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刘管家在心头有了计较。
待几人再走了几步,戴镖头挥舞着大刀带头冲了出来。魏明和戴镖头短兵相接,快速过了几招。护在汝阳王两侧的悍卒为了抵挡其他人的攻击,拉开了防线。
刘管家瞅准一个空挡,如老鹰扑食一般从旁边扑出,两手如铁般扼住汝阳王的喉咙,将他扑倒在地。
魏明听到动静,回身一看顿时目呲欲裂。趁他分心,戴镖头猛攻了几招,在他左臂及腰间拉出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悍卒见状,相继放弃对手扑向刘管家。
刘管家抓着汝阳王就地一滚,沉声喝道:“都住手!否则,我要他的命!”
☆、第九百八十三章 以夫人为质
刘管家十指如钩,如铜浇铁铸一般,紧紧地箍住汝阳王的脖子。汝阳王头一次感到,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
他也是习武之人,从刘管家手上的力道,便知道他这一身功夫全在指掌。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快!都停下了。”汝阳王瞪大了眼睛,挥动双手让他们停手。
几人顿时不敢动弹,戴镖头喝道:“放下兵器!乖乖投降!”
魏明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翻了船。看着被制住的汝阳王,他只好长叹一声,将手中朴刀“哐当”一声扔到地上。
另外两名悍卒也跟着扔了武器。
刘管家正要长舒一口气,后方却传来一声暴喝:“放开他!否则我要了这小娃的命!”
众人应声看去,只见那名大腿中箭的悍卒一瘸一拐地走来,手中拎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娃。那个男娃长得甚为壮实,此时被吓破了胆,白着脸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可怜的紧。
刘管家心头一紧,这个是权璐的幼子路哥儿,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还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那名悍卒生着一对横眉,满脸的彪悍之气。路哥儿被他这样提着,就像被老鹰叼走的小鸡一般,弱小无助。
“你们放了我主子,我就把他还给你们。”横眉悍卒看了看手中的幼童,嘿嘿一笑。
戴镖头不语,等待着刘管家的话。这样大的事情,他做不了主。
刘管家扼着汝阳王的喉咙后退几步,回到己方的阵营中,心头踌躇。他只怕自己放了人,而对方也不放路哥儿。到时没了唯一的倚仗,又该怎么让对方放人。
这一切,都落入赶来的方锦书眼里。
她知道刘管家的为难。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保得路哥儿平安。权璐的头一个孩子是女儿,这是她的嫡子,同时也是彭家唯一的嫡子。
彭家来到权府暂住,原也是出自她的提议。她不能,不能让路哥儿在权家发生任何意外。
“把箭给我。”方锦书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芳芷伸手。
“夫人!”芳芷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给我,快!”方锦书的语气,不容拒绝。
芳芷的眼中氤氲出泪珠,从带着的箭壶中抽了一支羽箭递到方锦书手中。
这是宫中生乱之后,方锦书让人从跑马场拿回来的弓箭,都是她日常练习所用。比军中的使用的羽箭要短一些,适合女子使用。
她取过来,用力折断箭杆,将有箭头的那一截反握在手心中,藏于衣袖内。
夏天的衣裙轻薄,但幸好她今日穿的是一条月蓝色的雨丝裙,衣袖宽大,藏好后只要小心一些就看不出来。
方锦书抿了抿唇,缓步从藏身之地迈出,走到众人的视线内,声音清越:“你们先把孩子放了,我们就放人。”
魏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什么人,可以做主?”从方锦书的衣着装扮,他看得出来她是这个家里有身份地位的人,但为了稳妥,他再多问一句。
“她是我们家夫人。”芳芷应道。
魏明点点头,道:“好,我就信你的话。不过,我们不能先放了孩子。”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感兴趣。”方锦书道:“只要你们放了他,我们留着你们的主子也无用。”
“我们,并没有深仇大恨,对不对?”
她保持着距离,声音不疾不徐,安抚着场中焦躁的情绪。
魏明想了想,觉得有理,看向汝阳王。
汝阳王却道:“不行,这是在你们的地盘。你们拿什么保证,不会出尔反尔?”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们。”方锦书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她此刻却不能道破他的身份。
在双方都有人质的情况下,必须要冷静才能解开眼前的僵局。
汝阳王挑眉道:“不如,我们放了孩子,以夫人为质,再进行交换如何?”
“好。”在彼此缺乏信任的情况下,也只有这样做。路哥儿年轻还太幼小,此刻被吓坏了,就算他被敌人释放也跑不动。
所以,自己这边才一定要坚持先释放路哥儿,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夫人!”刘管家、戴镖头、芳芷齐齐惊呼,想要阻止。路哥儿重要,但方锦书难道又不重要了吗?
方锦书挥挥手,道:“我是成人。”
她缓步上前,走向那名横眉悍卒,伸出手道:“把孩子交给我。”
魏明冲他点点头,横眉悍卒才放开手,将路哥儿交到方锦书的手中。
方锦书将他抱在怀里,大夏天里孩子被吓得手脚冰凉。她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用左手替他拂去泪珠,柔声道:“路哥儿别怕,没事儿啊。”
路哥儿年纪虽小,却也明白了是方锦书救了他。怯怯地道:“舅母,您不会有事儿吧。”
“我没事。”方锦书抱着他走到中间,魏明伸手拦住她道:“夫人,您就到这里。”
方锦书将路哥儿放下,指着前面的芳芷道:“快,你快跑回去芳芷哪里。”
路哥儿在权府住了几日,芳芷拿过零嘴给他吃。比起在场其他这些男子,芳芷显然要亲和得多。
他“嗯”了一声,甩开小短腿奋力跑向芳芷。芳芷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接到他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迅速往后退去。
看见路哥儿安全,方锦书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吧?”汝阳王问道。
“我和你一起。”刘管家道。
方锦书还站在魏明身侧,对方就算没了武器,要制住一个方锦书也不在话下。刘管家哪里敢冒这个风险,手放在汝阳王的脖子处,朝着方锦书走去。
看着走过来的两人,方锦书借着袖子的掩护,将那半截羽箭用力握在右手之中。
汝阳王越走越近,他给魏明打着眼色。到了中间,魏明道:“请放开我家主子。”
方锦书冲着刘管家点了点头,刘管家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缓缓从汝阳王脖子上松开。
汝阳王迈步朝前面走去,方锦书同时举步。这是最紧张的时刻,双方都防备着对方。
☆、第九百八十四章 信物
就在汝阳王和方锦书错身之际,汝阳王好似走得踉跄了一下,再起来时却悄然拔出了放在靴筒的匕首。
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匕首横在了方锦书的脖颈之处。
“你,跟我们走一趟。”
刘管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方锦书被他制住,急得额角都冒出了青筋,喝道:“放开夫人!”
被芳芷抱着的路哥儿瞧见这一幕,“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众人神色焦虑。
“要我去哪里?”匕首很锋利,方锦书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寒光。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背却挺得笔直。
在这个时候,汝阳王只带着几个人出现在权府后院中,她就知道定然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汝阳王秘密潜回京中,只会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皇位。
宫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不是应该在赶往皇宫的路上吗?除非,他被识破了行迹。
方锦书垂眸,看着汝阳王的衣袍下摆。这,可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穿着的衣服。她再看看魏明身上的衣袍,很明显并不合身。
换句话说,搜捕汝阳王的追兵就在路上,她只要拖延时间就好。
“有话慢慢说,千万别伤着了我家夫人。”刘管家急道。
“敢问夫人,身上是几品诰命?”汝阳王问道。
在高芒王朝,只有被册封在案的诰命夫人,才有被尊称为“夫人”的资格。他正是听见了对方锦书的称呼,才一定要抓住她。
这次进来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达到了他的目的。
“仅四品。”方锦书冷静答道。
才四品,汝阳王有些失望。
一个区区四品夫人,想要入宫必须先递了名帖进去,得宫中允许后方可觐见。更别提如今这样的紧要关头,怎会允许一个四品夫人临时进宫。
“你,可有入宫的法子?”虽不如意,但方锦书却是他最后一根浮板,汝阳王死马当活马医地问道。
“你要入宫?”方锦书反问道。
“是。”汝阳王的匕首离她的脖子更近了些,锋利的刀刃划出了一道刀口,有鲜血渗出。不深,但在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看起来分外触目。
“你最好有入宫的法子。”汝阳王咬牙切齿道:“否则,我就在临死前拖个人垫背。”他知道,时间不多了,骁骑卫或许在下一息就会找上门来。
“我有。”方锦书声音镇定,道:“我有靖安公主的信物。她嘱咐我说,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持信物直接入宫求见太后娘娘。”
真的有?
汝阳王心头一阵狂喜。
他压抑住喜悦的情绪,沉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有靖安公主的信物。”
“我是齐王詹事膝下的女儿,行四。”
原来是她。
听见他报出家门,汝阳王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好运气。他虽然被圈禁太陵,但江尘一直潜伏在京中,收集到的情报每个月都会送到他的手上。
和皇室有关的消息,是他特别关注的重点。
他当然知道,方锦书的婚事乃齐王为了拉拢方孰玉而特意赐婚,更知道她深得靖安公主的青睐。
“好,我相信你。”汝阳王道:“请夫人陪我进宫一趟。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冒险,将来定有厚赏!”
到了如今,刘管家和戴镖头也看出了他来历不凡。
否则,一个闯门的贼人,怎会提出要进宫的要求?联系到如今京中的局势,两人的心俱都一沉。
千万,不要搅入到皇家的争储夺嫡中去,那真是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且慢。”方锦书道。
“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汝阳王刚刚才做出允诺,此刻不好马上翻脸,只唬着脸恶狠狠道。
“这位老爷,那枚信物如此要紧,我怎会随身带着?”
原来如此,自己却是忘了。汝阳王一拍脑门,道:“快差人去拿。”
“芳芷,你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个紫檀木匣子吗?”方锦书看着芳芷,吩咐道:“公主婆婆的那方小印,我就放在里面。”
作为一直待在方锦书身边的心腹,芳芷清楚她所有的贵重物品。
但哪里,有什么靖安公主的信物?
她看着方锦书的眼睛,认真地应下:“是的,夫人。婢子这就去取来。”芳芷将路哥儿递给闻讯赶来的乳母,屈膝施礼后匆匆而去。
信物没有,但紫檀木匣子和小印都是有的。既然夫人让她去取来,她就去取。
这里发生的事情,早就惊动了在慈恩堂里的众人。先是听说路哥儿被贼人劫持,后又知道方锦书以自己做人质换下路哥儿,权璐的心跌宕起伏。
自己的儿子安全了,但弟妹却处于危险之中。
权老夫人担忧不已,彭家二老连连给她赔罪,是他们没有看好孩子,才让路哥儿一个人溜去去了花园里玩耍。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帮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要挟黑郎媳妇陪他们进宫?”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每个人都在心头暗暗祈祷,方锦书能渡过此劫。
芳芷一来一回,花了约莫一刻多钟。
汝阳王正等得不耐,芳芷急匆匆地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看着她跑得直喘气,汝阳王便不再跟她计较。
“夫人,婢子找了半晌才找到,耽误时间了。”
“不妨事。”方锦书看了她一眼,接过紫檀木匣子,让芳芷先回去。
她右手托住匣子,左手轻轻打开盖子。里面黑色的金丝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方鸡血石小印。
方锦书用左手轻轻拿起这方小印,道:“你看,这便是靖安公主给我的信物。但是,公主说过,我只能用一次。”
她毕竟不是皇族血脉,靖安公主再怎么喜欢他,给予她一次特权已是足够。
至此,汝阳王已经完全信了她的话。两眼的视线,也情不自禁地被她的动作所吸引,想要看清楚小印中间刻着的字。
就在此时,方锦书托着匣子的右手一松,匣子朝着地上摔去。而她自己,则反手狠狠地朝着身后的汝阳王扎去。
她的右手里握着那半截箭,早就准备已久,只等汝阳王心神被吸引地这一刻。
☆、第九百八十五章 心如死灰
方锦书看起来,就是一名普通的官眷。就算遇事沉着稳重了些,那也是一名弱女子。当家主母,自有其风范。
再加上,一直以来她都相当配合。
汝阳王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反抗。他的心神,一大半在这方小印上,另外一部分却在防备着一侧的刘管家。
在匣子掉下去的这一刻,汝阳王心头的念头竟然是“她果然只是强做镇定,其实心里已经害怕极了,连盒子都拿不稳。”
直到右胸处传来疼痛,他才反应过来被方锦书袭击,疼得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捂住伤口,拿着匕首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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