,我倒宁愿他与袁雯萱重新在一起。至少二弟对她是真心,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是难忘,何况她也是鑫哥儿的娘。只要他们搬出去,我与袁雯萱互不往来,也不怕她再使坏。”
姜皎月摸着腹部,她的孩子还在,想着粉嫩可爱的鑫哥儿,她心里也十分难受。
苏越的态度,让她不禁有些动摇,不知这样下去是对还是错。
顾芸娘也不知该如何发表意见,姜皎月提起鑫哥儿的时候,她想到余多味。
没有亲娘的孩子,敏感而脆弱,性格上容易有缺陷。
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苏越再娶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成亲时是好的,后来因为种种,心中生怨,直接受到伤害的就会是鑫哥儿。
“二伯兄心里自有主张。”顾芸娘沉吟良久道,“你可以向大伯兄表明自己的想法,让他去与二伯兄谈。”
姜皎月点头,她透露出自己的态度就行。
顾芸娘叹息一声,没有想到回一趟京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捧着茶杯喝一口茶,身体里暖融融的,又泛起一阵懒意。顾芸娘靠在椅背上,后面垫着软枕,竟有些睡意。
“枝枝今日还没有过来给你施针,是被事情给绊住了吗?”姜皎月一双大眼骨碌碌的望着窗外,坐久了,腰椎有些酸胀,她索性抱着软枕,懒洋洋的躺在小榻上。“待会吩咐厨房,给枝枝那一份晚饭给做了。”
琉璃连忙拿着薄毯盖在她身上。
顾芸娘愣住了,她都忘了这一回事。
仔细算一算,商枝隔五日扎一次针,今日正好是第五日。
只不过上一次,她说今日有事情,要推迟两日才过来,叫她自己用艾粒灸穴位。
顾芸娘跟着商枝学过如何用艾粒,倒是不麻烦。
这样一想,她放下茶杯道:“她今日有事不会过来,我先回去艾灸。”
姜皎月连忙坐起身,将顾芸娘送出门外。
外头冷,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般,生疼。
顾芸娘拢紧了浣纱披在她肩头上的大氅,半张小脸缩在雪白的绒毛中,脚步匆匆回到屋子里。
许是一路上受寒,或者是在暖阁里一时疏忽,吃得有些多了,肚子隐隐作疼。
浣纱拿出艾粒,顾芸娘躺在榻上,然后指点浣纱给她灸穴位。
艾粒全都放上去之后,顾芸娘肚子里沉沉坠痛,又酸又胀,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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