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方锦晖一头雾水,道:“你让巧琴去给我拿斗篷,又让芳菲去跟着佩妹妹,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每个人身边只能带一名丫鬟进来,巧琴和芳菲走了之后,两人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大姐姐,我只是以防万一。”方锦书低声道:“不说这个,我只问你,巩家大少爷是不是要做我的姐夫啦?”
方锦晖一愣,面颊上浮上一抹羞意。这件事,方、巩两家已经定下,只等出了正月巩家就来上门提亲。突然被妹妹这样问起,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她斟酌了一下言辞,道:“自有父母在安排,我听从就好。”
“我的好姐姐,你跟妹妹还要保密吗?”方锦书凑到她跟前笑道:“我瞧着他看着大姐姐都转不开眼睛,大姐姐你心意如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听雪轩
见她一心一意要追问到底,方锦晖只好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觉着,他是个坦荡君子。”
这么说来,大姐姐心头对巩文觉也是满意的。只是,前世两人怎么就没能成呢?
方锦书这样想着,正要说话,却见一名着绿色宫装的侍女从外面匆匆进来。见到两人坐在树下时,目露喜色,加快了步伐走过来,蹲身施礼道:“婢子见过方家大姑娘,四姑娘。”
“怎么了?”方锦晖迟疑的问道。
瞧她的形色,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赏雪文会,每年都会出几桩不大不小的意外。比如摔坏了宫里赏下来的摆设,比如哪位寒门官员子弟污了高门千金的名声,比如老大人们论道太过激烈扯坏了衣裳。
但是,不管是怎样的意外,也不会来找同为做客的她们吧?
除非这个意外跟她们有关。
两人同时想到这一点,方锦晖和方锦书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绿衣侍女道:“可算是见着两位姑娘了,卢姑姑让婢子来请你们。”
卢姑姑?
方锦晖心头吃了一惊,她对这名出手狠辣的尚仪局姑姑印象深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惊动了她。
“所为何事?”方锦书沉声问道:“你不说清楚,我们不能跟你走。母亲那里,是不是也有人请去了?”突然出现这么个人,她不得不防。
方锦书将面色一沉,绿衣侍女只觉得有威仪扑面而来,竟然和宫里的娘娘们不遑多让。
她心里一抖,颤声道:“回四姑娘的话,卢姑姑只让婢子来请两位姑娘去,说看看就知道了。并嘱咐婢子要保密,因此婢子也不知晓是否有人去请了方家大太太。”
方锦书仔细端详了她的面色,见她不似做伪。再说了,除非她是假冒的宫女,否则给她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卢姑姑的话。
若是有人要害她们姐妹,那也应该设法将两人分开才是,不会一起请去。沉吟片刻,她又问道:“好,那去哪里你总该知晓?”
“在听雪轩。”
这个地名,方锦书是第一次听说,以目光询问方锦晖。
方锦晖道:“就在梅林的西侧,过了方才我们看见的那片结着薄冰的湖泊,便是听雪轩。”
“你起来说话。”方锦书让绿衣侍女起身,低声问道:“这件事,可是与我们家三姑娘有关?”
“是。”她心头讶异,但卢姑姑只说悄悄请了两位姑娘去,并未交待不能透露。既然方锦书已经猜到了,她只好承认。
闻言,方锦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怒火不住往上升腾。对方锦佩,她一开始就防着。吃完午宴,她说要去更衣,便让芳菲也跟着去。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就能惹出祸事来,说她没有事先谋划,方锦书绝不相信!
这真是,千防万妨,家贼难防。
她环顾四周,见下人侍女的容色并未有任何异样,想必此事被卢姑姑严格控制了,并未走漏消息。
捏了捏手心,方锦书道:“大姐姐,我们去听雪轩。”
“妹妹,不若我们先回了母亲再去?”方锦晖心头有些不踏实,巧琴、芳菲两人还未回来,又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她们两人过去会遇见什么呢?
“大姐姐,”方锦书认真地看着她道:“母亲那里人多口杂,我们先去瞧瞧。有什么事,跟卢姑姑商议个章程出来,再悄悄请了母亲来。”
如果当真和她心里想的一样,卢姑姑这样处理,便是为了保密。
司岚笙那里都是官家太太,个个都是玲珑心思。虽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但毕竟是方家的事,家丑不可外扬。方家先处置了,再统一了对外的说辞口径,是最稳妥的法子。
而眼下,方家的男人都在外院,若是去外院请人进来,动静就闹得太大了。方锦晖两姐妹年纪虽小,却是方家的主子,请她们两人来便可悄悄进行。
接下来她们处置得如何,会不会将此事闹大,就不干卢姑姑的事。
果然是宫中成了精的姑姑,出了这样紧急的事,放在首要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利益。方锦书在心头连连冷笑,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今日方家就当真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
方锦晖迟疑的看着方锦书,她心思聪慧,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悄声问道:“妹妹,你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方锦书回望着她,抿了抿嘴道:“或许,但眼下不好说。大姐姐,待会不管看见什么,你都不要慌,有我呢。”
她的镇定自若,让方锦晖放下心来。在刚刚那一刻,她已经忽略了方锦书才是妹妹,反而依赖起她来。
安抚了方锦晖的情绪,方锦书道:“你带路。”说罢,又吩咐原本站在一侧伺候茶水的那名侍女,道:“你也一道去。”
那名侍女见到了整个过程,既然要保密,将她带走是最好的。况且,多一人,她们也多一重保障。
两人正要出发,巧琴拿着方锦晖备用衣裙的包袱走了进来。见到多了一个眼生的侍女,和方锦书面上的神情,她怔了怔。
“来得正好,”方锦书道:“替大姐姐把斗篷给换了,我们再走。”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代替了方锦晖在主持局面。平时没事的时候,她可以躲在父母大姐的身后,扮演方家乖巧嫡幼女的角色。但事到如今,她必须得站出来保护方锦晖。
巧琴不明所以,方锦晖点点头道:“替我换了。”
绿衣侍女面色焦急,却不敢催促。方锦书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令她心生畏惧,不敢违背她的命令。
方锦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急。早片刻,还是晚片刻,都是一样的。”
方锦晖换下那件海棠红云绫锦绣白梅连烟云纹斗篷,巧琴将它叠好放在包袱中,伺候着她换上原来准备好的月白色锦缎苏绣红梅斗篷,整理好之后便出发。
在离开院子时,方锦书对门边待命的侍女道:“若是母亲问起,你就说我和大姐姐去了听雪轩游玩,不多时便回来。”
留一个口讯,以防万一。
☆、第二百三十章 作妖的三姑娘
出了院门,有两顶软兜候在此处。绿衣侍女招招手,抬软兜的婆子走了过来,她恭声道:“大姑娘、四姑娘,此去湖边路滑,还请上辇。”
方锦晖不由得看了方锦书一样,见她上了,自己才跟着上去。两名侍女和巧琴跟在一旁,一行人匆匆过了一座石桥,经过冰湖,转入了听雪轩。
听雪轩是一座漂亮的两层高小楼,红墙金柱,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飞檐高高翘起,檐铃随风轻轻飘荡,不时发出“叮铃”的悠扬铃声。
这处景色极美,视野也开阔。从听雪轩望出去,就是眼前这片湖泊。若是在夏日,碧波粉荷相映成趣。或是在初雪之时,拥炉煮酒吟诗作对,将是极为风雅之事。
可惜,这是寒梅傲放的季节。
梅影堂所有的景致,在这时都黯然失色。独有那一片火红的红梅,凌然绽放于天地之间,让人无暇关注其余美景,人迹罕至。
方锦佩出现在这里,更加令人猜疑。
软兜在听雪轩门口停下,绿衣侍女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婆子、侍女齐齐应了,躬身退下,站在门外侍立。
门口还站了好几个婆子守着,她们神色警惕四肢粗壮有力。方锦书看了一眼,便知道她们是宫里专门掌刑罚的婆子,正是尚仪局卢姑姑的手下。
“四姑娘,你们跟我来。”
巧琴扶着方锦晖的胳膊,方锦书道:“大姐姐,可记得我方才所说?”
方锦晖咽了咽口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有种莫名的紧张。“我记得,你别担心我。”
方锦书握着她的手,两人一道迈入房门。
这是一间陈设雅致精美的厢房。窗边摆着一张宽阔的黄花梨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紧挨着放着一座多宝阁,上面陈列着各色精致的古玩。
正对着是一张香案,墙上挂着前朝大画家的真迹,两侧各放了四把椅。房内没有烧地龙,连炭盆也欠奉,空气冷清。
卢姑姑面色不善地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见到两人进来,只在位置上微微欠身见礼。她是有品级的女官,方家姐妹只是官员之女,按礼应是她们上前见礼。
“见过卢姑姑。”方家姐妹上前见了礼。
“让你们来,是为了带方家三姑娘回去。”卢姑姑淡淡道:“你们能做主吗?还是说要请方家大太太来。”
方锦晖一直提着一颗心,被她这一问便愣怔了。方锦书应道:“不知三姐姐做下何事,惹得姑姑动怒?请姑姑放心,我们会解决。”
卢姑姑冷哼一声,道:“你们来看了就知道!”
她此时心头的恼怒不是佯装。方锦佩如果只是宫女,她早就命人将这样的贱人乱棒打死,以绝后患。
赏雪文会何等重要,她好不容易才在皇后娘娘那里露了脸,争得了这一桩差事。从头到尾,她都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错,务必要将此事办得周到漂亮。
在宫中,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出了纰漏,就等着被一干人等踩死吧!
因此,她才秘密处置着这件事,务必要悄无声息的,处置得干净利落才好。为了这个,她哪怕知道有不妥,也将方家两位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请到这里来。
那方锦书不是进了两趟宫,还得了帝后的称赞吗?希望她是个有真本事的,能压得住那位作妖的三姑娘。
她起身往一旁走去,转过一座落地描金漆花鸟屏风,方锦书才见到在后面藏着一座楼梯,通向二楼。
卢姑姑当先上了二楼,在二楼的楼梯口处还守着两名婆子,见到她恭谨的施礼退开。
二楼的布置与一楼如出一辙,同样的精巧华丽。想来,这里在还是前朝时,是作为公子或小姐散心作画之处,房间格局以通透舒朗为主。
推开其中一间厢房的门,卢姑姑并不进去,在门口冷声道:“你们去把人带走便是。”
方锦晖手心冰凉,方锦书缓步入内。
不出所料,房中一片狼藉,空气中飘着一种甜得发腻的味道,混合着铁锈的血腥味,隐隐令人作呕。
湖绿色的蝉翼纱帐下,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男子。
她定睛一看,果然是巩文觉。他的头上有一道磕破了的口子,已经有人处理过伤口,不再流血。他还穿着之前所见的那一袭绿松石锦袍,但腰间的织锦腰带已经松开,所幸的是还算衣衫完整。
而方锦佩,满面仓皇地拢着衣物,面上泪水涟涟地坐在二楼的窗棂之上。这么冷的天,她的肩膀裸露在外,激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怪不得要找她们来。
原来,方锦佩以死作要挟,让卢姑姑也觉得棘手。要是任由她跳下去了,出了人命,卢姑姑也逃不了干系。
方锦佩猛地抬起头来,见是她们到来,失望的神色从面上一闪而过,哭泣道:“大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他想要强暴于我,幸好我把他砸晕了!”她这番话准备了许久,但原本并不是想要说给她们听。
站在门口的卢姑姑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把戏,实在是太过低劣!
巩文觉是什么人?那是户部尚书家身份尊贵的嫡出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需要在这个地方对她用强?
只是方锦佩这样一口咬定,巩文觉昏迷不醒无法为自己辨白,她竟然无计可施。
方锦晖一脸不可置信,看看坐在窗棂上的方锦佩,再看看昏迷不醒的巩文觉,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如同有一千只苍蝇嗡嗡嗡地飞过,让她无法思考。
就在午宴前不久,他还那般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怎么转眼间就出了这等事?他来方家又不止一趟两趟,她敢确定,巩文觉连半个眼风都没瞧过方锦佩。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方锦佩的发髻散乱,眼睛都哭得肿了起来,不像在作假。
“我,我没脸见人了!”方锦佩捂脸痛哭不已,哽咽道:“就让我死了吧,活着也是给方家丢人,让家族蒙羞!还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第二百三十一章 清清白白
方锦佩一边痛哭不已,一边从眼缝中偷看着方锦晖。瞧着方家最矜贵的方锦晖失魂落魄的样子,白了又白的面色,她便从心底里透出快意来。
她其实心头清楚,这样的伎俩瞒不过聪明人。但谁让她人手有限,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要她一口咬定巩文觉想要强暴她的事实,两人就已经肌肤相亲,巩家必须要对她的清白负责任。
在她原本的计划中,撞见这一幕的不是眼前这名眼睛跟刀子一样的卢姑姑,而另有其人。这样的丑事,巩家太太会第一个到场,为了让她不张扬出去,为了儿子的名声,只得咬咬牙认了这门亲事。
方家、巩家原本就达成了婚约,眼下只是换个人而已。方锦佩觉得两家为了掩盖此事,只能妥协。再加上她的姿色,不怕巩文觉不爱惜于她。
“大姐姐!”方锦书发现方锦晖的面色不对,急促唤道:“可记得来之前我说过什么?这只是一面之词,事情的真相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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