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要女儿?”
“当然想,一个男人娶到美貌的妻子只能表明他有能力或者很幸运,但如果生出漂亮的女儿,那才是对自身基因的充分肯定,能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健康美丽的女儿更至高无上的褒奖呢?我一直活得称心如意,要是能再生个小公主,人生真是完美无缺了。”
景怡充分表达了愿望,妻子却反应冷淡,他以为他的话还不够明确,抱住她说:“老婆,现在政府开放二胎了,社会又正在步入老龄化,生孩子就是为国家做贡献,像我们这种条件的家庭就该响应政府号召,准备一下,再生个孩子吧。”
千金像野兽挣脱绳索一样呼地推开他,大声抗议:“不!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嘛给自己的婚姻找个第三者呀!”
“这跟第三者有什么关系?”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你已经有老婆了,再要个情人,那不是第三者是什么?”
景怡被妻子的不经之谈震惊了,急待辩解,千金却不容他张口,一鼓作气阻塞言路。
“你少花言巧语,没见大嫂因为珍珠的缘故成天受委屈吗,我只是看着都来气,有时真想撕那小狐狸精的嘴。你还想生一个像她那样的丫头,不是存心害我步大嫂后尘?就你那德性还不如我大哥呢,那丫头一来,你肯定奴颜婢膝,惟命是从,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除非我死了你另外娶一个,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跟那小妖精再续前缘!”
景怡的基本诉求是生二胎,对他来说孩子多多益善,奈何千金唯独不肯配合这一点,上次谈判破裂已是三年前,他以为如今会有商谈的可能,悄悄筹备了好一阵,结果又被秒拒,不肯就此死心,便退而求其次。
“不要女儿,再生个儿子总可以吧?”
千金火力不减:“再生一个灿灿那号的?你真想早点气死我重新再娶啊?不干!”
“不会的,这次我们好好培养二宝,让他像小勇那么温顺听话。”
“我不要,你知不知生孩子有多累人?光是怀孕那十个月就像二十四小时驮着重物的搬运工,头晕、呕吐、失眠、腰酸背痛,大小便都困难,更别说最后的生产了,生灿灿我就少活了十年,你还想让我再少活二十年?你太自私了!”
她身强力壮却是孕期敏感体质,怀灿灿时堪比地狱实习生,吃尽各种苦,还曾因产后出血休克。那种死里逃生的经历太可怕了,她不想再去鬼门关旅游,如果丈夫逼她冒险,她会把他过往的种种恩爱全盘否定。
景怡理解她的感受,生孩子是女人最危险的关卡,妻子第一胎遭了不少罪,他也很心疼。可男性本能又促使他渴望拥有更多子女,听说人的体质会随着年龄改变,第二胎也会比第一胎顺利,也许这次怀孕不那么难受呢?他抱着这种侥幸,却不敢强迫妻子接受,毕竟生育权在她手中,他只能申请不能掠夺,协商不成只好妥协。
这断不愉快的谈话似河里的浮草匆匆飘走了,晚上千金和孩子们去广场上玩遥控赛车,景怡写论文时收到Jennifer发来的照片。拍摄角度隐蔽,距离很远,但妻子和年轻男人并肩而坐的情态足够刺激景怡的神经。
他目不转睛审视屏幕,想象画面外的动态景象。
Jennifer接着打来电话。
“照片都收到了吗?我的摄影技术还不错吧。”
“是不错,但好像还少了份图片说明。”
“这男孩儿叫麦克,是我介绍给千金的,我让她别告诉你。你不是说她对你没有秘密吗?可以试着问问,看她会不会对你坦白。”
景怡快被女人的任性激怒了,冷声质诘:“Jennifer,你这样是不是太无聊了?对我有怨气就直接针对我,为什么朝无辜的人下手?”
他的怒意犹如清风过岗,吹不动Jennifer的执念,反而助长她的气焰。
“你误会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报复你,是想替你检验一下你的婚姻是否如你所说的那么保险,你别急着生气,将来说不定还会感谢我呢。”
她准确戳中景怡的要害,并且在伤口上撒下一把辣椒面。景怡在冷静里加入冰块也消不掉火辣辣的焦躁感,临睡前看着躺在一旁专心看烘焙手册的妻子,更像在烤火,伸手探入她怀里,捏着她腰上的软肉,没精打采问:“你最近怎么不追连续剧和网文了?”
“我要做学校的功课啊,明天要烤一份自主配方的蛋糕,后天带去给老师测评,得多花点时间研究。”
“看来你还真的找到事业基准点了。”
“还不知道呢,先学好手艺再说吧。”
千金的心思是一层透明的塑料袋,一眼就能看穿,景怡确定她的情绪尚未被异常因素干扰,接着旁敲侧击:“学校好玩吗?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有啊。”
“你下课后会和他们一块儿玩儿吗?”
“嗯,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年轻人居多,我在班上都算姐姐辈的了。”
“有鲜嫩的小帅哥吗?”
“有,你问这个干嘛?”
迟钝的妻子终于发觉丈夫话里藏着机锋,低头打量他。
景怡爬起来与她平行对视,眼神有些赖皮。
“好奇呗,你不也经常问我,我们医院有没有漂亮的女医生小护士吗?”
这算是示爱方式之一,千金咧嘴甜笑:“我们班有十几个男的,只有一个算帅哥,是申州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学生,长得是挺帅,我觉得比《偶像练习生》里边那几个成员好看。”
“是Jennifer介绍你们认识的?”
景怡乍然放出冷箭,千金险些失惊落马,她答应过Jennifer保守秘密,该不该对丈夫坦白呢?仔细想想坦白也没什么,可她的身体比思维运转快,嘴巴已擅自否认了。
“不、不是。”
景怡像搭上泰坦尼克号,沉船的恐慌雾气般钻进心头,妻子学会向他隐瞒了。
目睹他明显的走神,千金奇道:“你怎么想起这么问?”
景怡微笑,个中倦意如深潭。
“偶然联想到的。那学生叫什么名字?”
“麦克。我说你问这么清楚干嘛啊?”
“跟你一样,自己的老婆身边出现年轻标致的小鲜肉,我这个老公突然有了危机意识。”
机智的玩笑像空气清新剂遮住惹人不快的气氛,千金笑着拧他的嘴:“你少来了,我才没你这么疑神疑鬼。”
然后啄了啄他嘴角,深深地凝望他:“那麦克没你年轻时好看。”
她目光中的憧憬热恋一如往昔,景怡的心成功登陆,感到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捧着她的脸假装忧虑。
“可是微臣已经年老色衰了,就怕被娘娘打入冷宫。”
“你再贫嘴我要罚你掌嘴了。”
千金哈哈大笑,丈夫趁机撩起她的睡衣,把她压在身下。
“娘娘今晚让微臣侍寝好不好?”
景怡望着她,神态竟有些楚楚可怜,其实他比千金会撒娇,每次都能让她缴械投降。
一番亲昵后,千金抓住他的手腕呻、吟:“你先把安全套拿出来。”
“真的不想再给我生孩子啊?”
丈夫仍是惹人心动的可怜相,但千金明白这点绝不能让步,苦恼拒绝:“太辛苦了,我不想再受累了。”
她的神情似在教导人要知足常乐,景怡无奈一笑,扭头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贵和最近像个偷鸡贼,总在夜半时分偷偷溜进家门。早饭时佳音端详他憔悴的神情,关问:“贵和,你昨晚又是半夜才回来吧,早上不多睡一会儿吗?”
贵和巴不得立即倒下躺尸,但工作这个严酷的赶尸人不停挥舞皮鞭,他被迫继续僵尸出行。
“没时间啊,今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呢。”
“工作再忙也不能毁了身体,别太拼了。”
“我知道,待会儿看能不能找机会躲起来眯一会儿吧。”
千金是家里第二个担心他的,口气也比大嫂直白。
“你当心别过劳死了,年轻轻的,婚还没结呢。”
贵和庆幸:“光棍时累死不算什么,结了婚再死那才叫造孽。”
秀明忌讳他们在饭桌上说死,训斥:“大清早的别尽说不吉利的。”
珍珠也说:“三叔,您还有那么多财产没处理呢,哪能死啊。”
贵和笑道:“你三叔比无产阶级好不到哪儿去,就一套房子,贷款还差一大截呢,等我死了让大哥卖了,剩下的钱你和小勇平分。银行账户里也没几个钱,密码是284556,连上社保补助估计刚好够丧葬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美帆随即责备:“贵和,你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啊,银行密码是可以当众说的吗?”
贵和有些懵:“在家里说没什么吧。”
合住以后他渐渐习惯大家庭的生活,爱上了每一位成员也感到了其中的乐趣,在外面处处设防的心回到家就自动松弛了。
美帆还没有他那么高的融合度,仍保持着起码的防备,并直接说了出来。
“那也不绝对保险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循环上演。
千金即刻抢白:“我们家的人彼此都很信任,二婶觉得在座的有谁不保险?”
美帆赶忙辩解:“我没有怀疑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就觉得贵和的做法不太妥当。”
“既然不是怀疑我们,那他的做法又有哪点不妥当了?”
千金觉得美帆在使离间计,尽管景怡劝她:“二嫂也是好心。”,她仍坚持揪出奸佞。
“我早看出来了,二嫂的画风和我们全家都不一样,就像一堆甜甜的草莓里混进了一颗酸梅,又像一群蚂蚁里爬着一只黏糊糊的蚂蟥,还……”
“还像乌鸦群里的白鸽。”
美帆快语截断她,气得捏皱了裙子。
千金大怒:“你骂谁乌鸦?”
“是你先骂我蚂蟥的,真是的,我活了三十六年,还没被人这么侮辱过!”
美帆仗着嗓音条件暂时领先,为保持这一优势,她果决地离席而去。
景怡替妻子向赛亮道歉,赛亮语气大度,说的话却别有韵味。
“没事,我也是乌鸦群里的一员嘛,还是草莓和蚂蚁,这物种跨越得真大。”
千金正好把余下的怒气甩卖给他:“二哥你也要学二嫂阴阳怪气?”
赛亮只当在听犬吠,悠然叹气:“你怎么就不能学学金师兄呢?臭豆腐即使装在金碗里也还是臭豆腐,上不了正式的宴席。”
“你骂谁臭豆腐!你们两口子才像一对臭鸡蛋,讲话都这么熏人!”
千金激动地跳起来,被景怡胜利联手按住。
有他们掩护赛亮从容回到二楼,公文包已提在妻子手中,却不是为了交给他。
“我真是受不了你那可爱的妹妹了,不仅难以相处,说话还总是那么难听,简直是一颗缠满荆棘的洋葱,再跟她住在一块儿我会疯掉的!”
赛亮料到她会有这么一闹,应付起来不费力气。
“我从没说过她可爱,当初是你配合大哥他们积极怂恿我搬回来的,现在过得不如意也只能自食苦果,不然就去向大哥抗议,说你想搬出去。”
美帆不愿被丈夫当枪使,郑重地申明立场:“我没说想要搬出去,但是你就不能设法改变一下千金对我的态度?”
丈夫最近对她更冷淡了,经常让她独守空房,要是连她的人权都不能保护,这段婚姻真是名存实亡。
结果赛亮渎职到底:“我连她对我的态度都改变不了,这丫头就是一个谁都填不平的坑,不想摔进去就只能绕道。”
“那要是绕不过去呢?”
“那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睛,非要往坑里跳。”
他抢过公文包闯关而去,美帆追到楼道里凄厉叫骂:“我看这个家的人全是坑,你就是最大的坑王!”
家里好几个人都听到这骂声,贵和无法置身事外,上班前先去规劝妹妹。
“我说你别动不动跟二嫂吵架,你这样最难做的是大嫂。”
“你以为我愿意吵架啊,谁让她说话老是带刺,还挑拨家里人关系。”
“她那不是挑拨,二嫂为人很天真,有时思考问题欠成熟。”
“皮都熟得快烂掉了,馅儿还是生的,那是因为生活的火力还不够猛,我看她就是被二哥惯成这样的,没真正吃过苦受过气才这么不懂事。”
千金老练地做着旁观者,殊不知句句话都在给自己下套。
贵和轻轻一点她就下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自己还不是一样不懂事。”
“连你也要说我?”
千金推他一把,那手劲能放倒一头老母猪,见贵和仰面跌倒,急忙拉住他,这下龙凤胎摔成了连体婴。
贵和胳膊肘差点摔折,哪里还能朝里拐,起身呵斥:“我是为你好,忠言逆耳懂吗?爱你才骂你呢。”
千金有些难为情,对着手指犟嘴:“灿灿他爸可从来不骂我。”
“他是你老公,我是你哥哥,爱情和亲情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爱情是加了很多糖的药,主要照顾你的口味,亲情是不加糖的药,只想替你治疗疾病,你自个儿掂量吧。”
来到公司,贵和发现手臂真摔肿了,苦苦思考怎么医治妹妹这块心病,屁股没坐热乎,赵国强乘坐转椅滑翔过来,说谢晓岱准备辞职。
“听说小谢父母在老家给她找了个对象,那对象家好像有点背景,答应给她在当地事业单位找份工作,小谢觉得那样比较稳定,不想在申州飘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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