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转,落到了桌案上,清亮的眼睛眨了两下:“夫君这段时日这样忘我,连饭都不用,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其实她一直都想知道了,到底好奇。
见到自己的娇妻,顾长卿自然是什么也都想忘记。可惜,又想到如今朝中的情势,陛下是不会轻易放手的,顾长卿心中自然也不可松懈几分。
他其实,是想将他的妻子隔绝在这样的事情之外。心里却也舍不得,只想着时时与她一起。
时时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才好。
“无事,”最终,顾长卿却也只是如此说,吩咐人进来,将东西收拾了,“许久不曾好生陪伴夫人,今日不该再理会那些事了。否则,夫人素来独守空房寂寞,定会恨我的。”他的眸子认真得不得了,却偏生其中夹杂着些许冷淡的笑意,出现在这样俊美的皮囊上,实在是勾人得很,叫人的心口……都化了。
姜念念:“?”
她的脸上慢慢的爬上了几缕薄红,怔怔的问了一句:“大人胡说什么……谁独守空房,谁寂寞了?”
顾长卿直视着她颤了一颤的眼睛,弯唇道:“夫人却从未这样羞怯,难道还想着否认么?”
他的声音冷淡,矜贵清冷的相貌,却不乏压迫感,叫人几乎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姜念念被盯得……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含含糊糊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的便要起身。
分明,她今日是进来劝说他注意身子的,一片好心好意,怎么就变成他调戏了她了呢。╭(╯^╰)╮
见到他的小姑娘生出几分暴躁来,顾长卿手指这才轻慢的爬上她的脊背,以示安抚。过了会儿,见姜念念不急着挣脱了。他才语气低淡,没什么波澜的道了句:“——是为夫独守空房,想我们念念了。”
姜念念闻言后,不免有些微怔,觉得心里都轻轻的跳了一下。慢慢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也有些烫,一点都不想去直视他的眼睛。
“……夫君素来就知道胡说,不羞的吗。”她的眸光迷离,轻哼道。
孕期都是容易疲乏的,姜念念折腾了不消半刻,早已有些困倦,此时倚在顾长卿的肩上,耳尖泛红,有些委委屈屈的模样。
“念念今日过来,是来做什么的?”顾长卿抱着她的腰身,他的声音叫她清醒,低淡笑着问她,“……难道不是来劝为夫用食的么?”
姜念念横着眼睛瞧他一眼,直起身来,有些哽咽的说:“……自然是,可惜好心被有些人当成了驴肝肺,这一回,我是已经被气的不轻了。”
顾长卿却说:“念念,现在还有机会。”
姜念念眼尾微扬,闷闷的问他,“什么机会?”
顾长卿眼睛一眯,语气微沉道:“念念都亲自送了糕点进来,难道不是想来亲自劝为夫吃东西么?”
“顾长卿!”听他着重强调了“亲自”二字,姜念念眉心一跳,登时,便自然明白了顾长卿所指的是什么。
她微微收敛着下颌,紧绷着小脸,冲他问道:“——你怎么总是这么坏呢?”
这人素日里在朝臣跟前,看着这么正经威色,人不可以这么两面性的啊喂。(⊙o⊙)
顾长卿没有急着反驳她,反倒是,看着她的目光又恢复了往常的低柔,像是窗外的沉沉夜色,毫无波澜,仿佛可以包容她所有的过去,还有不是。
“——顾长卿,你怎么总是这么坏呢……”
顾长卿的唇畔染上几分笑意来,这句话,她自己不知,她在每个日日夜夜里,已说过了多少次。
可他便是这样的性子,只待她一人的时候。
顾长卿只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等着它顺落至耳畔,才低缓的说道:“……夫人,噤声。夫人又这般大声喧哗,引来下人,撞见夫人与为夫亲昵。夫人生来易羞,恐怕到时候,又要责怪为夫了。”
姜念念动作一顿,被他这样瞧着,简直就是一言胜过千言万语,不服软都不行,毫无退路这样子。
她心底一哽,指尖在身后摩挲,这才夹起一块芙蓉酥,递到顾长卿唇边,生气的说:“那,夫君还不张嘴?”
╭(╯^╰)╮
顾长卿却没有张嘴,只是见着她这般娇气,眼底的柔和之意更深了,心里只是愈发的喜欢。
他将芙蓉酥接过来,重新放进碟子里。随即指尖收拢,将姜念念的身子拢得更近了些。姜念念几乎已经贴到他的胸膛,连心跳都能感受到。
她不由觉得,在自己的心口处,只剩下了一片余热。也不知是因为地龙的缘故,或是……因为这个男子。
“——我的夫人,与世间许多女人皆是不同,”顾长卿托住她的脖颈,抵着少妇瓷白的额,淡色的眼眸一瞬不瞬,才沉沉道:“……本来这般让人怜爱,还知道疼人。只想让人捧在掌心里,细细宠爱着。你说,为夫该是怎样的运道?”
姜念念的手指都捏得泛白,此时却也忍不住闷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顾长卿!”却连声音都是娇娇软软,硬气不起来
……不准撩,我承受不来。(ㄒoㄒ)
她面色泛红,又是才从少女蜕变成少妇的模样。灯火中,显得有一番青涩风韵:“你再这样胡说,我就真的走了。该留你一个人,在书房里自生自灭。”
顾长卿没有急着回答,捏住她下颌,看着她,才勾唇道:“我的娘子,一直都心悦她的夫君。不是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连半分的起伏都没有,只是勾着很淡的笑意,禁欲得撩人。
“——可她却是不知,她的夫君也一样,对她的情分,只多不少。”
就如同姜念念一般,听着顾长卿说话,心中分明是甜滋滋的,却因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嫁作□□,面上却仍旧是忍不住露出羞怯的薄红,倒是叫人觉得,她的脸皮是厚不起来的。
“怎么,到现在,还放不开么。”顾长卿俯身吻上她的下颌,再顺势到了鼻尖处。空气中除却炉子散发出的腾腾热气,便只余下了男子身上的檀香,优雅而静谧。
片刻喘息后,他才眸色沉沉,直视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分明已是少妇,都有了孩子,还是这般宛如未出阁的小姑娘般,被一两句话勾得满脸涨红,倒是分毫没有荣宠六宫的宸妃娘娘的风采。
……他到底,是娶了一个怎样的宝贝啊。
第94章
这几日的长安城下了好几场雪,一层一层的铺落下来, 盖满了原本干净的街道与地面。
这日头, 也是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宫中,裕贵嫔正在尚书房查看钰捷的功课。而长广侯爷也在此处——尚书房老师, 专程请长广侯爷来为诸位皇子上一课,关乎朝政时局的。
“最近六皇子钰捷的功课,是愈发的认真了。”裕贵嫔见了长广侯, 轻柔笑道,“可惜, 本宫在陛下跟前人微言轻。钰捷的前程,还要全都仰赖长广侯爷了。”
不过, 对于长广侯爷而言,他只是需要一个年幼的皇子, 而至于这个皇子到底是谁,他却并不在乎。自然是,地位越低微、越听话越好。
好在,裕贵嫔是个聪慧的, 知道自己出身低微, 说不上话,便懂得依附于权臣。他自然也愿意同聪慧的人打交道。
“嗯——”长广侯吐出一口浊气来:“当今陛下仍旧年轻,待到是时候了,老臣自然会适时的提及储君之事。娘娘放心。”
“长广侯也可放心, 本宫向您承诺, 只要钰捷能更进一步, 长广侯便是这朝堂上的第一功臣,自然,不会被旁人比下去的了。”裕贵嫔低眸,婉转笑道:“说起来,钰捷的事情,本宫自然是不担心的。只是……关于顾丞相呢?”
她的笑意原本娇媚,此刻也冷凝了几分:“丞相害姐姐被打入冷宫,再不得出。还多番操纵国事,叫陛下为难。本宫实在是再也不愿见着他!”
长广侯眼睛微微一眯,想到那个多次以下犯上的庶子,他又怎么能不气!“娘娘放心,不久以后,在这朝堂上,便再也没有顾丞相了。”他的言语中带着一丝笃定的狠决,叫人几乎到了不寒而栗的地步。
“哦?”裕贵嫔原本还有些狐疑,但是,当她迎上了长广侯的那张面容,顿时觉得心下发冷,指尖下意识收拢,自然也什么就问不出来了,“……那本宫,就提前恭喜长广侯爷了。”
“娘娘不必跟老臣客气。”长广侯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大步向尚书房走去。
裕贵嫔望着长广侯爷离去的方向,一时没有离去,反复细嚼着他方才说的话。
——“很快,在这朝堂上,就不会再有顾丞相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时候,非但丞相会遭难,丞相府的那位夫人,岂不是更是会被人落井下石、百般羞辱了?!
这样,还怕姜念念当初在宫中对徐芷妤和她的折辱讨不回来么!到那个时候,她不仅要讨回来,还要双倍的叫她付出代价。
——单是想想,就觉得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
这些日,丞相府也是大门紧闭,对外,只说丞相夫人初孕,丞相都是在府中陪着自家夫人的。
这一日,三两妇人却被秘密的带入了丞相府中,丞相在书房见了他们。
香凝将这件事回禀了夫人,姜念念才放下药碗,却只是说:“……既然大人有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就不要什时候去打扰了。”
香凝却有些不安的道:“可您是他的夫人,如今您有孕,大人似乎瞒着您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您就不担心么?”
她可是不想,她们家夫人受半分委屈的。
姜念念却敲打了她的脑袋一下,轻声说道:“你想什么呢!”
她让人将药碗撤下去,还揉了揉额心,软绵绵的道:“若是大人自己的事情,我们就不去打扰了罢。他的事情,若不自己主动说出来,我们就半分不必关心,这样才是对的。”
有的时候,你若是将他逼得越紧,还想笼络他的心,效果只会适得其反。这可是她在宫中这么久,见过这么多后宫女子,才总结出来的道理。
更何况,她又是真的不甚在乎呢。
香凝若有所思,“夫人当真不问?”
姜念念懒懒的摇头,带着几分笃定:“不问。”
香凝努努嘴,也就讪讪的退了下去。
书房中。
顾长卿面上仍旧是淡漠的,像是深海下的冰山,没有什么波动。
徐子贸却在细细盘问被带进来的那人:“许嬷嬷,你曾是太子府的接生嬷嬷。二十多年前,太子府降生的那个孩子,根本没有记入皇室玉蝶,而对外宣称是一个死胎。他却未必真正的死了,是不是真的?”
提及这件事,许嬷嬷脸色都变了些许,手心里也有汗。“不是一直都有传言,说太子府被先帝下令斩杀,太子府的那个孩子也未必真正死掉了么,”她的眼神略飘忽,支支吾吾道:“大人,这传言都传了十几年。丞相大人为何又独独盘问老奴一人?”
徐子贸轻笑:“因为嬷嬷当年与太子府旧人走得近,更何况,又受到太子妃娘娘多年照顾恩惠,不会时至今日,嬷嬷连这个都记不得了罢?”
许嬷嬷声音一哽,继而变得冷凝些许:“徐大人,便是又如何,如今太子府早已灰飞烟灭,故人也都不在了,丞相大人再查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徐子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是欲言又止。
这一次,他察觉到顾长卿的神色,却没有再回答了。顾长卿却只是平静的道:“许嬷嬷不必担忧,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孩子若是没有死,既是先帝的血脉,如今去了何处?”
提及这些事情,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喑哑,但更多的,则是不容许人违逆的冷硬。
许嬷嬷眉心紧缩,片刻的挣扎后,终于扑通一声,向顾长卿跪下了。
“丞相大人,老奴知道您如今权大势大,无人敢越过您的头上去!可太子府旧事已过去这么多年,那孩子,对您与当今陛下也构不成半点威胁了。老奴就斗胆求您……能不能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
当初就是因为太子妃的恩情重如山,她又亲自为太子妃接生,这才斗胆用死胎换了太子的血脉,偷偷抱出了宫,又给宫里的人说太子妃早产,故而孩子已死。她一介妇人无依无靠,又哪里保得住这天家血脉?自然是偷偷交给了太子府的旧臣了
如今算算,也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便是她自己,也从未听说过那孩子的任何事情了。至于如今多次辗转,最终流入了谁的门庭之中,她又哪里晓得啊?
顾长卿唇角轻抿着,立在窗框前的时候,外面的雪光落在他的肩上,宛如一尊俊美沉静的雕塑。
很小的时候,就有过人将这件事在他跟前提起。说实话,他的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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