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交游虽广,却都是酒色利益之辈,人走茶凉,利尽情断,唯有这前妻知义多情,能救人于水火,末路之际仍来投奔。
郝质华怎肯包庇罪犯,怒道:“这简直岂有此理,我不会掺和你的事,你们赶紧带上钱给我走人!”
听他辩解:“这些不是不义之财,都是我的合法收入!”,她又想狠狠揍他,指着大门驱逐:“那金永继干了那么多坏事,你跟他狼狈为奸估计也半斤八两,口袋里哪还有干净钱?快走,不然我报警了!”
梅晋别无他法,俘虏般乞怜:“质华,我有很多人可以托付,但只有你的品行值得信赖,我这次走了大概再也回不来了,你就当做好事,可怜可怜我妈吧!”
郝质华不为所动:“我不会为犯罪分子做掩护,你真为阿姨着想就马上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自首就是找死,还没到审判庭我就会被灭口!”
“你赶紧招供,把同党和指使人都供出来,他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妈和孩子们还在外边,我敢乱说话他们都会没命!”
郝质华不知道梅晋背后的恶势力有多庞大凶险,他们像栖息在海底深处的巨型章鱼,是顶级的猎食者,梅晋只是他们身上小小一条触须,失去价值就会被无情斩断。这些他都来不及向他说明了,铁门又被敲响,他犹如惊弓之鸟,哀求郝质华别泄露他的行踪,急速拖上钱箱,牵着母亲躲进书房。
郝质华到门边询问,听一个年轻女孩通报:“您好,我是抄气表的。”
她开门让那女孩进屋,女孩去厨房抄表,完事后即告辞,前后不到两分钟。
谁知她前脚出门,后脚就来了一拨人,举着检察官证和警员证要求郝质华开门。原来警方早已暗中监视罗玉娟,跟踪她来到郝质华的住处,随后发现梅晋也来了。那抄表女孩是探路的女警,摸清室内的情况后再由同事们上阵。
朱百乐参与了本次抓捕行动,门开后询问屋主:“对不起,请问是郝质华女士吗?”
郝质华紧张地点点头,他又问:“请问您见过您的前夫梅晋吗?”
她小小迟疑一下,指着书房说:“他在里面。”
众人迅疾进屋打开房门,只见梅晋正将罗玉娟架在身前,用一把匕首抵住她的咽喉,凶神恶煞威胁:“你们都别过来!”
郝质华不敢相信他会坏到这地步,冲到前方怒斥:“梅晋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你妈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被他们抓起来!你让他们都走开,放我出去!”
梅晋与母亲商量好故意做戏吓唬人,罗玉娟也甘愿当儿子的人质,默不作声听任其摆布。
警员们掏枪指向嫌犯,朱百乐厉色警告:“梅晋你最好把刀放下,跟我们回去配和调查,不要一错再错!”
郝质华恨透前夫,但不愿他在自己家中凶死,严郑劝阻:“梅晋,你已经没别的路可走了,配合警方是你唯一的出路,赶紧放了阿姨,你已经是罪人了,还想当不孝子吗?”
梅晋也有满腔怨恨,先向近处的她发泄。
“你别教训我!看我失败你终于称心如意了,我告诉你我梅晋就是失败也要败得轰轰烈烈,绝不会去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任人宰割!”
他生出英雄末路的悲壮情感,向母亲低泣:“妈,您最理解我,我只想完成爸没完成的事业,光宗耀祖,让您享福,我不是不孝子!”
罗玉娟眼看警方人多势众,外面想必已布下天罗地网,不由得万念俱灰,流泪劝说:“小晋,你真的走不掉了,听警察的话,跟他们回去吧。”
梅晋拼命摇头:“不,妈,我不能被他们抓走,您再忍忍,帮我逃出去,逃出去我才能活命。”,再次咆哮胁迫众人:“你们都让开,快!”
郝质华明白要活捉梅晋须先解救人质,他未必真心伤害自己的母亲,只要说动罗玉娟,便可阻止他,于是诚恳地与前婆婆交涉:“阿姨,您还要看着梅晋继续犯错吗?他变成这样您也有责任,是您的纵容包庇让他越来越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的选择都是正确的,被利益和欲望蒙蔽了双眼,终于走上犯罪道路。他现在离万丈深渊只差一步了,您还想再推他一把?”
刀子般锋利的言辞把罗玉娟的心病连筋带骨剔下来,老太太痛悔不及,转眼哀声大作。
梅晋也被前妻戳破脓疮,又恨又痛大骂:“郝质华你住口!你这个狂妄的女人,少假正经!自古成王败寇,我不过是运气不好才失败,并不代表我有错!”
郝质华迎面怒吼:“你如果觉得自己没错,就一个人站出来承担后果,别拿自己的老母亲做挡箭牌!”
趁他呆愣,一边沉稳逼近一边继续叱骂:“你就是个孬种!一辈子只会依靠女人的胆小鬼!”
梅晋丧失理智,推开母亲挥刀刺向她。郝质华抓住刀刃与之搏斗,其余人也扑上来,一鼓作气制住嫌犯。
朱百乐吩咐同事叫救护车,找了些布料为郝质华包扎伤口。罗玉娟见儿子被人宰猪似的按在地上,跪在一旁放声大哭,梅晋扭头望着她,悲痛愧疚地叫喊:“妈,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小晋,我的孩子!”
罗玉娟追着他出门,两道哭声交缠着渐行渐远。
贵和接到消息连夜赶回申州,在警局见到受伤的妻子,急忙惊魂未定地抱住她。
“质华,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没事,只是点儿轻伤。”
“包得这么严实,还轻伤呢。”
他捧着她的手,心疼得想杀人,咬牙大骂:“梅晋这王八蛋太坏了,真希望他进去就把牢底坐穿,一辈子别出来!”
郝质华料想那就是前夫的结局了,不无怜悯地叹息:“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还连累了母亲和儿女。”
“那有什么办法,都是一根藤上的瓜,要烂一起烂。”
贵和扶她坐下,顺势说起此事的影响:“这回地产界真遇上大地震了,金氏集团和嘉恒置地都被查了,我听开元地产的人说,赵敏也失踪好几天了,估计跟梅晋性质差不多,畏罪潜逃了。”
郝质华和赵敏关系不错,贵和当初怕她尴尬,婚后才告诉她赵敏与秀明偷情一事,饶是如此,她现在见了赛家人也觉羞愧。这时闻听此讯极度震惊,这师妹才华横溢貌美出众,为何偏偏不肯做正经人?干了些道德败坏的事不说,还参与重大违法活动沦为逃犯,明珠暗投,令人扼腕。
赵敏失踪一周后,秀明也听说消息,感情不是切奶酪,一刀下去就是个横断面,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又确实心动欣悦过的女人逃亡在外,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网上关于此事的小道不少,有说赵敏已偷渡出国,有说被大佬保护起来,还有说人间蒸发,秘密枪决的,他每天在这些谣言里溺水,淹得七晕八素。
6月6号早上,景怡召集工程部负责人商讨下半年的施工计划,把他也叫去了,会议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两小时,景怡本着从医的习惯,穿插二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让大伙儿都出去活动活动。
秀明到走廊上透气,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接听后竟传出赵敏的声音。
“秀明,是我。”
他全身血液直透脑门,失声问:“你在哪儿?”
赵敏的哀伤游丝般爬进他的耳朵:“秀明,我马上要离开申州,可能会去国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能来见我一面吗?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
他提心吊胆看看四周,捂着嘴小声说:“听说警方正到处找你。”
“……是,你会报警吗?”
女人忐忑的探问令他慌窘,忙说:“不会,你就是犯了事,我也不能出卖你啊。”
赵敏欣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秀明,我要走了,也许今后再也不能相见了,你以前说无论我有什么愿望都会尽力帮我实现,这是我对你许的最后一个愿望,请你答应我。”
明白她即将亡命天涯,此后生死未卜,他痛心难过,不忍拒绝,不及思筹便应允了。
“好,我去见你,给我地址吧。”
赵敏说出地址,叮嘱他务必在两小时内赶到。
秀明转身去向景怡申请早退,景怡见他心慌神乱,疑心道:“会还没开完呢,你要去哪儿?”
“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
“很急很急,必须马上去。”
景怡一把捏住七寸,陡然质问:“赵敏找你了?”
秀明呆若木鸡,被他拽进一间无人的办公室严鞫。
“那女人联系你了?”
他呆愕点头。
“让你去见她?”
他再次呆愕点头。
“说了在哪儿见面吗?”
等他第三次点头,景怡的怒火已能托举飞船升空,揪住他逼索:“地址交出来,马上报警,赶快!”
秀明惊慌:“老金,不能报警啊!”
景怡真想顺手操起旁边的玻璃烟灰缸砸他几下:“你知不知她现在是警方的通缉对象!身上背着多少大案子,你知情不报会坐牢的!”
“我知道她犯了大事,该判刑,可不能由我来出卖她啊!老金,老金我求你,你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去看看她,只见一面就回来!”
“她要是要求你协助她逃跑呢?”
“我不会答应她任何要求的,你相信我,我没那么傻,我还有老婆孩子呢,怎么会去帮她犯罪。”
“不行,我信不过你,地址交出来,快点交出来!”
秀明求饶不过,狠命推开景怡拔腿飞逃,景怡追不上他,即刻报警又恐警方将他纳为逃犯的同党,只好不断打电话叫他回来,可恨那蠢材拒不接听,他思前想后不能坐待,提前散会,亲自前往警局向该案的专案组负责人反映情况。
中午两点过,朱百乐去“百味鲜”吃饭,营业高峰期已过,佳音有时间亲自招待他,问他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疲倦微笑:“我昨晚在市局法医鉴定中心呆了一夜,现在才下班,离这儿近就过来了。”
“又熬通宵了?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疲惫,喝点老火汤补一补吧。”
她端来靓汤,随口问:“你是去验尸吗?”
朱百乐不止疲倦还很郁闷,点头道:“等验尸报告。昨天有个嫌犯在看守所里暴毙了。”
她好奇:“怎么死的?”
“非正常死亡”
嫌犯死因是氰、化、物中毒,显然是故意谋杀,警方正追查凶手,已提前推断出杀人动机——灭口。
佳音不知详情,猜道:“人为的?”
朱百乐想了想说:“说起来那人你可能认识,是你弟妹郝质华的前夫梅晋。”
她吃惊:“我是听说过这个人,看新闻,好像卷进犯罪案了。”
“是,是很严重的经济案,他是重要的污点证人,死了对我们的调查工作破坏很大。”
“……听说那案子还涉及到开元地产,开元的CEO赵敏已经潜逃了。”
“你怎么知道?”
“网上传的。”
佳音和秀明断情,却没停止对赵敏的怨恨,总会不自觉地关注她的动向,朱百乐受职业敏感度影响,无意识地问:“你很关注这事啊,认识赵敏?”
她犹豫数秒,受怨恨驱使,诉说情敌鲜为人知的罪状:“她就是赛秀明出轨的第三者。”
朱百乐大惊,警方对赵敏的情况调查透彻,却不知道她与秀明有染,直觉这有可能是条重要线索,忙让佳音联系当事人。
妻子的电话秀明无论如何是要接的,听她劈头问:“你最近跟赵敏有联系吗?”
他的心险些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干嘛突然问这个?”
“有没有?”
“我、我说了早跟她断了。”
“你可别撒谎,知道什么线索马上告诉警方,隐瞒情况多半会害了她。”
“为什么这么说?”
“朱检察官说梅晋在看守所里被灭口了,赵敏和他都是重要的污点证人,可能也会被灭口。你要是知道她的下落就赶紧上报,或许还能救她一命。”
秀明的心不止飞出去,还在半空转了几圈,吹得冰凉坚硬,铅块般坠在胸口。
“……那朱百乐电话是多少?我想找他聊聊。”
“他就在我旁边。”
佳音情知丈夫有情报,恨他撒谎欺瞒,忿忿地将手机递给朱百乐,起身走开了。
朱百乐一心铺在工作上,凝神与证人沟通:“喂,赛先生,我是朱百乐。”
秀明急问:“朱百乐,你说赵敏会被灭口,是真的吗?”
朱百乐也很急:“我是公职人员,涉及大案要案的话怎么可能乱说?你如果知道什么情况最好马上坦白,现在每分每秒都很宝贵,迟一点兴许就来不及了。”
秀明冷汗滴落,结巴道:“她刚才来电话约我见面。”
“在哪儿?”
他说出地址和赵敏来电的手机号,并说自己即将抵达。
朱百乐果断指示:“你见到她立刻带她去最近的派出所,我们的人会去接应,手机开静音,谁的电话也别接,我们会对你的信号进行追踪。”
秀明挂断电话,已行驶至申州西面的荒郊小路,火辣辣的阳光好似打家劫舍的强盗,把每寸地面都烧成不毛,然而遭到路边的野草的顽强抗击。这些饱吸夏日生机的植物个个都有顶天立地的志向,有的长到了一人高,与附近的玉米地旗鼓相当。
他已连续几分钟没见车辆经过,这就使得停靠在前往百米路边的一辆黑色越野车分外抢眼,驶近看,与越野车相聚十几米的草丛里还停着一辆灰色小轿车,想是失控滑进去的,陷在深草里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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