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道:“陛下若想好了,告诉我便是,且容在下先行告退。”他只要踏出这御书房的门,就能招来更多的人手。
留在这里,却是互为人质。
“想出去,你先问过我手中的剑。”影雷的声音冷冷传来。他要保护庆隆帝不假,但也有阻止江尘出去的能力。
江尘在心头微微叹了口气,暗恼自己因为一切顺利,到最后关头却大意了。不过,距离他进来已超过一刻钟,门外的人听到动静也该进来了。
无人进入,这只意味着事情出现了变化。
难道,他的人手被控制住了?这不可能,他精心策划的杀局,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他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人破解。
江尘遏制住心头焦虑,干脆盘腿在房中坐下,房中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两方都在等,等外面的人冲进来。至于先进来的是皇宫侍卫,还是江尘手下替他卖命的江湖汉子,这就不得而知了。
御书房的人都想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九百七十四章 以死殉节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从皇城上空鸟瞰,就能发现如今的皇城,从一开始的混乱,逐渐变得有了秩序。
禁军再强,也没有想到太子会带着敌人混入宫中。
被击杀了两个百骑长,夺去了北宫门之后,武胜迅速反应过来,点了几队禁军赶往御书房救驾,其他的分别去夺回北宫门,以及宣政殿。
现在的情势,就好像夹心馅饼一般。
皇城八个门,有一道落入了江尘之手,用最厉害的精锐把守。未虑胜,先虑败。这里,是江尘最后的退路,不容有失。
每一道城门上,都有两道特制的强弩。原先所有的防守布置,都成了如今江尘手下的利器。禁军再厉害,一时片刻也攻不下来。
这是馅饼最外面一层的情况。
中间,是衣甲鲜明北衙禁军,包围了御书房和宣政殿。
而这两处要地,却被江尘的手下包围着,用里面人的人身安全来要挟,威胁着北衙禁军不敢轻易进宫。
毕竟,里面的情形没人知道。
影雨藏在宫女之中,用影卫特有的通讯手段,发出了稍安勿躁的讯息。宣政殿里有影卫保护,但里面官员太多,一旦混乱起来,她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要知道,整个高芒王朝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殿内。他们,是皇帝最为倚重的臣子,最王朝的核心,要是被一锅端了,天下立刻就会大乱。
影雨抬头望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她知道今日正好是影雷在陛下跟前当值,不由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忧。
她相信影雷的能力,但御书房既然是庆隆帝所在之处,敌人投入的兵力自然也是最多的。
希望能平安无事。
从不信神的影雨,在心头暗暗祈祷着。
皇城的上空,乌云仿佛铅块一般,沉甸甸地坠在天空上,也压在众人的心头。
里外都成了僵局,需要有外力介入才能打破这个平衡。
长乐宫里的曹皇后,在得到骚乱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着人手赶去了延庆宫中。并吩咐太监传话,让宫中嫔妃都集中到延庆宫避难。
她是执掌中宫的皇后娘娘,有义务有责任,负责后宫中各位主子的安危。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延庆宫的肖太后。
在一片混乱之中,她拿起了久违的弓箭,聚集了护卫长乐宫的侍卫,赶到了肖太后的面前。
肖太后看见她出现在眼前,吃惊不已:“这么乱,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紧闭宫门严防死守才是最好的选择。
“母后,臣媳怎能放下您不管?”曹皇后笑得明朗,说得天经地义:“宫中生乱,一时半刻的,贼子还顾不上我们。这个时候我来,反倒是最安全的。”
她说得有理,无论是谁,攻入这皇宫的唯一理由,只会是为了那张龙椅。在龙椅的归属确定之前,不会有人分心思来对付她们这些后宫妇孺。
各宫都有侍卫守护,将这些侍卫集中起来,是最优的选择。
看着她,肖太后感慨道:“没枉我白疼你这一场。”
曹皇后虽然这么说,但她出了长乐宫,自然就比在长乐宫里面死守风险大得多。后宫里,侍卫最多的就是长乐宫与延庆宫两处。
“母后,您别担忧,陛下会解决的。”曹皇后上前扶着肖太后坐下,道:“臣媳已经着人传话给各宫嫔妃,让她们来此。我们只要在这里安心等着,不给皇上添麻烦就是。”
肖太后问道:“知道贼子是谁吗?”
曹皇后摇摇头道:“根据回报,侵入宫中的是一批江湖乱匪,看服色不知道幕后主子是谁。”
江尘的身份,只有身处御书房的庆隆帝猜了出来,其余人都并不知道。就连那些被江尘驱使着来卖命的江湖人,也不知道他的这一重身份。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忧虑。
这次宫变来得莫名其妙,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得而知。
无知,才最让人恐惧。
“母后,您放心。若事有不谐,我会以死殉节。”曹皇后眼神坚定。
她虽然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但她能肯定一定不是齐王。她了解自己儿子,齐王如果要谋划这场宫变,不会等到今日,更绕不开她。
所以,不论是谁,假设最后胜利的不是庆隆帝,等待着她的都不会有好结局。而她,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作为庆隆帝的皇后,殉节是她保有最后骄傲的手段。
肖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曹皇后能想到的事情,她同样也明白。在这种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只会显得空虚乏力。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不会阻拦曹皇后。
事已至此,恐慌也无用。肖太后命人上了茶水糕点,全高芒最尊贵的一对婆媳,索性品起茶来。
主子如此镇定,无疑给宫女太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慌乱迅速过去,掌事的姑姑嬷嬷各司其事,逐渐安定下来。
曹皇后已经尽力,但在这后宫中,并非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勇气。
宫中生变人心惶惶,各宫的嫔妃也生出不同的打算来。头一个赶到延庆宫的,是带着小皇子的付贤妃。紧跟着,又有好几名嫔妃带着人赶到。
剩下的嫔妃,有的隔得太远,害怕在路上遇到乱匪,而紧闭宫门死守。有的则认为曹皇后居心不良,想让她们这些人去做炮灰,而拒不出门。
一名奉命传话的小太监,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惴惴不安地来到一座宫殿前。这里冷清的很,就连雕梁画栋的屋宇,都散发着灰尘的味道。
“有人吗?”他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左顾右盼。
忽然,他脖子一凉,一柄菜刀架到了他脖颈:“你是谁?来做什么?!”一名老太监执着菜刀,浑身发抖地问着他。
“我……我,”小太监在惊吓之下,忘了自己的目的,用手指着那柄菜刀:“老人家你拿稳一点,别不小心伤到我。”
那名老太监头发花白,看起来委实没有什么力气。
小太监不怕他打不过对方,就怕老太监一个不稳把菜刀掉下来。
“别废话,快说!”
☆、第九百七十五章 骗子!
随着老太监激烈的语气,他手中的菜刀上下舞动,刀锋擦过小太监的脸。
小太监一个激灵,忙举起双手道:“我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皇后娘娘?”老太监狐疑地问了一句,菜刀仍未放下。他守在这处如冷宫一般的宫殿,听见外面不同寻常的动静,就知道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还想起了自家主子。
“对,对!就是皇后娘娘!”小太监连连点头,往后悄悄退了几步,总算是离开了刀刃之下。老太监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阻止。
小太监后怕地摸了摸脖子,不待老太监发问,忙解释道:“外面来了乱兵,皇后娘娘带着人去了延庆宫里,命我来请郡主过去。”
“她会这么好心?”老太监嘟囔了一句。
“话我传到了,信不信都随便你们,爱去不去。”见他说自家主子的不是,小太监白了他一眼,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哎,等等!”老太监追了几步没追上,喊道:“你好歹告诉我,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小太监没有回答,一溜烟跑了。
他边跑边想着:还能是什么情形,兵荒马乱的自家小命重要。皇后娘娘只让自己传话,又没让自己一定要将人带回去,就算被责罚他也认了。
老太监无法,忙关了大门落了栓,急匆匆往里面走去。这座宫殿里,还有一些粗使宫女,和伺候宝昌郡主的贴身宫女。
外面的动静,早就将她们吓得簌簌发抖,见老太监进来都围上来问个究竟。
金雀从里面出来,皱着眉道:“散了散了!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
宝昌痴傻之后,为了保存皇家颜面,而处置了一批在郡主府里贴身伺候的人。为了保住性命,她使了不少银子,但也要跟着进宫来伺候宝昌。
进宫后,曹皇后并没有苛待宝昌。该郡主有的份例丝毫不少,每隔三日还有太医定时来替她请脉。
但这里不是旁处,乃是最为势利的后宫。
往日宝昌公主有多风光,仗着庆隆帝的宠爱有多跋扈,如今就有多凄惨。一个白痴郡主,重新回到这宫里,那些曾经被她欺压过的人,总算是寻到了报复的机会。
她是庆隆帝的血脉不假,宫人们不敢拿她怎么样,却能让她的日子不好过。
分到宝昌这里的东西,永远是最差的。冬日里供应的炭火,连主殿都不够,金雀只好给宝昌郡主多加衣服。炎炎夏日里,一个旬日才能领到一份能用两日的冰。
金雀在宫里处处碰壁,有苦说不出,心头气恼。
在人前,她还会尊重宝昌;但在人后,她甚至支使宝昌替她洗脚。只有这样,她才能发泄出心头的郁气,被宝昌连累得如此的怨气。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安全的深宫里,竟然会生出如此乱子。
“你好好说,究竟怎么回事?”金雀神色严肃,问着老太监。
“金雀姑娘,我们收拾收拾,快去延庆宫吧!”老太监忙道:“刚刚皇后娘娘差了个小太监来传话,宫中进了乱兵,让我们去延庆宫里避一避。”
在这座宫里,宝昌痴傻,真正管事的人正是金雀。
“延庆宫?”金雀皱着眉头思索着。
“是的姑娘,我们快去吧!”老太监看了一眼萧瑟的庭院,苦着脸道:“这要是有了什么万一,我们这里可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为了让宝昌郡主能安心休养,这里原本就僻静的很。平日里,只有巡逻的侍卫才会经过此处。这会儿宫里乱了起来,侍卫都被调去了要紧的地方,这里毫无防御能力。
“既然外面都是乱兵,那我们出去岂不是更危险?”金雀脸色发白:“从这里去延庆宫可不近。”
两人正在商议着,都觉得进退两难。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传来男子粗鄙的声音:“老四,你快来看!这座宫殿关着门,里面肯定有人。”
另一名男子骂骂咧咧道:“真是晦气!老大让我们抓人质,结果走了两个地方都没人!”
紧接着,便听见大门被“嘭嘭嘭!”拍得震天响,又听见有人抽出兵器的声音。
金雀与老太监面面相觑,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其他的宫女听见动静,吓得不敢出声,纷纷找寻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好在这座宫殿并非冷宫,包了铜边的大门结实的很。贼子用力砸门,也没有砸开。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看看算了。要是有人,里面早就有声音了!”
听见这句话,金雀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双手合十特别虔诚地祈祷起来:快走吧,快走吧!
要是真被人破门而入,她真不知道拿什么来抵抗。
外面又有人砸了几下,甚至有兵器从门缝从塞进来,试图将门栓打开。几次尝试无果后,有人不耐烦道:“都说了是座空房子!走了走了,别耽误时间,回头抓不到人要被治罪。”
然而就在此时,宝昌郡主披着一条红色薄纱,从里间冲出来,冲着金雀嚷嚷道:“我要花,你说给我摘的花呢?!”
她虽然痴傻了,但女人根植于灵魂的爱美心情不变。她还是那个,对自己容颜极为自信的宝昌郡主。
在屋里她就缠着金雀替她打扮,金雀听见外面的动静,哄她是出来替她摘花,方才得以脱身。之后情势紧急,便忘了这一茬。
只是她忘了,宝昌在房内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她,便出来寻她。
听见宝昌的声音,金雀吓了一跳,忙将她的口掩住。眼看贼人就快走了,这个小祖宗怎么在这当口给出来了?
宝昌原本就等得生气,被她捂住嘴,便张口狠狠地咬了金雀一口。
金雀条件反射般的缩了手,宝昌便尖叫起来:“你这个骗子!骗子!你说好要给我花的!”她一边叫,一边跺脚。
宝昌的这番动静,让门外的声音安静了一瞬,复又欢腾起来。
“看,我说里面有人吧!偏不信。”
砸门的声音越发大了,那条门栓眼看便承受不住,发出“咯吱”的响声,眼看就要裂开。
☆、第九百七十六章 不顶什么用
金雀惊得一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一把抓住宝昌的手,浑身都在发抖。
宝昌在宫里养了这许久,痴傻的毛病没治好,容颜恢复了当初的艳丽,光彩照人。这时,她浑然不知大难即将临头,看着金雀兴奋道:“走,我们去摘花!”
“摘花……”
金雀看了一眼宝昌,如梦呓般重复了一句她的话,忽然松开她的手,指着台阶下一簇开得正艳的海棠花,诱哄道:“你看那朵花多美,你先去摘了来,我替你戴。”
“真的?”宝昌满脸都是天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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