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在,钮妃病倒,她地位最高,出口的话,谁也不敢反驳,纵然心里不愿,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头,去观赏所谓的垂桃。
这会子心中存事,谁稀罕这个,都在想着别的。
不过略坐坐,纷纷告辞,顾夏忙又回去守着钮妃,她如今危险,得时刻关注才成。
钮妃虽然命悬一线,暂时也没什么大碍,好生养着,说不得就养过来了。
因此她格外精心,只把承乾宫当自己的家。
晚间暮色四合,顾夏便回去洗漱,钮妃有些失落,抬眸望着头顶的百子千孙芙蓉帐。
这宫中床帐,不好看不打紧,寓意得好,这百子千孙就是首要期盼。
渐渐的耳边有喧闹声,钮妃拧着眉尖,就听瓜嫔中气十足的吩咐:“把本宫的被褥行礼都搬进去……”
钮妃心中一动,咬了咬唇侧过脸颊。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屋里多了许多对方的日常用品。
第26章
钮妃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走上失眠的道路。
思绪回到昨晚夜色降临,瓜嫔嚷嚷着,要搬过来开始。
床榻上多了一床烟绿的锦被,紧挨着她的,叠放整齐。
瓜嫔约莫回去洗浴,没一会儿就罩着大披风回来。
先是细细的打量她一番,见她无事,又将夜里要用的东西备妥,这才缓缓靠近床榻。
钮妃眼睁睁的看着,她纤白的手指搭上盘扣,灵活的解开。
夹袄被香颂接着。
外袍被香颂接着。
里头是整洁的中衣,那葱段似的手指又搭上去,慢条斯理的解着系带。
钮妃想要别开眼,就被眼前的春光吸引,再也无法动弹。
顾夏抿唇轻笑:“都是女子,有什么好瞧的……”说着眼前一亮:“不若比比如何?”
钮妃回神,脸颊上热气升腾,无法拒绝的问:“比什么?”
夜色朦胧,残留一盏烛火飘摇。
面前的女子神色灵动,吐了吐舌,促狭道:“胸啊!”
说着还挺了挺。
她的胸终于结束发育,一点都不疼了!简直可喜可贺!
而最后的成果也是很可观的,就是有点沉。
钮妃:……
“胡、胡闹!”
哈哈笑了两声,顾夏不再逗她,暗叹给她避火图那会子的大胆哪去了,就这便秀的满脸通红,眼瞧着就要烧起来。
穿着肚兜亵裤,这才钻到被窝里,温热的触感令她满足极了,没有暖气电热毯,汤婆子便是最慰贴的存在。
香颂上前替她掖被角,顾夏便扭头看向钮妃,笑道:“有什么事,唤我便是,可不要作茧强忍着。”
见钮妃点头,便回了一个笑,闭上眼睛。
今日一直忙乱,可把她累坏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钮妃不住的打量着她,卸掉钗鬟,洗尽铅华,这一派天真模样,意外可人。
钮妃听到更漏声响,侧眸看向睡颜恬淡清净的顾夏,勾唇笑了笑,也睡了。
何其有幸遇见你。
顾夏左右无事,便赖在承乾宫不肯离去。在钮妃的见证下,绣品终于完成,顾夏满意的笑道:“还有两日功夫,索性裁成裙子罢,正好春日迟迟,赶得上。”
钮妃无有不允,看着她为了她不住忙乱,心中便满足非常。
这宫中女子,大多都是缺爱的,星点温暖,都要紧紧的抓在手里。
“来,我抱你出去坐会儿。”顾夏说着,便撸起袖子,一把将钮妃横抱而起。
外头躺椅上铺着厚厚的褥垫,想必很软,今儿没有风,太阳暖暖的照耀着,最适宜晒暖。
钮妃一惊,伸手揽住她修长的脖颈,嗔道:“莫累着你。”
顾夏好笑摇头,钮妃越发的瘦弱,原本不大的两只眼睛,如今眼窝深陷,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像是没什么重量。
她太瘦了,纵然有孕三个月,仍是小腹平坦,瞧着令人揪心不已。
“寿星公总是最大的,明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愿望是我能办到的?”
顾夏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躺椅上,细心的在腿上盖上薄毯,这才柔声细语的问。
“你陪着我,便是最好的礼物,哪里还敢有他求。”钮妃咬唇,无力的说着。
日渐虚弱,让她难受极了。
胎儿所需要的能量,超乎众人的想象,顾夏知道,胎儿对于母体的营养,属于掠夺式吸收,身体健康之人尚会体虚,更别提钮妃气血两亏,自身难保。
顾夏坐在她身旁,听她这么说,便不再理她,转身对香颂吩咐:“去御膳房拿点淀粉过来,再备一把香葱,一根山药,青豆玉米粒一小碗,让香榧这会儿去厨下把高汤熬起来。”
香颂应下正要走,顾夏又吩咐:“再拿十只鲜虾过来。”
钮妃神色微动,隐秘的抽了抽鼻子,有人愿意将你放到心坎里,这种炽热的感情,足以融化她所有的防备。
乾清宫。
这殿中一向是清冷的,只有袅袅熏香带来一丝暖气。
“瓜嫔呢?”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睁着通红的眼睛问。
战事吃紧,他已两天不曾合眼,若疆域出现丁点差错,他百死难辞其咎。
初步安排已经下达,便想起不过侍寝一夜,尚未有丝毫赏赐的顾夏来。
这实在有些打她的脸,康熙担心她爱娇,又一个人躲起来哭。
梁九功欲言又止,见康熙冷冷淡淡的望过来,这才无奈道:“这几日嫔主都在钮妃娘娘处,坐卧一处的照看着。”
“坐卧一处?”康熙薄唇绷成一条线,心里有些不舒坦。
梁九功无声点头,将钮妃的情况细细禀明。
“不过给她个好脸,便这般掏心掏肺的……”康熙恨铁不成钢,“蠢。”
梁九功垂眸沉默,把自己当成墙角的花瓶。
他没空去看她,她也不知送点东西过来,也好显显自己的存在。
一个劲的窝在钮妃宫里,她有宫侍照看,哪里需要她一个嫔主出力?
发现自己语气有些酸,康熙冷静的说道:“不必管她。”
承乾宫。
东西一送来,顾夏便忙活开了,一边让香墨给她读方子,一边摸着石头过河。
听着小厨房乒乒乓乓的,偶尔有宫女的惊叫声传来,钮妃便又喜又忧,心情复杂极了。
顾夏顶着脏兮兮的小脸蛋,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山药鲜虾羹奉上,插着腰笑:“第一次就成功了,好好喝,你尝尝?”
钮妃笑,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下来,看她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眼泪,又噗嗤一声笑了。
认真的将碗中的羹一口一口吃完,素来造反的肠胃竟也安顺起来。
看她能吃下这么多,还没有难受的样子,碧玺扭过身,捂着嘴哭了。
娘娘能吃下一口,便是天大的造化,如今能吃下东西,就不愁好不了。
顾夏也高兴,晚间还是自己亲手下厨,做出一碗味道平平的羹汤来。
钮妃肠胃弱,羹汤好消化,营养也丰富。
今儿吃了东西,钮妃舒服很多,见顾夏安稳的躺下,便闭着眼睛睡着了。
却不知,转瞬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将床榻上安卧的某人挖走了。
宽大的手掌挨着腰身,顾夏便陡然醒转,接着被捂着唇,紧紧的搂在怀中抱走。
胸肌紧实,硬邦邦的有些硌人,劲瘦的胳膊有力的圈着她的腰。
温热的肌肤沾着凉气,便起了细密的疙瘩。早有预料般,厚重的披风兜头盖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怕吵着钮妃,吓着她,顾夏将尖叫吞进肚子里,好悬没憋岔气。
暗暗将头上的玉钗抓到手里,伺机而动。
一转过屏风,出了大门到院子里,火热的吻便印了上来。
顾夏缓缓的抬起抓着玉钗的手。
第27章
夜色带寒烟, 朦胧澹月云来去。
顾夏一瞬间想了很多,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她不怕有陌生男人侵袭, 她力气大,总能制住对方。
怕的是若有人设计, 大张旗鼓的宣扬,此番必要连累姐姐。
眼神一厉, 手中的玉钗对着那人的后心狠狠刺下。
恰在此时,低哑的嗓音在耳边轻哼, 如同炸雷般, 让她一个激灵,玉钗堪堪停在薄薄的锦衣上头,只差一点就要刺进去。
康熙察觉到背后异物, 终于回神。
夜风有些凉,顾夏抽了抽鼻子, 惊恐涌上心间。
“你呀。”
满头青丝落上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的揉了揉,康熙俯身, 将她搂到怀里轻声安慰:“是朕不好……”
一听他开口, 顾夏又抽了抽鼻子, 她是真的被吓到。
睡的好好的, 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黑黢黢的又看不到脸, 真真要把人吓死才算完。
给的惊喜变成惊吓, 康熙摸摸鼻子,略有些羞赧,牵着她柔软的小手,缓缓在庭院中踱步。
“这些时日忙乱的紧,一直没空来寻你,可还好?”
他的手很暖,又很大,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被吓的脑袋有些懵,顾夏也知道,她的回答只能是肯定:“都还好,就是瞧着钮妃姐姐有些心酸,闲暇时光,又有些思念万岁爷,倒也还成。”
听她这么说,康熙又揉了揉她的云鬓乌发,感受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这才笑道:“也得好好照顾自个儿才成。”
瞧她那巴掌大的小脸蛋,总觉得下巴又尖上些许。
点了点头,这会儿眼睛适应暗黑朦胧的夜,顾夏能瞧见他的眼眸倒比天上的星子还亮些,反握住对方的大手,顾夏殷殷嘱咐:“漫说我,万岁爷也得好生照顾自个儿,若不是您身量瘦上许多,臣妾又怎么会认错。”
合着都是他的错不成,康熙哑然失笑,好容易回了景仁宫,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解开披风系带,宽阔的身躯压了上去。
红烛垂泪,寒鸦落在枝头。
天上星云璀璨夺目,如同匹练的银河宽广无双,数万年来不曾变化,见证着无数的儿女情长。
顾夏低声轻喘,眼角滑过难耐的泪滴。
今晚又激烈又缠绵,顾夏有些累,脑海中晃悠着对方的八块腹肌,紧实有致,惹人极了。
康熙也很满足,懒洋洋的躺在她身边,不顾她身上湿汗淋淋,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对方圈在怀中。
“蜜桃长熟之后,滋味果然无与伦比,美妙极了,不枉朕殷勤等上许久。”
顾夏:……
要说起这方面的经验,她比康熙要充足许多,到底没有他的厚脸皮,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一张芙蓉面红霞漫布,羞涩万分。
她面带酡红,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无尽的春意,像是春日枝头那一朵最娇艳的海棠花,俏生生的挺立着,等待有缘人的采撷。
而他,便是那个有缘人。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些话,顾夏扭着发丝,好奇的抬眸问:“您上次说信,是什么信来着?臣妾怎么没有收到?”
康熙沉默一瞬,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缓缓道:“奴才们会错意,送到皇后那里去。”
“哦。”那是他的正头夫妻,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想了想又紧张起来:“上面没有我的署名吧?”
若是被皇后看到带着她名字的书信,怕不是要怒气攻心,谁也受不住这样的事。
平心而论,她若是皇后,恨不得下面的小妃嫔死绝了,装什么温柔大度,偏要一天三遍的立规矩,累的她们没力气侍寝才是。
再挣到她头上,那更是戳她的心肝眼,万不能好了。
她不是一个能做皇后的人,顾夏怏怏的想。
康熙似是不愿多说,摇了摇头,说起别的来,“礼部拟出几个封号,你瞧瞧喜欢哪个,改天朕便下旨。”
说着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朕觉得熙极好,另有淑贤柔婉等字,略平凡些。”
熙?康熙?
顾夏迟疑:“那岂不是重您的年号?”
康熙但笑不语,见她有些惴惴,这才温声道:“你心肠柔软,有这个封号震慑,也能少些烦忧。”
他总说她单纯,顾夏倒觉得,康熙比她更单纯,就这么一块蛋糕,多一个人分,就要少一口的,谁愿意?谁的勺子大些,必要掰折了才好。
后宫女子,身家性命都系在他身上,自然在意万分。
只到底有些累,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康熙轻柔的摸摸她光滑的小脸,在上面印上一个轻吻,心中某个角落柔软的一塌糊涂。
承乾宫。
钮妃没一会儿便悠悠醒转,身边被褥凌乱不堪,她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显然走开不是一时半刻。
说要照顾她的人,一去不回。
她睁着眼,静静的看着床帐,胡思乱想的怎么也睡不着。
三更敲过,瓜嫔还未回转,她便知道,今夜怕是回不来。
一时间心中纷杂,各种念头在脑海中徘徊不定,竟不知如何是好。
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钮妃轻叹一声,闭上眼睛。
第二日起的有些迟,她不在,钮妃没敢问她人在何处,只到底心中酸楚难受。
背过身的时候,用锦帕擦拭眼角,说来也是,她这般似恶鬼的面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瓜嫔照看的烦了,不愿再来也是应当的,她不该抑郁寡欢。
正在伤怀,便听到外头的喧哗声。
“火炉支在偏殿前头,遣三四个小太监去打发蛋白,务必能用筷子挑起来再说。”
……
这又是闹什么,钮妃勾唇轻笑,侧眸看向翡翠,轻声道:“给本宫垫个软垫,把窗户打开,瞧瞧瓜嫔要做什么。”
翡翠笑吟吟的应下,嫔主交代过,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务必要打起万分精神,不能露出丁点丧气。
多亏有瓜嫔忙前忙后的照看,要不然竟不知如何是好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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