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已形成锋利的威胁,他也不知道敲山震虎管不管用,下午化学实验课到来,他像重大国事活动上的中南海保镖提心吊胆,深恐陈丽平等人使坏,去实验室的路上拦住珍珠。
“赛珍珠,待会儿你和我坐一桌。”
他一反常态的强硬,珍珠狐疑:“为什么?”
“叫你过来就过来,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见他出奇的郑重,她想探明究竟,便跟随行动。辛向荣挑了最角落的实验桌,让她坐到靠近后门位置,这样有变故也能及时逃离。
试验开始了,同学们叽叽喳喳讨论着,他借噪音掩护,小声问她:“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听过吗?”
“听过。”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小人不要脸,做事不择手段。”
珍珠知道他进行暗示,配合地对之对话,他果然言之有物。
“没错,君子讲原则,小人不讲,君子在明处,小人在暗处,还喜欢拉帮结派抱团作战,得罪她们就会对你群起攻之,而且咬死不放。”
“哼,我才不怕呢。”
“那是因为你还没吃到苦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现在有人假装不小心对你泼硫酸,你能躲过去吗?就算躲过去了,明天再有人故意扔东西砸你,骑车撞你,在你的食物里投毒,你都能一一躲避?”
他具体举例,不像凭空虚构的,珍珠猝然一阵恶寒。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有人要害我?”
她警惕地举目张望,发现陈丽平等人也在偷偷窥视她,直觉驱使下,心脏做起了加速运动。校园暴力层出不穷,网络上时有骇人听闻的报道,这帮小人真要暗害她,她肯定防不胜防。
辛向荣进一步警示:“你那么喜欢历史,应该知道古代的忠良是怎么被奸臣搞死的。小人做事没底线,手段凶残,朋党又多,还喜欢靠整人来刷存在感。你锋芒过露就会成为她们打击报复的对象。”
珍珠已害怕了,嘴上还不肯露怯,驳斥:“你少吓唬人了,说得我好像马上会被人干掉似的。”
辛向荣也在隐蔽地观察敌情,稳静严肃地告诫:“你已经四面楚歌了,以后低调做人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一个小萝卜头还充起大侠了,真好笑。”
她潇洒地嘲笑着,内心已兵荒马乱,仿佛身临刀山火海,渐渐魂不守舍,不能严谨规范地操作器材。
“不能那样拿试管,会烫着手的。”
辛向荣适时纠正,然后手把手教她,就像电视剧里临危不惧的特工人员,竟然有了男一号的气度。珍珠悄悄打量这个与她身高相仿的清癯男生,些许依赖感像飘落在石缝里的草籽恍然萌发,在学校里她形单影只,大敌当前急需盟友,这小子适合吗?
辛向荣情谊真挚,放学后悄悄跟踪她去地铁站,暗中执行保护行动。珍珠正寻思哪些人要害她,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被李鑫叫住。
少年伤势未愈,脸像摔伤的苹果,几块青紫的淤痕格外刺目。她很愧疚,忙向他道歉:“李鑫,你伤口还疼吗?前天我爸爸太担心我才那么毛躁,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你别生气。”
李鑫看来很大度:“没事,珍珠,白老师病情恶化了。”
她很吃惊:“怎么会这样,前天她还说恢复得很好。”
“我也是刚刚听说的,你要去看她吗?”
“去啊,不过我得先跟家里打个电话。”
“到医院再打吧。”
“你等等,我有点口渴,先去买瓶饮料。”
珍珠折向街边的超市,李鑫望着她的背影,突然牙关摩擦露出一个狠厉的表情,这一细节落在辛向荣眼里,他主管警戒的法条骤然旋紧,预感这人会对珍珠不利。见她回来忙走过去招呼。
“赛珍珠,你不回家吗?”
放在一天之前珍珠不会睬他,这时感觉起了微妙变化,对他多了些耐心。
“我要去看我们初中班主任,待会儿再回去。”
“先打个电话报备吧,不然你家里人又该到处找你了。”
“现在找不到打电话的地方,到了医院再借手机吧。”
“我有手机。”
他掏出手机递上去,珍珠忍不住戏谑:“学校规定不许带手机,你这个优等生还敢违纪啊。”
“我平时都藏着,除了你没人知道,快打吧。”
辛向荣出现时李鑫的神色就不太稳定,当珍珠接过手机准备联系家人时,他不禁促急发声:“珍珠,我突然想起我答应了物管今天缴水费,再不赶回去他们就下班了,我们明天再去看白老师吧。”
他不等她作答,匆忙骑上自行车飞驰遁去,珍珠十分诧异,辛向荣迈步挡住她眺望的视线,又露出下午化学实验课上的肃穆神情。
“这人很危险,你以后别再跟他来往了。”
尽管他已少少获取珍珠信任,可论交情远远比不上李鑫,此话一出就惹恼她。
“你少疑神疑鬼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刚才在背后恶狠狠盯着你,我都看见了。”
“什么时候?”
“就是你去买饮料那会儿。”
“你眼花了吧,我们初中时是死党,关系很铁,现在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说你是不是为了吸引我注意,故意造谣生事吓唬我啊?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有好感?”
珍珠起了疑,开始重新评估辛向荣的动机。他不做徒劳辩解,想靠实际行动找证据,先确保她今天的安全。
“你以后会分清好坏的,现在先回家吧,别到处晃悠,会有危险。”
他指着地铁入口处,示意她快进去,不怒自威的气势有别常人。珍珠感觉他体内住着一个三十岁的大叔,莫名的年龄差限制了她的发挥,突然不能像应付同龄人那般挥洒自如,不由自主服从指令,嘟嘟囔囔走向车站。
第75章 绑架
珍珠回家后打电话问候白老师, 发现情况和李鑫通报的大有出入,白老师身体恢复良好, 再过三天就能出院, 这表明李鑫刚才对她撒了谎,目的也不是带她探病。
这样辛向荣的口供就有了可信度, 她惊疑迷惘,为此久久失眠,次日上课时不停打盹, 中午精力恢复,心思又被这一疑点占据,呆坐在无人的教室里,忘记时间。
辛向荣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珍珠听到动静抬头一望, 二人目光交汇, 他清晰触碰到了她眼里的焦虑。
“赛珍珠, 你还不去吃饭?”
“我还不饿。”
“再不去食堂就关门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出去吃。”
女孩子任性时最好冷处理,辛向荣不再吭声, 坐到座位上提笔写作业。笔尖沙沙划过纸张,每一笔都像写在珍珠心上, 她烦躁难安地问:“辛向荣, 你昨天真的看到我那同学对我做恶狠狠的表情了?”
辛向荣不正面回答,指着悬挂在黑板旁的校规问她:“你看校规第十一条写的是什么?”
“那么远,看不清, ”
“写的是‘观看各种表演,不起哄,不乱扔东西,要当文明观众。’”
“你那眼镜很好使啊,这么远都能看清。”
“昨天我和你那同学的距离就跟我现在和校规的距离差不多,我怎么会看错呢。”
珍珠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心情垂直下落,沾满泥泞。
辛向荣容她消化片刻,问:“你是不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正缺人商量,憋不住透露:“他昨天跟我说我们初中班主任病情恶化,晚上我打电话问了老师,发现他在撒谎。”
男生推了推眼镜,早有预料地说:“也就是说他昨晚想把你拐去别的地方,幸亏没得逞,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他的推理让珍珠毛骨悚然,人最怕被朋友插刀,那感觉比在丛林里踩到捕兽夹还糟糕。
“他真是我的好朋友,我想不通他什么要害我。”
“人心是会变的,像他这种心智不成熟的年纪更不能用固有眼光来看待。”
以为他故作老成,她侧目讥刺:“你是长生不老的吸血鬼吗?说话怎么总跟老大叔似的。”
他笑了笑,嘴型挺像贵和,嘴角都带着可爱的小括弧:“可能比较早熟吧,我妈妈也这么说。总之下次看到他躲远点,更别单独接近他。对了,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个学校上学?”
“他叫李鑫,他爸妈前年离婚了,他没考上高中,现在每天混日子,连饭都吃不饱。”
“那他肯定时常和一些盲流人士接触,大概学了很多坏习气,也可能受坏人教唆,参与犯罪活动,你千万别再跟他来往了。”
珍珠情知这警告很中肯,却去不掉心里的疙瘩,看看手表快一点了,决定先去吃饭。听他叮嘱“小心点”,虎脸发泄闷怨:“我又没做贼,干嘛总叫我小心,烦死了。”
她离校后随便走进一家快餐店,点了一碗卤肉饭,等菜时李鑫坐到她对面。
“珍珠。”
“你来干嘛?”
她戒慎地瞪视对方,瞬间撕去他一层笑意。李鑫念台词似的说完想说的话:“今天放学后能去看白老师吗?”,这下更磨利了她的目光。
“你当我是傻子吗?昨晚我打电话问过白老师,她说她都快出院了,病情根本没恶化。你昨天想把我骗去哪儿?想对我做什么坏事?”
“珍珠……”
“我把你当好朋友,借你钱,请你吃饭,你就这样对待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珍珠本该躲着他,但一见面怒火就漫天掩地,她不明白为什么会遭受朋友的背叛,急于索要答案。
李鑫正做着亏心事,神经绷得比琴弦还紧,她的话像十根有力的手指在上面弹奏《十面埋伏》,霎时将他置身刀光剑影,良知浴血苦战,不久选择逃离。
珍珠不信邪地追出来,撵着他边走边问:“你真成小流氓了?真的在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站住,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
李鑫甩开她,瞋目切齿道:“你是好人家的女儿,是高贵的大小姐,我是没家教的野人,不配跟你来往行了吧!”
他们移动速度更快,转眼走过一条街,她的火也越烧越旺。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大小姐你是野人了?我一直对你讲义气,从没对不起你!”
“谁让你爸爸那么混账,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骂我没家教?”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我爸爸当时气坏了,不是故意打骂你!你又凭什么骂他混账?”
“算了吧,你迟早也会像他那样瞧不起我的,到时可能比他骂得还狠!我就是没人管的野人,连爸妈都不要我,迟早会出去讨饭!”
少年在孤独绝望里挣扎太久,伤重的心起了病变,友谊的绷带断裂后溃烂的伤口裸露出来,疼痛加速了情绪的崩溃,邪恶的一面趁机越狱。
珍珠没能准确感知情势,还坚持靠理辩解决问题。
“我不是让你去找记者吗?让他们帮你联系救助机构,他们会帮你的!”
“你想让过去的老师同学都看到我的可怜相,让他们都来笑话我?我才不想当哈巴狗接受你们假惺惺的施舍!别看我现在这么穷,我也能赚大钱,以后比你们所有人都过得好!”
“你现在没文化没技能,还是未成年人怎么赚大钱?去犯罪吗?”
李鑫瞬间悄无声息,面部抽搐着,宛如一只部件失灵,引擎冒烟的车,正不受控制地冲向断崖。
珍珠觉得他的模样很可怕,再看四周,已不知不觉走入了浓荫森茂的小道,一辆黑色的雅阁轿车飞快驶来,车上下来三个肥头大耳的黑衣男子,都戴着粗笨的金项链,皮鞋锃亮,发型粗犷,貌似高利贷公司的业务员。
一个手臂带刺青的男人下车便问李鑫:“李鑫,是这丫头吗?”
李鑫狠命将视线拔离珍珠的脸,低声一“嗯”。
危险降临,珍珠转身逃跑,一双粗壮的胳膊蟒蛇般缠上来,她想呼救,口鼻被紧紧捂住,歹徒的手掌间藏着一团纱布,不知涂了什么药物。她的意志枕芯似的被疾速抽离,空空的驱壳坠入魔爪。
几个人像熟练的屠夫捉住她的四肢往车上抬,一个少年狂奔赶来,飞起一脚踹中其中一人,姿势轻捷,力道迅猛,是跆拳道里的双飞踢。
“混蛋,放开她!”
少年继续使出横踢,后旋踢,腾空前踢,腾空横踢等绝招对付歹徒,打得他们猝不及防。李鑫认出这是昨天坏他好事的小子,生怕被他看清,慌忙捂脸往车厢里钻。辛向荣一心救珍珠,没功夫理会他,抓住女孩的校服外套,想把她从狼嘴里夺回来。
他是跆拳道黑带二段选手,单挑成年人不在话下,可那三个恶匪身高体重远远超过他,又都是火并的老手,偷袭还能成功,正面硬杠不免势单力薄。两个人联手牵制他,另一人抱起珍珠塞进车门,汽车发动,那两人再分头逃跑。
辛向荣先追车,奋力冲刺跳上车后盖探身车窗再次抓住珍珠的外套,车里的人立即与之抢夺,少年挂在车顶风吹布条似的摇来晃去,情形危险至极。狠毒的司机非但不停车,还故意猛打方向盘制造摇摆效果。
大力撕扯下,珍珠的外套拉链滑开外套被整个剥离,辛向荣失去着力点,被巨大的离心力甩离车顶飞向数米外的绿化带。点背的人大概当场领了盒饭,他命大福大摔进厚实的灌木丛,滚铁环般打了几十个转,碾平十几米长的草坪,吓坏正在此地锄草的绿化工。
他们赶忙跑来搀扶挣扎爬起的少年,问他伤势如何。辛向荣在打斗中遗失了眼镜,视野模糊不清,抖抖手脚,感觉并无大碍,吐出嘴里的泥土枯草急嚷:“叔叔快帮我报警!我同学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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