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筝走在他后面,大手一扬,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好一个Susan,他倒是叫的很顺口。
在跟着他绕过一条又一条巷子的时候,宿筝心里漫上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她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的杂乱思绪暂时拨开,掏出了手机,看到上面的【管饭的男人】几个字不停闪烁着。
这备注还是封鸿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地拿了她手机改的,当时改的是让宿筝肉麻到不行的【我最爱的男人】。
等到她发现,去找他算账的时候,他居然还慢条斯理地举起自己的手机,在上面翻了一会,然后递给她看:“我们这是配套的,你看我已经把你改成了【我最爱的女人】”
她当时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耐不住鸡皮疙瘩,把前缀稍稍改了一下。
“喂,你在哪啊?”宿筝将围巾往下扯了扯,将手机递到了耳边。
走在前面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
“四十分了,你怎么还没到?”封鸿啧了一声,“你这是在享受着女人专用的迟到权么?”
宿筝直接被他气笑了,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就迟到了?我二十分就到了好不好,是你自己非要先跟着老板去拿衣服。”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愣,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跟谁?拿什么?”
宿筝心头的那股不对劲感再次袭来,她微瞪圆了眼睛,掀起眼皮望了一下前面,然后才发现一直走在前面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去哪里了?
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宿筝举着手机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无措地对电话那头说道:“封鸿……我找不到地方了……”
这是国戏附近吗?怎么感觉好陌生,好像已经走了很远的样子?
封鸿也明白过来有些不对劲,他左右望了望,有些焦急地对女人说道:“你往回走,立刻,马上——”
电话没有挂断,但女人的声音也没有再传过来。
封鸿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闷哼。
“都已经出发了,怎么可以往回走呢?”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喑哑的男声,呼吸微喘。
男人淡淡的尾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着,封鸿僵在了原地,一秒过后,他的声音倏地拔高:“你是谁?!她呢?”
周围不少人因着他的声音,朝他投来了注目礼。
男人看着怀里紧闭着眼睛的女人,垂下眼帘,勾唇笑了笑,低沉温柔地朝电话那头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就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慢慢地消失在巷子里。
封鸿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飞快地闪进旁边的巷子里,听着手机听筒传来的嘟嘟声,手背青筋愤起。
“从现在开始,规则得听我的。”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宿筝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略显坚硬的床上。
她低头一看,发现那就是一张简简单单的木板,上面堆了一床有些陈旧的棉被。
木板铺在了一个类似于炕的东西上边,让她避免了跟冰凉的水泥面直接接触。
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在想,还真是要谢谢那人,不然的话,她肯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没醒过来就直接冻死过去。
那人是谁?
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她才揉了揉还有些肿痛的后脑勺,仰天长啸一声艹。
妈的,居然趁着她走过拐角的时候,一棍子就敲了下来,让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特么不会用温柔一点的方式,比如迷药什么的,真是一点都不像小结巴的作风。
是了,也是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当时心头涌起的那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小结巴,今天跟她说话的时候,不再结巴了。
小结巴,原名是什么来着?
“醒了?”一个声音从头顶响起。
宿筝冷了眉眼,抬起头在这并不大的空间里扫视了一眼。
这是一间没有窗的房间,只一扇紧紧关着的铁门可以通往外面。房间里蜘蛛网密布,稍稍一动即尘土飞扬,看起来像是荒废了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而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则是被安在了天花板墙角处的一个小喇叭,崭新的外表跟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很明显就是刚被安上去的。
“你一点都不怕么?”男人轻笑了一声,仿佛觉得她这个反应有趣极了,“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跟他一点都不像,他醒了多久,就在房间里骂了多久,吵得我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宿筝:“…………”
“你把他也给抓来了?!”她立即跳了起身,过大的动作导致房间地面上的尘土瞬间飞肆起来,让她被呛得咳了两声。
“那当然了,一人难成局,只有你来的话,怎么好玩呢?”喇叭里的声音很淡然,“更何况,他可不是我抓来的,我只不过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他的那辆车,然后把撞车昏迷了的他给好心抬回来而已。”
宿筝紧咬着牙关,脱下了帽子,往喇叭处狠狠地一甩:“他怎么会撞车!你他妈动了他的车是不是!!你有病吧!他脚上的伤还没好!!”
帽子没能丢到屋顶即往回落下,在地板上发出叮铃一声细响。
“啧啧啧,你还真是夸不得,冷静一些,把帽子戴上,不要感冒了,乖。”男人的声音低柔依旧,仿佛面对这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耐心地哄着。
“冯清!你到底想做什么?!”宿筝心急如焚,不知道封鸿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只怕他伤上加伤,又耽误了救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不是冯清。”男人突然冷了声音,“不要把我跟这么没用的他并作一谈!”
我屮艸芔茻,他们居然还不止一个人!
宿筝心里微微有些绝望,拧着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其实这一切都是在录节目吧?其实是第五期《是他是他就是他》开始悄悄录制了,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又没来得及通知她而已。
“宝贝儿,你要是担心他的话,就尽你所能,找到方法出去。”
谁他妈是你宝贝?宿筝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开始闷头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不明身份的人讲话。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醒过来的封鸿,在听到了男人发出的逃离房间的指示过后,坐在床上没有动弹,拧起了眉想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是不是听过你的声音?”
“树屋底下,跟宿筝的声音剪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你吧?”
小喇叭里良久没有传来声音,过了一会,封鸿听到了他自喉里溢出的笑声:“我好像低估你了。”他望了一眼屏幕里已经有了眉目的小女人,轻勾起唇角,“我好像也低估她了。”
“这个游戏的参赛者,比我想象中有趣呢。”
**
封鸿家里,客厅沙发上,一个男人僵直着背坐在那里,拿着手机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啊?封鸿的车找到了?车头撞向了山壁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在哪里?”坐在对面的孟璃莎抖着声音问他。
她上门来想找宿筝的,结果刚好听到了封寅在门口打电话。
封寅手里还握着刚挂断线的手机,抿了抿唇,缓缓摇了摇头:“那个地方很偏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开车去往那里,没有监控,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山路的出口处的监控显示,当时的那个时间段,那里出现了八辆轿车,我已经安排人去查这八辆车的情况了。”
“宿宿也联系不上了……他们两个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啊?”孟璃莎越想心里越慌。
封寅没有说话,沉默得如同一尊石像。
他也想要知道答案。
**
房间里,宿筝将整个房间都快翻过来了,除了吃了一嘴的灰尘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她蹲在地上自顾自地生了一会闷气,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喇叭。
刚才他都说了什么来着?
如果说房间里面找不到提示的话,说不定能从他说过的话里面发现端倪。
他说,让自己找到方法出去。
他还说,让自己不要生气,小心感冒了。
把帽子戴上。
她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也不管地面有多脏,匍匐在地上朝着那被遗弃在角落的帽子趔趔趄趄地奔了过去。
果然,在帽子顶部位置,一条小小的钥匙卡在了那里。
她就说嘛,一顶毛线帽,为什么砸在地上的时候,会发出叮当一声响。
没想太多,她立即站起身,冲到了门边,将那条钥匙插进了锁里。
还好,看起来非常恶趣味的男人并没有让她空欢喜一场的意思,往左无阻力地扭动之后,门锁终于被打开。
将手轻轻地按在门把手上,她推开门之前,朝身后望了一眼。
目之所及,是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那人,一定还在那里看着。
果然,她没有动弹之后,就听到了男人自喉里溢出的愉悦笑声:“我有点舍不得对你执行原来的计划了。”
宿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好了宝贝儿,出去吧,他也逃出去了。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第57章 宿筝,我不会走
在出门之后,面对着宿筝的, 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里静悄悄的, 除了头顶的一盏摇摇欲坠的白炽灯之外, 没有其他任何的光得以补充, 显得整个走廊昏昏暗暗的,有些可怖。
这也让宿筝加强了内心的那个想法,这应该是一个地下室, 被那个男人改造了一下之后,就成了困住他们的密室。
宿筝所在的房间, 在走廊的中间位置, 她犹豫了一下, 咬了咬牙就朝左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反正不知道走哪边是对的, 那就随便走好了。
她知道被绑进了这里, 除非最后找到那个男人跟他拼死一战, 否则逃出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如果最后把他们放出去的话, 这个男人被暴露的可能性将会增加很多,所以即便现在看起来他像是给了他们一线生机逃离一样, 实际上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逃离男人的掌控。
他就是想要把他们像一只小白鼠一样, 逗得唧唧叫嚷,让他们撞破南墙之后再也不能回头, 以满足他的恶趣味。
但无所谓, 她现在首先要做的, 就是找到封鸿。
走廊上除了她的脚步声以及轻微的呼吸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宿筝抿了抿唇,继而开口轻声叫喊起来:“封鸿……封鸿?”
毫无意外地没有任何回应。
奶奶个腿,她和封鸿到底隔得有多远,感觉寻夫之旅路漫漫其修远兮。
另外一头,封鸿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往外急速走着,穿过了一间间围着栅栏的房间,他都只是匆匆地往里看一下,呼唤一声,只要没有人回应的话,他就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在知道了男人在节目组里面曾经出现之后,封鸿的眉头即越拧越紧,在脑海里搜刮着一个又一个的人选,试图想出这个男人是谁。
还是说,他从头到尾都只露出声音,没有露过面?
涉事视频的母带,是他偷了么?
这么逆向推导的话,那条蛇出现在岛上,并且最后奋起而攻,是不是也是基于人为的干涉成分更多?
在再次往右手边的房间匆匆一瞥过后,他紧抿着唇想要继续往前走。
但脚下步伐随即滞了滞,他呼吸一凝,又往后折了回去,立在那个房间门楼,垂下头,看着门牌上的三个数字怔怔出神。
506……
“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宿舍……我们住的五楼,506。每天爬楼梯真的要爬死了,然后我就发誓以后能坐电梯绝对绝对不爬楼梯!”
看着这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的数字,封鸿犹豫了一下,指节分明的大手按到了冰凉的木门上,慢慢地将门推开。
一个大学女生宿舍跃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沉步走了进去,在房间里快速地逡巡着,在看到其中一张书桌上的照片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立马走了过去,端起了相框,拇指在其上轻轻摩挲着。
上面那张除了脸上的肉比现在多一些之外,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的笑脸,正属于自己此时此刻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拿着照片看了很久,他才缓缓放下了相框,然后拿起了一旁的纯白色iPhone。
另外一边,走进了同样布置的房间的宿筝心中的惊讶与封鸿相比,只少不多。
怎么会有人对她当年的宿舍熟悉到这种地步?有的细节她甚至都要忘记了,比如门后的那张记载着各大外卖电话的五颜六色的卡纸,那是当初她和孟璃莎在吃遍国戏附近无数大小吃之后,总结出来的便宜实惠又好吃的外卖。
但在仔细瞧过之后,宿筝发现,上面的一些店铺,不知为何被一条粗黑的线给划掉了。
有一部分的电话号码,在被黑线划去之后,又在上面写上了一串新的数字。字迹非常地工整秀气,宿筝甚至觉得这字迹有些在模仿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自己的书桌边,看到桌面上熟悉的摆设之后,微僵的手慢慢下滑,拿起了几个小时前还被她捧在手心的手机。
突然,桌上响起了滋滋滋的电流声,宿筝被吓了一跳,还没找到声源在哪里,就听到了那熟悉无比的低沉声音:“宿宿……?”
他的声音带着试探和犹疑,似乎并不能确定这一头的人是谁。
宿筝怔了两秒,立即跳了起来,将桌面上的东西翻了个乱,搜寻未果之后,她又打开了抽屉,才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对讲机。
“封鸿……”她才开口,就觉得鼻头发涩,声音有些哽咽。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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