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薛慎之横插一脚,说不定……第八十一名就是他?
龚县令叹道:“薛解元当年是抱病参加府试,方才发挥失利,未能得到案首之名。他参考的目的,便是为全他大哥的临终之言。可他不过八岁稚龄,未免锋芒太露,祈求本官降低他的名次,给后人一个机会。本官酌情考量,连夜与主考官讨论,最后降低他的名次,由原来的第二名,到最后的一百名!”
众人恍然大悟,莫怪那一年只有九十九名秀才,历年都是录取一百名!
“不可能!你们撒谎!”贺平章猛地抬起头,厉声指责道:“哪有人愿意降低自己的功名?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
薛慎之才八岁,如果他真的参加府试,怎么能考到第二名?
太荒唐!
说来也巧,其中有一个便是嘉远末年的考生,他端详薛慎之半晌,忽而拍案道:“原来薛解元你就是那个赤足赶考的小男孩?我记起来了,当时我排队在末尾,即将要闭院时,一个七八岁男童,脸色通红,似乎在生病,除了笔墨纸砚外,其余一概不带,正是因此,我的印象才份外深刻。”
他的话音方落,在场的人,仿若被冻住一般,所有人都震惊的盯着薛慎之。
春寒料峭,赤足,挨饿,带病参加府试,并且获得第二名,这是该有多大的毅力?
无人能够再说出指责他的话,纷纷惭愧,毕竟自问他们自己,未必能够做到!
早在龚县令拿出薛慎之考卷时,众人心中便已经释疑,只是最后一点的不解,在龚县令的解释下消散,而今又有同科举人作证,自然是做不得假!
更何况,他们深信不疑,天子对科考的重视程度,无人敢押上乌纱帽作假。
就算龚县令有意帮助薛慎之,他的上峰也是不可能答应!
主副考官的签名,便是担保,若是捅出篓子,全都得丢去乌纱帽。薛慎之不过一介寒门仕子,谁愿为他犯下大不韪的错?
巡抚大人把考卷扔在贺平章脚边,沉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贺平章慌张的翻开考卷,细细比对之后,用力抓着考卷的手指骨泛白,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竟……竟是真的……
有人为薛慎之开腔道:“这人是同科乡试考生,怕是未能及第,心生嫉妒,煽动大家攻讦薛解元。薛解元八岁便知科举艰辛,为给其他考生机遇,舍弃自己功名,乃是士林典范,能和他同科,是我们的福气。反而此等心术不正的奸佞小人,品行欠缺,枉为读书人!不配参加科举!”
“学生曾见他出入花楼酒坊,赌博欠下大笔利子钱,我等以与他同科乡试为耻!”
众人哗然,似乎没有料到贺平章竟是赌徒!
巡抚大人道:“你们言之有理。学子不单是要有学问,更重要的是人品,若是德行有失,品行不端,如何为官清正,造福百姓?本官会禀明州府学官,革黜他的功名!”
贺平章慌了,巡抚有权利剥夺他的功名!他不止是朝廷三品官员,更重要的是此次皇上钦点的主考官!禀明州府学官,不过是一个章程,他说革黜功名显然是定局!
“大人,学生糊涂,请给我一次机会!”贺平章连连磕头告饶,革黜功名,他需要重头开始!
“拖下去!”巡抚不耐烦,一挥手,兵卫将贺平章捂嘴拖出去。
贺平章‘唔唔’挣扎,被重重丢到门外,他倒在地上,不明白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薛慎之从一个童生,摇身一变,成为府试第二名,他不重功名,受到众人吹捧。
而他从一个秀才,沦落到白身!
所有的结果和他预想的相反。
气急攻心,贺平章喉间涌出腥甜,两眼发黑,倒在大街上。
——
贺平章醒过来,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家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砸落一地,像是被山匪扫荡抢掠一番。
邓氏披头散发,浑身狼狈,丢了魂似的坐在院子里。
贺良广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断掉的旱烟杆,脸上几道血痕,眼眶青紫。
他吓一大跳,急切的问道:“爹,发生何事了?”
贺平章一出声,贺良广回过神来,目光冷厉,抄起地上的木棍朝他身上狠狠打去!
“我打死你这不学好的蠢材!家里掏空家底,做尽恶事供你科考,你不好好念书,拿着银子吃喝嫖赌,欠下一屁股赌债,你是要逼死我和你娘!”贺良广目眦欲裂,从未想过他们寄予厚望,乖顺听话的儿子,会变得如此不堪!
一百四十多两的银子,像一座大山,几乎想要他们给压垮!
就算把他们的命给抵出去,也不值这个钱!
那些市井地痞,都是逞凶斗恶之徒,将家里值钱的全都扫荡一空,并且放话,明日再来,若是凑不齐银子,拿命来抵!
贺平章抱着头在院子里跳来跳去,躲避贺良广的抽打,几闷棍落在他的身上,骨头都似要被打断了!
邓氏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咒骂贺平章是个讨债鬼,“我咋就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早知你是个讨债鬼,生下来就该丢尿桶溺死你,免得你害苦我和你爹!”
胡氏收拾东西,抱着两岁的女儿,冷眼看着鸡飞狗跳的院子,讽刺道:“生个蠢材偏当做掌心宝,我说句实话,要打死我喂野狗。我看,不等你们打死我,就被这蠢材给祸害死!我真是瞎了眼,嫁进你们贺家,一家子无用的窝囊废!考科举,中进士,进京享福?我呸!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的废物!做什么春秋大梦?”
邓氏跳起来就要打胡氏,胡氏肩膀狠狠撞向邓氏,“你敢打一个试试!我受够你们了,我要和贺平文和离。从今往后,你们一家子我不伺候了!”走到门口,她对着贺平章说道:“你怕是不知道,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周蔓,马上就要成薛宁安的媳妇!”
“你说什么?”贺平章愣住了,背上狠狠挨一棍棒,一个趔趄,被打趴在地上。
周蔓怎么能够嫁给薛宁安呢?
他哪里比不上薛宁安那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浑球?
邓氏心里知道这件事,她当时听说两家订亲,心里发酸,担忧影响贺平章乡试,便藏在肚子里没有说。
如今被胡氏说出来,邓氏也来气,觉得贺平章很没用。
“薛宁安强占周蔓的身子,还能如何?只能嫁给他!”邓氏狠狠在贺平章手臂上掐拧一把,“你宁可使银子去嫖妓,也不占周蔓的身子!你若是早些下手,还能欠赌坊里的银子?他们发话了,明天还不上,拿命来抵!”
贺平章被吓唬住,他还不想死,可那一笔巨款,该如何偿还?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爹,娘,我该死!我不学好!没有考上举人报答你们!步入歧途,欠下赌债,我该打,我猪狗不如!”说着,狠狠扇自己两巴掌,“我不想死,爹你想想办法,凑足银子给我还债……”
贺良广背脊都佝偻起来,他丢下手里的棍子,苍老地说道:“拿你爹的命去还债。”
贺平章望着贺良广离开的身影,整个人如坠冰窟。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冲出院子。
邓氏怕他想不开,着急的在后面追喊,“平章,平章……你去哪里?”
他去哪里?
他去凑银子!
贺平章唯一能够想到的是商枝,她有钱,这一百两银子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他向她求娶,商枝不肯答应。
那他就效仿薛宁安,强占她。
娶到商枝,他就有银子还债!
贺平章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心口火热,不一会儿,便到商枝新房子门前。
院门已经落栓,他绕到后院,爬上药山,跳下围墙,避开水塘,从打开的窗户里爬进去。
第一次做这种事,贺平章很紧张,沁出一身冷汗。
他蹭掉鞋底的厚泥,抬起头来,和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题外话------
咦~好凑巧哦!薛哥和同学们一起高考!
祝贺各位高考同学,和薛哥一样,鱼跃龙门,金榜题名!
o(╯□╰)o,为啥各种节日小绫子都慢半拍?大约是提前一天设定更新的缘故_(:з」∠)_
啊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谁也别拦着,小绫子明天虐渣!
割韭菜一样,一把收割掉!
好鸡冻?(?>?<?)?~
爱你们,笔芯~(づ ̄3 ̄)づ╭?~
ps:幸好没有说继续保持十二点更新,不然打脸了!今天男人去加班,得给孩子陪睡,等他睡着了才爬起来写完,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修改修改错别字就一点了,没有给发出来。心里还想着留言是早上六点更新,希望能够十二点更新了,打打脸……结果是不存在的!
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惊魂,断子绝孙!
漆黑的屋子里,一双冰冷的眼睛宛如寒冰,冷彻骨髓。
贺平章脸色骤变,似乎没有料到商枝并没有入睡!
心中发慌,他撑不住往后退几步,背脊抵着墙壁,退无可退。他忽然冷静下来,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就没有退路!
出去必死无疑,留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贺平章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汗湿的手心,抬步走向站在床边的商枝。
“枝枝,你为何不肯答应嫁给我?你不是非我不嫁吗?是因为薛慎之你才变了?”贺平章声音低沉而压抑着激愤地情绪,伸手去触碰商枝,将她搂进怀中,“我也不想如此的,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让我们做一夜夫妻,明天就让冰人来提亲……啊!”
“砰……”
突然一声沉闷地声音,贺平章淤青地面容扭曲,一只手迅速捂住头,鲜血从头上流下来。他晃了两下,手指着商枝,“你…你这个贱人敢打我……”
贺平章体内的怒火被激发,科举落榜的失意,革去功名的怨憎,巨大的赌债压在他头上,所有的不顺遂一夕间全都爆发出来,几乎将他给逼疯。爹娘恨铁不成钢的打骂,胡氏嘲讽奚落,就连商枝居然也敢动手打他!
他不退反进,阴沉地脸上狞笑道:“以前不是搔首弄姿的勾引我?我如你的意,倒是装起贞洁烈女!薛慎之一个病秧子,他能给你什么?你嫁给他守活寡吗?枝枝,你不懂,你没有尝过那个滋味,不知道其中的销魂滋味。我带你试一试,你会喜欢的……”
贺平章逼上前,想要抱着商枝滚在床上,把她压在身下。
商枝一脚踢向他的下腹,贺平章瞳孔一紧,往后退一步。伸手一扯,想要抓住商枝的木棍。
“砰、砰、砰。”
几声闷响,商枝挥着木棍狠狠打在贺平章头上、腰间、背部和胳膊。
贺平章‘啊’地痛叫,商枝卯足劲,抡着木棍捅向他的肚子,“胆子不小,半夜敢往我家里爬!”然后,狠命一脚踢在贺平章身上。
“唔……”贺平章弯腰抱着肚子,翻搅地疼痛让他脸部肌肉抽搐,痛出一声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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