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听消息,让她一个活了大半辈子,连孙子孙女都有好几个的人,来扮作一个八岁的女孩朝大姐撒娇,也真真是难为了她。
她的请求,方锦晖怎会不应?
只见她压低了声音,道:“听灵妹妹说,那卫家大小姐刚醒来那会,好似失心疯一般打骂丫鬟。还说什么,她是当朝太后,说她们都要谋害她这些疯言疯语。”
“幸而她是齐王爷的女儿,要是普通人家,还不得被治个不敬之罪?”
闻言,方锦书越发震惊,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不就是她刚刚在方锦书身上活过来的日子吗?怎么,连卫亦馨也活过来了,而且是同一个时间,也自称太后。
直觉告诉她,这不可能是巧合。
幸好方才的震惊已经过去,方锦书掩饰住了心头的惊诧,应道:“大姐姐说的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可说给别人了。”
毕竟是皇家秘事,少说为妙。
方锦晖点点头,笑道:“我正要嘱咐你呢,你倒嘱咐起我来了。可见,妹妹确是长大了。”在以往,方锦书可没有这般小心谨慎,闯过几次祸,都是她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方锦书在心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找机会去一趟齐王府上。
这件事如此诡秘,她在心头隐隐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不过,这个猜测要她亲眼看看卫亦馨才能证实。
在说话间,便到了慈安堂。
方老夫人得了信,已经候着了。她心头有些迫不及待,但她的辈分摆在这里,没有亲自去见一个孙辈的道理。便耐着性子,等方锦书来请安。
“孙女不孝,令祖母担心了。”方锦书规规矩矩的跪在锦垫之上,磕了一个头。
方老夫人是个极慈和的老妇人,连忙让身边的玛瑙将方锦书扶了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爱怜的看着她道:“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让玛瑙拿过一盘桃酥,道:“书丫头饿了吧,快吃点垫垫肚子。”方老夫人喜欢吃一些酥脆的爽口点心,屋子里常备着都是。
方锦书也确是饿了,道了谢便用丝帕包着手,拈起一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老人家最爱的就是牙口好的孙辈,见她吃得高兴,也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面传来一个略微有些尖利的声音,“哟,我道是谁,是四丫头回来了?”
小丫鬟掀了门帘,进来一个颧骨高耸的妇人。头上戴着赤金头面,手上还有一个二两重的金镯子,浑身上下金光灿灿。
“见过二太太。”屋子里的丫鬟仆妇纷纷见礼。
她,正是方孰玉的庶弟,方孰丰的妻子白语萍,是太常寺丞的庶女。她说话刻薄又喜好黄白金银,不得方孰丰的喜欢。
在她膝下,只养了一个八岁的嫡子方梓南。连长子都是庶出的,叫方梓益,已经十岁了。还有个庶女,就是常常和方锦佩掐架的二姑娘方锦菊。
方家这样的言情书网,一向嫡庶分明。但在方孰丰这里,却先有了庶长子长女。方老太爷狠狠的罚了他一番,白氏才有了现在的嫡子。
方锦晖带着弟弟妹妹也跟她见礼,“见过二婶。”
白氏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方锦书一眼,对着方老夫人道:“四丫头回来了就好。我有个主意,给母亲好好说道说道。”
“眼看着小子丫头们都大了,晖丫头都开始相看婆家。不如让四丫头去三圣庵住上个一年半载,为老夫人祈福。”
此言一出,方锦晖对她怒目而对。
☆、第十三章 交锋(求推荐票)
这个二婶,实在是管得太宽了些!
方锦晖面上带着笑,眼睛却狠狠的剜了白氏一眼。也就是方老夫人脾性好,换了别家,一个庶子媳妇,哪里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甚至,还将手伸到嫡支长房里面来了。
妹妹才刚刚回来,惊魂甫定连凳子都没坐热,她就来挑事,要送妹妹去什么三圣庵!那是什么地方?全是犯了错的官眷,被罚去的地方。
妹妹有什么错?她是被人拐走,明明受害的是她!
白氏打着什么主意,方锦晖一眼就看穿了。她膝下并没有要说亲的女儿,就算方锦书名声受损也连累不到她那里,方梓南又年纪幼小,等到他要说亲的时候,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方锦晖不信,白氏有那么好心,会替庶女方锦菊考虑。所以,她无非就是想借此事,打压长房的风头罢了。
依她爱财的性子,说不定还想着要从母亲手中分权,得几样合适的差事,揩揩油水。
母亲虽然不在这里,但方锦晖也不会让白氏讨得什么好处。莫说方锦书要不要去庵堂这样的大事,白氏根本就不该在她的面前,提什么亲事!
“二婶,”方锦晖上前一步,将方锦书护在身后,道:“原来您在也是这么跟菊妹妹说话的,怪不得她跟我说什么榜下捉婿。”
在高芒,通常在女子及笄后嫁入。有头有脸的人家,一般在子女过了十岁,就开始相看人家。提前定下了,办过及笄礼就成亲。
大多数女子,都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成亲,十七岁的也有。要是拖到十八岁,那就是老姑娘了。
所以,别看她们现在都还小,个个都有了自己的打算。再过两年就是大比之年,方锦菊确实说过这话。男女大妨,也阻断不了淑女之思。
然而,在心头想是一回事,谁要是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那就会被冠以不知检点的名声。严重点的,会影响今后的说亲事。
不过,本来是姐妹之间的私房话,但是为了护着自己嫡亲的妹妹,方锦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白氏脸皮再厚,眼下也臊得通红。方锦晖这么说,岂不是明晃晃的在指责她教坏庶女吗?方锦菊的名声要是坏了,她这个嫡母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偷偷瞅了一眼方老夫人,瞧着她果然面色不愉,心头连连失悔。自己这么着急做什么,只说错了一句话,就被长房这个平日里温和的晖丫头给抓住了痛脚。
白氏干笑道:“晖丫头定是听岔了,我怎么会在菊丫头面前说这个话?”
“哦?”方锦晖挑了挑眉,淡淡应道:“可方才,二婶说的话我们都听得清楚明白。”言下之意,你刚才说我的亲事说得这样大咧咧,想必在自己院子里也都是说惯了的。
被方锦晖这样步步紧逼,白氏也顾不得再提送方锦书去三圣庵的事情了,忙跟方老夫人施礼告退,道:“母亲,儿媳突然记起南哥儿的药还没熬好,这就先回去看着。”
“大姑娘,”白氏看着方锦晖笑得一脸虚假,也不叫晖丫头了,道:“菊姐儿那事,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听岔了?”
见她服软,方锦晖也就松了口,道:“二婶说得是,我果然是听岔了。”毕竟都住在一个屋檐下,白氏又是长辈,不好得罪的太狠。
白氏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先去盯着南哥儿喝药了。”
方老夫人脾性虽好,其实心头也不喜这个白氏。教训道:“既然南哥儿病还没好,你这个做母亲的到处跑做什么?”
方梓南在白氏肚子里时,白氏成天跟方孰丰置气,怀相就不好。生出来后,更是三天两头都在害病,身子弱得很。
偏偏白氏还是个不安分的,不好好守在自己唯一一个嫡子,方家有什么事,她都爱往上面凑。
在晚辈面前挨了训,白氏也没脸的很,大恨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实在太差,灰溜溜的下去了。
方锦书将这一场交锋看在眼底,心头温暖。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她自然不怕这白氏,但有大姐姐替自己出头,自己就安安心心做个小妹妹吧。
在前世,她是定国公府曹家的长女,从出生之日起,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的责任。一向是她护着家族,护着弟弟妹妹,后来又护着子女。
直到死,也没有享受过这等关怀宠溺。这样想着,她的眼圈就有些红了。
方老夫人本就是个心软的,一看她的样子,连忙哄道:“你二婶胡说的,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这么好的丫头,绝对不去那劳什子庵堂!”
她虽然这样说,方锦书却知道她是个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左右的。
今儿说不去,若是又有人说上几句,指不定就会改了主意。在方锦书原来的记忆中,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不过,她也有她自己的打算。便顺着方老夫人的话应了,道:“我就知道祖母疼我。”
祖孙几人说了会话,方老夫人又问了几句方梓泉的功课,田妈妈就见到有翠微院里的小丫头在门口探了一下脑袋。
田妈妈悄悄退下去问了话,回来在方锦书的耳边道:“大老爷回来了,正在书房见那位后生。”
凭心而论,方锦书压根不想再见到权墨冼这个人。哪怕这个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做过,还是他将她救下,她也不想见。
但在她心头,见到父亲的心情尤其迫切,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祖母,父亲回来了,孙女想去给他请安。”
还不到午时,方孰玉在这个时候回来,只会是因为方锦书回府之事。
方老夫人摸了摸方锦书的头,笑道:“你父亲担心坏了,书丫头是该去。晖丫头、泉哥儿,你们既然跟学堂告了假,就都好好松快一日。”
“我让厨房整治一桌书丫头爱吃的菜出来,午饭就在我这里摆。”
祖母的一番心意,作为孙辈怎能拒绝。三人都笑着应了,从慈安堂里出来。
“大姐姐,大哥哥,我这就去父亲那里。”方锦书跟方锦晖、方梓泉两人道别。
☆、第十四章 历史的轨迹
“我陪你一道去吧。”方锦晖道。
知道她关心自己,但方锦书只想跟父亲好好相处,人越少越好。在前世,她就盼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如今,虽说换了一种方式,也算如愿以偿不是?
“不用啦,在自己家里呢,还有田妈妈在。”方锦书笑了笑,冲他们挥挥手,径自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方锦晖有一些恍惚。
“弟弟,你也没有发觉,书妹妹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方梓泉肯定的点点头,自然是不一样。
不是说方锦书有什么不好,而是她表现得实在是太好了。
姐弟两人从学堂告假出来后,还商量着该怎么去哄她,才能让她不哭不闹。
按她以往的性子,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回来后不得闹翻了天。云桃云杏那两个丫鬟被送了官,她定然是不依的。
方锦书是嫡女幼女,一向被宠惯了的,身子娇弱性格却有些刁蛮。有些时候,不是说她故意要去为难别人,而是她实在是不懂得谦让。
在说话上,也一向直来直往,根本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在不经意之间,就会得罪好些人。之前她年纪小,也没什么人跟她计较。
但眼下已经八岁了,被得罪的人虽然看在她的身份上,在面上不跟她计较,私底下却是一定会记着的。
为了这个,姐弟二人之前还发愁,该怎样掰一掰她的这个性子才好。
如今在娘家,当然是千好万好的宠着,得罪了人也有他们两人给兜着,实在不行还有父母亲作为后盾。
但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不能在娘家一辈子。等她到了婆家,这个脾性却要吃大亏。
不料,还没等他们想出什么好法子,经了一劫,方锦书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不但沉稳许多,也知进退了。
不过,这确实是自己的妹妹不假。
方锦晖十一岁,方梓泉十岁,他们两个只差着一年。莫看他们和方锦书只差着两三岁,但两人都启蒙了,方锦书还被抱在田妈妈手里。这么一来,看才八岁的方锦书就像隔着一辈似的。
两人对她,等于是看着长大,再是熟悉不过。别说面容,她的每一根头发丝,两人都能认得。
对于方锦书的转变,连被学堂先生赞为天资聪颖的方梓泉也弄不懂了,沉吟片刻道:“我估摸着,妹妹是被吓着了。不要说她,我们从小到大,何时离开过亲人?”
所以,她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性情有所改变,也能理解。
应该庆幸的是,方锦书没有变得胆小恐惧,也没有用蛮横来保护自己,而是进退有度。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方锦晖眼底的忧虑逐渐散去,点点头道:“弟弟说的是,我们谁也没有经过这样的事。”
话说回来,京中常有丢失小孩的事情发生,但能找回来的确是寥寥无几。为了怕提及方锦书的伤心事,两人都没有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姐弟两人自有默契,对视了一眼,方锦晖道:“我们去母亲的院子里。”
救了妹妹出来的恩人,母亲留了在花厅里说话。只要见到她们,就什么都知道了,不需要再去询问妹妹。
……
方锦书出了月亮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前院的书房里走去。
与后宅的精巧雅致、曲径通幽不同,前院的格局方正,修葺得端庄大气。
方家是言情书网,就算是粗使下人,也略略识得几个字。在书香里浸润着,所呈现出来的气质,就跟她前世所住的定国公府有极大不同。
书房里,方孰玉坐在主位上,权墨冼垂手站着,两人说着话。
无论是从辈分,还是论仕途,方孰玉都是权墨冼的长辈前辈。他是一甲进士出身,由先帝点了供职于清贵无比的翰林院。在他面前,权墨冼一个贡元还没有坐的资格。
司岚笙在打发人去报讯时,就说明了权家一家三口的情况,方孰玉也明白了妻子的打算。
救了方锦书一命的恩情,他自然会设法偿还,但此时,他是把权墨冼当做后辈在考较。方家本是魏州的望族,嫡支从立国之日起,就一直在京中做官,人脉甚广。
但很可惜,在先帝时,方家的嫡支却站错了队。庆隆帝甫一登基,就将方家嫡支赶回了魏州老家。
不过,这对于方孰玉一支来说却是好事。
方孰玉的父亲方穆,是方家庶支。在以往,虽然也凭真本事做到了四品的礼部侍郎,但嫡支却一直压着他,有什么事,也是他们付出。
而眼下,魏州嫡支再怎么不甘,也只得将京中的官场资源都留给了他们一家,比如这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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